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的兵卒都只注视着外面的大海,没有人留意里面发生了什么,览月躲在一排茂密的树丛后面,想要找些什么东西将自己的头发裹上,免得被人瞧见,左右一望,似乎只有自己身上这件外衣可以,她想也不想便“刷”地将衣服脱了下来准备将衣服蒙在头上,再施个法术看准机会就逃,便听得身后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览月的脸“腾”地就红了,整个人都像是被丢进了滚水里面一样的发烫,她的外衣里面虽尚有一件薄衫,但是一个女子在这野地里被人瞧见了脱外衣,怎么想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况听他吸气的声音,应当是个男子,览月心中一慌,暗想:“我这一头的头发没人不知我是公主,这个人跟踪了我也不知多久了,我竟没有发觉,显然是有所蓄谋,糟糕,难道是南恒哥哥?”她急忙又穿回了外衣,转头向后看去问道:“是谁?”
外面虽月光明亮,但此地树木丛生,眼前漆黑一片,览月遂使出澄心术一望,这才松了口气。眼前的人虽然背对着他,但身形瘦削,似还有些惊慌在微微战栗,览月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苏师弟,怎么是你呀!”苏临渊艰难地转过身来,脸红得像涂了胭脂,仿佛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当即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低声道:“览月师姐我错了,你……你别杀我,我还有心愿未了,但是这双眼睛,你随时都可以挖去,我绝不反抗。”
见到他痛心疾首地伏在地上,一副下定决心大义凛然的模样,览月一时间竟呆住了。他要是装作没看见,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何况原本也就没什么,鲛族民风本就淳朴豪爽,这些细枝末节览月本不以为意,可偏偏苏临渊如此郑重其事,反倒让她为难了,不知道是该一笑了之还是真的惩治他一番。
“你……你倒是个正人君子……”览月哭笑不得地瞧着他。
苏临渊道:“我要是早些知会师姐,也不致有刚才的事,今日所为实在有辱圣贤之德。”
览月道:“可是若是你的眼睛坏了,旁人问起来,你该作何解释呢?倘使你说了实话,于我声名依旧是不好。”苏临渊猛地抬头,顿了顿说道:“也是,那不如我不说实话?”览月脸上泛起了红,低头微笑道:“难道说谎便不是辱了你的圣贤之德?”
“那……那倒也是……这可该如何是好……”他楠楠地道。其实贤德之事也不过是张口一说,为保护一个姑娘的清誉编个小小的谎骗人原本不是什么大事,苏临渊虽然木讷,但并非顽固不化,毫不懂得变通之人,找一个理由将自己的话不着痕迹地圆回去,于他而言并不是难事,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顺水推舟。两个人都不说明白,却都不约而同地把谈话推向了同一个点。
“我也不知道,可是你既说了要负责,那便由你来出主意解决好了,我听听合不合我心意。”览月背过脸去,她语音娇柔,含羞带怯,语言背后所隐喻的内容苏临渊已经心知肚明:“那——我可说了?”
览月道:“你说,我听。”
苏临渊呆了半天,却没有说话,心中好似揣了一只受惊的小兔。览月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那句期待中的话出来。苏临渊既紧张又期待,既担心那句话说出之后最后的结果会不如人意,又渴望着这件事能有一个结果,现下左右无人,实是难得的好机会,过了这一刻,他也许就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将这句话说出口了,就像当初龙应腾对这件事做出的分析一般。
他不想让自己后悔,所以他缓缓站起身来道:“那就只有委屈师姐,下嫁于我。”
览月一怔,身子一颤,双颊登时一片滚烫,她没料到苏临渊会说得如此直白干脆,她素来豪爽大方,不拘小节,可终究是个女子,这简单粗暴的求爱场面她是万万没有料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猛地转回头看着苏临渊道:“你……你说什么啊!”
苏临渊也知道这么做有些不妥,于是又补充道:“从今往后,你我二人携手并肩,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保护你。我其实……原本不想说得这么直白的,我想也许应该先念几句情诗,或者说点什么别的暗示一下,可……可是我太紧张了,就什么都忘了,我只想你快点明白我的意思。”
苏临渊说得一本正经,览月见他这一副呆憨模样,直笑得弯了腰嗔道:“呆子!”苏临渊见她不生气,心头狂喜,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语无伦次地道:“我……我也是第一次,真的是太紧张了……”他的目光依旧闪闪烁烁,不敢正眼看览月,而览月已经向他步步逼近,一双在夜色中依然如水波般明亮清澈的眼眸在他脸上滚了两滚,微笑道:“那现在我要出去找白虹。”苏临渊忙道:“我和你一起去。”览月笑靥如花道:“好。”于是两人并肩走出了树丛。
月光之下,女子一头蓝发,如仙如神,如精如灵,男子青衣长刀,儒雅俊逸中还带着恰到好处的三分英武,这一男一女,当真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