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氣候多變晴雨不定,方才一陣雨後又是晴空萬裏,氣候潮濕卻帶了涼意,不若之前那樣悶熱,潘廣淩卻覺得難道是有點太冷了?不然卓大人怎麽起身時指尖都有些發顫?
可他也沒帶披風一類禦寒衣物——這種東西在瑾州根本用不上,正著急的時候,誰知卓大人卻笑著和左右聊及天氣溽熱,自己一個北方人很是不習慣。潘廣淩心道大概是自己多心了,昨天被罵一頓,便恍恍惚惚生怕大人給自己扔下再不肯教導,才生出些有的沒的戰戰兢兢來。
其實隻是他不清楚,卓思衡手抖是因為憤怒,出得汗也是實打實的冷汗。
他之前隻覺得崔逯說話挑三架四讓人不舒服,然而為官多年這樣的人見過沒有十個也有七八,於是根本沒放在心上。誰知這人竟是當年與唐家蛇鼠一窩的江鄉書院院判,高永清父子死生之別不得見的罪魁之一!
當年逼迫高永清的江鄉書院院判和院監姓甚名誰卓思衡也細問過高永清,可他卻說此事未到得伸之時不可操之過急,也要卓思衡暫且不必為他的仇怨煩憂,待到他們二人位極人臣還有好長的路走,姑且徐徐圖之,到那時他們再去尋求天理昭彰時猶未晚。
他當然答應了永清賢弟要共同隱忍絕不主動尋釁,可問題是,他沒答應仇人撞上門來,他還得從長計議啊?
更何況崔逯這個官位,八成是與唐家蛇鼠一窩包庇唐祺飛威逼高永清換來的,此人在瑾州也很是微妙,瑾州知州不正是唐祺飛的姐夫王伯棠麽?
很好,原來都在這裏等著他。
卓思衡腦子裏過得是這一件事,嘴上卻和宋蘊和談笑風生,眼見細窄山穀就要到頭時,路邊出現了裏堠,單堠為五裏,前方便是郡與郡的界碑了。
穿過山穀,抵達永明郡內,南麓山道更是險要,穀澗接連盤回九曲,然而一行馱隊卻走得更快更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