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起來了?”陶夭夭挑眉,不相信她師父竟然會被關起來。
劉隱用指尖輕推了一下眼鏡,輕聲解釋:“師父那時候也才七歲。”
“剛沒了家人,被實驗室抓去關了三個月,然後派給了林小姐。”
“具體發生什麽我也不清楚,隻是隱約聽師父提起過,好像最開始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被實驗室的人害死,那些人誤導他,讓師父以為別人害死了他家人,師父那時候還太小,便有了黑化的念頭。”
“在被實驗室關起來的三個月,師父幾乎黑化到了極點,恨不得毀掉整個世界,可跟在林小姐身邊後,師父又慢慢醒悟了。”
“師父好像隻跟了林小姐半年時間,因為太有主見,又開始反抗實驗室的命令,便被那個地方重新抓了回去。”
“直到十歲的時候,師父把那裏炸了,開始撿孩子之路,創建ECC,這些你也都知道了,我知道的也就多一個林小姐的事。”
“那師父和林小姐之間有什麽事?”陶夭夭不相信陶悠長會無緣無故酗酒,更不相信劉隱會無緣無故提起林小姐。
“沒事。”
劉隱搖頭,眸光從眼梢處瞟了下,淡聲道:“師父隻在七歲的時候給林小姐當過半年保鏢,後來他離開那個地方後便再沒和林小姐有過交集。”
至今快二十三年了,陶悠長和林小姐一直沒見過麵。
劉隱又加了一句,“當年師父給林小姐當保鏢的時候,林小姐也才五歲。”
一個七歲,一個五歲,都是最童真的時候,不可能產生什麽感情。
而離開後又已經二十多年沒見,估計林小姐早就把他們師父忘記了。
陶夭夭摸著自己頭發,本以為能從劉隱這裏得到什麽重要消息,可這消息似乎一點都不重要啊。
兩人陷入沉默,權君昊看了看不停揪自己頭發的小姑娘,先伸手將她那隻不安分的小手握住,才抬眸看向劉隱,“上個月夭夭就想來找你,你卻拒絕了她,也讓她不要去煩師父。”
“夭夭和我說過,你是很不讚成師父喝酒,也是唯一能管住師父喝酒的人,為什麽上個月卻不讓夭夭去打擾師父?”
這話一出,陶夭夭也不解地看劉隱,“對啊,為什麽?”
劉隱扯了扯嘴角,眼底劃過無奈,“其實我也不清楚,隻不過每年的那個時候師父心情都會很不好。”
“他會消失幾天,誰都找不到他,然後幾天之後又會帶著滿身酒氣的出現,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笑嗬嗬的,夭夭也應該記得吧?”
“每年的初秋時節,師父都會給咱們放幾天假,那幾天假便是他消失的時候。”
這麽一說陶夭夭就想起來了,她點著小腦袋看權君昊,“嗯,師父確實每年都會給我們放假,瑤瑤跟我說那是師父家人的忌日。”
“不是。”
劉隱搖頭,淡淡地道:“師父一家是在過年那天被害,舉國歡慶的日子,師父沒家了。”
“瑤瑤比我來的晚一點,並不知道這件事,整個師門隻有我知道,師父怕告訴你們會讓你們過不好年,所以他誰都沒說。”
劉隱是陶悠長撿回去的第一個孩子,與他也沒差太多,所以有時候陶悠長會跟他說一些自己的心事,他知道的自然比陶夭夭多。
“那……每當過年那個月,師父總是格外的暴躁,到處惹是生非,他其實是……在思念家人?”陶夭夭眼眸垂下,眼底劃出滿滿的心疼。
她還以為陶悠長喜歡搞事,原來是在思念家人。
“那初秋的時候為什麽消失?”權君昊問:“消失的那幾天,師父去哪兒了?”
“不知道,不過也許和林小姐有關吧。”劉隱歎了一聲,眼底的無奈蔓延到臉上,“這隻是我的猜測,沒有任何證據。”
“畢竟師父自從炸了實驗室離開後便一直沒和林小姐聯係,我硬要把他消失的日子和林小姐扯上關係,隻能因為那幾天是林小姐結婚的日子。”
“林小姐結婚了?”陶夭夭算了下,陶悠長今年31,林小姐比他小兩歲,今年也29了,結婚也是正常的。“她和誰結婚,現在過得怎麽樣?”
“這是重點嗎?”劉隱看陶夭夭,卻還是說道:“林小姐的家族很有錢,她又是家族裏的長女,19歲家族便給她定了結婚對象,20歲的時候就嫁人了。”
至今快十年,和陶悠長開始喝酒的日子一樣。
陶夭夭垂下眼簾,輕聲問:“雖然有可能隻是巧合,但除了她似乎沒人再和師父有牽連。”
“大師兄,你把林小姐的資料給我,我去查查她。”
“不用查了,我什麽都知道,林小姐過得很不好。”劉隱一直關注著林小姐,不管是她的近況還是過去,劉隱全都知道。
“林家曾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有專門的實驗室給他們培養保鏢,師父那樣驚才絕豔的天才都隻能去給長女當保鏢,可想而知林家曾經多厲害。”
“但是族長之位傳給林小姐的父親後,林家便開始一路下滑,短短二十五年,林家落寞了,被這個社會淘汰。”
“如今林家子嗣凋零,家族隻有一個空殼子,內裏卻空虛的要命,擁有的財產連我公司都比不上。”
說到這兒,劉隱直皺眉,“作為長女,林小姐原本該有一個更好的姻緣,或者說以她的地位也不需要去聯姻,但林家落寞得太快,林小姐就成了家族聯姻的犧牲品。”
“她嫁給了一個比她大十歲的男人,那個男人是個暴發戶,除了有錢外一點底蘊也沒有。”
“他對林小姐也不好,結婚快十年,他在家的時間加起來都沒一個月,外麵小老婆無數,私生子也多達十幾個,卻總是用林小姐沒子嗣嘲諷、打壓她。”
這話裏的含金量太多了。
堂堂林家長女為了錢嫁給一個暴發戶,暴發戶十年間在家時間不到一個月,卻怪林小姐沒有子嗣。
要是她能有子嗣,那還有意思了呢。
陶夭夭嘴角不屑地勾著,沒找到師父過去,卻還吃到了一個奇葩瓜。
她收起臉上的不屑,正色道:“那林小姐呢,我想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
那個林小姐,是否值得她師父懷念?
“林小姐,很厲害。”
提到這點,劉隱由衷的讚賞,“作為一個世家大小姐,她從小學習琴棋書畫,精通史詩實時,卻從沒學過任何商業經營。”
“就連林族長都被快速發展的社會淘汰,她一個小女子卻站穩了腳跟。”
“這些年,林小姐學著經營店鋪,收買人才,林家是靠著她給的錢才能撐起這個表麵空殼子。”
“她那個丈夫連家都不回,更不會給她錢,林家原本抱著讓她聯姻好能獲得金錢支援的願望,卻沒想到那個暴發戶根本不想支援林家,隻是想娶一個世家大小姐給自己撐場麵而已。”
“人都娶到家裏了,不給錢林家還能說什麽?總不能跑出去說暴發戶不給他們錢,這和之前談好的不一樣吧?”
“那別人會笑話死他們,說他們是在賣女兒。”劉隱眼底劃過一抹嘲諷。
陶夭夭有些好奇地問:“既然那個暴發戶連家都不回,也不給林家錢,林小姐跟他應該沒什麽感情,林家的願望也沒達成,那她為什麽不離婚?”
“這就是林家的過分之處了。”
劉隱眼底劃過一道鋒銳利茫,臉上的不屑更加明顯,“他們每個月拿著林小姐辛苦賺到的錢揮霍,卻還覺得這些錢是暴發戶給的。”
“即使林小姐解釋過,將她那麵的情況和林家全盤托出,林家也不相信,他們不相信林小姐會賺錢,隻覺得林小姐是不滿暴發戶在外養小老婆,才會跟他們告狀。”
“他們甚至勸林小姐把私生子都接回來自己養,這樣能顯得林小姐大度,沒準暴發戶就會看到林小姐的好,開始回家了。”
陶夭夭:“……”
“都什麽年代了,竟然還有這麽迂腐陳舊的思想?”
這樣的林家不落魄,那誰落魄?
得知林小姐的事後,陶夭夭還是找劉隱找了林小姐的資料,這才知道林小姐叫林彥兒。
她晚上又仔細查看了一遍,發現林彥兒似乎比劉隱說的還要厲害一些。
每個月為了支撐林家,她幾乎拿出了全部盈利,這也導致她無法擴大自己的產業,甚至要提起百倍精力經營已有產業,生怕虧損。
表麵上看起來林小姐很慘,可隨著調查,陶夭夭發現林彥兒除了麵上的這些產業外竟然還有其他公司。
那些公司甚至比她表麵上的還厲害,所以她不窮,也不是被林家約束,隻是在裝窮、裝約束而已。
“這個林小姐,還挺有意思的。”
查了一夜資料後,陶夭夭下了決定,她想去會會這個林小姐。
“確定了?”
“如果林彥兒真是師父酗酒的原因,你貿然前去師父可能會不樂意。”
自從兩人確定婚期後,權君昊也開始跟著陶夭夭稱呼陶悠長師父,他輕輕皺眉,看著陶夭夭低聲道:“我們應該再查一查,至少要先試探一下師父的口風。”
“試探口風?那師父不就知道我想做什麽了嗎?”陶夭夭搖著小腦袋,直接拒絕,“我查了師父這麽久,什麽都沒查到,唯一有點用的就隻有這個林小姐。”
“不管師父喝酒和林小姐有沒有關係,我都要去見見她,而且不能讓師父知道我去。”
如果陶悠長喝酒的事與林小姐沒關係,那陶夭夭去不去見林小姐都無所謂,但如果陶悠長喝酒的事和林小姐有關係,陶夭夭去的話陶悠長肯定會攔著。
自己小女友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權君昊作為寵妻界的扛把子,自然不會拒絕她。
翌日一早,他們告別劉隱去找林彥兒,讓陶夭夭有些無奈的是戚冉嬌竟然跟她們同行了。
“我也沒辦法,正好公司和林小姐那邊有合作,得知你們要去找林小姐,叔叔非要讓我和你們一起去,他想讓我和你們多聯絡感情,好讓劉總更喜歡我。”戚冉嬌壓低著聲音,滿臉的無奈。
“我現在身不由己,不能讓叔叔對我有疑心,隻能先麻煩你們了。”
“可我不想被麻煩……”陶夭夭的臉上也全是無奈。
戚冉嬌隻是她師兄的協議未婚妻,她幫了也是白幫,而且陶夭夭不太想讓別人知道陶悠長的事。
“幫我取得公司管理權後,我會全力推進戚氏集團和劉總之間的合作,為此劉總都願意與我假訂婚,陶小姐身為劉總的師妹,應該會支持他吧?”
戚冉嬌輕輕勾著唇角,眼中流光輕閃,“而且我和林小姐有合作,你們可以偽裝成我公司同事,先在一旁觀察林小姐,這樣不好嗎?”
最後這句話,讓陶夭夭心動了。
她雖然要去見林彥兒,但能暗中觀察一下也很好。
“那我們就偽裝成你的助理吧。”陶夭夭指指自己,然後又用小手指了指權君昊,“我男朋友當你保鏢。”
“好,希望此次能夠各取所需,合作愉快。”戚冉嬌直接點頭應下,沒有任何的矯情和客氣,這讓陶夭夭對她有了些好感。
到達林小姐的莊園時已經下午兩點,陶夭夭習慣午睡,此時困的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權君昊看到了,伸手將陶夭夭抱起,讓小姑娘靠在他懷裏睡。
“這樣不好吧……”
“誰家的保鏢會抱著秘書?”戚冉嬌抬眸很無奈的看權君昊。
權君昊一點放下陶夭夭的意思也沒有,男人伸手擋住照在陶夭夭臉上的陽光,低聲道:“我女朋友還小,不睡覺會長不高。”
“……”
戚冉嬌看著在權君昊懷裏顯得很嬌小的陶夭夭,無奈地輕輕歎了聲。
他們又重新回到車內,等半小時後陶夭夭睡醒了,幾人才走進莊園。
管家早已經在門口等著,雖然有些好奇他們為什麽將車停在門口半小時才進來,還是笑道:“戚小姐好,聽說您要過來,我們夫人早就等您了。”
“您這邊請。”管家在前引路。
陶夭夭幾人跟著管家走進莊園內。
看到林彥兒那一刻,陶夭夭有種恍惚,好像站在她麵前的不是一個被家族犧牲掉、被迫經商的世家小姐,而是出生在江南水鄉的溫婉少女。
她在林彥兒身上看不到任何的世俗和抱怨,那雙溫柔至極的眼眸中盛滿笑意,在秋日烈陽下,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