垡头没有晨钟暮鼓,灯总是多亮三五盏。垡头多猫,这里是一个霜期很长的地方。
垡头的猫都是一些不饱和的大型动物。它们占据了一整只豹的空间,却总是长不满。
但如果你在雨后的夜里走得急,不小心碰到了它豹一样的轮廓,它就会用渺茫的眼神扫过你的颈动脉,提示你尊重这个轮廓。
“Watch! 留意虚线!”大概是这个意思。
随后它冷冷地背转身,垫步,杳无声息消失在冬青里。
垡头的猫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垡头的猫不走无谓之路。
没有一次奔袭是盲目的,你经常能看到它们心事重重奔向远方。
如何调度它们,这是一个大命题。
消息说猫的调度需要一串代码,一系列的逻辑。一般是由图形、字符、计算机代码、石子、烟盒、木棍和绳结构成的语言。
if (!mInitialized) {
o !毛虫>蚂蚁;绕过路灯;左左右右右;小树林……
等等这样的。
日复一日,有人会熟练地编好当晚的指令,放在小区里,放在路上,草丛里。基本上你在垡头一带看到的生活垃圾,都是当晚的行动语言。
不要乱动小石子和易拉罐,不要捡起那些带字的废纸,它们在天黑的时候自动生效,清洁工只在早上打扫卫生。
没有人问过为什么,所以别问。
但也有许多无聊的小孩,踢来踢去,导致了猫的彷徨。有猫六次横穿同一条马路,都是因为南楼梓庄的一段乱码。
那么这一切的意义指向何处?
如果非要给垡头下一个定义,基本上,垡头是一个调色板。从南磨房到大柳树,从金蝉路到欢乐谷,一个横跨四环的调色板缓缓落下。
而每一只猫都是一颗热乎乎的像素,又小又浓郁的一只。
调色是猫的终极使命,它们通过遗传,正在有序地调和一种深邃的暗黄。
蓝色的猫被排除了,绿色的也不见了。黄猫越来越多,黄与黑白灰,只保留了这些有用的配色。
它们不厌其烦地控制着繁殖方向,在夜里围在一起,翻看一只新生的小猫:看,多么油润的黄!
所以猫的家谱其实是一张大色谱,这张色谱的终点指向C20 M30 Y50 K10,指向垡头的三色旗。
是谁主导了这一切。
有人说是垡头的李尔王,一个岗亭里的人。垡头的岗亭密密麻麻,你去问他们,他们一般都会关小风扇,含糊其辞,说同志你找谁。
所以让一切自然地发生吧。
总之欢迎来这里观光,有一个铁皮桥,最适合俯瞰垡头。
站在桥上,准备好一到两件往事,眺望史诗般的四环,缓缓诉说的南磨房,金面王朝,众神的黄昏,日落金蝉路,入夜的三星堆,所有的汽车都烧着炭奔向远方,一片暗红的洪流。
垡头无边无际,垡头缓缓升起。
天黑了,沉默的人向左走,叹气的人向右走。我一般向左,因为我从右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