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禦四界的黑暗之王,依循著您碎片之緣,藉由您所有的力量,將一切蝕盡吧!我以此傳承永恒的契約,以我個人之名,將魂與血奉上,以此為祭品!——黑暗迷霧!”
在覺宇和司馬炎踏出避難鐵盾的瞬間,漆黑的天幕中突然傳來一記蒼老而又渾噩的聲音。
被汲血魔燈點亮的天空,卻陰沉得像一塊黑鐵,黑色的霧氣猶如被潑下的濃墨,直朝著二人落下,籠罩在周身三十米,湊成一個四方的黑幕。
隨著黑暗迷霧落下,領地西側的海獸突然失去了視野,在迷霧中拚命掙紮。
但在「隱域者的共鳴」加持下,黑暗迷霧不僅可以屏蔽感知、視覺乃至機械檢測,甚至將靠近覺宇身旁的六隻災變生物束縛在原地。
唰唰唰——
兩束劍芒在迷霧中一閃而過,成片的海獸屍體從半空跌落。
但一眼望去,災變生物數量極多,竟望不到盡頭,隻憑司馬炎一人斬殺怕是艱難。
這時,淩霄植株上的五朵鐳射花蕾赫然綻放,花朵閃爍著極為明亮的白光,透露著一股死亡的氣息。
轟!!
大片海獸被鐳射激光洞穿。
“還是激光省事啊,一擊就秒掉一大片。”司馬炎喃喃道。
“這一路必定艱苦,司馬施主還需留存體力,才能順利攻入敵人老巢。”覺宇在一旁提醒道。
兩人緩緩踏向全知教教徒聚集的方向。
隨著他們一路前行,大地在崩塌,土牆隆隆升騰而起,將前方的災變生物埋入深坑。
弧形火焰劃破天際,風刃成片疾射而出,一枚枚閃亮的雷箭從高空直墜而下,空氣中的水元素凝聚成湛藍色的水泡。
「舞扇之炎」
「雷箭」
「切裂之刃」
「水界束縛咒」
“啊哈哈哈!死吧!都死吧!爬蟲們!爪牙們!全知教的螻蟻們!”
劉佳那瘋癲狂妄的笑聲在領地外雷霆般地炸響。
這一刻,攻向領地的千餘名非異能師教徒望向領地上空展開的四座顏色迥異的魔法陣,齊齊一怔,不少認出劉佳身份的教徒下意識地往後一退,恐懼和緊張的情緒不自覺地浮上心頭。
“魔法四重奏,是那個瘋女人,她竟然還沒死!”
“這不可能!劉佳怎麽會進入神秘領地?”
“立刻通知幾位大人,有那瘋女人在,進攻神秘領地恐怕難度會超過預期。”
……
“她還活著?”
皓天帝眼裏透露著不可置信。
“奇怪,我派人去查過李楓領地,瘋女人已經很久沒回去了,本以為會死在神秘領地之中,竟然被馮科拉攏了……”
鬼城手裏握著一根四寸長的黑色畫筆,身前支起畫板,正在畫紙上認真作畫,即便身處「全知聖讚」法陣之內,也絲毫沒有影響到他。
細看之下,畫紙的景象與領地四周幾乎完全一致,栩栩如生。
路七時聽到劉佳沒死,臉色微微一變,雙手,胸膛,雙肩,全部活絡起來,精神力“劈裏啪啦”地朝著雙手匯聚,凝成一個巨大的鉤鎖,興奮道:
“早就在關注這女瘋子,是個合格的打手,如果能拉入教廷……”
然而——
“大人,剛剛神秘領地的鐵幕裂開了一條裂縫,有教徒發現走出來兩人,正是之前情報上記錄的司馬炎和覺宇,目前正在往我們這來。但很快就有一團奇怪的黑霧將他們籠罩,無法確定具體方位,槍械師和獵人的攻擊都落空了……”
一旁,某位白衣主教沉聲道。
“一群廢物,不過是黑暗迷霧罷了,怎麽會捕捉不到具體位置,讓牧師使用驅散術!”皓天帝一臉冷笑。
“恐怕不是簡單的黑暗迷霧。”
鬼城停下畫筆,思索了一陣,道:“恐怕出自黑魔法師奚鱗之手,他曾是周動的手下,其天賦可以強化魔法效果,具有隱蔽、束縛特征,尋常驅散術沒用的。”
“那又如何?讓火、風、毒係魔法師使用群攻魔法,往迷霧裏砸!不要再給我找借口!”皓天帝懊惱道。
對於鬼城向戶千門通風報信,害自己當眾受辱,被全知王痛罵一頓,他心中恨極了鬼城,不願意在鬼城提出的情報上多做功夫。
但毋庸置疑的是,以群攻魔法覆蓋整片黑暗迷霧是最佳的處理辦法。
……
領地外,十餘名魔法師的吟唱聲響徹半空,一座座魔法陣徐徐展開。
“法師,需要我出手處理掉這群礙眼的法師嗎?”
“法師?”
覺宇扭頭瞅了眼司馬炎,麵帶疑惑道:“這稱呼從何而來?”
司馬炎撓了撓頭,笑道:“我記得以前看電視劇,對那些高僧大德都是喊法師的,這稱呼不對嗎?”
覺宇搖頭道:“常修梵行,皆為法師。言法師者,行法之師也。法師是指精通佛法並善於講經說法之人,小僧雖精通佛法,卻不善講法,算不得法師。”
“那喊您長老?”
“德臘俱尊,故名長老。一般是指年歲大、德高望重的人,施主以為小僧這個年齡,適合喊長老嗎?”
聽著耳畔傳來的越來越急促的咒語聲,覺宇並不慌張,仍在和司馬炎探討如何稱呼這件事。
“那該如何稱呼?您拿著禪杖,要不叫禪師?”司馬炎一臉傻笑。
覺宇歎了口氣,突然產生一種劍士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偏見,無奈道:“禪師是對修禪比丘的尊稱,在中國,一般禪師是禪宗弟子對前輩的尊稱,小僧並非禪宗出身,施主若苦惱於對小僧的稱號,直接稱呼和尚便是。”
“和尚,這太不尊重了吧?”司馬炎一臉驚訝。
在他看來,“和尚”的叫法,是對僧人的無禮和輕視,雖然雷文豪和蕭瑟都這樣叫,但司馬炎覺得這樣不妥,這樣一位甘願奉獻自身的高僧大德,一臉慈眉善目,怎麽能被稱呼為“和尚”呢?
覺宇歪著頭,好奇地瞧著司馬炎,道:“都是世人的誤解,和尚本是褒義詞,為梵語的音譯,翻譯過來就是親教師,親自教導眾生,為眾生授業的老師。”
“原來是這樣,那以後我就喊您和尚啦!”司馬炎眼底發光,用崇拜的眼神直直盯著覺宇。
但他卻無法想象,即將發生的事情,將會以何其殘忍的方式震碎他的三觀。
……
覺宇緩緩向前邁了一步。
這時,他扭頭望向北側,六十米外的一名火係魔法師正在吟唱,咒語隻剩下最後兩個字節,空中凝聚的火係魔法陣正積蓄著驚人的火浪,隨時都會傾瀉而下。
砰!
禪杖頓在地上,綿延不盡的木魚聲在虛空中炸響。
“唵達列,都達列,都列,瑪瑪阿優,布也嘉納,布真,咕嚕梭哈……”
梵音從覺宇空中發出,經由禪杖和木魚加持,以波紋狀向著四周擴散,紛紛落向正在吟唱咒語的魔法師們耳中。
滋滋滋——
頃刻間,這群教徒周身激起一層半透明的精神屏障,將覺宇頌念經文中的精神力阻擋在外。兩股精神力在屏障處發起了激烈的交鋒。
“這群教徒得到了異能師的精神加持,倒是擁有不弱的精神防禦。”
覺宇一臉平和地笑著,隨著經文不斷頌念,周身頓時升起一個金色虛影。那虛影舉右手,五指前伸,掌心向外,左手作拳,又執僧袍之兩角,安於臍上。
「無畏印」
下一刻,那金色虛影赫然睜眼,目視著每一名魔法師教徒。
“喀嚓喀嚓~~!!”
魔法師教徒周身的精神屏障赫然碎裂,吟唱聲戛然而止。
“帥!一招打斷所有魔法師的吟唱!和尚,你這嘴被開過光嗎?”司馬炎眼冒金星,對和尚的敬佩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接著道:“接下來是不是準備幫這群教徒掙脫全知教的束縛?畢竟在佛教看來,這也算廣積善果了!”
“嗬嗬嗬……”
覺宇直接笑出了聲,沒想到司馬炎會說出這麽不著調的話。
“掙脫束縛……倒也沒錯,但和施主所想的或許會有些不同。”
話音落下,覺宇再次振動禪杖,向著四周莊嚴道:“諸位施主飽經磨難,受全知教荼毒,今小僧特來度化爾等。”
司馬炎越發敬佩。
瞧一瞧,什麽才是真正的高僧!
不僅既往不咎,甚至以德報怨,要助這群受難的教徒脫離苦海!簡直就是大善人呐!
隨著覺宇話音落下,這群教徒便渾渾噩噩地走入迷霧,成群排隊地來到覺宇身前。
第一個魔法師上前。
覺宇將雙手附在魔法師雙眼處,將眼皮闔上,用著慈悲憫人的麵孔,說出最令人膽寒的話:
“若世間真有輪回,記得下輩子投個好胎,做些好事,不要再沉淪在這罪孽深重的世界。”
“閉上眼,別緊張,很快就好的。”
“不要怕……”
然後,覺宇雙手用力一擰,“哢嚓”一聲,魔法師的脖頸被硬生生掰斷,以詭異的方式向一側耷拉。
禪杖向魔法師頭頂一敲,靈魂被敲碎,轉瞬間血條被清空。
“這,這這這……”
這一幕,著實把司馬炎嚇壞了,甚至驚恐地向後退了兩步,口齒不清道:“您,您怎麽把人殺了?”
“殺?小僧明明是在救他脫離苦海,正如施主所言,是救贖,是成全。”覺宇臉上笑意更濃。
他動作敏捷,雙手向每一個魔法師的脖頸探去,禪杖不斷敲打著,猶如一個不知疲倦的機器,短短幾十秒,便將這群魔法師屠殺了個幹淨。
尤其在殺最後幾位魔法師時,覺宇似乎覺得不太過癮,竟然將魔法師的意識喚醒,在他們驚恐、絕望的目光中緩慢地扭斷脖頸,然後一點點用禪杖敲碎靈魂。
殘忍、血腥、惡毒……
“阿彌陀佛。”
做完這一切後,覺宇心滿意足地頌了聲佛號,繼續向「全知聖讚」法陣處行去。
這一刻,覺宇渾身沐浴在佛光之中,徹入虛空的佛音驅散了半空的海獸群,在領地西方開辟出一條寬敞的大陸。
但司馬炎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我踏馬錯大發了!這哪是什麽高僧大德,分明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是邪僧!”他在心底發出破防般的咆哮。
這一刻,司馬炎深刻地認識到了一個事實,想在領地裏找到一個正常人簡直是妄想!
即便看似人畜無害的盧疏星,恐怕也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黑暗一麵!
……
「全知聖讚」法陣處,一群教徒看著越來越近的迷霧,瞳孔不斷放大,心中震驚之情難以言表。
“怎麽會……他怎麽能這樣輕易地破開教徒身上的精神屏障!”皓天帝喃喃道。
“大人。”
路七時開口說道,他的聲音像是從四麵八方響起,強橫的精神波動在空中翻湧:“還請大人下令,先用「全知聖讚」法陣對付這二人……若能將這兩名異端淨化,拉入教廷,絕對是大功一件,尤其那和尚掌握的特殊天賦,況且司馬炎的實力也極是不俗。”
“也好。”
皓天帝默默點頭,目光環視全場,最終落在了鬼城身上,驚疑未定道:“鬼城,這兩人就交給你了。馬曉軍,你下來,將陣法中央的位置讓給他!”
鬼城心裏“咯噔”一聲,但當麵違抗護道者更是大忌。
況且,他思忖過後,覺得集陣法之力對付區區一個和尚,應該不在話下。
無論是殺是降,總算一樁功勞。
很快,鬼城來到了陣法中央,從之前畫好的一疊畫紙中抽出了一張,雙手撐開,沉聲道:“這幅畫,剛剛好啊……”
下一刻,原本浮現在領地上空的白衣主教馬曉軍的精神虛影突然消失,鬼城的精神虛影手捧著畫卷,降臨在了黑暗迷霧的正上方。
畫卷在電光火石之間展開,周圍場景迅速切換,甚至沒有給覺宇和司馬炎的反應時間,便將二人吞入其中。
畫中世界,赫然是喀拉喀托火山噴發的一幕。
無盡岩漿在地上流淌,浩瀚黑煙將天空吞噬,火山岩瘋狂地噴射而來,宛如末世景象。
“覺宇,你我同為異能師,本該和睦相處親如兄弟。但你並未受全知王洗禮,確是可惜,如今我將自己曾親身經曆的一幕分享於你,也算是請你入教的誠意,望你能洗去罪業,投入我父的懷抱,共壤這盛舉,令教廷光輝灑在群星回廊的每一個角落!”
鬼城的聲音在黑霧之中不斷徘徊。
“多謝施主好意,但小僧佛心堅定,不打算改投別教門牆。”覺宇含笑回道。
“哦?是嗎?入了畫中,很多事可就身不由己了。”鬼城冷冷笑著。
一旁,司馬炎望著無盡的岩漿與濃煙,心中駭然,汗漬瞬間流遍全身,皮膚被烤得生疼。他一臉驚恐道:“這是幻境還是現實?”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時有還無。”
覺宇望向破火山口的方向,堅定地踏出一步,腳裸瞬間落入岩漿之中,“滋滋滋”的血肉焦灼聲響起,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烤肉的香氣。
但他仿佛沒有痛覺,哪怕血肉被烤沒,骨骼被迅速碳化,覺宇仍然攙扶著禪杖,向破火山口走去。
因為他清楚,那裏便是「全知聖讚」法陣所在之處。
如今身體承受的痛苦,隻是「全知聖讚」法陣附加給他的精神幻覺。
“要想破開這幻境,其實也簡單,隻需趟過熔岩與濃煙,以意誌突破生理極限,邁入那破火山口。”
覺宇平靜地說著,那語氣仿佛說著在鳥語花香的森林裏走上幾步那樣簡單。
“怎麽可能?就算不被嗆死,也會被燙死,被火山岩砸死的!”
司馬炎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覺宇。
“罷了,畢竟是肉體凡胎,做不到也算情有可原,這條路終究隻能由小僧一人來走。”
覺宇輕輕歎了口氣,然後神色驟變,一雙眼睛仿佛流露出無窮的殺戮欲望,憑空降臨一股強橫浩大的精神波動。
隻見精神神樹的虛影緩緩凝聚在覺宇頭頂,七隻「星辰精靈」在樹冠上朝著覺宇深深一拜。
“還請神樹閣下庇護司馬施主。”覺宇像是在自說自話。
下一刻,滾滾精神浪潮聚集在司馬炎的周身。
火山畫卷瞬間被撕開一條裂痕,司馬炎遊離在幻境與現實之間,可以看得到火山內的一切景象,卻不會受到岩漿、黑煙和火山灰的影響。
覺宇開口道:“神樹會庇護著施主,也請施主保護小僧,幫小僧攔下獵人和槍械師的攻擊,法師、巫師則由小僧應付。”
“行是行,但趟過這火山……你是認真的嗎?”
感受到精神神樹加持在自己身上的神秘力量,司馬炎一陣訝異,然後擔憂地望向覺宇。
“出家人不打誑語。”
就這樣,二人向著幻境中的破火山口,實則是陣法所在之處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