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日前的事又涌上他的心头,王子进只觉得心中一冷,这可怎么办才好?
但是还没有等他想好托词,就见那新娘望着自己的脸色由欣喜转为失望,最后竟然抽泣起来,声音凄厉而伤心。
“姑娘你不要哭啊。”王子进挠着头走了过去。
只见那女子指着他,伤心地说道:“我一直用异术召唤能人相助,哪想来了这十几天,两次都召来了你这个、这个……”
“我什么啊?”
“你这个呆头呆脑的书生。”
王子进听了心下不快,但又不好说什么,只有挠头的份儿。
“我问你,”她说着抹干了眼泪道,“这扬州就你一个人吗?”
“不是啊,马路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那怎么来来去去就你一个人?”
“这我怎么知道?”王子进也是满腹牢骚,他又不是自己愿意到这鬼地方的。
“那你可是身负异能?”
“……”
那女子望着王子进茫然的脸,似乎更加伤心,又哭了起来,只觉得前途无望了。
“算了,你不要哭了。”王子进被她哭得心烦,摆摆手道,“我的朋友能够帮你也未可知,你跟着我来吧。”
“真的?”那女子听了展颜一笑,“那我先谢谢公子了。”
“不要谢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帮你解决呢。”王子进只是觉得自己今后每次出门游玩归来,回家的时候都要在这山里转一圈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一定要将她快快打发了,自己才能逍遥自在地玩乐。
那女子却很开心,一路上牵着小女孩乐颠颠地跟着他。
“咳!你叫什么名字啊?”王子进走了半天的路才想起来。
“小女子名唤兰香,公子可叫我小香。”她低头又笑了一下,王子进这才发现这个兰香年纪不大,眉眼媚人,姿容清秀,只是脸上有一股忧愁之色,倒是平添了几分美丽。
看她小小年纪,就变成了灵体,怕是生前的身世也是可怜的。
他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她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倒是她手上牵的孩子,却是阴气森森,令人望而生寒。
“子进,你又带了什么东西回来了?”王子进一推开客栈的大门,就看见绯绡满脸不悦地望着他。
“嘻嘻,绯绡,帮个忙吧。”王子进嬉皮笑脸地说,身后正站着兰香和女孩。
“公子,小女子实在是无能为力,望公子能帮帮我吧。”兰香低着头,怯生生地从王子进的身后走了出来,朝绯绡作了一个万福。
才一抬头看眼前的人,她立时便呆住了,半晌才道:“想不到公子是这般神仙似的人物啊……”
这一句听得绯绡极为受用,只见他伸手捋着自己的长发,甚为得意地清清嗓子道:“娘子请说吧。”
“公子。”兰香坐在八仙桌前娓娓道来,桌子上的烛火忽明忽暗,“我本是一个枉死的女子,已经死了五年,活着时候的事情我早已忘记,可是却不能得到解脱。”
“为什么不能解脱?”王子进好奇道。
兰香婉然朝他们一笑,甚为凄苦地说:“因为我执念太深,成为蜉蝣灵体,是幸运也是不幸。”她在灯下看了看手掌,“佛祖给了我一字箴言,助我脱离苦海,我却因为这一字箴言,陷入了真正的苦海中。”
她长叹了口气,“可惜我游**五年,尚未参透,所以才在闹市边向人求助,只希望能遇到绝顶聪明的人帮我解答谜底!”
“那是什么字?”
“就是这个字。”兰香说着把手掌凑到烛光下摊开,细嫩的手心中,清晰可见一个隐隐发光的“如”字!
王子进和绯绡见了相视一看,脸中全是迷惑的表情,都不知这字蕴含着什么深意。
“这不就是个‘如’字吗?”王子进好奇地问道。
“不错,就是‘如’字。”兰香把手缩了回去,“当初佛祖指引我用心思量,待我悟得这字间真义的时候,就是我完全转生之日。”
“完全转生?”绯绡听了一脸疑惑,“这么说你已入了轮回?”
“对,但不完全。”她说着指了一下那个在床沿上坐着的小女孩道,“她叫容儿,就是我转生的孩子,现在已经四岁了。”
“什么?”王子进望着灯光下那小女孩阴沉的脸,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孩子总是阴着脸,不言也不语,他还以为也是一个灵体,哪想到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事可棘手了。”绯绡望了望兰香,又望了望那个小女孩,“你还在这世上,那么说转生不完全?”
“不错,”兰香泪水又涌了上来,“所以容儿她不会笑,也不会感到快乐,当我从这个世界上真正消失的时候,她才会与一般孩子无异。”
“因为你一直悟不透那个字的含义,所以才一直没有消失?”
“公子明慧,”兰香又哭了起来,“我年纪轻轻就死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估计也是枉死,我不能再因为自己的驽钝,耽误了容儿的一生啊。”
“绯绡,绯绡,怎么办啊?你快点想想办法吧。”王子进在一边急得跳脚,早知道是这样大的麻烦,他就不带这两个怪人回来了。
只见绯绡剑眉紧锁,拿着笔,蘸了墨汁在白纸上写了个“如”字,不知在思量什么。
他过了半晌才道:“这字里有一个‘女’字,一个‘口’字,我们先从这‘女’字入手看看。”
“从‘女’字入手?”王子进纳闷道。
“我们要先弄清她是怎么死的。”绯绡指着兰香道,“她身穿喜服,怕是成亲的当天就死了,只要找出这附近五年前哪家办喜事的当天死了新娘不就好办一些?”
“喜事当天死新娘的太少了,这个确实比较好找。”王子进听了就要收拾东西,“事不宜迟,我们这就收拾东西出发吧,明天一大早就出去打听。”
“子进,”绯绡急忙站起来按住他,“我自有办法,今日太晚了,要明日再安排。”
“要怎么安排?”
绯绡却故意卖着关子不说,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现在天色已晚,我要去睡了,明日再说吧。”
“绯绡,绯绡,你告诉我吧。”
绯绡却眼波流转,朝他笑了一下,根本就没有回答,拉开自己的房门,进去睡了。
王子进待在门外,知道他一向爱卖关子,今晚怕是问不出什么结果了。
“那个,那个兰香姑娘……”王子进支支吾吾地对她说。
“王公子叫我兰香吧。”
“兰香,”王子进继续挠着头道,“你不用着急,我这个朋友本事很大,定会助你的。”
兰香见王子进憋了半天才说出这样的话,突然觉得感动莫名,只觉鼻子酸涩,甚是难受,“王公子也早些安歇吧。”
“你睡我这里吧!”王子进笑道,“我在长椅上将就一夜。”
是夜,月光如水,王子进望着窗外的圆月,只觉得头脑中一团迷雾,不知这一字箴言到底蕴含着什么意思,辗转反侧,百思而不得其解。
屋子里传来兰香轻声唱歌的声音,估计是在哄容儿入睡,那歌声婉转好听,只听清最后几句是:柳外重重叠叠山,遮不断,愁来路。
王子进听着这唱词,只觉得心中难过,一腔思乡之情全被勾起来,离家已经快一年,不知母亲现下如何了。
窗外子规夜啼,声音凄苦,似乎知晓人事般,一声声直能叫到人的心里去。
是不是这世间万物皆有愁思呢?
不论是人,是鬼,还是这夜啼的鸟儿,在这月光的照耀下,皆有一腔心绪,无从寄托。
第二日一大早,王子进便把绯绡从松软的被子里拉出来。
“绯绡,昨日不是说好的?快点出发吧。”
“去哪里啊?”绯绡头发披散着,睡眼惺忪,显是不愿起来。
“不是去打听新娘的消息吗?”
“谁说我去了?”绯绡说着又躺了下来,“子进,你不用着急,现在养足精神,黄昏的时候我自有办法。”
“还要等到黄昏?”王子进望着外面的天色,正是艳阳高照的晌午,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也去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有人摇他,“子进,子进起来了。”
“嗯?”他睁眼一看,绯绡穿着白色的衫子,黑发也用白绸束了起来,面如满月,一双美目中正带着笑意望着他。
“你这是?”王子进见他已收拾停当,显是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我们去捉仆人。”绯绡说着扬了扬手中一个竹篾的笼子,笑着走在前面。
王子进一头雾水,赶快爬起来跟在他后面出门,兰香见了也跟着出去,两个人跟在绯绡身后,都是一脸疑惑表情,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