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如你(全两册)

梁芳草与林之沐的甜蜜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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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前,梁芳草穿着火锅店的制服,故意摆出笑脸站在门口拍了一张自拍给父母和大姐发了回去:“爸爸,妈妈,大姐,我这个假期都在我喜欢的火锅店打工!刚吃完年夜饭!吃得可好了!我们老板还来给我们发红包了!真是超级开心!”

照片发了过去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暗了下去。

这是第二年了,梁芳草又没回家过年。

她想回,又不敢回。家里属于二姐的痕迹太多了,与二姐有关的记忆也太多了。二姐因为她出事了,又因为她失踪,她没有办法不自责,她做不到继续心安理得地暗恋陆长亭,甚至已经做不到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的情绪和家人。

她得到了太多太多的爱护,只是她的固执回报给亲人们太多太多的伤害。

所以,自从她来上大学之后,她就再也没回过家,她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很满,除了专业功课考研,她还去做社工,考了一些证,每个周末、每次假期都会去打工。

当然,她和家里的联系还是很多,即使她是掉着眼泪想死的时候,她也会堆起笑脸给爸爸妈妈发她高高兴兴地吃饭工作学习的自拍。

她发现自己的摄影水平越来越高了,拍出来的照片,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在开心地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人们都喜欢在外面吃年夜饭的关系,店里客人特别多,梁芳草从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半,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幸好,因为过年的关系,今天没有无理取闹的客人,虽然累,但还是能忍耐。

快十点的时候,梁芳草刚抽出了空儿喝了杯水,就听两个同事姐姐在悄声讨论:

“嗨,29号桌来了一个小哥哥,特别帅气特别有气质,呀,好想为他服务,但是他说他有认识的服务生哦。”

“他认识谁呀?”

“不知道,连店长都过去了!”

嘁,吃个火锅还要点人侍候吗,真是够少爷的。梁芳草很不以为然。

“梁芳草!快,店长叫你!”

“哎!”

梁芳草小跑过去:“店长,我来了!”

“芳草呀!29号桌的客人由你服务。先生,这就是我们的梁芳草服务生,祝您用餐愉快。”

店长对客人恭恭敬敬,梁芳草也转头对客人微笑行礼:“你好。我是今天为你服务的12号服务生梁芳草,祝您用餐……林之沐?!”

“晚上好,12号服务生。”林之沐抬头,随后把点单平板给了老板,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听说你在这里打工,大姐特意叫我来光顾,怕你把所有客人都得罪光拿不到工资。”

“你放……屁……干吗呀!我可是优秀员工来着!那个,店长,他是我朋友,您去忙吧,我会照顾好的。”店长在场不好说话,梁芳草把一脸蒙的店长支开,拉开椅子就坐下了:“你跑来这里干吗?”

“吃饭。”林之沐回答简洁。

“你干吗来这儿吃饭?你为什么不回家?”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今天是除夕呀!过年呀!林爷爷可是那种超级有威严的大家族家长,规定儿孙们必须每年回去一起过年一起吃年夜饭的,现在都已经十点了,林之沐离家还有上千公里呢!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吃饭?”林之沐把筷子递给了梁芳草,“菜上来了,帮忙下锅吧,帮忙吃也行。”

“我不能吃的!会丢工作!”梁芳草忽然想起了什么,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要整我!不要去投诉我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烫!告诉你,本姑娘在火锅店打工,精通吃火锅的秘诀,今天给你服务服务!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真发愁。”他盯着菜。

“愁啥?你不回家会挨林爷爷家法伺候吗?我还没见过你挨打,到时候一定要通知我回去观看。”

“替你们老板发愁,把你这样的吃货请来做服务生,菜不会偷偷不见了吧?”林之沐看着梁芳草,脸上仍然是淡然的表情,但是眼底的笑意越发浓了。

“我去!你不要随便诋毁我好不好?都告诉你了我是优秀员工!毛肚好了!吃!”她嘴里说着,手里的工作也没停下。

“哦!优秀员工呀。”

“当然!我非常优秀的!昨天刚拿过优秀员工奖!虾滑好了!快吃!”

“我为什么要快吃?”

“快点吃了快点走呀,我们店今天客人多,我不能光伺候你呀。”

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那顿火锅,林之沐慢悠悠地吃着,一直吃到了十二点半。梁芳草从兴致勃勃地介绍烫菜秘诀到坐在他对面有气无力地把青菜羊肉往锅里放:“哥呀,你吃得也太多了,可别像我把胃给撑破了,做手术特别痛我告诉你。”

林之沐慢条斯理地吃着菜:“我又不是你。”

其实他早就饱了,只是,在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这个傻丫头却因为一些傻乎乎的往事独自在外过年的时刻,他想和她在一起。

即使她并不知道他的心意。

陆长亭和梁芳华离开后的第一个夏天,梁芳草胖了不少,原本便有些婴儿肥的脸圆得像一个饱满的苹果,皮肤也白了一些,眼睛黑白分明,小嘴嘚吧嘚地讲着各种笑话段子,逗得和她在一起的人都很开心,她自己也经常笑得前仰后合,有时候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和两位有双酒窝姐姐不一样,她只有左边脸颊有酒窝,笑的时候特别明显,看起来非常可爱。至少,在林之沐眼里是这样的。

十六岁的少年都有很多事情去做,但林之沐好像很闲,他出现在梁芳草身边的时间特别多,多到梁芳草都觉得奇怪:“你不用上补习班吗?你不用跟着你师父问诊吗?你们黄家祖屋维修完成了吗?”

面目清俊斯文白皙的少年别过头去看巷河里几个在河水里洗澡的孩子,回答得很不在意:“无聊。”

“我也无聊。”梁芳草指着河岸对面一棵果实累累的龙眼树,“我想吃那个。”

“你不饿。”林之沐看了梁芳草一眼,很确定她不饿,他刚陪她吃了午饭,然后又吃了甜点糖水以及雪糕。

“我饿,真的!”梁芳草盯着林之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

林之沐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眸子幽暗似深潭,让人沉溺不自知。他看了她的眸子三秒,到底站了起来。

半晌后,他提了一把姜黄透亮的水果回来:“给你。”

“我想吃的是龙眼,不是黄皮呀。”梁芳草哼道,“你不会连龙眼和黄皮都分不清楚吧?”

林之沐眸光如水:“爱吃不吃。”她吃得太多了,黄皮果小核大,酸甜利消化,比吃龙眼好一些。

“有吃就行。”梁芳草酒窝微现,将黄皮接了过来,一个一个地开始吃酸甜可口的果实,还摘了一个递到了林之沐嘴边,“吃。”

林之沐愣了一下,才张开嘴把果实咬进了嘴里。

“好吃吧。”她笑着,酒窝微现,幽暗的眸子有光,将那些幽深的因陆长亭而起的悲伤,映照得淡了一些。

林之沐觉得,那个黄皮果和他过去吃的每一个都不一样,酸甜的程度刚刚好,就像梁芳草那个独一无二的酒窝一样,就像他第一次确定自己喜欢上一个人的滋味一样。

梁芳草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她喜欢上了陆长亭,甚至在日记那样的东西里都没有。

可是这份喜欢太深太多也太沉重,她的心里都快放不下了。

偶尔,实在是觉得无法承受的时候,她就会爬到关公庙的那棵巨大的许愿树上去。但这要是被家人邻里知道,说不定要被揍的,怎么能爬关公爷门前的树呢?

小时候,黄静澜和她一起爬过,黄静澜被揍得三天没能出门玩,她因为是个女孩,没被揍,但被罚在家里抄《三字经》了。

关公爷后院的这棵财神树据说有百多年了,树身粗壮密叶成伞自成一景。佛城人爱树更爱榕树,觉得榕树老了会有灵成仙,所以多将老榕树当小神供奉。

再调皮的孩子也少有会爬到庙里的树上玩儿的。

就因为知道没人会去,所以,梁芳草才觉得那里安全。

她想把她的秘密,放一些在树上。

她想让关公爷也帮她一起守护好她喜欢的人。

她……也想让关公爷体谅她的心意一分,也许,关公爷会心疼她,帮她一把呢?

这念头,真有些贪心,真有些羞涩,也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所以,梁芳草每次把写了心事的纸条放进她的秘密树洞的时候,都像做贼般心惊胆战,生怕被谁发现。

幸好,每次都还算顺利。

只是偶有几次会在回程上遇到林之沐。挺拔秀气的少年随意地站在路边,像是在等谁,又像只是恰巧路过。

不知为何,梁芳草每每见到林之沐那双清澈明亮如星如湖的眼眸,心里便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慌张。为了掩饰,她总莫名其妙地找一个理由拉着他赶紧离关公庙远一些。

“林之沐!我有功课不会!去我家教我吧!”

“林之沐!街口新开的甜品店听说好好吃!你请我……哦不,我请你!”

“林之沐!我想章姨做的凤爪了!走!去你家!”

“林之沐!咱俩找黄静澜玩游戏去吧!”

“快点啦!我饿了!”

“快点快点!林之沐你怎么走得这么慢!”

总之,她每一次都找到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拉着林之沐离开关公庙附近,而林之沐每一次也都安静地被她拉着走了。

她总是催着他快点走。

他总是安安静静不紧不慢地任由她拉着他的手腕、外套,或者书包带子,树荫下的风轻轻慢慢,他的眸光温温柔柔。

他不想跑得很快很快,他只想跟在她的身后,就这样看着她,慢慢地走很久很久。

久到有一天她忽然醒悟回头看时,发现他依然在。

一如当年,初心未变。

何护士今天差点迟到了,幸好她赶在手术前一个小时到达了办公室。她的上司很年轻,才二十八岁,但是特别厉害,中医学和临床学双博士,长相更是人中龙凤,是医院重金聘请来的年轻专家。

唉,同样生活在地球上同样是吃中国的大米长大同样是差不多年纪,怎么就是人家是双博士的专家而她只是个普通护士呢?她也才三十岁呀,别说博士了,结婚生了孩子后连个研都考不上。幸好工作资历不错,做事认真细致,所以才能成为林医生的搭档护士。

林医生对工作细节要求很高,何护士不敢怠慢,马上开始着手手术的各项事宜。但本来正淡定地看病理报告的林医生瞥了眼闪了一下的手机屏幕,却站了起来往外走。

林医生要去哪儿?作为一位尽职的助手,何护士赶紧提醒:“林医生,你去哪儿?马上要手术了。”

“手术室见。”

林医生向来惜言如金,何护士明白过来了。原来林医生是提前去手术室做准备了呀,果然优秀的人就是不一样呀,她得抓紧进步才行。

然而,林医生是最后一分钟才进手术室的。何护士看了看林医生的额角,似乎还有因为匆忙而赶出来的细微汗珠。

何护士与他共事一年,还真没见过他这样着急的样子:“林医生,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开始吧。”林之沐已经平稳了气息,他自小学中医药理针灸,大学主修西医临床,教过他的导师无一不对他夸赞有加。人有能力,担的责任也大了起来。

他最近忙得差点儿就顾不上自己的正事儿了——他已经有一周没和梁芳草见面了,今天,他无论如何要与她见上一面。

何护士大概根本没有想到,能让一向认真严谨的林医生在手术开始前一分钟才赶到手术室的,是一条外卖短信:林之沐!12床的卢爷爷说想吃双皮奶!但是我现在在上课!我给他点了外卖!外卖小哥说他进不了贵宾楼,求你帮忙一下!我下次请你吃饭!

那是梁芳草发来的信息。林之沐看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心头一热,再看到那些感叹号的时候,心头再一热,然后,他才看了内容。

他也挺无奈的,梁芳草就是这样牵动他的心,十几年了,哦不,或者更长时间了。他都不知道成了一种习惯还是一种执念。

但不管是什么,梁芳草就是特别的。在他的人生里,除了梁芳草的事,什么事都可以往后排。

所以,没人知道忙到脚不沾地的青年才俊为什么会在手术前半个小时会跑到医院门口接一份外卖,然后再跑十分钟送到了临终护理分院的贵宾楼12床卢爷爷。

梁芳草当然也不知道。当她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和打工,累得倒在宿舍的**连澡都不想洗只想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林之沐的电话打进来了:“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梁芳草一脸蒙:“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她很穷的好不好?因为要攒钱去找二姐,她根本都不敢花父母大姐给的钱,她自己打工挣钱也每天累到死要好吧?而林之沐身为大医院的医生,怎么总想着让她请吃饭?

林之沐:“今天上午九点半的短信。”

梁芳草愣了愣,说:“……林之沐,你要不要这么小气!”

林之沐:“你现在去洗澡,十五分钟后,你们宿舍楼下见。”

梁芳草:“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洗澡……我不要呀,我改天再请你好不?我现在好累呀,我只想睡觉呀。”

林之沐:“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梁芳草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下楼了,她钻进林之沐的车里,整个人已经因为洗了个澡精神了,看着面沉如水的林之沐,一双美目神采奕奕:“今天你打算请我吃什么?”

林之沐看了他一眼,眼神微暗,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条干爽的毛巾蒙在了梁芳草的头上:“擦干头发再说。”

“林之沐,你车里怎么连毛巾都有?”梁芳草听话地用毛巾擦头发,嘴里提着质疑,心里却从没仔细地想,为什么林之沐总是很仔细周到地事先知道她需要什么——她洗完澡后套上衣服就往楼下跑,连头发都没擦。

林之沐没出声,只是看了她胸前一眼,耳尖微红,倏地地移开了眼睛:“是你说要请我吃饭的。”他的声音有些哑,因为他看到她的T恤被从头尖滴落下去水珠打湿了,T恤紧贴身体。

梁芳草一边擦头发一边耍赖:“我只能请你吃方便面,只请方便面哦!我很穷的,要不还是你请我吧,等我以后有钱了再回请你,我想吃寿司。”

“那就吃方便面。”

“不要呀!我想吃寿司。”

“好,你请。”

“不要呀!我没钱。”

林之沐:……

“林之沐?”

“嗯。”

“吃寿司?”

“嗯。”

“你请?”

“嗯。”

“那我就放心啦!开车快点啦,我好饿呀。”

三个小时之后,×大某女生宿舍楼下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路灯的微光映进了车窗里,驾驶座上的林之沐侧身看着副驾驶座上已经睡熟的梁芳草。他看了很久很久,才轻声说了句:“你是猪吗?每次都是吃饱就睡,真的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他的语气里是宠溺,轻轻地给她盖好薄毯的手也是宠溺。

而梁芳草这个对他不曾设防,只要在他身边,就能安心地呼呼大睡的姑娘对此浑然不知。

P.S.

晚上八点,林之沐终于从手术室里出来了。她回到办公室打电话给助手说手术报告事项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梁芳草发过来的一个表情。

林之沐一边讲电话,一边打开了梁芳草发过来的消息。

消息只有一条,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发的。只有一个表情,一只小胖猫正在招手微笑说“嗨”。

言简意赅地结束了与助手的工作电话,林之沐马上打了梁芳草的电话,但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林之沐快速换上自己的外套,一边打着梁芳草的电话一边往外走。

“林医生,手术报告……”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的助手只看到了林之沐的背影:“明早给我,今天先下班吧。”

助手一脸蒙:“可是,你说今天要……加班……好咧!”不用加班不是正巧去陪女票吗?他一来实习就跟了林医生这个爱好加班的单身狗真是……天天加班太惨了。

林之沐将车开出车库,一路都在用蓝牙耳机拨打梁芳草的电话。他的心怦怦地跳着,不知道这能闹腾的丫头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梁芳草在他面前,绝大部分都是有事说事,很少会给他发表情,如果只发一个表情又不说话,大抵是心里不好受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最近黄静澜说,大约是有梁芳华的消息了,梁芳草她会不会……不,应该不会,他嘱咐过黄静澜先不要告诉她的……

梁芳草毕业后并没有固定工作,一边打零工一边玩摄影,空余的时间都在十一医院做志愿者。十一医院是一所临终关怀医院。自从梁芳华出事失踪之后,梁芳草表面看起来很坚强,事实上林之沐知道她一直在责怪自己,甚至有抑郁倾向。去十一院做志愿者是他带她去的,他就是想让她通过感受他人在面对死亡时的挣扎与坦然,慢慢地治愈她的内心。

梁芳草的脆弱、倔强、善良与执着,林之沐都懂,他愿意给她时间,不管多久,他都能等,但是,他没办法不担心她。

一直到十点半,林之沐都没能打通梁芳草的电话,也没能在她可能会出现的几个地方找着她。他没有办法,只能在她租住的房子楼下等着,心里急得万马奔腾,甚至有了报警的念头——也许他应该考虑从今天开始在她身上装一个追踪器之类的玩意儿,省得找不着她心急如焚。林之沐修长的漂亮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敲,一边急火攻心,一边仔细地思考过可执行性。

十一点十七分,梁芳草骑着她的小电驴出现在林之沐的视线内的时候,林之沐先是用一双堪比×光的眼睛确认她既没喝酒也没受伤看起来也并没有失魂落魄之后,才深吸一口气,换回了他素来清冷自持的表情从车上走了下来:“梁芳草,你的手机呢?”

“呃?你怎么在这里?我刚从阮奶奶那边回来,今天出去忘带手机了。下午本来想叫你请我吃火锅的,但是没发完信息阮奶奶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去,走得急,手机忘带了嘿嘿。”梁芳草熟练地骑着小电驴在林之沐面前停下,一张小脸笑嘻嘻,“你是来给我送夜宵的吗?”

阮奶奶是一个癌症晚期患者,一年前,林之沐给她做了最后一次手术,之后阮奶奶拒绝再治疗,住进了临终关怀中心,她很乐观,也很豁达开朗,很喜欢和梁芳草聊天。

林之沐也觉得梁芳草和阮奶奶在一起其实有好处,阮奶奶的初恋另娶他人后,终身未嫁,阮奶奶引为人生憾事,不过阮奶奶也看得开,林之沐将阮奶奶介绍给梁芳草认识,其实是有私心的——他希望梁芳草能放开过去向前走,因为他在前面等她,已经等了许久了。他还有耐心,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耐心还有多少。

“我好饿,夜宵呢?”刚才十一医院有突**况,梁芳草忙到这会儿确实饿了,她很自然地将林之沐当成了自己的小饭馆。

“上楼去,到你家给你做。”林之沐一张脸在淡淡的路灯光晕下清冷如昔,“作为给你做饭的报酬,今晚你的沙发归我。我今天钥匙丢了,进不了家。”这马大哈丫头,居然忘记带手机,害他心急如焚地等了几个小时,他怎么也得要点福利——虽然只是睡沙发,什么福利也不会有。

“什么?你也会丢钥匙?”梁芳草嘴角抽了抽,不太敢相信像林之沐这种高智商的人也会丢钥匙,不过,她自己也不是没到他家抢过沙发,所以并没有怀疑林之沐的用心,“把沙发借给你,我想吃什么,你都给做吗?”

林之沐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率先走进了单元门。梁芳草赶紧停好小电驴小跑着跟了上去:“我想吃云吞面你也给我做?水饺也可以?”

“嗯。”林之沐又哼也似的应了一声,看着梁芳草陡然盛开的笑脸,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儿像个挖好坑给小红帽跳的大灰狼。

不过呢,他一点儿也不愧疚。因为他很久以前就已经决定了,梁芳草这个小红帽,只能由他这只大灰狼来吃。

“林之沐,你做饭真的好好吃啊!我吃得好饱啊!幸福!”穿着小米兔家居睡衣的梁芳草很没形象地倒在**,四仰八叉,毫无形象,丝毫不介意才四十来平的小公寓里还有林之沐这个正在收拾碗筷去洗的高个儿男人。

“吃完不要马上躺着,动一动有助消化。”林之沐冷脸垂眸,正一样一样地收拾小餐桌上的碗筷,看起来就像是根本不想看梁芳草半眼的样子。事实上,她洗完澡出来之后,他就怕自己多看一眼眼睛便不能从她身上移开。

他在楼下等了她几个小时,提出要在她家过夜,她完全不反对,而且进门之后,他做饭,她就跑去卫生间洗澡了,而且还忘记拿睡衣,在里面光着身子叫他帮她把睡衣拿过去。林之沐看着半开的门缝里伸出来那只纤白的还带着细微水珠的手臂,心里像是被虫子咬了一样痒得难受。

她就不怕他推门进去对她做点什么吗?他看起来这么无害?

梁芳草对自己毫不设防,林之沐不知道应该觉得高兴还是难过。为她当自己是自己人高兴?为她根本不把自己当成一个有攻击的危险的男人而难过?

“我不想动呀,我吃饱了就想睡呀。”梁芳草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到林之沐忽然逼近,居然都没动一下,“我真的不想动呀。”

“不行,起来和我一起洗碗。”林之沐伸手把梁芳草拉起来的时候,眼底闪过了一丝挫败:自己都欺到她床边来了,她居然都没有反应,孤男寡女深夜同处一室,她是真的不怕他对她做点什么……

梁芳草挣扎:“不要呀,我不想动呀,碗也不多,你自己洗呀。”

林之沐双手用力,一把将人从**抱了起来,走了几步把她放到小厨房的洗碗池边:“我已经做饭了,你总得做点什么。我洗碗,你擦干净放好。”

梁芳草像没骨一样挨着冰箱站着,脸上的表情也很挫败:“林之沐呀,我就不能明天再洗吗?”

“不能。”

“好讨厌呀。”

“吃得太饱就睡,肚子会不舒服的。”

“那猪也是吃饱就睡呀,它们也没有肚子不舒服呀。”

“你是猪吗?”

“我是。”

“那你也是胃很弱的猪。”

“哼……”

梁芳草虽然嘴上说着讨厌,但到底还是接过了林之沐递过来的抹布。两人一个洗碗,一个把碗擦干,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秋天深夜的小屋里,满满都是温暖的光。

凌晨两点了。身高腿长却委屈地躺在梁芳草家沙发上的林之沐闭着眼睛,像是睡熟了,但微微红着耳朵还微微地竖着听梁芳草的动静。

梁芳草没睡,她已经辗转多次了,她很少有这种吃饱了却睡不着的时候。

“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林之沐终于没忍住问出声了,因为很晚了,刚才他做饺子的时候没敢给她做多,只给她吃了十个,应该不算多吧?她的胃不好,好像,是有点多了?

“不是。”梁芳草听到林之沐的声音,翻身面对着林之沐的方向趴着,床头的小夜灯衬得她一张小脸散发着一种魅惑感。林之沐只看了她一眼,便再次闭上了眼睛。这磨人的小妖精,这么向他趴着,他一眼看过去便能看到她的胸口。唉,最近他的定力越来越不好了:“不是你为什么不睡?”

梁芳草咬咬嘴唇,过了一两秒才说:“我想去非洲。”

林之沐沉默了。

“林之沐,我想去非洲。”她见他没有反应,再问。

“听到了。”

“帮我瞒着我爸妈和我姐。”

“不帮。”

“林之沐!”

“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听说我二姐在那里,我去找她。”

八年了,她终于打听到了二姐的消息,她犯的错误,她要去更正,她要去把二姐找回来。

“陆长亭已经去了。”林之沐忍了忍,还是把这个名字说了出来。“陆长亭”这三个字,这十年来的暗伤,这个笨蛋,喜欢了一个人那么多年还不肯放弃。

“我知道,我也想去。”她知道陆长亭爱二姐,也知道二姐爱陆长亭,但是,是她导致了二姐的出走,她必须去面对这一切。

“再等两周。”两周后,他完成了论文答辩,去非洲做无国界医生的申请也应该批下来了,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去。

“为什么要等两周?”

“不为什么。要么等两周,要么你去不了。你大姐怀孕了,她不会答应你乱跑的。”林之沐还小小地放出了威胁。

“好吧。”

“快睡。”

“林之沐。”

“嗯。”

“你总是威胁我,你真的好讨厌。”

“嗯。”讨厌也比什么感觉都没有强。她为陆长亭纠缠了十年是笨,他为她打算纠缠一辈子,何尝不是笨呢?

梁芳草喝得有点儿多了。

她自己知道,因为她看到眼前的人已经开始有两个影子,怎么晃都晃不成一个。

还有,她又想起了陆长亭。

当然,还有二姐。

二姐离开之后,她真的变坚强了。好好地上了大学,努力地尽最大的努力拿奖学金,经常去做义工,打工养活自己,一直坚持自己的爱好——她喜欢摄影,虽然一开始摄影是陆长亭教她的,但是后来她发现了自己真的喜欢,捕捉光影变化的瞬间成了她的一个信仰。

她就是依仗着这样的信仰,才一点一点地从懊悔与失落中坚强起来的。可是,她坚强起来了,她内心那些阴暗的角落还在,她经常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就会做梦。她会梦到二姐在世间孤独飘零受人欺凌,最令她无助悲切的是她在梦里看得到二姐的一切,却无法帮助她半分。

她很后悔自己喜欢上陆长亭,很后悔自己没有好好藏住这份喜欢,很后悔自己试图去破坏他们,拥有陆长亭。这种后悔,她从来没有说出口过。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很善良,他们都在安慰她这不是她的错,生怕她因此再大病一场,生怕她再次命悬一线。

梁芳草知道,自己是一个该死的幸运的人,她得到了很多的爱。可就是因为她得到了这么多的爱,她才愈加愧疚难当。

她看起来很好,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快撑不下去了。除了偶尔在林之沐身边时她能好好地睡一会儿之外,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睡过觉了。

所以,非洲,她一定要去。她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了钱,学防身术,甚至跑去学医学护理师学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技能,就是为了能在非洲找到二姐。二姐是医生,她猜想她应该会在无国界医生的某个救援点,那里条件一定很艰苦,所以她还去参加军事级的体能训练。她把所有睡不着的时间都花在准备去找二姐这件事情上。

她不知道找到二姐后她会做什么,她能说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助二姐走出被侵犯的阴影,更不知道能不能让二姐与陆长亭重新在一起……她只知道,她必须去面对。是她自己犯下的错,她必须去面对,才能对得起她得到的那么多的爱。

与同事的告别饭,她一不小心就喝得有点高了——心情不好,又装作很开心,所以很容易喝多。

“芳草,我们送你回去吧。”

“不用,你们快回去。我找了男人来接我,你们不要破坏我勾搭男神。”梁芳草拒绝了同事的好意,她笑嘻嘻地说着,看起来也不像醉。她说到男神的时候,她晕乎乎的脑海中闪过了林之沐那张性冷淡的脸。

林之沐这孩子从小到大都稳重、平静,几乎没有情绪起伏,同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人家黄静澜都睡了八百个女人了,林之沐现在还是个可耻的单身狗,而且对倒追他的女医生、女护士冷淡得结冰,他不是性冷淡是什么?

想到林之沐,梁芳草甩了甩自己好像已经大了几倍的脑袋,想把林之沐甩出去,她莫名其妙地想林之沐做什么?她是受虐体质吗?从小到大她治谁谁服她,只有林之沐,次次治她都治一个准儿,一想起林之沐那些神出鬼没的银针,梁芳草只觉得虎口一阵幽冷——她得暴食症那几年,林之沐真是没少扎她,虽然扎了针之后,她确实没有大吃大喝的欲望了,但是冷不丁被扎一针也很可怕好不好?

一想到被林之沐扎针,梁芳草浑身一个激灵,赶紧缩了缩脑袋自己往地铁站走。

咦?为什么她刚想到林之沐,林之沐就出现在这里?哦,她一定是喝多了,眼花了。

“梁芳草。”

呵,居然还听到林之沐叫她的名字,她果然醉得厉害了,怎么办?她喝多了是会耍酒疯的,万一像上次那样在街上跳**……那就……

“林之沐,你不要扎我,我今天没喝多,真的!绝对不会脱衣服丢人的!”梁芳草有点分不清楚眼前的林之沐是真的还是假的,她伸出双手乱摆着一边拒绝一边往后退。她上次发酒疯,脱到只剩下一件运动背心的时候,林之沐就拿针扎她了!醒酒针扎得很痛的!

“是吗?”听到林之沐这一声平静又低沉的“是吗”,梁芳草顿时吓得酒都醒了一半:“林之沐!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三更半夜的大街上她也能遇到林之沐!不是说医生很忙吗?

“喝了多少?”林之沐问得超级冷静的。

然而梁芳草顿时紧张起来:“没喝多少!就三瓶啤酒!”

“三瓶?”林之沐的声音仍然很平静,低沉中甚至带着一点威胁的磁性,梁芳草赶紧摇头,“我记错了,是七瓶。”

“七瓶?”林之沐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梁芳草因为消瘦而极平坦的小肚子,她曾经因为暴食而被推进急救室那一幕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的目光瞬间幽暗起来。

“七瓶!真的只有七瓶!而且不是我一个人喝的!真的!”梁芳草知道喝酒不好,她的胃很弱鸡,也知道林之沐其实是为了她好,但她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很怕林之沐会生气。虽然林之沐好像没对她生过气……但她……还是怕呀。

看着梁芳草害怕到瑟缩了一下的样子,林之沐内心起了一抹烦躁,她就这么怕他?

“你怕什么?”林之沐浓眸微眯表达他的不满,他不喜欢梁芳草怕自己,但梁芳草察觉到他生气了:“我真的是忘记了才喝多的,真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梁芳草拱手作揖,小脸因为酒精而有一抹迷茫的粉红,在路灯下有一种迷人的炫目,林之沐莫名地觉得心神**漾,手一伸,就把面前害怕得像只小兔子一样的女孩揽进了怀里。

梁芳草因为害怕与惊讶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撞入怀里的那一瞬间,林之沐觉得自己孤寂的内心忽然有一声低低的叹息:要抱到她,太难了。

作为梁芳草身边一个发小知己般的存在,林之沐不是第一次揽住了梁芳草的肩膀,比如她崩溃的时候,她生病的时候,她胡闹的时候,他都曾轻抱过她。但那些拥抱,没有像今天这样充满了一种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迫切与渴望——林之沐知道是为什么,因为她今天辞职了,她准备好了一切,她要去找梁芳华了,找到了芳华姐,就有可能遇到陆长亭。而陆长亭是梁芳草内心那个无法填补的空洞。

他不怕梁芳草的内心有个空洞,他只害怕去填补那个空洞的人不是他。

梁芳草头还是有些晕,林之沐大概刚刚从医院下班,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肥皂与消毒药水混合的味儿,她经常去医院做义工,她熟悉这样的味儿,也熟悉林之沐。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把自己抱住了,难道是她站不住了?但她忽然对他的怀抱有一种浅浅的贪恋,于是,她没有挣扎,反而放松了身体,酒意重新慢慢侵占了她:“林之沐,我好累呀,要不你背我回家吧。”

梁芳草以为林之沐会拒绝了。

但是,他没有。他默不作声,弯腰把她背起,慢慢地在灯影树荫下走着。

“梁芳草。”她大概喝得昏沉,脸趴在他的肩膀上,他能闻到属于她的味道中混着淡淡的啤酒香气。风有点凉,但她微暖且软。

“嗯。”有人背好舒服,好想睡。她可能得了一种叫“看到林之沐就想睡觉”的病。

“不许自己去非洲。”怕她跑远了,他追不上。

“为什么?”林之沐管这管那真的好烦。

“不为什么。”如果可以,他还希望她永远不要去参与与陆长亭有关的事。

“我们又不一定同路。”好困,好想睡。

“梁芳草。”感觉肩膀上的衬衣有点儿湿,这货不会是流口水了吧?

“干吗……”梁芳草已经闭上了眼睛,可林之沐这么吵让人好不耐烦。

“……别吐在我身上。”其实他想说,不同路我也要和你一起走,我不允许你离开我。

“我不想吐,我就是困了。”

“……睡吧。”

那天,梁芳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但林之沐知道,他为了让她能在自己背上多待一会儿,背着她走了五公里。

梁芳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得了一种叫作“见到林之沐就想睡觉”的病,因为她居然从上飞机睡到了下飞机。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翻了个身抱着林之沐的一条胳膊睡得着,口水都出来了。她赶紧坐起来,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林之沐衬衣袖子上疑似口水的水渍,还出口责怪:“哎呀,你怎么不叫醒我呀?现在睡这么多,到地方怎么倒时差呀。”

“已经到了。”林之沐放下手上的书,好看的眉眼低垂,似乎在看她,又似乎谁也没看。漂亮的空姐微笑着走过来,非常温柔地问梁芳草要不要喝水,告诉他们飞机还有半个小时就降落了,问他们是否有什么需要。

梁芳草兴高采烈地想要一杯咖啡,然而却被林之沐强行换成了牛奶:“给她一杯温水,一杯热牛奶。谢谢。”

“喂!我不想喝牛奶,我想喝咖……好吧,你是金主你说了算。”像梁芳草这种打工好几年才赚到旅行费用的穷摄影师当然是坐不起头等舱的,不过人家林之沐这种年轻才俊就不一样了,头等舱说坐就坐了,不但自己享受,还施舍给了她。

唉,身为发小,她还是捞着了昔日小伙伴的好处的不是吗?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坐头等舱去非洲做无国界医生的人,那可是一份又累又苦又没有收入,还有可能丢掉小命的工作啊。不得不说,有钱就是任性。

“想什么呢?”林之沐这么问的时候,手动了动,想去捏一捏她的脸,这姑娘从小到大都把心事写在脸上,表情丰富得都可以去演戏。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想亲近她的冲动了。

“我在想,你是不是好有钱?”

应该是吧?林之沐应该好有钱吧?黄家的继承人,中医圣手的关门弟子,海城最好的三甲医院的主刀医生,她还在苦哈哈地租房住加省吃俭用地买摄影器材的时候,人家林之沐就已经在海城有大房有大车了呀,她分期付款两年才买到了一个镜头,人家林之沐过个生日就能眼睛都不眨就送她全套呀,她现在最好的行头就是林之沐送的这一套了,她当宝贝一样带着呢。话说,她这么一个穷鬼,为什么要喜欢摄影这种烧钱的玩意儿?

想到这些,梁芳草顿时对林之沐一点怨气都没有了。第一次坐头等舱,第一次去吃最好最贵的饭,第一次拥有最想要却买不起的摄影装备……好多花钱如流水的第一次,都与林之沐有关。哎呀,林之沐是她真正的金主呀,别说他只是要求她和他一起住做他的助理,哪怕是让她卖身也是可以商量的呀……

“你又在想什么呢?”林之沐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姑娘一直喜欢留短发,现在稍微长了一些,也不过到齐耳,但她的发丝浓密与柔软,手感很好。

“我在想我好像欠你很多东西呀,也许得卖身还债。”梁芳草一本正经的叹息,就在上飞机前,林之沐给她的那个能专门拍摄野生动物的高清镜头,就得小十万呢,她早就想要了,可是……她买不起呀……心一狠一咬牙就收了,就是……她什么时候才还得起。

“成交。”林之沐面色淡定眸光如水地看着梁芳草,梁芳草莫名地心里一慌:“成……成交什么?”她不会许了什么了不得的承诺吧?

“你卖身给我,我答应了。”林之沐说的是真话,但怕吓着她,于是假装开始整理自己打发时间的几本书。

“哦,不卖行不行呀?”现在她就够怕林之沐的了,要是卖身给他岂不是更没自由?

“行。”不卖只送的话他也是很乐意接受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梁芳草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不是去旅行,飞机落地之后,你要离开我去做任何事情都要先告诉我。最好能够二十四小时跟在我身边。你是我的助手,首先你要跟着我,然后才可以做其他事。”以梁芳草那想到一出是一出的脱跳性子,他怕她一下地就飞了。非洲大陆可不像国内那么安全,万一遇到点什么事,就够她……不,他不会让她有事的:“如果你不能遵守二十四小时向我报备行踪的约定,我们马上就回国去。”

“二十四小时!我睡觉也要告诉你吗?!”梁芳草相当气愤呀,她就为了几个镜头就把自己给卖了呀?为什么要答应他做他助理要二十四小时都跟着他呀?她是去找二姐的好不好,跟着他她还怎么找二姐呀?

“你睡觉不用告诉我,因为你会和我睡一间房。”林之沐目不斜视语气淡定,“条件艰苦,大家挤一挤,反正我们俩也不是第一次睡一间房。”

“哦,那我天天跟着你,我用什么时间去找二姐呀?”梁芳草倒是对与林之沐睡一间房没什么意见,反正林之沐在她家留宿过,她把林之沐当成了兄弟,她不知道的是,这位兄弟很久以前就已经在谋划吃掉她了。

“我会帮你找,你只需要跟在我身边保证自己安全就可以了。”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没事,其他事他都可以去做。她要是折腾出点什么不安全的事情来,他估计……他不可能淡定的。

梁芳草不知道的是,从她到达亚的斯亚贝巴走下飞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成了林之沐的“My wife”,不管是用英语,还是林之沐临时恶补的非洲阿姆哈拉语,他都是这样向别人介绍的:“这是我的妻子梁芳草。”

梁芳草英文没有林之沐好,但是她还是会说一些也听得懂的。但在机场与接机工作人员接触的时候,到了酒店开房的时候,因为她太过依赖林之沐,所以她在听歌一切交给了林之沐去办。到了酒店房间她发现两人居然是一间大床房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林之沐会睡沙发不是吗?

即使在飞机上都是睡觉,梁芳草也觉得自己超累超累的,所以一进房间,在林之沐忙着与工作人员以及寻找梁芳华的下落相关机构联系的时候,她就冲进了浴室。林之沐已经说了,这大概是他们在非洲最后一次住在好酒店里了,接下来的行程只会更辛苦条件更差,所以,她当然要好好享受呀。

梁芳草好好地泡了个澡,胡乱地擦了擦头发披着浴巾正要开门走出来的时候,才忽然想起了她和林之沐在同一个房间里,而她……根本连小内内都没拿进浴室,对对对,有浴袍……然后她悲摧地发现浴袍并不在浴室而是在外面的衣柜里。

“林之沐!帮我拿下睡衣!”梁芳草已经尽量地大声了,然而还是觉得有点儿底气儿不足,因为她觉得林之沐一定会骂她马虎的!

外面没声音,梁芳草郁闷呀,总不能裹着浴巾就出去吧?这……好像她和林之沐已经不是小时候了,长大了总得避点嫌啥的。

林之沐默默地打开梁芳草的行李箱,把她的小熊图案的长T恤睡衣,还有灰粉色小猪图案的胸衣和内内一一拿出来送到了卫生间门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眼底却是交织着的丝丝欲望与无奈:是他太惯着梁芳草了吗?她直到现在都没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就这么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拿就进去洗澡,洗完了居然还敢叫他拿睡衣?他是应该高兴她不防着自己,还是应该郁闷她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危险的男人?

“林……呀!吓死我了!谢谢!”梁芳草又打开了门刚想叫林之沐一声,就看到林之沐拿着自己的衣服站在门外,她吓了一跳,可算是想起自己身上除了浴巾什么也没有了,伸手一把抢过自己的衣服就把门关上了!

林之沐看着关上的门,眉毛挑了挑,弯腰把梁芳草抢得太急扯掉在地上的胸衣捡了起来,无奈地又敲了敲门:“还有。”

“什么……”梁芳草莫名其妙地心跳加快全脸发热,她躲在门后,问得心惊胆战,关键是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呀!

“还有一件没拿。”林之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小丫头好像吓到了,这……算是个好事吧……但他暂时不敢再进一步,要是把她吓跑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哦……”梁芳草把门打开一条缝,林之沐修长白皙的手拿着她的胸衣递了进来,梁芳草看着那只手,只觉得周围轰地起了一阵火,把她整个人都烧着了:这……那……这……林之沐他……

等梁芳草终于稳定了自己的情绪,非常扭捏却极努力地装作不扭捏地走出来的时候,对她全然了解的林之沐若无其事地坐在电脑前继续忙自己的:“给我烧点水泡杯茶。”

按照梁芳草对男人(来自男同事、男友人、男帮扶对象)的了解,她觉得一个女人让一个男人帮拿了胸衣内内这种事情,多少要受点调侃的,但她没想到林之沐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叫她给他泡茶,单纯的姑娘一下子就放下了心理包袱,像只勤快的小蜜蜂一样去烧开水:“好呢,你要绿茶还是红茶?”

“绿茶。”林之沐的目光仍然在电脑上,可是天知道,他的心思根本没在电脑上,他脑子里一直想的是眼前这姑娘穿上刚才那套可爱的小猪图案内衣的样子,他不站起来是因为那套小猪图案的胸衣钩了他的魂儿,他……可耻地有反应了。

林之沐对于自己把梁芳草忽悠得跟自己同住很有成就感,但现在他有点担心自己的自制力能不能继续撑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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