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範閑才平靜下來,身上的冷汗將他的衣服與他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
他從刺客的肩膀處收回細長的匕首,刀鋒與骨肉分離的聲音很恐怖,不由讓他愣了愣,又卸下死刺客袖筒裏那架小巧陰毒的暗弩。
細長的匕首上麵塗著黑色的顏色,避免反光,但範閑知道,費介老師親手配製的黑色塗料裏麵不僅有毒,還有一種能夠放大受傷人類痛覺的藥物。他小心地將細長匕首插入硬駱象皮做成的刀鞘中,看了一眼躺在**的刺客屍首和床下送菜老哈的雙腳,然後轉身離開。
推開房門,瞎子五竹正靜靜地站在樓梯角,他的聲音傳了過來:“如果沒有馬車過來怎麽辦?”
範閑低著頭,沉默了很久,終於克服了初次殺人所帶來的那種可怕感覺,抬起頭來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我會和他一直耗著,然後等你來。”
依然是從後牆下去,在澹州港外爬懸崖的訓練,終於在今天起了作用。範閑雙腳落在地上,往前走去,知道五竹一定會離開自己,而當自己如果再有危險的時候,他又會出現。
走在菜場中,身邊人聲鼎沸,他依然沉默著,垂在大腿邊的右手卻有些微微顫抖。
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菜場的一頭,在一個攤子麵前,他停下了腳步。這是個豆腐攤子,擺攤的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婦人,麵貌柔美,係著個圍裙,雙手白嫩。
“冬兒姐姐。”範閑微笑著和她打著招呼,這正是被他趕出伯爵別府的大丫環冬兒,當年很小的時候,範閑經常賴在她的懷裏睡覺,感情一直很好,冬兒出府之後,在菜場裏擺了個豆腐攤,所以範閑經常來這裏買豆腐回家。
冬兒看見是他來了,臉上浮現出一絲溫柔的笑容,將他領了進來:“少爺,你怎麽來了?”
坐在小板凳上,又有居民來買豆腐,冬兒有些為難地看了他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