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鐺——
兩個人影交手,動作快到模糊。
何執臉頰落下汗滴,感覺後背也已經濕透了。
頭一次麵對這麽大的壓力,哪怕無數次戰鬥,都不及眼前的凶險。
所有屬性、裝備、攻擊方式,都一模一樣,像在照鏡子一樣。
更可怕的是,對方對力量、技巧的把控,在不斷增強!
雖說自己也學到了很多,但心中的不安越發明顯。
“果然,沒有把握取勝,還是拖過十分鍾,叫前台關閉測試為好。”
何執暗暗想到。
忽然,趁他走神的功夫,猩紅的匕首劃破了臉頰,帶起一串血珠。
“嘶,好痛,”他心下大驚,“不是說受傷不會掉生命值嗎,難道新模式出bug了?”
對方的攻勢越發凶狠,何執也隻能硬著頭皮,與之周旋。
兩人就像高速旋轉的兩台齒輪,無法停止戰鬥,隻能不斷想辦法壓製對方。
但實力相當,難分伯仲。
戰況越來越激烈。
兩人身上都是深深淺淺的刀痕,受【荊棘】效果影響,流血狀態層層疊加,一點皮外傷都流血不止。
“搞不好真的會死,在這裏丟經驗就不值當了。”
十分鍾一到,何執連忙向前台發起語音通話。
過了難捱的八、九秒,前台終於接起通話。
“偷兒先生,您還有什麽事嗎?”悅耳的聲音傳來。
“‘還有’是什麽意思?”何執隱隱覺得不妙,他大聲說,“我要求停止測試,新模式難度太大了!”
“……這恐怕不行,”前台有些為難地說。
“你說什麽?明明之前說好……”
前台打斷他的話:“但是,您不是發過消息嗎?您要求我們,無論如何都不終止測驗,所有後果由您自己承擔。”
“開玩笑!”
何執怒道:“我從沒發過什麽信息,更不可能提過那種要求!你們一定搞錯了!”
“喂。”
何執瞳孔一震,看向和自己戰鬥的仿生人。
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的聲音,難免感覺異樣。
難道說……
“白長著我的腦袋了,”仿生人淡淡說道,“規則是十分鍾後才能停止測驗,沒說到十分鍾前不能聯係前台。”
“果然是你!”
仿生人冒充他聯係了前台!
何執咬緊牙關,暗道不妙。
以往都隻有他戲耍別人的份,誰曾想今天,被自己擺了一道。
深思熟慮之後,他開口道:“我們停手吧,這樣打下去,我們隻能同歸於盡。”
那仿生人笑了起來:“好啊,為表誠意,你先停手。”
何執沉住氣,說:“我這是為你好,我死了還可以複活,但你隻有這一條命,不是嗎?”
“倒是蠻有趣的,”仿生人說,“看來我們都認為……所以——你猜,我為什麽聯係前台,拒絕終止實驗?”
“我向來謹慎,不喜歡把麻煩留到明天。”
仿生人眼裏流露出瘋狂之色:“我們兩個,誰活下去,誰就是真的何執!”
何執臉色難看起來,差點爆粗口。
謹慎你*!
這個仿生人絕對瘋了,不,他隻是擁有我的記憶而已,難道我也是精神病?
兩人血量越來越低,卻根本破不了彼此的招式。
何執頓生一計。
自己的仿生人瘋瘋癲癲,不太理智的樣子,如果主動賣個破綻,必能騙得他冒進。
隻要一瞬間的機會,他確信,自己就能獲得優勢,在這生死之戰中取勝!
想到這,何執腳步微滯,被對方搶攻兩下,導致中門大開!
如他所料,仿生人毫不懷疑地貼身而上,右手緊握血薔薇之刺,當胸刺來。
“哈!你中計了!”
何執大喝一聲,身體猛轉,左腋夾住刺來的匕首,右手猛地砍下!
哢嚓!
仿生體的右臂被斬作兩段!
何執大喜,對方斷了右利手,又沒了武器,再也掀不起風浪。
他仿佛看到勝利的曙光。
不過除了曙光,另一樣東西也在出現在眼中。
仿生體甩動斷裂的右臂,竟把血撒到他臉上!
“你!”
話未出口,眼睛一澀,視線暗淡下去。
緊接著喉嚨一痛。
仿生體撲上來,咬住了他的喉嚨!
何執持刀的右手被對方反扭,撲通栽倒。
“咳,放開我……”
他奮力掙紮,但身上那人和他力量相同,又在上位,如何反抗得過?
隻覺得對方的牙齒不斷收緊,毫不留情地撕咬咽喉。
疼痛和恐懼漫入骨髓。
鮮血溢滿了他的口腔,到最後,隻能發出咯咯的咳血聲。
意識逐漸混亂……
恍惚中,他看見另一個他拾起匕首,坐在他身上,一刀插入心髒。
“測試結束了,打開電梯門吧。”
他聽到仿生人和前台說著話,一邊從行囊取出紅藥水,喝下血瓶後,不斷流血的傷口漸漸修複。
斷掉的右手也一點點修複如初。
靈光一現似的,他忽然想通了很多事。
“原來,我才是仿生人……”
……
叮!
【你完成了限時任務:新模塊測試,請前往前台處提交委托。】
電梯嗡嗡下行,何執靠著扶手,麵露疲色。
那家夥真是難纏,該說,不愧是我的仿生人嗎。
話說,隨便殺了自己,又拋屍不管,未免不夠人道。
電梯晃了兩下,門打開了。
四個前台都等在門外。
之前的女前台率先問道:“先生,你向前台發送過相互矛盾的指令,發生了什麽事嗎?”
“你說呢?”何執冷笑著反問道,他不相信這麽先進的大廈,會不裝監控。
他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下,說道:“我有些累了,讓我們跳過無聊的推諉和裝傻,直接進入到賠償階段吧。”
“明明說新模式安全、不扣血,我卻差一點掉經驗。這還算小bug。”
何執望著天花板,對著不知在哪的監控說道:“但為什麽仿生人有獨立意識,還不用通訊器就撥通前台的通話呢?難道他也有係統嗎?”
“你們大可以狡辯,稱這是獨特的遊戲設計,但侵犯玩家隱私這一點呢?仿生人的戰鬥方式和我一模一樣,你們肯定調取過我全部的遊戲資料。”
女前台猶豫地說:“先生,我不太懂,如果您要的是委托獎勵,我已經提前給您了。”
何執擺擺手,說:“我在和能聽懂的人說話。”
“網絡隱私一直處在話題前沿,如果《琥珀》被爆視玩家隱私如無物,想必,會立即受到公眾的抵製吧?”
何執被盜取遊戲資料,最多就是被知道,是個兩麵三刀的變態。
他可以不在意,因為現實中,他生活地方遠離人群,也不需要樹立什麽形象。
但有些老總、明星、官員,絕對會慌。
在遊戲裏難免口無遮攔,或者作出放肆之舉,如果被告知,他們所作所為都有備案,隨時可能成為把柄……
哪怕有政府背書,《琥珀》也走不遠了!
“你沒有證據。”
四個前台側身,讓出身後的走廊,經理打扮的家夥踱步走來。
他左手整理著領帶,挑釁似的看向何執。
看樣子,他就是遊戲官方的人。
“林時工,”何執看著他的胸牌念到,“要證據是嗎?你怎麽知道,我從見到仿生人的那一刻,就開啟了全程錄像?”
林時工眼皮跳了一下:“你真錄像了?”
何執不可置否地笑了一下:“時長十五分三十四秒,已經下載到本地了。”
林時工瀏覽後台,戰鬥時長正是十五分三十秒!
“額……”林時工看到前台們還在,當即吼道,“你們幾個愣在這幹嘛?還不回崗位上去?”
斥走前台們,林時工噗通跪下了。
他抓住何執的手,鼻涕一把淚一把。
“大哥,可憐可憐兄弟吧,調取玩家隱私都怨狗策劃,但你要是發出去,丟飯碗的可是我!”
“我就一在這兒打工的,罪不至此啊!”
何執嫌棄地抽回手,說道:“我不非要伸張正義,反正你們也不會改。但要我閉嘴的話,得看你拿出多少誠意了。”
林時工擦著額頭的汗:“必須有誠意!您稍等,我去處理!”
得到何執點頭,他連忙碎步離開。
轉角處,四個前台都靠在牆邊,光明正大地偷聽。
“他發現了嗎?”女前台問。
“怎麽可能。”
林時工笑道,剛才的窩囊相一掃而空。
另一個前台說:“沒想到仿生人會輸,明明拷貝了所有數據啊?”
“不是所有,”林時工搖了搖頭,“這個玩家沒開放掃描腦波的權限,我們沒拿到他的記憶。”
“那這計劃……?”
林時工歎了口氣:“隱蔽些,那家夥太警覺,怕是盯上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