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雍言畢,真相水落石出,各懷心事之際,皇帝目光逡巡過眾人,緩緩起身,歎道:“吏治不堪至此,是朕不查之過。朕之朝堂,竟有人因私而害公,至斯文與學子前程於不顧。你們與朕皆是君臣失密,讓此人為禍一方多年……實在悔痛莫及。”
“聖上,亡羊補牢時猶未晚也,即便太宗一朝也年年有官吏因徇私舞弊而問罪,太宗完人在朝尚且如此,聖上勿要自責,況瑾州渺遠,有人心存歹念聖上如何得知,都是臣等不能分憂的罪過。”顧縞因受皇帝賞識才能破格提拔至此位,故而與皇帝的關係更親近些,他此時站出來安慰很合時宜。
然而也有不合時宜的人。
鄭鏡堂調整得極快,不知什麽時候自袖內抽出一封奏章,雙手遞上道:“徇私舞弊因私害公之人何止遠在地方,聖上身邊亦有,臣有一奏,請聖上明鑒。國子監司業卓思衡腆居其位,乘寵驕盈,有負聖上之宏略。其於國子監治下徇私枉規,擅與襄平伯私交,寬縱其子不守聖上所定之綱紀,隱瞞其罪責不報,蒙蔽聖聽。臣請聖上明察。”
卓思衡能感覺到自己又一次成為崇政殿的焦點。
不過他一點也不慌,甚至有點小激動。
剛才皇上替他擺平了,這次輪到他自己上場了。
折子遞上去,皇帝麵無表情看完,似是沉思後才開口:“鄭相,此事你是如何得知?”
“事發之日,吏部官員有因公事前往襄平伯府,聽其府上下人談及卓思衡剛剛拜訪與緣由,竟是襄平伯世子私自尋人代筆東窗事發,然而卓思衡親自前往卻不為糾察而為徇私,後引走世子,並未上報,隻襄平伯一封懇請世子避禍的奏章上陳,避重就輕,而卓思衡也再未提及此事,其居心不可不謂暗劣。”
卓思衡感謝當初的自己做了最正確的決定:將一切坦白給皇帝,並帶著世子親自來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