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浩回到住處,坐下來緩緩研墨,又鋪開紙張懸腕提筆,猶疑半晌卻長長地歎了口氣,始終無法下筆寫下一字。對鄧知府他不無同情,但是鄧知府落得如今這樣下場,真個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已經是無能為力了。
鄧秀兒想出來的辦法其實確是個好主意,楊浩做事喜歡劍走偏鋒,行奇用險,鄧秀兒這樣的計策正合他的心意,但是欣賞歸欣賞,他是無法去冒險這麽做的。凡事總有權衡一下利弊得失,這麽做一旦事發,等待他的就是牢獄之災,就算他是孤家寡人一個,他也沒有那麽偉大的情懷,隻因為鄧祖揚是個清官,就起了割肉喂鷹、以身飼虎的大慈悲。
更何況他如今亦有自己的牽掛,娃兒把終身托付給了他,焰焰也已來到了他的身邊,做為她們的男人,他做事豈能不為自己的女人考慮一下?且不說他不擇手段地去幫鄧知府,趙普未必感激他,而且觸犯了國法,一旦讓趙光義曉得,那更是後患無窮。
他欲與焰焰成就好事,斷了唐家想讓她嫁作晉王側妃的念頭,以晉王趙光義來說,雖不及乃兄趙匡胤雄才大略,但是其胸襟氣魄卻也非常人可比,他對唐焰焰並無感情,亦未必就會因為一個美人兒被人先娶了去就耿耿於懷,但是自己身為南衙下屬,如果如此相助趙普這個與南衙水火不容的政治對手,去幫助他們派係的人脫罪,一旦被趙光義知道,那就絕對容不得自己了。
“唉,鄧知府不是個好官,卻是個好人,非是楊某不願救他,實是無能為力,希望那個年幼無知的丫頭能夠理解我的苦衷。”想起拂袖而去鄧秀兒那怨恨不已的眼神,楊浩唯有搖頭付之一笑笑。
他卻沒有想到,鄧秀兒如今最恨的人就是他了。在鄧秀兒心中,她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推她下水的人固然可恨,可是岸邊走來的那個人拋出了一根稻草,給了她生的希望,當她拚命地掙紮到那個人身旁,那個人明明隻要伸伸手就能把她拖上岸時,那人卻因為怕濕了自己的鞋子而拒絕再伸援手,寧肯眼睜睜地看著她沉入深淵,她所有的恨,都在這一刹那全都轉移到了這個人身上。幫人幫一半,楊浩有他的苦衷,怎知得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