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死而复生的楚歌。他朝黄宗钰递了一个眼神，对方立即领意。
黄宗钰横穿人群，以身拦在约翰与詹姆斯之前，顾不上詹姆斯脸上诧异与愤怒交织的表情，自信斐然道：“约翰先生，刚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今日是‘泰安’承诺交货之期，我黄家自会守诺。而且这十件祭红釉如今已在途中，待会便请先生验收。不过，在此之前，我倒是想解决另一件事！”
丽瑞代表与众人神色微定，对于黄宗钰所言半信半疑，对方既已烧制出十件祭红釉，又为何不直接展示出来，而非要在此拖延这一时半刻？
“何事？”世界瓷联会几位评委齐声问道。
“揭露英吉利远东瓷行代表——詹姆斯•华特的杀人罪行！”
黄宗钰、楚歌一前一后，奋声高喊，余音绕梁于偌大的展厅，在场之人，无一不愣在原地，仿佛这声音刹那间将整个大厅冻住一般。许久，才勉强有几人反应一二，紧而便是一片哗然。
詹姆斯脸色早已青白不接，目眦尽裂，恶狠地盯着伫立在人群之末的楚歌，又咬牙切齿得看向黄宗钰。心中已是将这几人咒骂千万遍，竟不曾料到他们会在此处摆他一道。
“约翰先生，那个人是监狱逃犯，身上还背负着一条人命，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凶手，他的话怎么能够相信？”詹姆斯抢占先机解释道。
约翰眸色微凝，眉梢之间的疑虑还未消解。
“传言他在监狱中自杀，想不到竟被他逃出来了！得赶紧通知巡捕房的人将他抓走！”詹姆斯愈发迫不及待。
“詹姆斯先生何必如此着急？”何深从人群中走出，平静得说道。
“何探长？”詹姆斯眼神狡黠，他知道楚歌与何深勾结，想来楚歌假死逃生的一出好戏，也是何深在暗中帮忙。心下更加怨愤，“此人乃是杀人凶手，如何能不紧张？不过，我听闻何探长与他私交甚深，莫非他假死逃狱，何探长也有份参与？”
何深轻蔑一笑，不自觉摇了摇头，反讽道：“詹姆斯代表当真是口齿伶俐，试图将这脏水泼到我的身上，好移花接木趁机混淆视听？不过，我倒是对楚歌方才所言极感兴趣，反正他也跑不掉，不如听他说完？”
“你……”
詹姆斯正欲争辩，楚歌却强行打断道：“方才詹姆斯代表指控我是杀人凶手，敢问我所杀之人是谁？”
“圣彼得堡医学院法医学教授傅博涵及其助手石明轩！”詹姆斯言辞凿凿应道。
楚歌清冷的脸庞刹那间冰寒浸人，双眼眸光似火，径直逼向詹姆斯，沉声回道：“傅教授和石明轩皆非我所杀，”他从怀中拿出一份文件，大声吼道，“这是傅教授与石明轩的尸检报告，两人死亡时间，间隔不超过一日，都是三月二十七日前后，死因是利刃刺破颈动脉导致失血过多而死。然而，两人死亡当日，我却被何深探长以破坏命案现场之嫌疑罪关入监狱。我的不在场证明，可由何探长与几名监狱狱警作证！至于这份尸检报告真伪，如若何探长有所怀疑，大可请其他法医复检。”
厅中数人面面相觑，唯有一人捕捉到詹姆斯嘴角不自主的颤抖一下，却又恢复如常。
此时，一名老者颤颤身躯，轻咳一声，他鹰勾竖鼻，一双棕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楚歌，深邃异常。他撕扯着嗓子哑声说道：“此乃‘瓷联会’闭幕仪式，亦是泰安与丽瑞就祭红釉瓷器的签约仪式，你们之间的个人恩怨，还是等大会结束之后自行解决吧！”他正是英吉利远东瓷行会长，亦是暗中推举詹姆斯成为英方代表，以分权制衡商会的幕后谋划者。
自黄昊哲恢复楚歌的记忆之后，此人也随之浮出水面，他与楚歌不过短短数面，其心机之深沉，行事之果决老辣令楚歌不禁后怕。
但黄昊哲却半点不怵，“如若这不是个人恩怨，而是贵商会以‘瓷联会’交流之名义，设计陷害上海泰安瓷业总经理——黄天铭，并打压以泰安为首的华夏商会抢占中国市场呢？”
“哦？”老人咬牙冷笑一声，“年轻人，你这指控已十分严重，劝你谨言慎行！”
“老先生不必出言威胁于我，我自有证据！”
出席“瓷联会”闭幕式的人之中，自然有各租界警局探长以及公共租界巡捕房的人，在楚歌说话期间，已逐渐向其聚拢。
“关于三月二十四日晚在‘逍遥门’发生的一起枪击案，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有所耳闻。一名法国人于二楼房间之内中弹身亡，而与他同一间房并持枪之人黄天铭有重大嫌疑，并被逮捕入狱。根据隔壁宾客交代，当黄天铭进入房间之后不久，便传来疑似打斗的声音，近乎同时一声枪响。待他们所有人赶到命案房间，只见黄天铭一人握着枪，正在靠近赫尔福。”
“不错，根据酒保证词，自黄天铭进入房间之后，再无其他人进出，而直至目击者从隔壁赶到现场短短十秒时间，亦无法有逃离命案现场的时间。所以案发现场只有赫尔福与黄天铭两人，两人曾经发生过口角，杀人动机存在，尸检报告证明赫尔福体表外伤，证明死前曾与人激烈打斗过。更重要的是，杀死死者的枪正是黄天铭的，扳机上清楚印着他的指纹。如此证据确凿，你还有何可辩？”其中一名参与调查的租界探长反驳道。
楚歌颔首，镇定自若回道：“法租界警方得到的尸检报告残缺一份药物分析！死者会面之前才进食，胃容量却只有七百五十毫升，而我们在死者口角发现残余的呕吐物，再次尸检从死者鼻腔内找到一卷棉球和残存的乙醚！我想傅教授正是发现了这些才招来杀身之祸！”
那名探长显然吃惊之余，不曾想到遗漏如此重要的线索。
“根据死者呕吐量与乙醚的挥发时间，不难推断死者在进入房间之后就被迷晕。”
“即便赫尔福人处昏迷，但你刚才也说但房间之内只有他们二人，枪声又是在黄天铭进入房间之后响起，如果凶手不是黄天铭，除非房间之内还有第三个人！”
何深与那名探长同样困惑难解，再次紧逼问道。
楚歌却摇摇头，直接否认道：“不，根本不需要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