封遥并没有看弹幕，眼睛紧盯那边的战况。
别墅根本禁不起他们这么打，感觉到要塌，几人立马转身离开。
三玩家从另一边楼梯下楼，下了一层在走廊与繁玉清两人撞了个正着。
他们微微一愣。
[哇！这是鬼上身了！]
弹幕开始吵着让封遥打开相机，表示有惊喜。
封遥知道两人的身份，所以并没理。
“大老板不见了。”繁玉清缓过神开口。
“哦？”三人对视一眼，立马想到那地图。
封遥率先往楼上去。
“你们干什么？”两人不能理解他们的行为。
“找人呀。”封遥说。
这话使两人也跟了上去。
来到大老板的房间，封遥直奔柜子。
破了大洞的柜子里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拎起裙摆走进柜子，万觉紧跟其后。
张次瑄皱皱眉，没办法只能跟上。
两只鬼犹豫了一下，也进去了。
果然，柜子里暗藏玄机。
看着像是柜壁，其实却是暗门里的墙壁，这是利用光线角度，制造的视觉错误。
万觉拿出手电筒打开。
他们走进那暗门，拐弯就看到往下的楼梯。
“我在前带路。”万觉说。
封遥也没争，把机会让给他。
越来越下面，他们走了很长的楼梯，终于看到一条平坦通往远方的隧道。
“大老板应该就是从这里逃跑的。”张次瑄道。
封遥还在给观众介绍，“幽闭的环境，恐怖的氛围，你们不得给我点个赞吗？”
对此，身后三人有些无语。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都有些疲惫，主要是下面的环境不好受。
终于，他们看到了一道铁门，和往上的楼梯。
“大概到公司了。”万觉说。
铁门他一个人就搞定了，这让跃跃欲试的封遥收回了手。
他们开始上楼梯。
“这一路好平静。”张次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安。
其他人没有说话。
楼梯尽头又是柜门。
他们打开，脸色纷纷凝重起来。
这是大型的停尸房，但是尸体们没有躺在**，而是坐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柜子方向看。
“卧槽！”木乃伊作为鬼都吓了一跳。
他们接二连三的出来，那些尸体慢慢从**下来，朝着他们扑过来。
封遥等人没有交流，都朝门的方向跑去。
拽了几下，发现门打不开。
他们微微蹙眉。
就要回柜子，而那边柜子里出现细碎的响声。
“你…”
当看到大老板时，众人茫然一瞬，不明白他为何在众人身后。
“希望这个房间你们喜欢。”
他说着，吹了个口哨。
那些尸体都暴躁起来，开始攻击封遥等人。
万觉拿道具开门，却发现根本没有用。
“不行。”他道。
“你们能不能打开？”封遥看着繁玉清二人。
他俩这会儿还在演。
“你们都打不开，我怎么能开？”木乃伊道。
“别装了，我看过你的吃播。”封遥说。
木乃伊一顿。
“好吧。”
他扭头去碰那锁，下一刻直接跳起来，“不行，太烫了。”
很显然这门不一般。
后路暂时不能通过，那么只能解决眼前的麻烦了。
大老板看他们没任何方法的样子，心里又放心了不少。
“你们跟我斗，还是嫩了。”他说。
木乃伊两人身份被拆穿后，直接从两具尸体里出来。
两人比寻常的鬼身上多了层怨气。
他们面部狰狞，不管不顾的朝着大老板袭去。
后者继续吹口哨，那尸体们立马堵在他面前。
两鬼很快被围攻。
玩家也没闲着，想拿道具解决掉这些尸体，然而这个特殊的房间没法使用这些。
张次瑄露出凝重表情。
封遥万觉两人身手不错，闪躲及时，女生甚至还有闲工夫和观众聊天。
“二哥赶去别墅了？”封遥蹙着眉头，“那边情况怎么样？”
有在别墅里的鬼，立马讲述那边发生的事情。
路怀远和他的尸体打的难分你我，大概因为都是他自己的缘故。
僵尸承受了很大的痛楚，还会反噬到他的身上。
他硬扛着。
一鬼一尸从房间打到外面。
别墅坍塌。
然而好奇的群鬼并没有离开，躲在不远处，一边看一边发弹幕。
陈玉鹤赶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哥越发虚弱。
他对上自己根本就没有胜算。
“路怀远你在这么下去，会魂飞魄散。”说着，他加入了战斗中。
“他很不寻常，你离开这里。”大哥道。
陈玉鹤知道他的想法，却没有理。
“你还是这样。”路怀远叹气，“做这些事情，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不管是当初去找妹妹，还是现在和僵尸打架，这本来和陈玉鹤没半点关系，如果当初他坚持拦住他，或许自己的好友就不会死。
当时两人分头行动，路怀远牵制公司的人，让陈玉鹤带着证据离开。
结果，他被人出卖，自己身份也暴露了。
大老板带着那白眼狼和陈玉鹤尸体回来的时候，路怀远崩溃了。
他们一直以来的努力，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接着他受尽了折磨，路怀远是带着怨恨死的。
正巧那天是一年中阴气最盛的时候，他怀着恨意成为了厉鬼。
除了不在这里的大老板，他杀了所有人，把他们的灵魂抽出来，施以酷刑。
路怀远从小的生活虽然艰苦，但是他和妹妹遇到了很多好心人。
他们都相信，善人有善报。
但是…
但是！
他所经历的这一切却像是嘲讽他把世界想的太美好，太简单。
他失控了，开始无差别攻击。
再后来…
他记不清楚了。
沉睡不知道多久，直到这一批主播过来，他才从坟里醒来。
“如果做什么事情都斤斤计较着回报，那么人生也太没意思了。”陈玉鹤道。
他还和从前一样。
路怀远叹气，“这次，我们可能都会死，是真正意义上连魂魄都没有。”
“上次面临死亡，我也没想到过自己会变成鬼呀。”陈玉鹤道。
路怀远没有再说话。
僵尸不敌两鬼，越来越弱。
但是——
“你们…你们为什么会？”
他们以为路怀远和僵尸是一个人，所以他打对方才会被反噬。
然而现在是陈玉鹤动手，路怀远的魂体也收到了反噬。
“怎么…怎么回事？”陈玉鹤不解，他没有再攻击，而是后退，“肯定是那个人做了什么手脚。”
“这样也挺好。”路怀远道：“他留着会祸害人间，而我也随时会失去控制，我们一起离开是最好的决定。”
“那个人还没死，你就甘心这么死了？”陈玉鹤吼道。
“我想亲眼看到他死，但是…”他叹气，“我相信她会解决掉的。”
“你…”陈玉鹤气恼，冲到那僵尸身边。
僵尸喜欢咬人，他刻意把胳膊伸到对方面前。
被咬之后，对方直勾勾的跟着陈玉鹤。
“你干什么？”路怀远没想到他会有这个举动。
“既然你想死，想和他同归于尽，那就把自己的死亡发挥到最大价值吧。”陈玉鹤道：“那个公司可以不存在了。”
路怀远一听，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事情，所以没反对。
他们领着僵尸往公司方向跑。
后面跟着一群吃瓜的鬼。
平时鬼都不会靠近公司半步，但是今天因为看戏，他们聚集到了公司门口。
本来还嘻嘻哈哈吃瓜的众鬼，面色一个个突然凝重。
不知不觉他们开始掉眼泪。
鬼哭狼嚎的让前面两鬼都是一愣。
“我想起来了…”
“我来过这里…”
“这里是…”
“噩梦！我不要待在这里！”
“救救我！救救我…”
他们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面露痛苦。
有鬼蹲在地上抱住头，有鬼颤抖着身体哭泣。
这声音一传十十传百，更多的鬼被吸引了过来。
很快公司四面八方都是鬼影，他们看着那楼，有害怕有恐惧有愤怒。
但最后他们像是下定了决心，迈入曾经那个被他们称为“地狱”的地方。
面馆老板站在屋檐下，微微叹气。
身后的无头鬼也朝着那楼的方向，“他们无忧无虑了这么久，现在也该想起来了。”
“是啊。”老板点头，“也许这样更好，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那段记忆。”
无头鬼没有说话。
封遥那边偶然去看弹幕，开始弹幕还嘻嘻哈哈。
[主播小心别被咬了脑袋。]
[哇！大哥二哥在溜僵尸！我们正在赶去的路上！]
慢慢的，弹幕沉默了一会儿，开始哭嚎起来。
[这个房间我记得！]
[我都想起来了！]
[主播，让他死！让他死！]
[啊啊啊！救救我救救我！]
看到这些弹幕，封遥抿了下唇，“你们…曾经来过这里？”
[我们…我们以前也是主播。]
有人打下这句话。
楼外的鬼哭狼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
连房间里的几人都听到了。
大老板表情难看起来。
“抓住他。”
看到人见势不妙后退要跑，封遥道。
万觉穿过几具断头断手的尸体，到了大老板身边，二话没说把他绑了起来。
“你们就算抓了我，也打不开门。”大老板说。
“我们没打算威胁你开门。”封遥冲他笑了笑，“等会儿援兵就到了。”
大老板表情瞬间难看起来。
门外传来阵阵阴风。
很快门被拍的啪啪响。
那些鬼像是不知道痛一样，不停的撞门，哪怕自己的魂体变得虚弱。
大老板开始害怕。
“只要你们送我离开，我可以给你们好多好多钱！”他试图谈条件。
但是没人搭理他。
门被一下一下撞着。
这其中不知道牺牲了多少鬼，封遥道具不能用，根本帮不上忙。
终于——
在三个玩家都沉默的时候，门被撞开。
那些鬼直奔大老板而来。
他们哭泣着一声接着一声。
委屈，不甘，怨恨。
这让众人听的心里一阵悲凉。
众鬼牵制那些尸体，繁玉清两鬼也终于脱身接近了大老板。
“你当初做出那些事情，今天终于要遭到报应了。”她声音有些哽咽。
接着众鬼开始分食大老板。
他被淹没在鬼之中，不停的哭嚎，威胁警告还有求饶。
然而没人搭理他。
不只是大老板一人被鬼围住，还有其他员工也是一样。
整个公司被鬼填满。
阴气太重，这不适合封遥他们继续待下去。
所以，在鬼进入房间，几人就退了出去。
封遥把手机支架放在角落，对着中央，并把直播标题改为：为热量献身的大老板。
出门，她不忘记带上门。
他们匆匆下楼，到了大门口，就看到两鬼在和僵尸打，难舍难分。
因为鬼的躁动，僵尸失控，并没有按照陈玉鹤所想那样进入公司。
主持人双手环胸站在屋檐下，看到他们出来，抬抬眼皮，“那只厉鬼快不行了。”
封遥去看，果然大哥的魂体越来越透明。
“你不担心？”祸女又打量着她。
“我能做的已经做了，一切看造化。”封遥道。
“哦？”祸女听到这话，眼神扫视一圈，又把视线转移到路怀远身上。
封遥认真的看着这场打斗，但她眼尖瞥到了远处的老板。
她疑惑不解。
厉鬼打架，小鬼来这里干什么？
正思考着，她就见老板蹲在地上开始画阵，他割破自己的手，用鲜血画着什么。
“他原来是隐藏大佬？”封遥惊呼，随后看向万觉。
后者摇头，表示没感觉到。
封遥又去看主持人。
祸女笑而不答。
耐不住性子，封遥绕开打斗中心，来到老板身边，“你想干什么？”
她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好的，万一是针对大哥二哥怎么办？
所以，封遥很是警惕。
“那僵尸就是我炼化而成。”他道，眼里满满的愧疚和决绝，“当初的错误，也需要我来画上一个句号。”
“什么意思？”封遥蹙眉，“帮大老板的就是你？”
“我…”老板表情有些难堪，“我曾经一直都认为鬼为恶，从下山开始就一直帮人捉鬼，后来到了这个地方。”
“你口中的大老板找到我，说有厉鬼作祟。”老板叹气，“我找到他，也确实发现他是厉鬼，所以就帮大老板镇压了他。”
“镇压？为什么没直接超度？”封遥好奇。
“厉鬼实力不俗，若不是因为有他尸体在手，我恐怕早就死了。”老板又道：“镇压厉鬼之后，大老板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尸体能炼化成僵尸。”
“所以你答应了？”封遥语气冷了几分。
“我当时没有答应，炼化尸体是邪门歪道。”老板说：“但是我没想到，他会拿我整个门派的师兄弟以此威胁。”
“我们对付鬼可以，但对人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师父说，宁死不可入邪门。”
“我那十几位师兄弟和师父师叔，全部都死在我的眼前。”
他捂着脸，“我那时候精神崩溃，但依旧遵守门规。”
“但是，他竟然找来了门派师叔最小的孩子，他才刚刚满月，只会咿呀学语。”
“我不忍心，真的不忍心。”
“然后，你妥协了？”
“对。”
“我知道这么做不对，违背了门规，违背了做人的道德，但是人总归是有偏心的。”
“那个…那个无头…？”封遥突然想到店里的厨师。
老板“嗯”了声，带着悲凉的哭腔，“他开始是放了小文，但并不让我见他，以此为要挟让我做各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在把路怀远尸体炼化成功之后，他开始让我炼化其他尸体。”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只有这一具成功了，其他的尸体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我这一错就是几十年。”
“再一次失败之后，他竟然…竟然当着我面，砍下了小文的头颅。”
“你现在还活着吗？”
“他怎么可能让我活？但我自己的办法。”
“我现在活死人。”
谈话之间，他自己画好了阵。
老板抬头看着那边，“我一直在等一个时机，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我无法离开这里，只能用面馆老板的身份，等着僵尸和大老板自己过来。”
“这一等就是几十年，不过…我终于等到了。”
话音落下，他盘腿坐在阵中间，嘴里开始念着什么。
封遥退到一边没有打扰他。
她的目光落在打斗的两方。
僵尸动作突然停住。
他发出痛苦的哀嚎。
路怀远捂着脑袋，也惨叫起来。
陈玉鹤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那边的老板，“你！你快停下来！”
老板对于这一幕微微惊讶，显然没想到一尸一鬼之间有联系。
这明明和当初他炼制的方法不一样。
想到大老板，恐怕是他搞的鬼。
但是现在如果停下来的话，他咬着牙。
对不起，他终究是对不起路怀远。
路怀远忍着痛，阻拦陈玉鹤。
陈玉鹤知道这对于所有人或许是好事，但是…
他双眸通红。
“这世间对待好人是否公平？”
他不知道是在问谁。
台阶上的祸女收起了之前的笑容，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看着。
张次瑄不忍心看到这画面，她扭过头，绞着衣服。
万觉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封遥身边，拍着她的肩膀。
女生鼓着腮帮不吭声。
这一切玩家插不上手，他们像个看客一样。
老板脸色越来越苍白。
嘭——
噗——
僵尸爆炸的同时，老板吐出一大口血。
路怀远此时透明的几乎不可见，然而他还存在。
封遥紧锁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
万觉也松了口气。
陈玉鹤立马想给路怀远输送阴气，但是那边祸女开口，“他太虚弱，你这样做，只会让他立马魂飞魄散。”
说着，主持人上前两步，看了看透明的鬼，又看看那边的封遥，“竟然还活着。”
她语气平淡，但是话里带着不可思议。
陈玉鹤收了手，扶住路怀远。
封遥看着老板，他垂下头已没了生息，身体也肉眼可见的开始腐化。
她快步走到大哥身边，“家里棺材应该还有阴气。”
路怀远冲她扯扯唇，没开口就闭上了眼睛。
他的魂体逐渐缩小，最后成了婴儿形态。
“根据楼上的直播情况而看，你们达到的热量前所未有。”主持人看着三位玩家。
“所以，这个副本你们通关了。”她说，
“路怀远已经成了这样，那以后的boss？”封遥询问。
祸女看向陈玉鹤。
二哥正身体僵硬的抱着婴儿，显然他并不擅长这个。
听到这话，封遥又道：“你不会趁机把之前的boss抹杀掉吧？”
毕竟，她经历的第一个副本就是裁员。
“我和某些人可不一样。”祸女道：“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没有的话，我要提交给系统了。”
“对了，隐藏任务怎么算？”封遥才想到这茬。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祸女一脸无辜。
封遥看着那沉睡的小婴儿和懵懂的二哥，得，她白打工了。
“没了。”
这话带着很大的怨气。
“开心点嘛。”祸女还哄她，“以后还有惊喜等着你呢。”
“哦？”封遥顿时来了兴趣。
“对了，我们手中的证据。”张次瑄提醒。
她刚刚说完，远处跌跌撞撞跑来几个年轻人，手里拿着自拍杆，“这里火好大，我们快报警！”
万觉伸手，封遥两人把证据交给他。
他走到那几人跟前，“你们是主播吗？”
“啊？”一人茫然，后面的人跟着点头。
见他们的表情，似乎没有看到那边几人，万觉微不可微的眼眸亮了下，之后把手中证据递给他们，“你们想火吗？”
“谁不想火，但是现在自媒体行业太卷了。”有人吐槽。
“这里有份大新闻。”
看到他伸手，面前的青年下意识张开手，很快他手中落下内存卡微型摄像头。
而万觉已经走到门口位置。
然而就一段路的距离，他们像是看不到这边一样。
几个青年吐槽着那人的奇怪，打电话报警之后就离开了。
这边，几人看着主持人。
“这点事情，对主持人来说不算什么。”
“好了，没事你们就离开吧。”
主持人冲封遥招手。
这绝对是封遥和主持人相处最友好的副本。
她感动的也挥手。
很快游戏系统声响起。
[恭喜玩家通关副本“热量主播”，副本将在十秒后，送玩家离开——]
[10…]
[9…]
[1…传送开始——]
随着一阵白光闪过，三名玩家消失在祸女面前。
“你们快去休养吧，不然他的魂体等会都稳不住了。”祸女摆手，扭头朝着不知何时被火焰燃烧的大楼中走去。
可恶，手机忘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