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蓝提着行李站在宿舍楼的时候,看着房间里正在收拾东西的新室友,才赫然惊觉三年的时光,竟是这样匆匆地就过去了。
景临的成绩一直都算不上太好,他似乎也没有那个心思要好好学习。高考分数下来以后,他爸就想让他出国,可是,他却死活不肯。坚持要去自己所报的那所民办大专,为此,一整个暑假都和家里闹的不可开交,他爸气得就差和他断绝关系了,最后在亲戚朋友的劝说下才总算同意让他继续留在这里。
顾迎蓝的学校在市区,来往出行都非常方便,可是景临的学校却因为专业的不同分布在城市的五个校区。而他专业所在的商学院,恰巧是这五个校区里人数最少,地理位置最偏的。学校半封闭式的教育,导致他每周五才能出校一次。用他的话说,简直就和蹲监没有区别。
于是,这也就导致开学以后,景临和顾迎蓝常常都不能见面。唯有电话和短信,成了两人联系彼此的方式。
顾迎蓝不是一个能闲得住的人。没有景临在身边陪她,她就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许薇因为学校距离她也不算太远,偶尔还会来找她玩。可是,对于剩下的大片空闲时间,她也就只能参加社团活动来打发了。
只是,这样一来,顾迎蓝整天忙的像个陀螺似的,景临和她一对比,显然就要清闲很多。
“我说,你到底要忙到什么时候才算完?”景临听着电话里不时和这人说话,不时和那人打诨的顾迎蓝,不满地抱怨起来。难得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有空接了,她居然和他认真说一分钟话的时间都没有!
顾迎蓝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也没顾得上他说的,随便糊弄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景临被她这么一挂电话顿时火冒三丈,晚上顾迎蓝和他打电话的时候,借题发挥两人硬是吵了起来。
景临被她气的一整夜都心气不顺,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了,却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瓜分走两人少得可怜的相聚时间。景临觉得,要再这么下去,他们俩就真得完了。准备出学校的时候好好和她谈谈。谁知,第二天,他正琢磨着要不要请假出去一趟的时候,就接到了顾迎蓝的电话。
隔着黑色的校门,景临看着面前提着一个大蛋糕的顾迎蓝愣在当场。惊喜交加地冲过去,不顾旁人眼光地就把她紧紧抱住,“你怎么来了?”
顾迎蓝笑意盈盈,忙把双手给排开,“学校最近做活动,做完了可以每个人奖励一个特级蛋糕。我知道你喜欢吃蛋糕的嘛,这家的慕斯蛋糕很好吃的,所以……”
景临的心里漫过一丝暖意,“顾二愣子,你傻到家了。”
“你找抽是不是?”顾迎蓝跺了他一脚,“快放开我,大家都在看着呢。”
“让他们羡慕嫉妒恨才好。”景临把脚排开,抱住她的手愈发地紧了紧,过了好半天才放开她。一只手拿过蛋糕,另外一只手,牵着她,带着她在学校里面逛了起来。
只是。
“你们学校好小啊。”顾迎蓝转了一圈以后,由衷的感叹,“一眼就能望到头了。感觉也就我们一个宿舍楼片区那么大。”
景临一个劲儿地猛点头,“所以像个笼子一样。要跑早操,班主任要记出勤,甚至就连出门都还要出门条!哪有大学生还过这种监狱生活的,说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笑掉大牙。”
顾迎蓝斜睨他一眼,当初不知道是谁要死要活非得来这个学校的。
“这里的空气真好。”虽然小了点,可这里四面环山,又没有什么加工厂,树林里不时能看到松鼠迅速地从面前窜过。蔚蓝的天空透彻明亮,站在高起的操场空地上,淡淡的月牙悬挂在旗杆上方,仿佛唾手可得。
“你有没有觉得在这里有种距离天空很近的感觉?”顾迎蓝伸出手往空中抓了抓。
景临看她那副傻眼扑哧一声笑出来,“是啊是啊,所以你就应该多来这里了嘛。让你感受乡野气息,感受神仙生活。比你那市中心的学校好了去了。”
顾迎蓝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正值中午,学生们都去午休了。杂草茂盛的足球场上空无一人。景临打算带她先去教室把蛋糕放下,顾迎蓝看了半天不知道他说的教室是哪间,景临往前一指,正好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就从他所指的教室走了出来。
女孩的皮肤很白,五官精致小巧,像是一件被供放在展厅的瓷器。白色长裙上两个翅膀形状的印花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摆动,好似随时都能飞起来一样。
顾迎蓝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数秒,她走过去后还转身去看她,正好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于是和她相视一笑,“这个妞气质真好。你们学校深藏不露啊。”顾迎蓝转过身来激动地推了推景临。
回头的瞬间,看到景临的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数秒,又回过来,若无其事地搂住顾迎蓝的肩膀,“别看了别看了。你又不是男的。你应该看异性,而不是同性!”
“这年头流行看美女。男人有什么好看的。”顾迎蓝撇撇嘴,还想往回看。却被景临给掰回她的头,硬是把她推到了一间教室里,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景临看着顾迎蓝带来的蛋糕颇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蛋糕会有那么大。于是叫了同宿舍的朋友下来,一起吃蛋糕。
顾迎蓝看到男孩子怀里抱着的一只小土狗惊呼起来,“你们这里居然还养狗的啊!它叫什么名字?”
“这可是景临这个疯子的狗!简称景疯狗。”男孩关上门把狗放到地上,那小狗即刻就朝着顾迎蓝的脚边凑过去。
“赵康你是嘴欠了想被鞭笞了吧。”景临说着就朝赵康捶了一拳。对待同性的时候,景临总是比较粗暴。
顾迎蓝看到这个小动物,无限欢喜,轻轻地摸着它的头,“这是你们拣的流浪狗么?”
“不知道。”景临摇头,眼里蕴涵着笑意,蹲在她的旁边,“起初看到它的时候,我以为是流浪狗,可是,它也不跟着我走,叫也叫不动。”
赵康继续插话进来,和他们蹲到一起,对顾迎蓝说,“你都不知道,景临有多流氓。他当时拿了床单兜头就把这小狗给掳了。我就说可能是这附近谁家的狗,咱们这学校在大山上,哪家农户家里养的小狗不都是这样外放的,可他偏说不是。非要把这狗给掳来。”
“农户家的小狗哪有跑到我们学校来的!”景临还在反驳。
“废话,它自己有脚,跑出来散个步啥的不可以啊。”其他的室友也都站到了赵康那边,“谁知道出门不幸,遇到景临这么个狗流氓了……”
顾迎蓝听着它们几人的斗嘴笑得合不拢嘴,几人在一起吃完蛋糕,顾迎蓝也觉得这像是谁家的狗,建议景临还是把人家放了。景临扛不住众人的唧唧歪歪,最后强调要是这狗又跑回来的话,那他就一定要做它的主人了。
只不过,到底是景临自作多情了。他们把小狗抱到门口,一起送别顾迎蓝。刚把小狗放到地上,它撒腿就朝着其他的小路跑了。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顾迎蓝看到他眼里的失望,本来想安慰他几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和他们挥手告别。回到学校里以后,因着校级篮球赛将至,她所参与的几个社团都开始忙碌起来。她也因此而投入到工作中去,生活就这么平平淡淡地一天天流逝。
直到,季千里的突然出现。
那一日,许薇正好来云大找她。两人于是就在一二一大街闲逛起来。
路过民族大学门口的时候,顾迎蓝挽着许薇的手忽然拽紧,拖着她二话不说就往前冲。也不管被拽的哇哇大叫的许薇,冲到一个人的面前一把就拽住了对方,惊疑地念出了他的名字:“季千……里!”
季千里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她。眼底满是惊讶。
时隔三年,他以为他不会再和二十二中的人有任何的关联了。
“顾、迎、蓝。”季千里线条硬朗的面容上扬起一抹短促的笑容,“我记得你。”
“你就是季千阳的……弟弟?”一旁的许薇双眼放光,上下打量着他,“天啊,你们长的实在太像了。”
“不像,一点儿都不像。”顾迎蓝的五官都快皱到了一起,摆摆手迅速反驳。
季千阳是一个里里外外都透着温暖的人。可是,从顾迎蓝和季千里打过的几次照面来看,季千里显然是那种从里到外都透着冷漠的人。虽然如今他的轮廓已经退却了高中时的稚嫩,目光也比那时柔和许多,但依然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只要一和他说话,任何人高涨着的热情,都会忽地降至冰点。
所以,他和季千阳怎么可能会像!
“那你刚才还瞎激动什么。”许薇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如果不像,她何必这么激动?
“她说的没错。除了我和我哥容貌接近以外。我们的确不像。”季千里似是看穿了许薇的想法,促狭地看了顾迎蓝一眼,“既然碰到了,上哪聊聊吧,反正好久不见了。”
难得帅哥邀约当然不能拒绝。许薇兴高采烈地拉着顾迎蓝就跟着季千里去奶茶店喝茶了。也许是因为有着共同的某一部分记忆,所以很容易找到相同的话题吧。
这之后,在得知顾迎蓝在云大,和他所在的民族大学正好两隔壁时,他便不时地会来找她,听听课或者吃顿饭。
顾迎蓝不是一个记仇的人,虽然季千里以前挺不招她待见的,但几次相处下来,她发现他除了龟毛,精神洁癖严重一点以外,还算一个不错的人,反倒和他逐渐的熟络起来。
到了周末的时候,听说景临要去钓鱼,本来她还约了季千里,谁知季千里一听说景临也在,居然以要买书为由硬是拒绝了她的邀请。许薇自然也不愿意做他们中间的电灯泡,不管顾迎蓝怎么说,都不肯和他们一块儿去。
所以到了农家乐,别人都是一群一群人去聚餐,偏偏他们,只有两人。占了人家一大个水池子,搬一小板凳,沉默地钓鱼。农家乐的钓鱼只是一个娱乐项目,主要是这里自己钓的鱼,可以自己烧烤。
顾迎蓝本就没什么耐心,钓了半天也不见一条鱼上钩。回头看看隔壁的景临,桶里好歹还有那么一条。虽然是个残的。
顾迎蓝一想到要是钓不上来晚上就没有鱼吃,急得干跺脚。
景临瞥眼看到她筛糠似的样子,邪邪地笑起来,调出音乐库,打开手机的外放,直接放到了顾迎蓝的脚边。
顾迎蓝被突兀响起的音乐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给踹到水池里,愤愤地朝身后的人吼,“你把我的鱼都给吓跑了!”
景临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我故意的!”
顾迎蓝抽出鱼竿就给了他一下,几天不抽他,皮子又开始痒了!都上大学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成熟!真是奇了怪了!
景临看着顾迎蓝生气反倒笑得更加开怀,很久没有逗她,他几乎快要忘记这样简单幸福的感觉了。
顾迎蓝无语地深吸一口气不和他计较,手机里流淌的旋律让顾迎蓝觉得有点耳熟,“你这是什么歌,蛮清新的。”
“想听我唱歌就明说嘛。”景临索性把鱼竿一放,拣回手机坐到了她旁边。
顾迎蓝白他一眼,“少自恋。”
景临无视她的白眼,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关掉音乐,清了清嗓子,还真就唱了来:
“justalittlebitstronger
justalittlebitwiser
justalittlelessneedy
andmaybei`dgetthere
justalittlebitpretty
justalittlemoreaware
justalittlebitthinner
andmaybei`dgetthere…”
顾迎蓝没有想到景临竟然唱的她有点想哭的感觉,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故意拧头打断他,“唱的难听死了,真是土狗放羊屁!”
“顾二愣子,你是想吵架呢?”景临气绝,提高音量问她。
“切。”顾迎蓝把头扭开,每次两人只要凑一块儿就鲜少能好好说话的。一整个下午,不是在拌嘴就是在打闹,最后硬是导致他们一条鱼没钓上来。要不是老板看他们桶里的那条残鱼实在没办法了,给了他们网兜,让他们自己去捞,估计,他们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顾迎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鱼是自己烤的缘故,总觉得比以往吃的都要香。明明都已经吃撑了,却还是想吃。
景临怕她撑伤,临时又给她捞了几条上来烤了打包带走。送她回家的时候,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夜风吹来花园里梨树的花香,让人有微微的沉醉,顾迎蓝气胀的在琢磨着晚上吃点什么药比较好,没有听到景临的话,愣了愣又问他,“什么?你刚和我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二愣子你可以走了。”景临叹口气指了指楼道,把手里的餐盒递给她。
顾迎蓝咧开嘴笑得灿烂,挥挥手,转身很快地消失在楼道深处。
走得没有一点眷恋。
所以,始终都没有看到,他看向她的眼神里,那么浓烈的悲伤。
两个人不在同一所学校,能够在一块儿的时间就会变少。圣诞节的时候,学校里安排了化妆舞会。顾迎蓝给景临打电话,本来想让他陪自己一块儿过。可是,想到他在山上的学校,一个城中,一个城郊,又不是周末。这么来回折腾很累人,不想那么麻烦他,于是就找季千里来帮忙。应付一下学校里那些八卦的姑娘们。
季千里倒也不介意,早早地就打扮妥当来女生宿舍楼楼下等她。
顾迎蓝站在阳台上一边拾掇发型一边朝楼下的季千里喊话,让他再稍等一会儿。
同宿舍的三个姑娘整齐地站在一排趴在阳台边,异口同声地喊:“帅哥,来招手!”
“他才不会招呢。”顾迎蓝听到她们大喊,一副了然地样子鄙夷道。
季千里的嘴角挂着一抹极淡的弧,扬起手来朝她们挥了挥。
“哈哈,看吧。他朝我们挥手了!”宋晓云扭头朝屋子里的人大喊。随即三个姑娘叽叽喳喳地猜想起顾迎蓝是怎么骗的这么一个帅哥。
顾迎蓝弄好头发开始找高跟鞋,提高音量强调:“我和他是纯洁的友谊关系。你们别乱猜了。”
“啧啧啧,你脑子进水了吧,和帅哥保持什么友谊关系啊。”上铺的夏米扭过头来骂她。
“我又不是外貌协会的!”顾迎蓝被她们弄得无奈了,“更何况,景临比他帅多了。”
李兰兰啐她,“这是能拿来比的吗?两人完全不同的风格好吧。更何况,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不懂啊!”
“啧啧啧,糟蹋了,糟蹋了……”宋晓云一个劲儿地摇头,“你愣是糟蹋俩帅哥了!”
“去去去。”顾迎蓝就知道从这三妞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收拾妥当不和她们唠叨,直接冲下了楼。
季千里看到她下来,冰封的嘴角像是绽开了裂痕,一直延伸到眼尾不曾合上。
“你今天很漂亮。”季千里赞许地说道。
顾迎蓝很少被人表扬,脸颊一红,嘿嘿地干笑两声,“快走吧。不然要迟……”“到”字还没有落下,顾迎蓝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硬生生给猛地卡住,突兀地沉默下去,愣在原地,看着对面的人,面色铁青地朝着自己慢慢走过来。
“景临,你怎么来了?”顾迎蓝怔忪了一会热,反应过来,兴高采烈地朝着他跑过去。
景临的头顶盘旋着乌云,目光凉飕飕地看了季千里一眼,阴阳怪气道:“我来看看你是怎么背叛我的。”
“没有啦。”顾迎蓝迟疑了一下,急忙解释:“千里是过来帮我忙的。我和他只是朋友。”
“我是你男朋友,怎么不见你喊我来帮忙?”景临似乎也顿了顿,冷笑出声,“要不是我从许薇那里得知你今天有一个舞会,恐怕你根本不打算告诉我了对吧。”
顾迎蓝有些慌张,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想自己,“不是这样的。我,我就想你来回折腾太累,这也不是什么特别重大的舞会,所以我……”
景临根本不想听她的解释,“你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他和季千阳长得很像?”
被他这么一说,顾迎蓝顿时脸色就垮了下去。尴尬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季千里,不想在他的面前争吵,可是,景临的怀疑却让她大为光火,忍不住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莫名其妙。我和千里是很单纯的朋友关系。更何况,我和会长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我告诉过你的,我对会长,只有敬仰,和爱情没有一丁点关系。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你明明对他念念不忘!”
“你就没有念念不忘的人吗!”顾迎蓝彻底生气了,都过了这么久,他怎么老是揪着季千阳不放,“景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景临看了一眼始终保持沉默的季千里,“我一直都是这样!是你的需求变了,所以才觉得我和以前不同了!”
“你就非要这么莫名其妙吗?”
景临默不作声地凝望着顾迎蓝。黑白分明的眼睛深邃的让人无法猜透。
顾迎蓝抬起头与他沉默对峙,发觉自己越来越不懂他。景临没有继续和她争吵下去,决然收回目光,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迎蓝想追,脚底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步伐。
“你还不去追吗?”季千里冷淡的声音从身后忽地响起,“再不追,就追不上了。”
“算了。他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顾迎蓝强装镇定,不想把自己的不安传染给别人,若无其事的朝他大笑,“哈哈哈哈,快走啦。不然迟到就死定了。”
季千里看着她夸张的笑,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顾迎蓝被他笑的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我想起我哥曾经评价过你的一句话。”季千里迈开步伐往前走。
顾迎蓝紧跟上去,“什么话?”
“她说你像阳光。我以前不懂得,现在我似乎懂了。”
“什么意思?”
季千里没有解释,抿嘴淡笑,“他还说你适合去唱戏。”
“为什么?”
“因为你变脸都快成特技了。”季千里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
顾迎蓝冲他翻个白眼,哭笑不得。
“爱一个人需要理解和包容。若不是因为在乎,他也不会这么在意你到底是谁在一起。虽然他提我哥让我有点不太舒服,但是,似乎在他心里,我哥成了心结。极端强调占有的人,其实最主要的是来源于他们心里的自卑。”季千里发现了身后人慢下的脚步,于是停下来,转身面对着她。
顾迎蓝听着他的分析用力摇头,“景临会自卑?不可能的。”
“你永远不可能看到一个人全部的样子。怎么就能保证他不会呢?”季千里说完拉起她的手就往舞会的方向走去,“快点吧,再啰嗦就迟到了。”
只是,自欺欺人往往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不管顾迎蓝在别人面前表现的有多无所谓,景临不和她联系,还是让她慌了神。
“你们说我该怎么办?我又不想给他认错,明明我也没做错什么。”顾迎蓝躺在**失眠好几夜后,决定向室友们寻求帮助了。
夏米踩了踩床板,“话说,你送个小礼物啥的吧。”
宋晓云掀开蚊帐冲夏米喊,“他又不是女人,要什么小礼物啊!”
“你怎么这么没有情趣呢?”夏米把**的枕头朝她扔过去,问顾迎蓝,“你们有什么特别的纪念日或者他什么时候过生日呢?”
顾迎蓝翻出手机上的日历仔细地想了想,“呀,我差点把他生日给忘了,下周就是他生日了啊!”顾迎蓝把行程调出来做记录,“还正好是星期六,他回家了呢!”
“看!这不是就是机会了嘛。连老天都在帮你们了。”夏米拍掌,“你帮他过一个终生难忘的生日,到时候你们顺理成章的就冰释前嫌,谁也不用向谁道歉了。哎呀,我真是都快成专家了。”
“可是,要是他不来怎么办?”顾迎蓝还是有些迟疑。
“不可能。”夏米坚定地摇头,“爱情里若是你们还整天计较自尊和面子的,那只能说明不够爱。如果他爱你,就一定会来。”
“就是就是……”宿舍里的三个女生反正也闲来无事,看顾迎蓝整天睡不着也挺替她担心的,几番撺掇之下,帮她想了一个最好的庆生点子,第二天,顾迎蓝就按照和她们讨论好的点子,开始行动起来。
只不过,为了能起到一个大惊喜的效果,有几次甚至就连景临主动给她打电话了,她都是以忙为由让朋友给接了。
等到十号凌晨十二点一到,一直抱着电话的顾迎蓝,就把第一条生日祝福的短信给发到了景临的手机上。然后,提着自己制作的蛋糕还有礼物,敲响了他家的门。
景临打开门的时候,看到门口站着的兔八哥吓了一跳,好在顾迎蓝的生日歌唱的比较及时,否则,景临很有可能就要把她当做坏人踹出去了。
顾迎蓝穿着玩具服行动不便,所以只能拉着景临的手很简单的转圈。隔着兔八哥眼睛处的网格,橘暖色的灯光下,她似乎看到了景临眼眶里有银亮的东西在闪烁。像钻石一般。
生日歌唱完,景临摘掉她头上厚重的兔八哥头,看到她的汗珠把头发都浸湿,贴在额头,整张脸因为呼吸不畅而微微发红。心在此时柔软无比,像是陷到了一片流沙地,不断地往下沉。
“唉呀,热死我了。你不知道这一路我的回头率有多高。”顾迎蓝用手扇风,随手端起一个杯子猛地灌了好几口水。空气里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之前两人所发生的争吵,像是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景临凝神望着她,心中**起一圈圈柔软涟漪,忽然收敛了笑容,低低唤她:“迎蓝。”
“啊?”
顾迎蓝放下杯子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下一秒,双唇就被两片柔软覆盖。她看到景临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睫毛根处的涟漪溅到脸上,迅速地融化。
他把她圈在怀里,抱得那么紧,那么紧,仿佛要把她捏碎。
顾迎蓝缓缓地闭上眼睛,好似过了一万光年那么长,又仿佛只是白驹过隙那么短。
不知过了多久,景临松手,放开她,“先把这衣服脱了吧,你这兔八哥的衣服让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取向有问题了。”
顾迎蓝用卡通手掌抓抓脸,“我也不想啊,米奇她老婆的衣服被人租了,只有这一个我能穿上的嘛。”
景临看着她这一身滑稽的模样,扑哧一声笑出来,亏她想得出来,穿着这个来给他庆生。
“唉,景临,快,我们来许愿。”顾迎蓝看到桌子上的蛋糕,迫不及待的想让景临尝尝她的手艺,说着就要去拆蛋糕盒子。
景临抓住她的手,“哪有人会这么早许愿的。现在是凌晨12点多好吧,一般都是晚上许愿的。”
“我们要的就是与众不同嘛。”顾迎蓝挣脱他,继续去剪蛋糕的盒子。
景临看她那双毛茸茸的手抓了半天都没抓住彩带,无奈地伸出手,“你先把衣服给换了。”
顾迎蓝的脸倏尔一红,窘迫地看着他,“那个,不能脱。脱了我就得裸奔了。”
“你说我该说你什么好。”景临再次看了看她这一身连体衣,哭笑不得。虽说穿这一身是为了给他惊喜吧,她也好歹应该带套衣服,她怎么老这么神经大条呢。
景临叹了一口气,“顾二愣子,说你二还真没冤枉你。”
听到他挤兑自己,顾迎蓝抬腿就朝他踹过去,“说什么呢!”
景临笑嘻嘻地抓住她的大脚掌,让她耍杂技似的单腿跳了半天,顾迎蓝又没办法,这身衣服穿着实在太难行动,只得靠嘴上和他嚷嚷。两人常常不分场地,不分时间的就能闹上。正开怀时,景临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顾迎蓝看到他原本笑盈盈的脸拿出电话后,迅速地阴沉下去。
于是,放开她的脚,冲她抱歉一笑,独自走到阳台边,避开她去接电话。
然而,虽然这衣服行动不便,但最大优势却是走路没有声音。
顾迎蓝这人就是好奇心重,见他接个电话都这么神神秘秘的,硬是偷偷跟了过去。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女声时,不知为何就想起了林荫音毕业前和她的那一次见面。
只可惜,阳台的风太大,除了景临低沉的几个单音,她几乎什么都听不到。随即,挂了电话以后,景临就说要出去一趟,让顾迎蓝先在家里等他。
顾迎蓝之后为他准备了一大堆节目,怎么可能让他走,更何况现在是凌晨,哪有人会在这个时间段找人出门的。顾迎蓝看他开始穿衣服,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她是谁?”
景临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心不在焉地回答,“一个朋友而已。”
“我不准你去!”顾迎蓝心头郁闷,挡在门口,“今天是你生日,我大老远跑来帮你庆生,你把我一个人丢家里算怎么回事!”
景临眉头皱起,把她给拨开,“二愣子别闹!她出事了,我必须得去看看。”
“哪个她?是不是你网友?”顾迎蓝心中一凛,脑海中不知为何忽然回到了高中那个时候,他曾为了网友写给他的明信片而冲她吼的那一幕。一股无法言明的恐惧盘旋在她的头顶,她知道或许自己根本没有那个网友重要,可是,她现在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她只是爱着他,不想离开他。她只能用这么笨拙的方式把他留下来。所以,她抓住门柄,死死地贴在门上,恨不得把身体都嵌到门里面似的,坚持不让他出去。
“二愣子你别闹。”景临拉不开她,怕误伤了她,只能好言相劝,“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的。”
顾迎蓝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我不管,我不让你去!”
景临的耳畔回响着深深在电话里的话语,顾迎蓝的无理取闹像是一簇烈火,在他的心口猝然点着。他不明白,他话都说的很明白了,顾迎蓝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和他闹!
她不让开,他就没法出去。
景临与顾迎蓝就这样对峙在门口僵持不下,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看得出来真动怒了。
顾迎蓝心里越发虚就越是提高音量朝景临大喊,景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实在不能在等下去,“迎蓝,你让开。”
“不!”
顾迎蓝斩钉截铁地拒绝。
景临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对于她的不理解不再理会,也不管她会不会生气,用力地把她的手从门柄上抠了下来,然后把她拨开,打开了门就要出去。
顾迎蓝被他突起的粗暴吓了一跳,有句话如鲠在喉,来不及细想就朝门口的景临喊了出来,“景临,你今天要是走了,我们就玩完了!”
景临身形一顿,握住门柄的手紧了紧,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等我,还是关门离开了家。
顾迎蓝听着嘭地一声,门被合上,怔了怔,无以复加的心酸骤然扩散在身体的各个地方。连同着恐慌与绝望袭上心头。顾迎蓝的脑海里此时一片混沌,那个总是迁就着她,陪伴在左右的少年,似乎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原来林荫音当年说的没错,当她和网友之间发生选择的时候,景临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那个人,而不是她。
就像是一次又一次,他为了那个记事本而失控地吼她一样。
那个虚拟的朋友对于他来说,比顾迎蓝要重要太多太多倍。
蛋糕盒上的电子贺卡倏尔掉了下来,生日歌简单的旋律回**在空旷的房间里。
她忽然想不起来自己身处何处,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浑身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抽走了所有力气,连呼吸都变得这般无力与煎熬。
电话的铃声回响在耳畔,唱了很久很久,顾迎蓝才从混沌的意识中稍微清醒过来,接起了电话。
季千里的声音里有些懒意,“你在哪里?”
“啊?”顾迎蓝似是没有听到,半晌都没反应过来,沉默良久才又忽地打破沉默,拿开电话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啊你说什么?”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在哪里?”季千里的语气顿时就变了,话筒里传来衣服摩擦的窸窣声,“你刚才打了我的电话,但是我接起来你又没有说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季千里冷淡的语气里难得多了几许着急的意味。
顾迎蓝顿了顿,茫然地回答着,“哦,没事。”
“你到底在哪儿……”季千里的声音骤然加大,震得顾迎蓝耳朵有些嗡嗡的耳鸣,嘴里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串毫不相关的话,等季千里赶到她所在的地方的时候,她却已经在冷风中坐了很久。
他看着她身上兔八哥的衣服幽幽叹气,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什么也没问,把她扶上了出租车,直到看着她回到宿舍,才转身回去。
而舍友们此时早已睡着。
顾迎蓝依然穿着这身衣服,甚至都没有换,就躺到了**。直到景临的电话在寂静的夜里突兀的乍响,“顾二愣子,你在哪儿?”景临着急的声音越过电话线传了过来。也许是还在路上,大风把他的话割裂成无数碎片,听的不太清晰。
顾迎蓝眼角凝挂的泪水沿着脸颊滑落到耳廓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平静道:“景临,我们分手吧。”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关机。
什么也不想再听到了。
就这样吧。
既然他选择了那个虚拟世界的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像林荫音一样,主动退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