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旅行者

第十九章 沉睡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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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现场直播的画面,让所有人屏住呼吸。

只见多颗导弹喷射着火焰,俯冲向一个目标中心。爆炸震动连续响了多次,分解的小陨石四面八方飞开。观众还来不及呼喊庆祝,从另外一个方向再度突现一块体积更大的陨石。

巨大的冲击能量以波形扩散,四周的房子、树木和道路纷纷粉碎断裂。灼热的物质落入海岸的水中,令海水沸腾起来,升起白色浓烟。

一个小时后……

历史悠久的著名海港,毁于一旦。

“记者在第六块、第七块降落陨石的现场为您报道——”

女记者的面孔苍白无色,她压抑忍耐着一阵阵的反胃。海风吹过来,腥味更加浓烈。许多的海鸟近乎粉碎,而遇难者更加支离破碎。

女记者声音颤抖地说:“这些骤然出现的陨石,比达摩克利斯剑更加恐怖,因为完全不知道是否悬挂在自己的头上。”

出现陨石的国家虽然拥有最先进的精确导弹,改变了陨石的路径轨迹,并且一定程度上分解了陨石体积,但零碎的小块陨石还是造成了严重伤亡后果。这远比讲述世界末日的电影所呈现的毁灭性灾难,更令人震撼惊恐。

“与此同时,一家神秘的联合公司对外宣布……他们终于赶制出一种秘密武器,可以最大程度拦截突袭的陨石。有望在下一次陨石出现之际,发挥效用。但需要全世界的集体支持……”

“专家分析此举别有深意,对此公司的背景诸多猜测……”

“世界头号大国A国军方首席顾问表示,人类现有的科技,不可能造得出所谓的秘密武器,来抵挡神秘降临的陨石。所以呼吁各大国联合起来,利用现有的导弹进行防御。各国应该密切合作……”

龙牧按下暂停,各个画面全部定格。

阿柏开口说道:“对于距离地面比较远的小型陨石,导弹有足够的时间拦截。大型的和离地太近的……恐怕没有多大效果。况且,像第六第七颗陨石接连出现的情况,就大大超过了控制拦截的能力。”

“如果是常规的行星撞击,有很多年时间准备,还可以用核弹头拦截。但是容许别国进入本国的领空,等于交出了本国的天空控制权和安全,各国很难协商成功吧!”龙牧摇头。

“谁也没有想到,X的重返,会以这样的情况拉开序幕。”阿柏神情黯然。

“对了,阿柏,你觉得那秘密武器是什么?”龙牧问道。

“是那个男孩吧!”阿柏说道,“他是目前已知的能力最大的异能者。”

龙牧只同意一半,“就算作为异能者,那个家伙可以抵挡诸多陨石袭击,但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出现更加可怕的东西发动攻击?我总觉得,这只是X重返的序幕。”

“也许吧!”阿柏沉默了。

龙牧深深地叹息,“总有无辜的受难者。”

沉默了片刻之后,阿柏突然又说了一句:“我想,X根本就不该返回。”

龙牧手臂交错抱住,坐到椅子上,“重返是结果,而不是原因。所以现在已经谈不上应该不应该。这不由我们决定。谁能够阻止这种超过人类力量的袭击?”

“不,有人或许可以。这个人可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为她跟X有着特殊关系。”

龙牧一愣,明白过来。

入夜之后,少数不肯去郊区避难,顽固留守在城区的居民,烦躁不安地失眠了。

在城区的一家旅馆中,老板与他的太太争吵起来。

“你看,早知道是真的,就不应该辛辛苦苦买这房子的。”

旅馆老板反驳:“谁会知道是不是真的。居然会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也没有坚持到底,现在说有个屁用。”

“唉,辛苦努力,结果跟别人一样。为什么?上帝啊!”

“睡觉吧!反正要死也是大家一起。”

“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我们躲到哪里去吧!大家不是都去郊区待着了吗?”

“躲到什么地方都不管用。待在郊区的临时帐篷里,难受得要命。”作为男人的老板始终还是理智一点。

“我的店都是我亲自装修,是我一把刷子粉刷了两个多星期……准备着下半辈子靠收租过上好日子,现在,呜呜呜……”老板太太哭起来。她沉浸在细节的纠结中,暂时忘却了世界可能毁灭的恐惧。

——假如世界末日来了,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但是,每个人的结果也许是一样的,过程却可以不同。

雪雅对着墙壁,坐在窗户前,望着外面鳞次栉比的屋顶屋檐,以及晾晒衣服的铁架、窗台,她一个人自言自语道:“在你们辛苦存钱、贷款买房的过程里,体会到的是自己拥有了旅馆,为自己的旅馆而付出的幸福啊。”

这家低档旅馆的隔音不好,她可以听见隔壁老板一家的对话。她住的是最小的一间,价格便宜。日常吃饭在附近的摊贩解决。老板告诉她,她的女儿已经付了三个月的租金。

她忽然转头笑了,面前有一面旧镜子,映照出她脸上淡淡的笑容。墙壁上还有电影海报和招贴画,是上一个租客留下的,她没有去动。

雪雅透过窗子,看见天空中的月亮,发呆了片刻,站起来整理自己的仪容,拿梳子将自己的头发梳得笔直,然后翻检行李,找出一件白色连衣裙。穿上裙子后,她掏出钥匙反锁了房门,走到街上。

月光之下,路灯、楼宇、马路、行道树,都呈现出冷白色的光晕。看久了,给人随时会动起来的错觉,仿佛有生命的活体。

“雪雅,你喝太多的酒了。”她跟自己说。

雪雅心里很清楚,这是酒精中毒的症状。沿着街道走着,空****的街道,越走越偏僻。也许世界随时都会毁灭,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活着是痛苦,反倒无所畏惧。走着走着,雪雅的脚步好像有了独立的意志,越来越不受大脑的控制。

“我这是要去哪里?”雪雅问自己。

“我也不知道。”自己回答。

“小景,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雪雅想起郁景来,“她去哪里了呢,是去给我买酒吗。嗯?”

前方看起来越发偏僻,房屋稀疏,树木繁茂,马路也没了,只有一些小径。今天是什么日子呢,我急匆匆的,是要去做什么?

雪雅的脚步越来越轻,轻到像是一片羽毛被风吹动,身体悬浮着前进,偶然才点一下地面。如果有人这个时候看见她,一定会人为,这是个幽灵。

但她并不是幽灵。她只是一个妈妈,郁景的妈妈,这个身份永远不会改变。

她的速度渐渐快得像一阵风。甚至,风也渐渐落后于她的速度。没有多久,她开始经过高速公路、列车、商店,还有街道上彻夜不止游行抗议的人群。似乎从郊野又来到了城区。

她没有停步,继续前行,没有人注意到她,因为当她经过人们时,他们也只感觉吹过一丝冷风。

“看见了吗?看见了。”雪雅跟自己说。

白色的双子塔楼在一团雾气中,很模糊。这就是我要来的地方?没错,就是这里。

看守在大堂的保安忽然揉了揉眼睛,好像被风吹来的沙子刮到。他走出小侧门,外面非常平静。握紧了电击棒,四周打量张望,毫无异样。

年轻的保安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回到自己的值班室,只有一个人值夜班,百无聊赖,打开电视收看夜间新闻。电视里,仍然是接连不断令人心悸的坏消息。噩梦一般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中的地区,瞬间变成废墟。虽然经过马赛克处理,仍然可以想象现场的惨不忍睹。

雪雅上楼,来到VIP监护室,门上挂着蓝色的荧光铭牌。她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内有加湿器,蒸汽喷出,带着非常轻的嘶哑声,电子监控器械在微微发光。她安静地站着,几乎听得见病人呼吸的节奏。这些轻微的声音,反而衬托出监护室的安谧。

躺在**的人,有着白色的面孔,乌黑的头发。她默默地在心里想,头发长了,该剪了。

那是一个容貌秀美的少年。她握住了少年的手,少年毫无反应。她的手掌用力,越来越用力,似乎想要攥疼这个少年,令他大叫呼痛。但少年仍旧毫无反应。

雪雅的双眼闪烁着奇异的绿色光芒,如同母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