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晏然:“叫少府進來。”
少府令明明在外頭生生捱了半天凍,兩條腿都跪得有離家出走的趨向,然而到進殿麵聖的時候,除了麵色有些蒼白外,反而不敢顯出絲毫狼狽來。
他換過了袍子,又把身上的雪水擦幹,盡一切可能避免皇帝覺得自己有心賣慘。
溫晏然語氣並不嚴峻,反而帶著溫和的笑意:“少府用過飯了麽?”
少府令侯鎖顫巍巍地回稟道:“方才已愧領了陛下賜下的羹湯。”
溫晏然頷首,與對方說了兩句閑話,忽然笑道:“快過年了,少府縱然用心公事,也叫家裏人過來聚一聚。”掃一眼侯鎖,“況且令愛跟令郎都讀書多年,該謀個出身。”
少府令聽到此言,心中驚駭之意遠大於喜悅,當今天子素來賞罰有度,自己事情做得不好,還能活命就算對方寬仁,又怎麽會因此加恩於子女?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種安排並不輕鬆,反倒藏有一定的危險。
溫晏然想了想,安排道:“令郎年紀尚小,可以去太學中深造,交一交朋友,至於令愛麽,不若先去地方上磨礪一些時日,等做出成績後再回建平任職。”
少府心中一動,結合今天朝議中的內容,頓時明白了話中的地方指的是什麽,再度俯身一拜,啞著嗓子道:“微臣,多謝陛下。”
他方才有那麽一瞬間,十分想要裝一下傻,假裝自己不知天子話裏的“地方”指的是何處,借此表示自己早已昏聵老朽,耳目不明,沒能從下屬那裏獲得跟朝議有關的消息……然而等到了該做反應的時候,卻無論如何不敢誆騙,老老實實地表示自己領會了天子的意圖。
內官子女,一方麵自家富貴全係於皇帝身上,需要為天子節製官員,另一方麵因為自身才德不足,倘若事情辦得不好,又很容易被當做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