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執登出遊戲，看見好朋友聶天澤一改往常的活潑，抱著頭盔縮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他倆對視了近一分鍾，聶天澤突然開口。
“那個女孩也殺了你是嗎？”
“說不通啊，小爺幫她跑腿、挖坑、安葬父母，她為什麽要偷襲我？”
“好痛啊，”他摸著脖頸，瞳孔放得很大，“被鋤頭硬生生斫斷，好痛啊。”
何執在他旁邊坐下，將一塊巧克力塞進他嘴裏。
聶天澤上下顎機械地活動著，何執伸了個懶腰，開始梳理頭緒。
“女孩——殺你那個——是新手任務的npc？”
“是啊，為什麽問這個？”
“在我的任務裏，npc是個男孩，看來每個人的任務都不相同，真是奇怪的遊戲設計，”何執接了一杯溫水，“慢慢喝，胃裏會舒服些。”
“謝謝，”聶天澤啜了一口，嗆得咳嗽，臉色緩和了些。
他看著水麵，說：“對了，我解鎖了兩個成就。”
“你還剩兩個，沒猜錯的話，殺掉那個女孩就有了。”
聶天澤聞言，驚愕的抬起頭：“啊，難道你殺了你的……npc？”
何執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
“殺她……這有點難，我知道，殺怪天經地義，但是那個女孩太像人了，實在下不去手。你笑什麽？”
何執捂住嘴，搖了搖頭。
他說：“那你恐怕過不了新手教程了，因為最後一個任務更惡心。”
剝皮。
剝一個，不久前還在你身旁又哭又笑的家夥的皮，作為材料儲備。
“我真服了，這種遊戲憑什麽進入市場啊，審核水泥糊腦子了？”
聶天澤惱火地抓揉頭發，原本就張揚的發型亂成鳥窩，他瞥見手表上的時間，噌地站起來。
“不好，小爺得走了，老媽一小時沒見到我，怕是已經報警尋人了！”
何執擦去窗戶上的灰，向外張望，過了一會才打開房門，送聶天澤上車。
“對了，你要的食物和藥品，”聶天澤示意何執搬走一個軍綠色箱子，“小爺下次什麽時候來？”
“不急，在合適的時候，我會把新地址送到你手上。”
“拜托寫點陽間地址吧，別再像特務接頭似的。”
兩人揮手告別，越野車的引擎聲越來越遠，消失在老城區的霧霾中。
何執踢鬆箱子蓋，查看包裝均完好無損，再打開一罐午餐肉，扔一些給路過的野貓，後者吃完安然無恙的跑開了。
確認無毒，這才抬回箱子，準備自己的早餐。
朋友相殘的也不在少數，他必須預防這種可能。
凍肉、煎蛋、燕麥牛奶、壓縮餅幹，再加一點蔫了的野菜，何執吃的津津有味，順便查看今日清單。
“室外運動這天氣做不成了，我看看，還有跳繩、拋接球、格鬥訓練，練字、數獨、背詩詞精選。”
哦，今後還需要加上一個，學習解剖以及人體構造，去哪弄一些屍體好呢？至於甲醛水溶液，應該容易搞到。
舊城區的廢墟，哪裏有需要的這些知識？
十分鍾整，何執結束了早餐與思考，身心投入下一項事情。他能很快進入狀態，這是兒時養成的習慣。
他扣上頭盔，進入遊戲。
墜入黑暗後，又是明晃晃的光，這次適應得很快。
了無生氣的佛西科倒在腳邊，教官站在一旁，笑吟吟等他動手。
任務時限開始流逝，從剩餘10:00變成了9:59。
何執蹲下身，刀尖戳了戳胸部和腹部，前者隻留下白痕，後者沒入了刀尖，顯然，在洛維奇居民身體的不同部位，皮甲的厚度也不同。
十分鍾不長，想剝皮過程又快又省力，最好從薄處入手，何執輕易劃破了關節處的皮甲，那裏又皺又軟，為了靈活放棄了大部分防禦能力。
然後就是血淋淋的十八禁畫麵，從四肢到腹部再到脊背，匕首在佛西科身上遊走，一些死去的肌肉組織還在顫抖。
何執對照任務時間，手裏加快速度，終於在倒計時結束前剝下一層完整的皮甲。
【勇士的考驗（三）完成，獲得采集術三】
【角色升為2級，獲得屬性點*1】
【已擁有采集術一、二、三，自動合成采集術（完整版）（1級），是否學習】
“是。”
“啪啪啪！恭喜你，勇士，你通過了全部的考驗！”
教官不知從哪掏出一枚黝黑勳章和一張紙：“勳章是榮譽的象征，這張紙——請寫上你的名字，我會把它呈交給大人們。”
何執接過紙張，明白了要做什麽。
【新手任務：姓名】
任務內容：留下響亮的名字吧，它將在未來響徹每一個地穴！
任務時限：五分鍾。
任務獎勵：勇士勳章、銅錢*20、地圖一卷。
“……取ID嗎，”何執覺得，這種東西，自然與現實反差越大越好，越不容易追查到自己。
“宇宙無敵大可愛。”
【名稱重複】
“沉澱。”
【名稱重複】
“一口一個蟑螂仔。”
【名稱重複】
“長矛沾屎。”
【包含敏感詞匯，請重新選取】
“小偷偷偷偷東西。”
【命名成功，昵稱顯示為：偷兒】
“嘖……算了，調查而已，本來也沒打算玩得多好。”
黝黑勳章上，“偷兒”兩個字閃閃發光，何執直接扔進行囊，看也不看。
“那麽，勇士，冒險已經開始，祝你好運。”
教官走近石壁，在幾處敲了敲，機括聲響起，大地震動，碎礦簌簌落下。
一扇石門豁然洞開，隧道裏滿是刀削斧鑿的痕跡，對麵依稀有火光。
“那邊是勇士營地，冒險的起點，”教官做了個請的動作，“如果你厭倦了冒險，王都的大門永遠為你打開。”
新手教程算是過去了。
後半句話在玩家須知裏，有更官方、更直白的表述：
【當前版本中，洛維奇王都為唯一安全區，禁止一切暴力；玩家在其他地區登出遊戲，則可能出現遊戲資料、裝備等丟失的情況。】
何執抬腳邁入，石門在身後轟隆關閉。
隧道比想象的長，獨行在幽暗的隧道裏，體力消耗的也更快。
當鑽出隧道，他發現，勇士營地比想象中的更安靜。
【解鎖地圖：勇士營地】
篝火在營地中間熊熊燃燒，整個地穴又空又大，玩家人數遠不足內測人數，顯然，新手任務沒那麽好通過。
玩家們分散在各個角落，都盯著別人，情緒不高。
一些明顯是公會、職業的玩家聚在一起，不時迸發一陣爭吵。
何執心裏了然。
每個人的任務各不相同，未必都打出“殺死npc並剝皮”結局，集齊四個成就的不多。
但最後一個任務一定是從動物身上采集什麽，完成才能得到采集術·動物篇，來到這裏。
真實物理引擎果真強大，這可不是傳統網遊用鼠標點點就行，而是需要親手撕開皮肉、抽筋拔骨，帶來的心理陰影可想而知。
尤其想到以後采集都要如此，就會感覺，這個遊戲也不是非玩不可。
目光越過普通玩家，何執立即被一大群人吸引，他們在低迷氣氛裏格外顯眼。
他悄悄湊近，觀察起來。
“報告！上尉，特戰隊二百人全部到齊，請指示！”
“在遊戲裏不要稱職務，喊會長！”
“是，會長！”
“去提醒斯諾上尉，管好他手下那些崽子，遇到地下生物務必生擒，等待專家組到來。”
“是！”
兩人立正，行了個標準的軍禮，皆低聲說道：“為了人類繁榮。”
年輕的上尉快步走到方陣前方，刻意壓低了嗓音，但何執仍聽得清清楚楚。
“全體都有，準備離開營地，抓捕地下生物，立正！向左轉，跑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