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记

第420章 曲终(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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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正是月圆之夜,皓月当空,万里无云。鲛族海市的大街上百姓比往常要多出许多,他们聚集到能够望见大海的高处,对月祈愿。这一夜在处于皇宫东方的望潮山上,览月独自登高,跪在山顶的祭月台中央默默祷祝。每年的八月十五才是鲛族最盛大的节日,人间叫做中秋,鲛族叫做“拜月节”,每逢这一天,鲛皇便会在月亮升起时召集群臣入宫祭祀月神,行祭祀之礼时便是在这祭月台上。而今天并不是中秋,但是月色甚好,鲛族人向来将月神奉为最高,因此即使不是重大的节日,每月的十五、十六两天,只要天气晴好,夜间出门赏月游玩也是必不可少的,千万年来都未曾改变,对月神的尊崇和向往深入每一个鲛族子民的血肉骨髓。

当初鲛族城破,鲛人神族忍辱负重,十余年来每一个日夜都在盼望着能够回归故土,如今终于回到了这片熟悉的土地,这是鲛族子民十余年来第一次在故土上看到了明月东升的景象,在这家人团聚的时刻,他们的心中都大为震动,鲛族阖族上下都在对月跪坐默默祷祝,整个海市,从皇宫内院到市井田头,一片庄严肃穆。

鲛族的土地并不十分宽广,大概只有人间五个乡镇的平坦土地,其余都是高山,望潮山就是这片土地上最高的山,且位于岛屿的最中央,离鲛族皇宫最近,在祭月台上能俯瞰整个鲛族。

远处依稀传来海浪的声音,清凉的夜风掀起览月的衣角和蓝发,在月光的映照下,端严美艳,如同神女。其实览月也并非只是单纯的祷祝,览月每逢夜间月亮升起之时,修为便会大增,月圆之夜更甚,览月是想用自己的神识,通过风、通过气、通过天地间的一切去感知远处所存在的事物。鲛族是神族,对天地万物的感受力是与生俱来的,也就是说,只要修为够高,他们就可以感受到世间万物的存在,找到他们的位置,哪怕是天涯海角。览月是想趁今夜找到白虹和青灵的位置,无奈这二人不属三界,览月用心寻觅,还是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反之倒是感觉到了妖的力量在一步步迫近。

“白虹应该就在它们当中!”览月猛然睁开了眼睛,仿佛是做了一个噩梦似的惊醒了。

据韩琢玉和苏临渊的描述,白虹是被一大群妖合力劫走的,现在览月正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的妖邪之力正向这里逼近。它们移动的速度很快,应该到不了第二天早上便能到了南海。览月大骇,急忙起身带着珊瑚下了祭月台,立即回到宫里唤了宫人备好神兽马车,预备去军营见庞将军。

南恒依旧是览月的近身侍卫,见览月行色匆忙便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览月便如实告诉了他,南恒听罢也是一惊,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说道:“这件事还是我替你去知会一声就好了,庞将军应该也有所察觉,你不用亲自去的,我会留在那里协助庞将军,你还是留在宫里吧。”览月道:“可我不放心!”南恒道:“殿下,鲛人族不能没有你,我们这些臣子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障殿下的安危。前线危险,殿下还是留在宫中吧,这整个海市的百姓不能没有你。”

览月今天已经和南恒起过一次冲突了,南恒的作为她虽然明白,他都是为她的安危着想,但是唯一让览月恼火的就是南恒不懂她的心,永远都霸道地管着她。

不管她愿不愿意,南恒永远会将她推在鲛王的位置上,殊不知她一直都想像其他的师兄弟,师姐妹一样,大家之间只有兄弟姐妹的情义,可以一起毫无目的地玩耍,只为尽兴,不像她,处处都要顾忌。在青冥山时,她只是觉得肩上的担子比别人重些,因此难免觉得沉郁痛苦,现在救出了鲛族子民,她成了受大家爱戴尊敬的公主,大家这么对待她,她自然觉得欣慰,也很自豪,觉得没有辜负父皇母后的期待,可是当这个公主的身份真真正正的被人们定在身上的时候,览月便越发的不喜欢这个身份了。

为了维护这个身份,她需要注意各种礼仪,注意各种的场合,遇见昔日的好友要像对待陌生人一样严肃,她是个识大体、懂事的女子,所以一直在忍受,但并不代表她心里愿意被禁锢。她依旧向往自由痛快的生活,她是个天生的战士,所以她乐意带着她的兵将穿过刀枪剑雨救出他们的亲人,却不愿坐在王位上做一个不能有真性情,因手握重权而必须小心周围的一切都帝王,她终究是看清了自己的心。

如果说救出被俘的鲛人是她的职责,那么她承认,她愿意承担这些责任,毕竟她是皇室公主,这未来鲛王继承人的身份足以鼓励将士,让大家怀有希望,可是王位便不是她一定要继承的了。

览月明白,当初大臣们同意她承袭父皇鲛族王位不过是因为她天生满头见月变蓝的头发,巫师也预言她将来会有所作为,能救鲛族于水火,所以她才在满月那一天便被封成了鲛族的继承者,可是能救鲛族于水火并不代表她就是一个好的帝王,命中注定她与众不同也并不代表她渴望权势,所以现在她可以接受这个身份,为了一个公主的职责,可是她依然有权利选择禅让。

再一次细细地想过之后,览月更加坚定了本心,对南恒道:“早在庞将军带着大家隐居尘世的时候便训练过鲛族的百姓了,只消一声令下他们便知道该如何撤退,不需要我来做引导,反倒是敌军压境,边境才更让人忧心。”南恒沉声道:“你是鲛族未来的王,应当学会如何利用自己的臣子,让他们去帮你做你要做的事,而不是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何况战场凶险难测,你去了只会让大家更有压力,将士们是保护你还是和妖对抗?百姓们固然能照顾好你自己,可要是连他们的王都没有了,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览月见南恒态度坚决,她不想再和南恒吵架,于是背过身子说道:“好吧,我不去了,南恒哥哥替我去吧!”南恒见她似有不悦,心中比她更难过十倍,但是他不能纵容她为所欲为,而且他心里的不忍也不能让她知道,所谓高处不胜寒,览月身居高位,便不能享受常人的乐趣,她必须足够理智,抹去自己的柔情,为了大多数人牺牲自己。南恒深深地躬下身子,声音沉闷地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