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再看那光头,已经能看得清晰。原来对方正是一个和尚模样之人,隐约看出这人年龄似乎比自己还小了一些。
突然间那小和尚竟然回头朝着自己呲牙,露出一个笑容来,着实将洛无名吓的不轻。
再朝他双臂打量去,只见他两手完好,地上那只血手并不是这和尚之物。
此刻洛无名也无心追究和尚盗酒之事,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地上的血手吸引过去。那和尚却是呆呆站在原地,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二人这一番追逃,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微微露出光亮。
洛无名缓缓伏低身子,朝着地上看去。这一看不要紧,进入眼帘的事物又将洛无名吓了一跳。
只见那血手前方依旧有着断断续续的血迹残留,另外一处的地面上,竟然扔着两只眼珠,耳朵等物。
洛无名看了一眼和尚问道:“这是你干的么?”
和尚急忙摇了摇头,表示否认。
此处距离金戈楼并不远,这时洛无名脑中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又朝着金戈楼方向看去。借着晨光仿佛看见前方果然还有几具尸体。
换了别人,此时也许早就吓的落荒而逃。偏偏洛无名这人向来好奇心重,胆子又比寻常人大,见到此景,便硬着头皮朝着前方走去。身后小和尚不知为何,也跟着洛无名的脚步朝那边走去。
来到近前,果然见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人,一动不动。四周尽是鲜血,仿佛刚刚死去。
突然间,那尸体之中有一人竟然**了几下。吓得洛无名连连后退两步。半晌过后,见再无动静,洛无名又壮了壮胆,走到近处查看。
一下子,洛无名身上汗毛倒竖。此刻他已从服饰和大致样貌上隐隐认出这几具尸体正是昨日在金戈楼之中调戏杨太真之人。
就见最边上躺着一人,一只手被斩断,正是昨日掀去帷帽那人。这人躺着一动不动,早已没了呼吸。在他边上另有一人,浑身上下倒是完好无损,只是隐约从他满脸鲜血的面容上认出这人便是那个户部侍郎之子,昨日之事的带头之人。
这人此时早已面目全非,双眼之处凹陷,显然眼珠已经被挖去。口鼻耳根之处都渗出鲜血,五官似乎无一完好。
再看这人胸口之处,似乎还有微不可查的起伏,分明还没有完全死去。只是如今这等情形也只得等死一途。
洛无名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拉着小和尚朝着远处逃去。他心中已经隐隐将事情猜了个大概,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段,定和昨日那高瘦的锗袍人脱不了干系。想到此处不由的又是心中发寒,当下打定主意,以后若是再遇到那人,一定躲得远些。
跑出几条街道,天色虽已大亮,但是路上行人很少。两人在路边找了一处坐下,洛无名不忘叮嘱小和尚说道:“刚才看到那事,就当没有瞧见,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小和尚也不以为意,见洛无名这么说于是便干脆地点了点头。
洛无名已经将身旁这小和尚看得清楚。仔细打量。只见这小和尚生的虎头虎脑,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更是乌黑发亮。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不由得让人倍感亲近。
突然间,脑海中闪出一个念头。洛无名一拍大腿跳了起来对着小和尚大喊道:“你是汤圆!”
小和尚讷讷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认识我?”
洛无名这时认出这和尚竟然是虎大师的徒弟,心中暗道难怪这和尚小小年纪,竟然身手如此了得,能在此处误打误撞遇到熟人,也不禁兴奋起来。见那汤圆似乎懵懵懂懂,于是又将数年前几人在林中相遇之事说了一遍。
谁知那和尚听后,似乎完全不记得。只是摸了摸光头,看着洛无名什么话也没说。
洛无名又记起前日虎大师曾提到,自己徒弟便在这长安城里,让自己找他帮忙。没想到却在如此情形之下相遇,自己又能找他帮什么忙呢?
想到此处,洛无名也不禁疑惑起来,后悔自己当日没向那虎大师多问上几句。于是对着汤圆问道:“你师傅上个月之时跟我提起过你,说你在这长安城中,让我找你帮忙。你知道你能帮我什么忙么?”
汤圆呆头呆脑地坐在地上不说话,片刻过后才在口中冒出几个字说道:“我不认识你,但是……你要给我酒喝,我就跟着你。对了,师傅定是让我帮忙喝酒。”
清晨之时,早有守城官军将那横列在朱雀大街之上的几具尸体清理干净,另有数名大理寺官员前来查看。
尽管如此,这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一时之间四处相传,更是闹得附近住户人心惶惶。
郁香玉听到传言,吓的不敢开门,气的数名好酒熟客站在金戈楼门口不住捶胸顿足。
另有一条传言,据说那户部侍郎昨晚不知何故便被革职查办,具体细节更是无人知晓,也无人再敢过问。
洛无名将汤圆带到自己房中。两人折腾一夜,肚中早已饥饿,洛无名便从后厨取来烧鸡烤鸭红烧肉,又拿来两坛好酒和汤团吃喝起来。
他早知虎大师便是个不折不扣的酒肉和尚。师傅如此,这徒弟定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便专挑了几样肥腻的酒菜。
果不其然,这些鸡鸭正对了汤圆胃口。见这些菜肴上桌之时,汤圆的口水都已经流到了脚面之上。吃起来更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
酒足饭饱之后,小和尚用袖子擦去嘴边油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就朝门外走去。洛无名疑惑地一把将他拉住问道:“你要去哪?”
小和尚咧开嘴巴嘿嘿一声傻笑说道:“吃了你这么多,我出去给你干点活去!”
洛无名听闻此言,哭笑不得。将小和尚一把按在饭桌之旁笑骂道:“我领你回来又不是找长工来的!”
屋外,高紫苏一脸疑惑地看着房中。她只见洛无名取了许多酒菜送进房中,又听见屋内断断续续传来说话之声,又不知道是何人,加上昨日杨太真突然造访之事,则更加让她好奇不已。
不多时,郁香玉看到高紫苏一副古怪的样子在洛无名门口转来转去,也一脸不解地凑了过来。
洛无名用一种教训的口气继续说道:“你这和尚,学什么不好,竟然学人家偷东西。虎大师那是江湖中的宗师、前辈。若是传了出去,你让虎大师的脸往哪放!”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时汤圆和尚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洛无名在一旁教训,汤圆只得垂下头,任凭洛无名对自己一顿数落。
汤圆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了笑说道:“要怪,也只能怪你这里的酒太香了。我又管不住我肚子里的馋虫,无耐之下坏了这三皈五戒中的第二戒不偷盗,希望佛祖莫要责怪。”
洛无名被汤圆这话又是一噎。心道这佛家规矩在你们这对师徒身上怕是早已败光,竟然又扯起三皈五戒。再想想那虎大师本也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小和尚说话不着边际也属正常。历来真正得道高僧脑子里想法总是异于常人。
于是又扯开话题问道:“你如今住在哪呢?”
汤圆伸出手朝着一边指了指说道:“就在南边大慈恩寺中,离这里不远。师傅不要我了,自己云游,让我留在这寺中。只是这寺中僧人整日只吃些青菜白米,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洛无名摆了摆手说道:“行啦,行啦。日后你再想喝酒便直接来这里找我便是。”
听到洛无名这么说,小和尚汤圆顿时欣喜万分,从椅子上高兴地跳了起来。突然又是“哎呦”一声,牵动了屁股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就见汤圆那破僧裤上,果然破了个洞,还有些血迹斑斑。洛无名见到他这副窘态,心中不免好笑。想起这屁股之上的伤还是自己所赐,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在柜中取出一些金疮药说道:“来来,我给你上些药。休息一天,明日就好了。”说罢便伸手示意和尚趴在自己**。
只见汤圆却是两只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自己,露出一丝腼腆之态,还有些欲言又止。
洛无名哈哈大笑说道:“都是男人,有什么害羞的。”接着用手一推,让汤圆趴在了床边。
脱下裤子,去看那伤口,没想到自己这一针扎的还挺深,难怪汤圆这么疼痛。
正要去来金疮药给他涂抹,突然房间的门被一把推开。只见高紫苏手中捧着一个水果盘大步走了进来,口中还喊道:“无名!刚买的葡萄送来给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