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聲音響徹皇宮,讓無數正準備離開皇宮的普通人全部停了下來。
不少人因為巨大的聲音直接捂住了耳洞,震驚看向皇帝的寢宮。
張三豐眾人在同樣停住了腳步,看了過去。
他們都聽出了那聲音出誰口中發出。
現在看來,景不凡做的事隻有景不凡自己知道,哪怕是一直看守皇帝的內宗三傑也不清楚。
在眾人的視野之中,三個身影衝天而起,直撲張三豐等人而來。
內宗三傑表情是那樣的憤怒,那樣的瘋狂……
“走遠點吧。”張三豐看著越來越近的內宗三傑,緩緩開口,而後轉身直接離開。
湘西三鬼對著眾人笑了笑,直接騰空而起,同時高喝起來。
“城外一戰!”
三人沒有直接去找內宗三傑,而是向著皇城外而去。
湘西三鬼知道張三豐的意思。
張三豐之前對皇帝那一掌就是代替景不凡承擔下了這個罪名,他們要做的就是拖住憤怒的內宗三傑就行。
內宗三傑見湘西三鬼如此說道,大喝一聲:“好!”
“今天不死不休!”
這一刻,他們已經徹底憤怒了。
張三豐等人對於空中離開的內宗三傑與湘西三鬼無動於衷。
這六人糾纏了半輩子,一方隻要想拖延,根本就分不出勝負。
皇宮之中,無數人仰頭看著空中離開的六人,眼中全是震驚。
人……可以如此強嗎?
如此速度,他們真的是人啊?
還有之前發出的聲音。
這一刻,無數人看向張三豐等人眼中的敬畏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原來武林高手……真的可以上天入地。
皇宮中密密麻麻的人群向著皇宮外而去,沒有搶奪財富,沒有殺戮,一切都是那樣的平靜,平靜的詭異。
偌大的皇宮除了腳步聲再無其他。
皇宮之中無數宮女,太監,妃子看著這一幕全部癱瘓在地。
這一切對他們來說太突然了,太突然。
皇宮如同無人之境,無數賤民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走進了皇宮。
“完了……”
“完了……”
“我們……我們……”
“……”
陣陣哭泣與無奈聲在皇宮深處響起,所有人都知道她們被拋棄了,徹底的拋棄了。
元室完了……他們也完了……
哭泣聲與不甘的怒吼響徹皇宮,哪怕是在皇城之外都能聽見。
皇宮大殿之外。
張三豐等人原本準備離開,可這一刻大家全部停住了腳步,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一個地方。
“來了嗎。”南宮平露出一絲笑容。
張三豐一躍而起直接向著大殿之上而去,其他人相視一笑同樣如此。
元室象征至高無上的金鑾殿就這樣被眾人踩著腳下。
金鑾殿上的琉璃瓦在陽光照耀下發出陣陣光芒,無比璀璨。
烈陽高照,狂風吹拂,張三豐等人就那樣靜靜的看著遠方的一切。
後宮的哀嚎聲在耳邊回**,皇城之中飄**的白幡,逃離的元室百姓……無數站在高處觀察這一盛世的中原人。
“這風景真不錯。”杜幽咧嘴一笑,聲音說不出的愉悅。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在想這麽一天了。”
“沒想到真活的登上來了。”
“死而無憾了。”
上官英豪哈哈大笑:“誰說不是呢,也許楊大俠曾經就站這裏。”
“哈哈,我也體會了一會。”
“值了。”
少林三渡,南宮平,同樣笑了。
金鑾殿上戰元室……腳踩元室的輝煌將他們推向毀滅這是無數人的夢想。
“各位兄弟,我們做到了。”南宮平撤下身上的酒壺,彎腰將酒水倒下。
酒水順著發光的琉璃瓦流下,滴落……
“你們看到了嗎。”
“我們做到了。”
這一刻,眾人心中都不由自主的懷戀起了曾經的老兄弟。
湘西三十六人中,死去是三十三人。
全真教,少林,峨眉,崆峒……還有已經默默無聞的一些勢力。
“老兄弟們,幫一把。”這時底下響起了一個聲音,這聲音有幾分豪邁,也有幾分暢快。
眾人看著下方如同乞丐一般的史火龍,笑了。
此時的史火龍真的就如同一個乞丐,破舊的衣服都不能遮擋全身,那雜亂的頭發徹底擋住了他的臉頰。
可那一雙眼睛還是讓眾人一眼就認出來了。
“你這是回顧往昔啊。”杜幽大笑起來,可笑著笑著他眼睛莫名的濕潤了起來。
南宮平一躍而下,接上了下方的史火龍。
他們都知道史火龍現在什麽情況,修為全無,能趕來肯定吃了無盡的苦頭。
他們也好,丐幫也好,其他武林中人也好,大家都不會讓史火龍來皇城。
史火龍要來就隻能隱藏一切,如同一個乞丐一樣的一路乞討而來。
“這世道好,比以前容易多了,嘿嘿。”史火龍看著眾人大笑起來,接過南宮平的酒壺直接喝了起來。
“哎……好久沒喝這麽好的酒了。”
他一邊喝著,一邊起身,環視周圍的一切,臉上露出了幼童般的笑容。
“這裏的風景……真好。”
“真好。”
咕咕……
史火龍再次喝了幾口酒,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看著張三豐灑脫一笑:“知足了。”
“張瘋子,送我下去吧。”
張三豐笑了笑,沒有任何言語直接把史火龍送了下去。
史火龍下去後走的很堅決,沒有絲毫回頭,他蒼老不堪的身軀這在一刻無比挺拔,他的腳步是那樣的堅強,那樣的自信。
金鑾殿上觀天下,這是中原無數人的夢。
史火龍過來就是為了這個夢,這個原本遙不可期現在卻唾手可得的夢。
當史火龍的身影越過宮門的城牆,元室的人也來了。
他們看著站在金鑾殿上的張三豐等人,眼中不由自主的出現了無盡落寞。
金鑾殿上,一群人就這樣四目相對。
沒有太多的憤怒,沒有太多的言語,就這樣靜靜的看著。
元室老一輩都來了。
“皇帝呢?”巴商深深吸了一口氣,詢問的聲音響起。
他們是聽見了內宗三傑的吼聲才來的。
這位置隻有這一個可能。
“死了,一掌。”張三豐無悲無喜的聲音響起。
元室老一輩目光一聚,死死的盯著張三豐,他們希望看出點什麽,可什麽都沒有。
平靜如水的麵容,不帶絲毫波動的眼神。
張三豐一掌殺了皇帝……他們不信。
皇帝……也許在無數人眼中至高無上,可在張三豐還有中原這些人眼中,一文不值。
最多,隻是算一個逼他們不得不出手的籌碼。
如果皇帝真的死了,那張三豐用什麽逼他們。
他們要走,這些人攔不住。
“你不會,其他人也不會。”元室國師巴商無比複雜的聲音響起。
作為打了一輩子交道的人,他們太清楚中原這些人的性格,人品。
張三豐沒有回應,就這樣平靜的看著元室眾人。
中原等人也是如此。
殺皇帝的罪名他們不在乎,可這個罪名不能讓景不凡來擔。
景不凡……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眾人都很清楚,如果角色對換,景不凡也好,巴商也好,大家也會這麽做。
這是尊敬,也是理解。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注定的敵對無法改變,他們能做的就是讓對方有一個體麵的歸宿,結局。
“謝謝。”巴商微微閉眼,這一刻他仿佛衰老了無數倍。
再次睜眼的時候,對著中原眾人微微一拜,轉身直接離開。
其他元室高手也是如此,對著中原微微一拜,而後直接離開。
他們已經知道了答案,景不凡殺了皇帝。
景不凡那令牌不是說服了皇帝,而是搶的,逼問的。
至於過程,他們已經不想知道了,已經沒意義了。
“小景……我還活著……”一陣幾乎小的不能小的痛心之聲響起。
盡管這聲音很小,可所有人都聽見了。
巴商一步一步的向著皇宮外走去,他走的很慢,元室其他人也是如此。
不少人時不時一步三回頭的看向皇帝寢宮方向,眼中全是複雜與不忍。
他們無法想象景不凡承受了怎麽樣的痛苦,現在又如何。
這一刻,元室堅挺了一輩子的身軀不在堅挺,他們是那樣的悲傷,那樣的落寞。
仿佛他們所有的驕傲在這一刻被粉碎了。
大家知道景不凡為什麽這麽做。
皇帝……不能成為中原逼迫元室武林對著的棋子。
既然這個棋子元室武林無法選擇,無法避免,他就打碎這個棋子,給元室武林留一點未來,留一點選擇的餘地。
其實這一切不該景不凡承受,而是他們,他們其中任何一人都行,唯獨不能是景不凡。
“景不凡很優秀,可惜生錯了時代。”張三豐看著元室眾人的背影,露出一聲感歎。
“他的大度超過了年輕的我,他的天賦可以走很遠。”
“青書這一路走來,景不凡合適的扮演了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給於青書足夠的曆練,足夠的經曆。”
“年輕的我……也許做不到。”
西門歐陽微微點頭:“是啊,景不凡這小子身上沒有巴商的影子。”
“相比青書的少年老成,景不凡更多是笑看天下,他欣賞一切,元室也好,中原也好,都一樣。”
“這也是他年少入中原能活著的原因,不是嗎?”
眾人若有所思的露出一絲傷感。
他們這些人曾經都遇見過景不凡,這個從蒙古殺入中原的少年是那樣的自信,那樣的好奇一切。
他心比天高,傲氣十足,卻又能接受所有的一切。
“元室這群老家夥要麽瘋狂,要麽在沉默中死亡,他們沒有其他選擇了。”張三豐抬頭看著一片混亂的皇城,有感而發。
“宣布元室皇帝死亡吧。”
“給這混亂的時代加一加速。”
“給後代一個和平的時代,我們從黑暗走到了光明,他們要做的就是在光明下恢複這片廢墟。”
“這個時代……結束了。”
“如同我們當初想的一切。”
眾人都沒有言語,隻是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也許最後他們都會死,可已經值了。
……
元室皇帝死亡的消息在一瞬間傳開。
這消息讓無數人都呆了,元室懵了,中原懵了。
張真人帶領中原高手踏入了皇城,踏入了皇宮……
最開始有人懷疑這消息的真假,可伴隨元室的沉默不語,無聲的撤退,逃離……這一切都足以說明了一切。
中原震驚之後就是狂歡,無與倫比的狂歡。
武林也好,軍隊也好,百姓也好,都是如此。
三日之後……
宋青書等人來到了皇城,他們在皇城最大的客棧落腳了。
來的路上他們已經知道了這裏發生的一切。
元室皇帝死了……就那樣死了。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太師傅帶著老一輩就這樣直入皇城,沒有大戰,沒有騷亂,皇帝就死了。
如今的皇城已經徹底變成了武林的匯集之地。
元室武林,中原武林,所有人都來了。
皇宮……已經成了擺設,裏麵一片死寂,裏麵的人都被元室送走了,中原沒有阻攔,就那樣默默的看著。
“我去皇宮一趟。”宋青書在屋內看完各處的傳信都,對著楊雪說了一聲,向著皇宮而去。
他腦海中有太多謎團了。
元室皇帝的死亡……
皇帝……有什麽資格配死在太師傅手中,配死在老一輩手中。
皇帝……隻是一個棋子而已。
連他都不屑殺一個皇帝,中原老一輩更加不會。
可這皇帝居然死了。
元室老一輩的沉默,元室大軍的撤離,百姓的逃離,皇室掛白幡,這一切太快了,快的他措手不及。
好像有人在推動一樣,一切都是那樣的順理成章,那樣的快。
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父親死了,外公死了,太師傅現身了,老一輩也全來了。
他們來了這一輩子都想踏入的地方,金鑾殿上。
皇宮之中,宋青書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與淒涼。
曾經的繁華不複存在,曾經至高無上的權利也消散了。
“這就是一個皇朝的覆滅與開始嗎?”
宋青書站在金鑾殿外,有感而發,他在這裏站了許久,而後向著皇帝的寢宮而去。
皇帝寢宮外麵的花草樹木已經是那樣的繁華,隻是那因為內宗三傑憤怒導致的破壞依舊沒有清理,顯得與這華麗的皇宮格格不入
花園之中,景不凡獨自一人坐在那裏,他的臉色沒有了往日的笑容,而是說不出的消沉。
“景兄。”宋青書緩緩走了過去,喊了一聲。
景不凡抬起看著宋青書,無比滄桑的麵容露出了一絲笑容,盡管這笑容很苦澀,可依舊是笑了。
“來了啊。”
宋青書心中猛然一顫,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就是景不凡。
這不是他記憶中的景不凡,也不是他認識的景不凡。
他認識的景不凡不會這樣低沉,這樣落寞,如同行將就木的老者。
“這不是你。”宋青書有些複雜的聲音響起。
景不凡沉默許久:“這就是這個時代下的我。”
“人都會隨著時代而變,現在這個時間,我應該是這樣。”
宋青書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應。
人的確會隨著時間而改變,可不應該如此快,短短半月……太快了。
“來,恭喜你與楊雪。”景不凡拿起一旁的酒壺給宋青書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宋青書同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謝謝。”
景不凡笑了笑,此時這個笑容相比之前好了很多,至少在宋青書眼裏是這樣。
他在景不凡如死寂般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光芒,盡管這光芒很小,很小。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也知道你心中的疑問,等等吧。”景不凡略帶嘶啞的聲音響起。
“大戰之後你會得到答案。”
“你訂親我就不去了。”
宋青書看著景不凡久久不語,他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悲傷。
心疼敵人?
可憐敵人?
他不知道。
他隻覺得看著現在景不凡心中不是滋味。
突然,一陣微風襲來,藤蔓上麵的花瓣紛紛落下,宋青書抬手接過一朵。
這花是橙紅色,花色鮮豔。
宋青書看著手中的花朵,緩緩起身向著遠處走去,悠遠的聲音響起。
“淩霄花……”
“披雲似有淩雲誌,向日寧無捧日心。”
“它身披彩雲好似擁有淩雲壯誌,一向向日卻沒有奉承之心。”
“這花……像你。”
“皇帝,隻是我們手中的棋子而已……死了就死了。”
“既然做了選擇,就走下去,我心中的景不凡不應該是這樣的,給我老了以後留點念想。”
“我不想老了以後不多的的記憶中,是這樣的你。”
“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