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防之無限殖裝

第108章 我隻為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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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掉穿越過來這件事,原是個意外。

我叫盧疏星,今年14歲,出身書香門第,父親是清華教授,母親在東方歌舞團,大哥哥考上名牌大學,二哥哥的成績也是名列前茅,實在是一個蒸蒸日上,處於上升期的大家族。

這樣的家族為何會在旦夕間慘遭滅門,而罪魁禍首隻是14歲的我,一個無心的謊言。倒不是我人性本惡,而是我——

太善良了!

祖母常說我像她,幺兒,沒心機,將來是要吃虧的。很小的時候,我不爭不搶,總是安靜地養著父親從市場上買回來準備做菜的各種活物,像是小魚、蠶蛹之類,我會偷偷挑些看起來健康的,放在小瓶子裏養著,不想它們那麽快死掉。

哥哥們會撒嬌賣萌,總能得到父母的寵溺。

可我不會。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有好事,永遠輪到兩個哥哥,遇到壞事時,總是自己被推到最前麵。

哪怕我是家裏最小的一個。

有一天,我在電視上看到一句台詞,深深記在了心裏。

“你們要是不存在,那該多好。”

是啊,哥哥比我好看,臉盤瘦,個子高,又禮貌上進,許多街坊總弄錯,覺得盧家隻有兩個兒子。

再然後……

“小星?你在想什麽呢?腦袋不清醒了?”

我慢慢回過神來。

抬頭望向一眾人,坦然地一笑:“哥,我很清醒,我是要加入全知教的。”

……

“哦。”

馮科輕輕應了聲,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到盧疏星的身前,一手搭在他腿上,一手舉過肩膀搖了搖,示意眾人先別說話。

盧疏星頭低著,像是在回憶著什麽,笑得很開心。

可馮科不自覺地頭皮發麻,強忍著心頭的悸動,“為什麽?”

“好沒勁,馮哥,你不覺得你們……活得太無聊了嗎?就像被圈禁在籠子裏的金絲雀,日複一日,像是一灘攪不動的死水。”

盧疏星抬起頭,平靜地注視著馮科,眼眸裏流淌著一絲絲憧憬和興奮。

“無聊?你個蠢貨,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麽!”

蕭瑟終是沒忍住,一把拽住盧疏星的衣襟,狠狠拖向自己身前,懊惱地說:“翅膀硬了,好日子過慣了,不想好了是不是?你要真不想好,和我吱一聲,我能把你帶進領地來,讓你在這裏享福,也能給你射成篩子!想死就直說!”

盧疏星笑笑。

蕭瑟眼底閃過一縷慌亂和心疼的情緒。

他從來沒見過盧疏星這樣子,好像是重新認識了一個人。心疼,是真的拿他當弟弟;慌亂,是清楚領地這群人的脾氣秉性,真敢殺了他!

“你瞅瞅,瞅瞅外麵!”蕭瑟一把抓住他的頭發,硬生生擰了個45°:“現在有多少人頭破血流地想進來,為的什麽?還他媽不是想靠座大山,活得安穩點……”

盧疏星點點頭:“我知道,蕭哥。”

“你挺懂事的……”蕭瑟語氣緩和了下來:“千不該萬不該說出那樣的話。”

“可我是認真的。”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盧疏星臉上留下一個血紅的巴掌印。

蕭瑟喘著長氣,拳頭攥得咯吱作響,作勢還要猛抽,盧疏星也不躲,就安靜地坐在那,笑著望向蕭瑟。

雷文豪上前攔住了蕭瑟,輕歎一聲道:“還沒問清楚呢,你發什麽火?再說人各有誌,就算小星他……”

話沒繼續講下去。

因為他也清楚,雖然是有一份情義在,但這話說出來,盧疏星想要活著走出這裏,是萬萬不能的。

環佩叮咚,香風微襲。

蘇小魚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附在盧疏星耳畔,像個磨人的小妖精,聲音酥到了骨子裏:“這位弟弟,我還沒來得及認識,竟是要走了嗎?男人啊,果然最不是東西了,慣會朝三暮四的……”

“小魚,我可不是!”司馬炎在身後紅著臉解釋。

“還是我家炎哥兒最好了。”

仍是不分場合的打情罵俏,眾人沒有搭理。

奚鱗站了起來,作為領地裏的一位新人,他一向喜歡拉低自己的存在感,平時就侍弄侍弄花草,隻在需要時才會出現。

也許是學霸的通病,此刻竟想求個甚解:“星弟,我比你年長幾歲,這樣叫你沒關係吧?”

“嗯。”

“你想進全知教當個臥底嗎?裏應外合……幫我們徹底鏟除這個威脅?可這太危險了,蕭哥也是怕你出事,全知教實在是詭異……”

還沒等奚鱗話說完,盧疏星便搖搖頭,輕笑了一聲,“沒,我沒這樣想過。”

蕭瑟站在一旁氣得渾身發抖說:“行,愛咋咋的吧,我是管不了了。”說完一頭紮進了瞭望塔,再不想看盧疏星一眼了。

這一刻,很多人都不說話了。

不想當臥底,難道是真的被全知教蠱惑,想要成為他們的爪牙?

是什麽時候有了這樣的心思?

“嗬嗬嗬,這孩子啊,說他懂事,他倒給我使其小性子來了。”馮科嗬嗬笑,看起來一點也不生氣。

但眾人聽得出來,那語氣下隱藏的殺機根本就沒隱藏半分。

果然馮科說:“很好,我向來不喜歡強迫別人。但你一來受了領地的庇護,這十幾波災變入侵下來,救贖災變生物所得的魂鑽,折算成白拉爾少說也得幾十萬。想離開,第一個要求,把這些資源扔下。”

“好。”盧疏星答應得果斷幹脆。

“第二。”

馮科怔了怔,仰著頭望向霧蒙蒙看不到星辰的天穹,頭一次覺得心裏發堵。

他想毫不猶豫地殺了盧疏星。

還想不理智地放他走。

可轉念一想,全知教有什麽好?那裏能有什麽值得留戀的?失去自由、甚至連生死被旁人掌控,這樣很有趣嗎,

還是說……你真的有什麽難言之隱?

“第二,我想聽聽原因。如果能夠說服我,我會讓覺宇清除你腦海裏關於領地的一切記憶,就當我們從來沒遇過,再見麵時,我絕不會手下留情。若不能說服我,你還是死在這裏吧。”

馮科幹脆利落地講了出來,心裏也舒服了很多。

盧疏星整理了一下衣領,換了個姿勢繼續坐著,側頭說:“馮哥,你有想過出去走走嗎?”

馮科怔了怔,然後點頭:“有。”

“我一直想出去,剛和蕭哥認識那會,雖然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危機四伏,總會擔心被殺,但這裏走走,那邊逛逛,一直在做我喜歡做的事。可來了這之後,你們不喜歡我的性格,覺得我太懦弱,於是覺哥教我殺人,雷哥帶我了解人心的黑暗,我有嚐試著去改變,但後來發現,那不是我,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盧疏星轉頭看看奚鱗,“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場景嗎?我把你們騙到蕭哥設下的陷阱處,那個時候啊,看到你們被耍的團團轉,是我最快樂的回憶了……”

忽然被cue的奚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周動慘死的場景還曆曆在目,更別提當初被騙到陷阱處,那群人是怎樣被虐殺致死的。

對他而言,那是噩夢一般的場景。

他不理解,為何會有人覺得那是一種美好的回憶?

馮科也怔了一下。

這是他遇到盧疏星以來,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認識到這個男孩。

——他善良,稚嫩,沒有心機,又優柔寡斷,甚至還有些聖母白蓮花。但他又渴望無拘無束的生活,不想被圈禁在這一畝三分地,不想時刻浸泡在殺戮的肮髒池水裏。

並非沒有人性中的黑暗麵,那病態的控製欲望……說起來,和全知教還真有異曲同工的妙用。

全知教是戶千門用來操控教徒的,講究上行下效,下邊人的所有行為都要嚴格按照上層異能師的指令去完成。而盧疏星不這樣,他想潛移默化、悄無聲息地影響這群人,看著他們慢慢走入困境、險境乃至絕境,看人哭,看人怒,看人悲,看人恨,看人死。

總之,他不願雙手沾滿鮮血,卻想讓四周所有人鮮血淋漓。

奚鱗之前問他,是不是想要加入全知教,成為領地的間諜,協助領地推翻這一邪惡組織。

盧疏星回答“不”。

他確實是不想的,那樣同樣在受人轄製,是不自由的,他隻是在為他自己。

天高憑魚躍,海闊任鳥飛。

他想隨心所欲,自由發揮。

待在領地裏,因為對眾人存著一份情義,他一直在壓抑自己的天性,活得小心翼翼,一點都不快樂。

在某種程度上,這確實說服了馮科。

哪怕不能為領地效力,但他並未用領地眾人來實現那份渴望,說明他還存有一份良知,不然以盧疏星的天賦,恐怕早有人遭了難。

但馮科又不能完全說服自己,或者說,這太過冒險了。

“和尚,你怎麽看?”馮科發話了,聲音裏滿是思忖的味道:“我覺得,他繼續留在領地,未嚐是件好事,加入全知教,又未嚐是件壞事。”

“阿彌陀佛。”覺宇緩緩起身,手撚念珠,聲音清朗:“小施主能這樣想實屬不易,也正中小僧下懷。”

“哦?這樣說來,你早就猜到了小星的想法?”

周圍人聽得一頭霧水。

剛才還要殺人呢,這會怎麽就心平氣和地談論起事情的可行性?

大家都有腦子,憑什麽你們想得那麽多?!

“盧施主,你還要騙大家到什麽時候?小心過猶不及。”覺宇笑著望向盧疏星。

“其實……”

盧疏星笑盈盈地抬著頭,柔聲說:“我真沒騙大家。”但眼底那縷狡諧興奮的目光出賣了他。

這時,王萱端著鍋碗瓢盆走了回來,看到大家正一頭霧水地望著盧疏星,有些好奇道:“你們在聊什麽呢?嗬,怎麽還氣跑了一個?”

“正主回來了。”

盧疏星挽著王萱的手,親親熱熱地拉她坐在折疊椅上。

“姐姐,那件特殊異能師裝備,你沒賣掉吧?”

“沒有啊,你都再三囑咐了,況且確實是好裝備,我怎麽可能賣掉?”

說著,王萱取出了一枚黑色吊墜。

吊墜兩麵雕刻著不同的圖案,離得更近些,可以清楚看到背麵雕刻的左側半個人臉籠罩在霧氣裏,看不清什麽表情,而正麵鐫刻的右側半個人臉洋溢著微笑,在光線的折射下熠熠生輝。

「雙魂墜」

金色品階的精神器皿,唯一性。

功能隻有一種,分魂。

一魂雙分,一分在明,一分在暗。

看到這枚吊墜,馮科心中的很多疑惑被解開。

“好小子,你是想用雙魂墜分裂靈魂,再偷偷潛入全知教幹壞事吧?”雷文豪用力抓了抓盧疏星的腦袋,又氣又笑道。

“是這樣。”

盧疏星笑笑。

那笑容,夾帶著些陰謀得逞的自豪和興奮。

真是放飛自我了……

“有出息了,連我都敢騙。”蕭瑟強忍著笑意,回到魚塘邊故作嚴肅地嗬斥道。

盧疏星並未真的被全知教蠱惑,這對他來說是莫大的安慰。

“我這怎麽能叫騙,明明句句是實話,是哥哥們沒搞清楚怎麽回事,自願入坑的。”盧疏星害羞地低下了頭,卻因過度興奮,肩膀都仍不住地顫抖。

或許別人覺得,盧疏星在騙大家,是覺得好玩。但馮科不這樣看,他能感覺得到,盧疏星那些話句句發自肺腑,他是真有這樣的打算。

至於欺騙?那隻是順帶為之。

正因如此,馮科才覺得他實在天賦異稟,是個不定時炸彈。

……

就這樣,眾人再次正襟危坐地圍在魚塘四周,正式探討盧疏星加入全知教的可行性與具體策略。

馮科首先進行總結性發言:

“我還是要強調一遍,小星,你想加入全知教釋放天性,這件事對你,對領地都是好事,但我還是那句話,想要離開,魂鑽使用後得到的白拉爾必須留下。我不允許存在可能資敵的情況。”

“馮哥,這個你放心,就算你不說我也打算這樣做。”

盧疏星點點頭,從智腦空間裏取出了十餘萬魂鑽。

這些魂鑽是他自加入領地以來,救贖每一波進攻領地災變生物靈魂所得的饋贈。

更別提每抵禦一波災變入侵,作為招募者還有固定的收入。

毫不客氣地說,不算不動產的話,盧疏星是領地眾人裏最富有的。隻有計算不動產,馮科才能穩壓他一頭。

魂鑽隻能由盧疏星使用,效果有兩種。

其一,輕微提高盧疏星的精神力。

其二,轉化一定量的白拉爾。

兩種效果是相輔相成的,並非二選一。一旦將這十餘萬魂鑽用掉,盧疏星的精神力將直接超過覺宇,甚至不弱於星河神樹,並至少轉化二十萬白拉爾。

“這樣嘛,小星用掉星鑽,把白拉爾留下,就當做抵押「雙魂墜」的物資啦!”王萱在一旁熱切地道。

馮科摸了摸鼻子,“你那吊墜,能值二十萬白拉爾嗎?”

“咳!咱們什麽關係,多放姐姐這裏一些白拉爾,不是很正常!”王萱絲毫不知羞。

隻聽過顧客用情分找商販打折的,從沒聽說商販用情分找顧客多要錢的。

“萱姐,「雙魂墜」的價格之前已經定好了哦,是五萬白拉爾,呐,給你!”盧疏星從智腦空間裏取出了五萬白拉爾,是招募者分成得到的那部分,然後起身遞給王萱。

“小氣!”

王萱氣呼呼地接了過來,扭過頭不再理會盧疏星。

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盧疏星以意念捏碎十餘萬魂鑽,精神力凝聚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不斷朝著盧疏星體內流淌。

驚人的精神力場,令遠處星河神樹上的十二隻「星辰精靈」連連側目。

樹冠上,一個巨大的精神虛影陡然出現,隔空注視著盧疏星。

“是神樹靈魂。”覺宇淡淡道。

片刻後,盧疏星將精神力吸納一空。

眾人望向盧疏星的眼神,帶著極其明顯的寵溺、信任和喜歡。

嗡嗡嗡——

接著,以神樹靈魂為中心,一股微弱的精神波紋向著眾人落下,眼神才漸漸恢複正常。

回想起剛剛的一幕,馮科暗暗心驚,“小星天賦變得更強了……若沒有星河神樹,恐怕這會已經被他控製住了,雖然這並非是他的本意。”

因為這個,馮科更堅定了送盧疏星去全知教的想法。

這樣一個會潛移默化地獲得身邊人好感的異能師,卻埋藏著玩弄人心、愉悅自己的變態欲望,還是讓他禍害全知教比較好。

嗯,距離產生美這句話,放在他身上再適合不過了。

“不好意思啊,剛剛是天賦的被動效果……”盧疏星略帶歉意地望向眾人。

“靠,這還隻是被動?那要是你主動釋放……”雷文豪訝然。

一眾人紛紛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馮哥,這是二十萬枚白拉爾。”

馮科接過白拉爾,並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對他來說,寧願背負罵名,也不允許盧疏星帶著資敵的可能加入全知教。

“「雙魂墜」將靈魂一分為二後,是否可能被戶千門發現第二個靈魂?”馮科問向覺宇。

思忖了幾秒,覺宇搖頭說:“可能性不大。”

“也就是說,還是有這種可能?”

“嗯。”

“有辦法將這可能徹底扼殺掉嗎?”

“星河神樹。”

覺宇、平安畫和盧疏星三人異口同聲道。

“要簽訂「共生共存」契約?”馮科繼續問。

“自然。”

覺宇似笑非笑地望向星河神樹,不知是不是錯覺,馮科竟從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一縷……算計?

“覺哥,你教我吧,「共生共存」的契約我不會。”

盧疏星笑著望向覺宇。

這回馮科確定自己沒看錯,盧疏星的眼神,分明帶著一種甘願套上枷鎖的無畏與坦然。

於是,覺宇帶著盧疏星來到了星河神樹下。

這是星河神樹與異能師簽訂的第二份「共生共存」契約。

在契約過程中,馮科將覺宇拉到身旁,思忖了片刻後道:“我有些擔心,若是星河神樹也不能幫小星隱藏第二份靈魂,一旦被戶千門發現,策反小星來對付我們。你懂我的意思……”

馮科眼底閃過一絲狠厲。

“嗬嗬,小施主也太小瞧小僧了。”覺宇偏頭望向正在簽訂契約的盧疏星,呢喃道:“你覺得那契約真的隻是「共生共存」?”

馮科心中一驚。

原來,覺宇早已經幫自己把所有危險扼殺在發生之前。

又想到盧疏星主動讓覺宇幫忙簽訂契約,或許……他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甚至甘願為自己上一層枷鎖?

“放心吧,有星河神樹的加持,盧施主第二個靈魂被發現的可能幾乎沒有。若是不幸被發現,且盧施主無法抵抗操控和蠱惑,將會觸發契約中暗設的靈魂自爆,不僅可以重創戶千門,也算是幫盧施主最後一把,讓他徹底自由解脫。”

“嗯。”

馮科平靜地點點頭,無論盧疏星是甘願如此,還是巧合,他都不覺得這樣做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