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雪原之上,三百骑兵护送着一座豪华马车,缓缓行进着。
马车之中,青麟王狄睿手肘抵着膝盖,面带微笑地欣赏着手中的一尊玉佛。
他的身后侧躺着王妃,正充满爱意地望着面前已经熟睡的孩子。
“宝宝,睡吧,好好地睡一觉,等到了金陵,你就是公主了。”王妃轻声说道。
“爱妃,这些时日,委屈你了。”青麟王后仰躺下,枕着王妃的大腿。
“王爷,你信不信,我嫁你之时,便已知道,你迟早要当皇帝的。”王妃抚着青麟王的脸庞,面带笑意。
“被父皇贬至西北之时,母后也告诉我,只要她还一日是皇后,我便迟早会回去继承大统。可惜了我那个被父皇宠溺坏了的弟弟,终究还是死在了凤舞的剑下,他若不与我争这个位子,我想我应该可以做一个好哥哥的。”青麟王用手指搓着玉佛的笑脸,“这玉佛也是个好东西,才到我手上半月,便给我带来如此好运,回去我便要把它刻成新的国玺。”说着他又坐了起来。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对这玉呀,太过痴迷。”王妃懒懒地说道。
青麟王笑着,没有应答。突然他身体前倾,差点扑倒。
“什么人,胆敢阻拦王驾!”马车之外,有兵士大声喊道。
原来这江钓雪腾空追行,竟然跃到了这三百兵马的前头,隔着仅不到一丈的距离,突然从天而降,惊着了车前开路的兵马,车队骤然停下,王爷才差点跌了跟头。
“在下江钓雪,求见青麟王。”江钓雪一袭蓑衣,拱手拜礼。
“王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给我拿下!”护王统领一声令下,二十个兵士分立左右,举着长枪围向了江钓雪。
江钓雪嘴角轻扬,往手上输送内力,双掌画“丄”,指尖朝内,横掌齐出,一股劲风霎时席卷而去,二十个兵士兵刃未动,竟都被劲风卷倒在地。
护王统领见状,惊讶不已。但他终究久经沙场,经验丰富,当即指挥士兵摆下“人”字阵型,左右各有五十,夹击着冲向了江钓雪。
江钓雪右足退后,身体前倾,双手高举,仿若雄鹰展翅,他运足劲力,突然落击而下,只见两道白光闪烁飞出,直取兵士足下,这一百人竟然又被击倒在地。
护王统领知道来者不善,早已指挥剩余兵士团团围住了豪华马车,誓死要保卫王爷。
“好,好功夫!好一招‘千山鸟飞绝’,化剑招为掌势,阁下想必是江鹤的传人。”只见一位身着灰袍的中年人,驾着大马,慢步到了江钓雪眼前。
江钓雪收势负手,抬头望着来人。
“王爷有请,近前详谈。”灰袍人说着,便领着江钓雪走向马车。
“你拦我车驾,所为何事?”马车里传来了青麟王的声音。
“冒犯王爷,多有得罪。在下江钓雪,来取一件本不属于王爷的东西。”江钓雪拱手拜言。
“玉佛?”王爷问道。
“正是。”
“这玉佛乃是本王心爱之物,你可是在说笑?”青麟王厉声问道。
“在下只知道,这玉佛原是一个叫陈二的平民的……你身为王爷,行的却是强盗之事,这才是说笑吧?”江钓雪微笑说道,不卑不亢。
马车之外的一众士兵听得他竟然顶撞王爷,都惊得面面相觑。
车内的青麟王良久未语,隔了半晌才说道,“龙飞,杀了此人罢。”
“是,王爷。”灰袍中年人抱拳领命,他探手腰间,竟然抽出了一只软剑,轻轻一抖,软剑瞬间笔挺,“请吧。”
“软剑绕指柔,龙前辈,原来你藏在这里。”江钓雪迈步走到了一片空地上,“我父亲的名单之上,你与你弟弟凤舞排名最首,我寻遍江湖也没有你们的踪迹,何曾想到,你竟然给王爷做了护卫。”
“我也没有想到,这早已被埋没的宗元剑法,竟然有了你这样出色的传人!”龙飞跃身下马,与江钓雪三丈隔立。
“你弟弟凤舞呢?不知今日是否有缘见识你们兄弟二人合体的双子剑法?我听闻你们的剑法中有一招龙凤呈祥,使出时,天见祥光,瑰丽绚烂,无人能挡?”江钓雪抽出了背上长剑,白光莹莹。
“凤舞在金陵替王爷办事,恐怕不能与你一战了。”说罢,龙飞挥舞软剑,左攻右进,寒光四起,他突然跨步奔出,剑锋直取江钓雪而去。
江钓雪骤然挥剑,一道白光划破了地面积雪,借助反力,他长身后仰飞起,腾飞于半空之中,避开了龙飞的攻击。
龙飞位于江钓雪身下,顿足发力,软剑上指,恍若一颗爆裂的花火,斜冲而上,势不可挡。
眼见软剑攻来,江钓雪于半空之中突然一个翻身,对着软剑,竟然俯冲而下。双剑交锋,哐当一声,火光炸裂,江钓雪借着下坠之势,长剑划拨开了软剑。
龙飞自下而上,后劲不足,眼见长剑逼来,迅速旋转软剑,此剑竟如盘龙一般吸缠住了江钓雪的长剑。
江钓雪手中一紧,当即旋转身躯,带动长剑,于缠绕中挣脱开来。他改刺为削,再次攻向龙飞。
龙飞再抖软剑,格挡一招,迎着江钓雪,错身飞到了他的身后,他收取软剑,落到了雪地之上。此时,江钓雪亦踏步落到地面,两人交换了位置,迅速回身相对。
龙飞踏步盘旋,剑光四起,劲力十足,带起了地面积雪,雪片雪花跟着他的剑招,竟然逐渐团成了一人直径的圆球面。他腾空而起,左右挥剑,剑光之处竟隐约可见两条微红光束,状如长龙。
江钓雪眼见龙飞剑出双龙,盘弄起了雪球,心下称奇,“双龙戏珠!”
龙飞长啸一声,带着雪球,闪电般攻向了江钓雪。雪球经过之处,乱雪纷飞,寒气逼人。此招严密异常,可攻可守,几乎毫无破绽可寻。
江钓雪突然闭上双目,聚力于斜握手中的长剑,长剑周围泛出了一层模糊的光晕。他嘴角一扬,迈步奔出,长剑直击向雪球正中。
雪球外围虽则浑圆结实,难以击破,但是这毕竟只是一个球面,内部中空,一旦击破便可直取龙飞喉咙。江钓雪便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凝聚了全身之力,举剑刺向球心。但是,他这一招,几乎与赌博无异,若能刺破,还则罢了,若刺不破,他的身躯势必会被雪球翻滚之力带着卷入龙飞的乱剑之中。
庆幸的是,江钓雪对此剑的劲力估计毫无差错,他的剑笔直地刺破了雪球,登时雪花散落。
可惜的是,他还是低估了龙飞。江钓雪破了雪球,本欲乘势攻击,怎料龙飞的软剑竟再一次化刚为柔,死死地缠住了他的长剑。龙飞绝不会再次错失机会,他旋动身体,带动软剑,盘龙一般地缠绕着江钓雪的剑,只见软剑越束越紧,江钓雪弃剑是输,若不弃剑,恐怕连手臂都要被绞碎了。龙飞眼见胜利在望,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这时,他竟然看到江钓雪,也笑了。
刹那之间,江钓雪左手抚掌拍于右手,再次贯力长剑,长剑之上原本模糊的白光闪烁着忽然变得锐利无比,他继续推进长剑,乒乒乓乓,竟然把缠绕之上的软剑削成了碎片。长剑势如破竹,直取龙飞咽喉,江钓雪轻轻旋转剑锋,避开了咽喉,只于龙飞右边脖间划出了一道浅痕。
龙飞左手摸了一下脖子,看见了鲜血,“好一招‘孤舟蓑笠翁’,这一叶孤舟,竟然可以破浪……”他突然叹了一口气,“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如此杀气逼人的剑势,你竟然还能轻易收住,绕我一命……恐怕即便是我兄弟联手,那招龙凤呈祥,也未必能赢你……我输了……”
“前辈过誉了。”江钓雪抱手谢礼。
“王爷,”龙飞突然面对马车跪下,“龙飞输了,江钓雪的武功远在我之上……今日之事,我恐怕无力阻拦了……龙飞,在此谢罪了……”说罢龙飞突然把手中残余断剑换至左手,猛然砍断了右臂。
“前辈!”江钓雪飞身而出,却已经来不及了,“你这又是何苦?”
“江钓雪,”龙飞傲然挺立,“今日我右手剑胜不了你,来日,我必要练成左手剑,再次与你比试,告辞了!”话音方落,龙飞已经跨上一匹高头大马,绝尘而去。
看着龙飞远去,江钓雪闭眼哀叹,待他再次睁眼之时,已又有士兵将他包围了起来。
江钓雪摇头苦笑,他收起长剑,突然足下发力,飞身跃出了圈外。他踢开了马夫,直落到了马车门前。
“你们谁都别靠近了,否则,别怪我不小心杀了王爷……”说罢,江钓雪入了马车。
青麟王看见江钓雪并不惧怕,他手中仍然握着玉佛,无奈地问道,“江钓雪,你为何非要夺此玉佛?”
“两个原因,”江钓雪缓缓说道,“其一,我刚才已经说了,这玉佛本来就是那挖玉人陈二的。”
“可笑,为了一个平民,你竟然要夺我所爱?”青麟王不屑地说道。
“平民,”江钓雪叹了一口气,“是啊,王爷,你生是王公贵族,可能永远都无法明白,一个平头小老百姓的卑微梦想,有多么珍贵。”
“那你另一个原因是什么?”王爷身后的王妃突然问道。
“为一个朋友,他用生命践行着一个他坚信不移的真理,我不能让他食言了。”江钓雪怅然说道。
王妃握着王爷的手,“给他吧,王爷。”
青麟王沉吟良久,终于还是把玉佛给了江钓雪,“江钓雪,本王要的东西,可从来没人能抢走,你倒是第一个!”
“王爷,在下不是抢,在下只是,物归原主。如果你们能明白这一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悲剧了。”说着江钓雪迈步跨出了马车,纵身一跃,向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