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七葉草球員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溫良丞的心情恨恨難平,總感覺有東西堵在心頭,讓他異常難受,非常想找個缺口發泄一番。
這時,他感到有人扯了扯衣角,低頭一看,原來是林雨曈。
“溫老師,這可不像你哦。”林雨曈對他擠眉弄眼。
在林雨曈的印象中,溫良丞一直文質彬彬,以後功成名就,多半會被冠以儒帥的名頭。突見溫良丞破天荒的和七葉草球員鬥氣,著實讓她吃了一驚。不過,林雨曈倒覺得這樣的溫良丞還蠻不錯,她隻是怕溫良丞會因此而喪失理智。
得到林雨曈的提醒,溫良丞也驚覺有些緊張過頭,把七葉草的球員當成了出氣筒,連忙有些歉意的吸了口氣,讓注意力重回場上。
這場比賽太重要了,之前就說過,作為新組建的隊伍,第一次參加比賽,哪怕是在決賽之外輸掉比賽,也不能在決賽中輸掉比賽,不然的話,將會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進了決賽,那麽就一定要贏!
可是對手的強大,以及前幾場居然派上了全部的替補都一路走到了決賽,這樣霸氣而自信的表現,讓一直人如其名的溫良丞都開始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壓力,以至於要和七葉草的球員們爭上兩句,才能夠發泄一下心中的鬱悶。
但是這樣做實際上是沒有什麽意義的,所謂巨龍不與螻蟻為敵,作為主教練,和其他不相幹的球員吵架,還是在比賽中,是一件非常無謂的事情。
幸虧林雨曈及時提醒,讓他清醒了過來。
這時,方小強解圍的球已經落向禁區之外,判斷出落點的唐宋加速上前,想第一時間將球控製住。然而,策劃了剛才那次進攻的豐威十號更快,也比唐宋更有身體優勢,他幾個大步邁出,用後背擋住唐宋,腳腕抖動,將球往皇家機械廠的左路一趟,然後掩身跟了上去。
“好球!”豐威主教練隔空喊話:“他們左邊衛還在禁區裏麵,殺到左邊,再給他們來一個傳中,我就不信他們能連著兩次都安然無恙!”
豐威主教練喊破球隊的意圖,渾然是沒把皇家機械廠的防守看在眼裏。
事實上也是如此,第一次傳中打得皇家機械廠手忙腳亂,靠方小強的個人能力才化解險情。此時皇家機械廠禁區內還是一片混亂,雙方球員依舊交錯在一起。如果再來第二次傳中,先不論豐威球員能不能搶到落點,就是皇家機械廠自身,也很有可能忙中出錯,出現犯規讓對方得到點球或者自擺烏龍。
這兩種後果都不是皇家機械廠想看到的。吳悠雖然強,麵對點球和烏龍,卻不是個人技術能阻止的。
所以,溫良丞的心再次提了起來。對方的進攻在他的預料之中,如果隻有之前注意過的那三名球員,他相信皇家機械廠的防守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關鍵是,現在對方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支球隊,一切又和他預料的完全不同,這種賽前安排被突然打亂的感覺,就是堵得他難受的東西。
七葉草球員一直在觀察溫良丞的表情,因為他們發現,溫良丞的表情變化,就是皇家機械廠場上表現的晴雨表。此時見溫良丞臉色緊繃,他們也就暢然歡呼了起來!
“進球!進球!”七葉草的球員歡欣鼓舞,結果在短短片刻之後,他們集體失聲了。
因為眼前沒有防守球員,豐威十號出球的距離不小,他正快步上前時,身側突然冒出一個瘦削的背影,緊緊的貼在他的身上,和他亦步亦趨的往球追去。
那個人自然便是唐宋!
唐宋沒能第一時間搶到落點,足球被豐威十號撥出去的距離,也是他無法用速度反超搶回來的距離。在片刻之間,他想起馬俊說過的話,所以幹脆就和豐威十號擠在一起,做到球過人不過。
其實以唐宋的體格,對豐威十號造成的困擾並不大。隻要他繼續向前,唐宋一定會落後於他。可是別看唐宋瘦小,決心卻非常大。他貼在豐威十號身上,就像粘著的牛皮糖一般,讓豐威十號十分難受。
於是,感到貼了個臭蟲在身上的豐威十號忍不住暗地裏那麽一推,直接把唐宋推得迎麵撲了出去。
但讓他意外的是,唐宋撲出去的時候,借勢就把足球抱在了懷裏,同時慘叫了一聲。
豐威十號聽了都有點後怕,正要上去關心幾句,不料裁判吹響犯規的哨聲後,唐宋立刻生龍活虎的爬了起來,舉著足球道:“我們的任意球。”
“好球,哦,不對,是犯規!”皇家機械廠替補席上的球員全部跳了起來!
“唐宋啊唐宋,為何你總會給人以驚喜呢?”溫良丞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嘴裏嘀咕不停。
林雨曈則在一旁發氣:“這個家夥,叫那麽大聲,是在發泄對我爸爸的不滿嗎?”
溫良丞聽得不明不白,實在想不通這件事怎麽又和林高峰有關了。
在場上,裁判看著唐宋一言難盡,最後隻好道:“小夥子,你不用懷疑我的專業程度,這種犯規,就算你不叫我也會吹的。”
“人家心裏害怕嘛。”唐宋厚著臉皮撒嬌。
實際上,唐宋演得這麽逼真,還真是被林高峰逼出來的。四年前那次選拔,陸霄幾次出格的動作裁判都在林高峰的示意下沒吹,唐宋以為裁判是沒看到,所以四年後,他決定讓自己變得聰明一點。
至於這麽做,和大眾三觀是否相符,唐宋就不在乎了,因為這件事,的確是對方犯規在先。
“你這個騙子,太無恥了!”豐威十號反應過來,惱羞成怒的罵道。他無法承認自己會對一個少年用小動作,隻好一錯再錯,將這次犯規硬生生的變成是唐宋假摔。
“你盡管罵,能把球權罵回去算我輸。”唐宋一臉的無所謂,把豐威十號氣得差點吐血。
這時,不明所以的場邊觀眾也整齊聲援,他們都認為唐宋是在騙犯規,紛紛吼著要讓裁判把球權吹回去。
裁判隻搖了搖頭,這種判罰他怎麽都不可能改吹。而且他剛才就在附近,清楚的看到了豐威十號那個隱蔽的犯規,別看唐宋現在生龍活虎,剛才的叫聲其實不太像作偽。
“你賴著幹嘛!”見裁判意誌堅定,豐威的主教練在場邊罵開了:“自己犯的錯就要自己反思,下次別給那個小騙子機會不就行了?”
被主教練罵了一通,豐威十號這才慢慢的離開犯規地點。得到場邊觀眾同情的他,本應雖被吹犯規,尤該感到光榮,可是唐宋臉上那勝利者的姿態,讓他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你和一小屁孩較什麽勁啊,待會過他幾次,不就讓他老實了嗎?”豐威十三號勸道。
豐威十號立刻笑了起來。以他對唐宋的身體優勢,過唐宋還不和玩一樣嗎?何況他腳下技術在業餘球員中也算頂尖,這兩個優勢一加,過唐宋更加輕鬆。
唐宋造出的犯規,化解了球隊的險情,也讓球隊拿回了球權。皇家機械廠的球員當然也不覺得唐宋做錯了,他們早就和林雨曈一樣,覺得唐宋做什麽都對。
隻是,祥寧豐威的這兩次連續反擊,讓他們意識到了對手和以往的不同,球員拿球後,也都沒人想出風頭,盡量老老實實的按溫良丞賽前安排的那樣,將球交給唐宋處理。
“這樣就對了!”溫良丞在場邊拍手喊道:“我是說過兩個邊衛可以壓上,但壓上要掌握時機,這是開場的試探階段,對方不會輕易暴露缺點的,我們還是要先放緩節奏!”
溫良丞也不怕他的意圖被對方知曉,這就像牌局的前幾輪出牌,大家都在甩小牌,就算偶有被壓,也決定不了最後的贏家。因為大家都明白對方手裏肯定還藏著炸彈或者順子。
所以,接下來的十幾分鍾內,雙方互有攻防,卻少有讓人眼前一亮的表現。
不知何時,場邊多了兩個女生,略感無聊的觀眾,視線便被吸引了過去。也或許這兩個女生很早就到了,因為場上過程的無聊,這才被大家注意到。
其中一個十六歲,齊肩的短發編成無數條小辮子。她的上半身穿著一件露臍修身短袖,外麵加了一件熒光色的薄外套。下半身穿著一條牛仔短褲,修長而有彈性的兩條腿包裹在藍白條紋長筒襪中。在她的腳上,又穿著一雙藏青色的高幫板鞋。
這身搭配非常的不倫不類,但在她身上,卻無比的貼合,從遠處看去,仿佛綠茵蔥鬱中多了一抹亮眼的風景。
被無數灼熱的目光看著,那個十六歲的女孩卻沒有一點害羞,撇著嘴對身邊那個女生抱怨:“飄飄姐,這就是你們臨原市來的那支球隊?我看他們踢得不怎麽樣嘛。”說著,那女孩眼珠一轉,又道:“你關心他們,莫非裏麵有你喜歡的人?”
在她身邊那個女生長發飄飄,裙擺飛揚,看起來剛滿二十歲,赫然便是柳飄飄。
柳飄飄被問得臉上有些緋紅,心裏有些慌張,低聲道:“薑欣,別亂說。我喜歡的人,他早已經……算了,反正我關心皇家機械廠,並不是因為某一個人,而是因為這支球隊代表了我的一段記憶。”
薑欣嘻嘻一笑,拉長腰肢,伸了個懶腰,道:“足球比賽真沒意思,我不明白為什麽爸爸和你都喜歡看。”
柳飄飄笑著解釋道:“足球比賽就是這樣,往往幾十分鍾的布局,最後隻能靠靈光一現而破門。大家享受的,就是等待進球出現的這個過程。”
“好吧。”薑欣又耐著性子看了幾分鍾,實在還是忍不下去,便又說:“飄飄姐,剛才那個小騙子就是唐宋嗎?嘻嘻,那個小屁孩球踢得不怎麽樣,耍賴的本事倒深得我心。”
柳飄飄淡淡一笑,說別人是小屁孩,薑欣自己又何嚐不是個小屁孩。不過她沒點破,隻是道:“你可別小看唐宋,那些在球場上低估他的人,最後可都吃了苦頭。”
薑欣本來已經感到無聊透頂,這下又打起精神,緊緊的盯著唐宋,她倒要看看,這個麵色蒼白,看起來遊離於球隊防守之外的少年,是怎麽讓對方吃苦頭的。
而就這一眼,讓薑欣忍不住叫了起來:“太過分了!那個十號,分明就是仗著自己個頭大,要報複唐宋嘛!”
在場上,多次來回試探之後,豐威十號帶著球,逐步向唐宋靠近。他又高又壯,唐宋在他麵前顯得格外的弱不禁風。
如此明顯的差別,讓柳飄飄的掌心也開始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