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煦的微风吹拂着翠绿的枝叶,我顺着柏油马路一路走回了才住进一天的桔梗公寓。
别墅的外观仍旧像我那天看到的一样豪华,回想别墅里的装修,仿佛所有的美丽都被点缀了上去。
我摇摇头,将卜吉吉的话抛到脑后,现在最重要的是有住的地方,如果离开了桔梗公寓,我连基本生存都保障不了,这是白羊座运势的死路了吧。
呼出一口气,我走进了大门。
刚一进门,就发现有人比我先回来了。
我一边换鞋一边想是谁,里面的人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朝门边走过来。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该不会又要面对什么恶语毒舌吧?
没想到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不是一张脸,而是一束绽放的鲜花。我下意识地觉得这花跟我完全没关系,往旁边一闪,结果下一秒就被人拽住了胳膊,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你走什么?”艾佐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望着斜上方那张面庞,警惕地问道:“你要干吗?先放开我。”
下一秒,他就听话地松开了手,一双桃花眼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我,将手里的捧花举了起来,声音缠绵动听:“让星星化为我的眼,整夜地看护你;让清风化为我的笑,抚平你驿动的心;让一切美好的事物化为我的祝福,永远陪伴着你,永远……”
我被他的一系列动作弄得一愣一愣的,就连手上被塞了一捧花也没有反射性的动作,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艾佐木这是在念情诗?他是不是突然眼睛不好使把我认成其他人了?
我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中邪了?”
结果他压根无视我的举动,继续朗诵着情诗。一直到一首诗朗诵完,才总算停了下来,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直锁在我的身上,看得我浑身发毛。
“完了?”我鼓起勇气问道。
“没完。”他突然伸出他的右手,拉住了我的右手。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轻轻地抬起了我的手,然后放在了他的嘴边,他的唇轻轻地贴在了我的手背上。
这家伙……他……他……他居然在亲吻我的手背。
我像触电般抽回了我的手,说实话,虽然眼前这个家伙长得很帅,可是一想到他那自恋过度的性格,我就一阵恶心。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大大的寒战,用手背在衣服上蹭了几下,有点儿嫌弃地说:“你有话就直说,别,别动手动脚的。”
“我亲爱的公主,不要这么心急。”他微微一笑,好像对于我的话并不在意。
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凑近我,一张英俊放大的脸离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温热的呼吸扑在我的脸上,有些痒痒的:“昨天柏原熙是不是给了你一本《管家手册》?”
“是……啊,怎么了?”我一脸茫然。
“你是不是也觉得他的洁癖和强迫症实在是太变态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能忍?”
虽然防备着艾佐木,但是他这句话说得十分有道理,我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你说那本手册吧,里面明明那么多不平等条约,没想到当时柏原熙把手册内容整理出来交给梗桔女士审核的时候,她竟然觉得很好,直接就打印装订成册了,真不知道梗桔女士到底是怎么想的,真偏心。”
此刻的艾佐木和早上嫌弃我的时候判若两人,让我不得警惕了起来,犹疑地问道:“所以?”
艾佐木冲着我眨了眨眼,“现在你才是公寓里的管家,有些事情只要你不说出去,谁能知道?”
“啊?”
“我的意思是,如果哪天我违反了手册上的某些规定,希望你可以帮我遮掩过去。”眨眼放电他觉得还不够,又冲着我扬起了迷死人的笑容。
原来他是想收买我?竟然还用上了色诱这种烂方法!
我看着眼前的艾佐木,脸是帅得让人神魂颠倒,眼睛也是电力十足,可是一想到他的目的,就觉得恶心,真是浪费了一张绝美的脸蛋!
我一把推开了面前的艾佐木,双手叉腰,昂首望着他,气势汹汹地说道:“这种事情你想都别想!还有,我告诉你,以后再用这种奇怪的招数来骗我,我就……”
我说着,对他挥舞了一下拳头,以表示我的愤怒。
“我说你这女人怎么就这么死板?”艾佐木嘀咕了一声,又要靠过来。
我往后退了一步:“你再靠近一步我就不客气了,有本事你试试!”
“麻烦。”他冷哼了一声,倒是没有靠近,反而伸手从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甩在我身旁的沙发上,“只要你答应帮我,卡拿去随便刷,没额度上限。怎么样,这个交易不错吧,我看你这么穷兮兮缺钱花的样子,拿去买几件衣服打扮打扮也好……”
这家伙色诱不成,居然还拿钱来砸我!
我低头看了看他递过来的那张卡,金色的卡面在灯光的映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闪得我的眼睛都张不开了。
我闭上眼睛,努力克制住自己心中冉冉升起的怒火。不等他的话说完,拳头已经挥了出去,直中他的右脸。
“你打我干吗?”惊呼声在屋子里面响起,他想反击却被我打得抱头到处乱窜:“喂喂喂,你别打脸啊,我明天还怎么出去见人。”
哼!我狄米拉家的武馆可不是白开的!
客厅里面东西太多,艾佐木腿长的优点一点儿都体现不出来,很快就被我追到了,按在沙发上一顿暴揍,最后他抱着那束花和信用卡落荒而逃。
“下次再用这种旁门左道的手段,我让你好看!”我挥舞着拳头对着艾佐木逃跑的方向怒吼道,下一秒,手腕却被抓住。
北祁一满头是汗地站在我身后惊恐地说道:“过来帮我个忙,柏原熙快死了!”
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什么叫快死了?我才住进这个公寓一天,难道就要发生人命吗?
我看着北祁一惊恐的表情,早就把刚刚的气愤抛到了九霄云外,惊慌失措地跟着他往柏原熙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就看见柏原熙高大的身体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眼紧闭,眉头皱起,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我一把抓过旁边的北祁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样,昨天我买了菜回来,整理冰箱的时候不小心把番茄放在了冰箱里标注放蔬菜的那一格,结果柏原熙今天看到以后就大发雷霆,因为他最讨厌别人把番茄当蔬菜了,一定说这是水果。我不是故意的啊,还不是昨天看冰箱里一点儿食物都没了才去买,谁知道他会这么生气……”
“别废话,说重点!”我听着他惊恐地叙述和柏原熙越来越差的脸色直接打断他。
“我不是想让他开心一点儿吗?就拿了新研制出的能促进脑内的内啡肽分泌爆米花给他吃……”
内啡肽分泌是什么东西啊?是地球上会有的东西吗?
“那是什么啊?”我迷茫地说。
“哎呀,就是一种新型产品,是以一种新鲜化学因子植入……”北祁一的话就像是天书一般从我左耳进右耳出。
我拍拍额头,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你那东西到底能不能吃啊?你这样拿给他吃,他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那个,不是……”北祁一面露难色地说道。
看他还慢吞吞的,我的心脏都要爆炸了:“电话在哪儿,你快拿给我!我打120!”
“不是,我是想说,他不愿意吃我的爆米花,然后我看到他冷漠的表情害怕他还在生气,就趁他不注意,一口塞进了他的嘴里,结果他倒吸了一口气,就被爆米花噎住了。”北祁一终于一口气说完了一段话。
听完他的话,我嘴巴都快张成了O型,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敢把自己手上的东西塞进柏原熙这种重度洁癖患者的嘴里。
我一脸无语地蹲下身一边回忆着老师教过的急救常识,一边将地上的柏原熙的上半身扶了起来,用力将他从背后抱住,使他的身体处于前倾的状态,然后伸手用力向上挤压着他的胸口。
这一挤压,柏原熙开始剧烈咳嗽了起来。咳了好几声后,卡在气管里的爆米花总算吐了出来。
“你还好吗?”看他面色涨红,一副不舒服的模样,我紧张地追问。
他没有回答我,身体向后倒去。
这……这东西都已经吐出来了,这家伙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啊?难道是噎得时间太久,没有呼吸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记得……我记得在游泳急救课上老师好像讲过……
我一边回忆着,一边将他的身体转了一个方向,对着自己,凝视着他那张毫无瑕疵的脸,深吸一口气闭眼凑了过去……
我一点一点贴近他的脸,一只手捏住他的鼻子,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然后下一刻,嘴巴十分果决地贴上了他的唇。
在我的唇贴上了他的唇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是碰到了鸡蛋布丁一般,软嫩弹滑。近距离地看他的皮肤,让我有些不太适应,我闭上了眼睛。
“你……”北祁一惊异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他大概误会了什么,一会儿再跟他解释好了,救人要紧。
突然,我被人用力往后一推,一个充满愤怒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狄米拉!”
我一睁眼,正对上柏原熙那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此时此刻的他脸色苍白,双唇紧紧抿着,脸上带着明显的愤怒。
我被他用力一推,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一阵疼痛从尾椎骨向上蔓延。
这家伙会不会太过分啊?我刚刚救了他,他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是什么意思啊?
“滚!”他看了我一眼,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北祁一,薄唇微动,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柏原熙,她好像是在救你啊!”北祁一似乎想明白我在干什么了,放下了手中的水杯跑到了我的身旁,像是打抱不平一般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柏原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用手一撑,从地上跳了起来,嫌弃地看着自己身上和手上的灰尘,伸手用力地擦了擦嘴唇,厌恶地说:“我宁愿去死。”
他脸上的表情,和那些伤人的话如同利刃一般在我心上狠狠剜下一块肉,让我忽然觉得疼痛无比。
我救了他,他不感谢也就算了,居然还摆出那副模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啊?
再说!我刚刚救他的时候没有多想,现在冷静下来,突然想起那是我的初吻啊!我把初吻浪费在救人上也就罢了,那个被救的人居然还是这副态度。
我狼狈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抿了抿嘴:“柏原熙!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承认我犯了错误,因为我竟然蠢得把初吻给了一头猪!”
“你……”柏原熙愣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我没有再给他讲话的机会,一个潇洒的转身,大步回到了房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吃亏的明明是我,他居然摆出那样一幅受害者的模样,实在太气人了!
哼!等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我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紧握着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身侧的墙面上。挂在走廊上的镜框被震了下来。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我看着那一地的玻璃碴,嘴角抽了抽……
“烦死了……”我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跑到厨房去找出了工具清理起我的犯罪现场。
2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公寓外的道路两旁,路灯悄无声息地闪烁着昏黄的灯光。幽蓝的夜空中,一轮圆月高高挂起,月光皎洁。
洗完澡,我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窗户没关,一股凉气瞬间扑面而来,赶走了白天的炎热。
从下午到现在我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总觉得心里有一股气憋着怎么都顺不过来。后来干脆蒙头大睡了一觉,起床后才稍稍觉得舒服了一些。
头发擦得差不多了以后,我走到了窗边往外望。树上的知了还在不知疲惫地叫嚣着,此起彼伏的声音竟也显得没那么聒噪了。
从这里能看到一楼的景象,此时此刻,客厅里漆黑一片。我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间已经不早了,想必屋里的其他人已经睡了。
下午生闷气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气消了后才想起自己没吃晚饭,肚子扁扁的,饿得有些难受。我挣扎了半天还是决定去找点吃的,轻手轻脚出了屋,连灯都没开,摸索着找到了厨房。
厨房里有一个公用的三门豪华冰箱,我一打开,就被里面满满当当的食物给惊呆了。各类食物按照不同的种类分开放在不同地方,每一样都清洗得干干净净,摆放也整齐有序,一看就是某个强迫症的杰作。
我伸出去的魔爪忍不住抖了三抖,不知从何下手。
万一移动了位置,摆错了什么,他会像对北祁一一样对我吗?
我犹豫了起来,可是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一直在发出抗议,没办法,我最终还是屈服了。
一个番茄两个蛋,再加一些葱花。很快,一碗香喷喷的番茄煎蛋面就出炉了,香味扑鼻。
我流着口水将面盛进碗里,也不顾烫,端着碗转身大步往厨房外走去。结果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就被吓得差点儿手一松让碗落在地上。
门边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阴森森地出现了一个人,他斜倚在门框上,双手环在胸前,半个身子被笼在黑夜的阴影里。他微微低着头,滑下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却仍能看到那双幽深漆黑的眼,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
是柏原熙。
想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我心中的愤怒一阵阵袭来。但是除了愤怒之外,还有那么一点点被抓到的窘迫。
还是无视他好了,我硬着头皮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然而他实在太耀眼了,特别是那红润的薄唇,总是让我神游天外,那柔软的触感在我脑海里面一遍遍回**着,让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厨房里安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没有人说话。
就在走到离他不到半米距离的地方时,我按捺不住打破了平静:“麻烦你让一下,我要出去。”
本以为他会为难我,谁知道他蓦地后退了好几步,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走进了客厅的黑暗之中。
但我仍能看清他那双眼,眼里充满了深深的鄙视和不屑。他声音里尽是厌恶:“下次没经过我的允许不准私自拿冰箱里的东西。”
“不就是一点儿菜,你至于这么小气吗?再说又不是你买……”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谁知道你的手上会有些什么奇怪的细菌。”
他的嘴角向下撇了撇,目光满是嫌弃:“我绝对不允许我吃的食物有被你碰到的可能。”
我被他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努力克制住,真想把手里的鸡蛋面扣在他头上:“柏原熙,我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感激也就算了,说话不要太过分!”
“我很过分吗?”他尾音上扬,“但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过分。哦,对了,我警告你,不要有事没事就把你救了我几个字挂在嘴边,好像这是多了不起的事情一样。你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人工呼吸的事情,否则我有很多办法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我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可是胃里还是空空的,肚子一直发出声音在抗议。我强迫自己冷静,打开餐厅的灯坐下来吃起了面,吃着吃着,突然——“啪”的一声,手中的筷子被我用力折断了。
那个浑蛋,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哼!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这几天公寓一直处于一种低气压的状态,每天和柏原熙的碰面,都会让我觉得如同噩梦一般。
某个早上,我没掐好起床时间和准备出门的柏原熙撞了个正着。他刚刚还一片晴天的脸瞬间变得一片阴霾,冷不丁地扫了我一眼丢下一句:“你怎么就那么爱出现在我面前,不知道很烦人吗?”
然后完全不给我反驳的机会,直接消失了踪影,搞得正在啃面包的我差点儿噎死过去。
什么叫我总爱出现在他面前?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面,碰不到才是奇怪好吗?我有心想要去跟他辩驳,可那口没有咽下去的面包卡在喉咙里。
我喝了一口水强行压了压惊,坐在沙发上气鼓鼓地吃着面包。没一会儿,最后一个起床的北祁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早上好!”
“嗯,好。”我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他似乎没有看出我烦躁的心情,得意地说:“我跟你说,我昨天晚上又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等我研究出来后给你看看。这一定是史上最重大的发现,昨晚激动得我都睡不着觉……好困啊,要不是今天早上要上课,我就多睡会儿了……”
“嗯,好厉害。”我咬完最后一口面包,象征性地夸了一句。
他总算发现了我的不对劲,跑到我旁边坐下,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有些疑惑:“咦,你没发烧啊,怎么看上去这么虚弱啊,该不会是昨天晚上偷吃了我刚研制出来的药吃坏了吧?”
我一把拍掉了他的手,白了他一眼:“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哪有什么病,还不是因为柏原熙那个倒霉鬼,恩将仇报,居然还威胁我。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我要是敢把那天的事情说出去,他就让我在学校待不下去。”
北祁一一脸同情地睁着大眼睛望着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些事情啦,按柏原熙的性格来说,他对你已经够客气了,他可没有在针对你哦!”
“这都不叫针对,那还要什么才叫针对?”我愤愤地说道。
“我跟你说,以前有个女生在运动会上,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撞了柏原熙一下,结果柏原熙当时就变脸,一个眼神把那女生直接给吓哭了。”
看着北祁一描述的样子,我惊愕地张大了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不是吧?就撞了一下,他至于吗?他以为他是大人物吗,撞一下都不行?”
北祁一无奈地摊摊手,起身去拿早餐:“没办法,你以为处女座是什么样的。”
处女座。
我咬着下唇思考这个问题,只觉得有些头疼。
卜吉吉给我看的处女月即将来临的文章和白羊座运势下降的分析在我脑海里出现,让我不得不有些怀疑,难道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吗?
一个星期就这么在煎熬中过去了,白天我要面临各种八卦的女生们,晚上回来还要面对四个大麻烦,可是,现在又什么办法呢,我一点儿也不想放弃桔梗公寓的豪华套房啊!
我躺在**纠结着怎么样才能让那四个性格完全不符合的四个生物相处,可是越想越觉得心累。
常言道:睡觉,是释放压力最好的办法。明天是周末,我一定要好好把我的悲伤全部睡掉!睡一觉醒来再想这些烦心事吧!
关好门窗关掉闹钟的我闷头躺进了舒服的被窝里,不一会儿,就开始和周公进行甜蜜的约会了。
咚咚咚。
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我皱了皱眉,眼睛都没睁一下。
咚咚咚。
又是三声。
这人怎么这么执着呢?
我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不去听外面的动静,结果门外的人居然不懈地一直敲我的房门。
“谁啊,这么烦人,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开心地走下了我那张柔软的大床。
天都还没亮,我梦里的鸡腿还没啃完呢!
一打开门,就看到柏原熙冷冷地站在我的房门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善的气息。
我上下打量着他,他穿着一身深色的运动衣,衬得他的身材修长。短发依旧如往常那样打理得一丝不苟,帅气的脸上蒙着一层淡淡冰霜,看上去就让我想打寒战。
这家伙一大早来敲我房门做什么?肯定没什么好事吧!
“你干吗?”我警惕地看着他。
“每个月一号是公寓的卫生日,下来大扫除。”柏原熙看着我,眉头微微皱着,他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之后转身离开了。
真是的,这么不想看到我,干脆别来叫我嘛!
说什么大扫除,好好的周末为什么要浪费在打扫卫生上啊!而且打扫就打扫吧!为什么要放在这一大清早的啊?下午不行吗?
我瘪了瘪嘴,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回到房间,看着我那张舒服的大床,很想回去睡个回笼觉,可是柏原熙那家伙一定不会让我安稳地睡觉的,说不定一会儿又来敲我的门。
最重要的是,我绝对不能给那个家伙任何的把柄。万一他以我没有参加大扫除为由在桔梗女士那边告我一状的话,我岂不是要再次面对居无定所的命运了?
没错!就是这样!
我的手摸了摸我那张可爱的床,在心中默默跟它道别。
3
5分钟后。
我抓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冲下楼,其他人已经各自开始打扫起自己负责的区域。
柏原熙站在客厅中央等我,见我过来,直接把清洁用具塞到了我手里,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你负责打扫浴室和厕所,完成后我需要检查,检查合格才可以。”
“喂!”我发出抗议,“凭什么让我打扫厕所啊,你公报私仇!”
柏原熙根本没有理我。
一定是伺机报复,看他那神色闪躲的模样我就知道。
我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开始打扫起来。
浴室这种地方本来就容易堆积污渍,再加上是公用的,就更需要花费一些工夫才能够清洁干净,但这怎么可能难得倒我这种清洁能手?
擦完浴缸擦地板,我将肥皂水往地上一倒,直接打开水龙头冲了起来。暖暖的灯光照在地板的瓷砖上,让地板看上去格外干净。我用拖把仔仔细细拖着每一个角落,很快就忙出了一身汗。
就在快要拖完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从角落里我的前方飞了出来。
“啊!”我吓得大声尖叫,扔下拖把转身就要往浴室外面跑,结果地上水太多,一个打滑,我的身体就朝前面的镜子直直地扑了过去。
我条件反射地伸手想要通过抓住洗面台的方式来稳住自己,谁知对距离估算严重失误,手直接砸在了玻璃上,腰磕在水池边,痛得我绷直了身子,整个人直哆嗦。
更剧烈的疼痛,是从手的方向传来的。
那玻璃被我这么一砸,竟然直接碎了。细小的玻璃碴扎进了我的皮肤,细密的血珠从伤口处流了出来。
好痛。
我用尽全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瘫坐在了门边。那个黑色的物体还在浴室里乱飞,竟然是一只蝙蝠。
我的眼睛倏地睁大,可是根本没有力气呼救。
突然,浴室的门被打开了,柏原熙破门而入,直接冲到了我面前,他的后面还跟着闻声赶来的风野川、北祁一和艾佐木。
柏原熙的视线定格在空中飞舞的蝙蝠身上,一伸手,竟然直接抓了下来。
他不是有洁癖吗?我被他的动作弄得目瞪口呆。
那只蝙蝠到了他手上居然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他把蝙蝠随意往旁边一扔,在我身边蹲了下来:“白痴,连个玩具都怕。”
“什么,这是玩具,怎么跟真的一样?”我大惊失色,想反驳一下柏原熙说我白痴的事,突然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还小心地避开了我的伤口。
“你……”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打开水池旁边的抽屉,拿出一瓶红药水就要往上涂。我刚想要挣扎,就对上了他那双清澈的眼睛。
“别动,我给你消毒。”他没好气地说道。
“哦……”我乖乖应道,目光一垂,就看见他认真帮我处理伤口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眉头打了一个结,在这一刻,我鬼使神差地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伸手去抚平他额头上那个结。
天啊!我是不是疯了?我怎么会想这种事情?我用力地摇了摇头。
他用红药水消完毒后,他又拿出纱布,小心翼翼地往我手上缠。
我忍不住屏住呼吸,凝视着他,一时之间有些沉迷在这种氛围中,不由自主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谢谢!”
闻言,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秒,又继续起来,声音凉凉的:“你的血液里不知道会不会包含什么未知的病毒,我绝对不会允许我每天都会用到的浴室沾上你的血迹。”
我的脸抽搐了一下,瞬间收起了脸上的感动,别开脸不看他。
这个讨厌的家伙,就不能让我多感动一会儿吗?
“拉拉!你还好吗?”就在此时,一直站在一边的北祁一开口,白皙的小脸上面写满了担忧。看着这样的他,我的心里突然涌出了一阵感动。看来我在这里也不是完全没人关心的。
“还好啦!”我用缠着纱布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对,对不起啊!”他低着头,两只手搅着自己的衣角,小声地说。
他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真是不长记性。”柏原熙将红药水、纱布收拾好,冷冷地说。
不长记性?什么意思啊?
“哎呀!我这次是真的忘记了嘛!我刚刚在打扫我的房间,就想着暂时把小黑放在公共浴室里面,谁知道……真不应该把它放在这里。”北祁一说着,有些愧疚地看了看我。
“小黑是谁?”我疑惑地看着他们。
“他给他那只玩具蝙蝠起的名字。”艾佐木嫌弃地说完,和风野川一起离开了。
原来那只该死的玩具蝙蝠是北祁一的,那家伙到底是什么爱好啊?为什么会买这种奇怪的玩具,最关键的是那玩具居然做的那么真,还会飞!
“这种愚蠢的东西不是不该放在浴室里,而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柏原熙斜了北祁一一眼,转身走出了浴室,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对我说,“记得把浴室打扫干净。”
我死死地瞪着北祁一,想用我的目光将这个家伙杀死。
“米拉,不要生气啦!我,我……为了赎罪,你的清洁工作我都包了还不行吗?”他用恳求地小眼神看着我。
我看着北祁一诚恳道歉的样子,想要原谅他,可我一想到这一周来发生的倒霉事情都跟他脱不了干系,就……
我努力忍耐,最终还是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米拉,你好凶!”北祁一看到我的目光,有些委屈地晃着扫帚撒娇,“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哼!”我的语气虽然依旧凶狠,但是眼神已经忍不住软了下来。
北祁一扶着我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那我帮你洗厕所去了!”他扔下扫帚,迅速跑开。
丝丝的疼意从指间处传来,我看着被纱布缠绕的两只手觉得有些夸张,伤口应该不是特别严重,我还是贴两个创可贴好了。这么想着,我从旁边茶几的医药箱里找出了两张创可贴。
拆下纱布,伤口已经没有再流血,只剩下干涸的血印。我将伤口擦拭干净后,打开一张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了起来。
没有笨拙的纱布果然轻松了许多,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处理,正准备收拾垃圾,一个黑影冲了过来将我按在沙发上。
柏原熙的声音突然我头顶响起,呼吸急促:“白痴,创可贴这么贴不对,你给我坐好,我帮你贴。”
“啊?”
我还没来得及反抗,他就一只手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摸到了我刚贴的创可贴,找到一个边缘,往上一撕——
“嘶……”手上传来的疼痛让我呻吟了起来。
我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看着他将两个创可贴从我手上撕了下来扔在垃圾桶里。
接着,他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用棉签蘸着酒精先给自己的双手消了毒,又用酒精细心地擦拭着我的伤口周围给我的伤口消毒,那正式的样子,还颇有医生的感觉。
不过以这个家伙吹毛求疵的个性,他要是当上了医生,那他的病人估计要痛苦死了。
消毒完毕,他拉起了我的手,大手将我的小手包裹在里面,体温顺着肌肤逐渐蔓延至我的心底,让我的心忍不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我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热,稍稍别过头,生怕被他发现。
好在他没有抬头,拿出新的创可贴重新贴上我的伤口。
一切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自然,贴完以后,他还歪头欣赏了一下,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对,真怀疑你这种连贴创可贴都会贴歪的人是怎样活下来的。以后创可贴贴歪了记得重贴,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对我是一种折磨。”
说罢,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起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
我看着他离去的挺拔背影,回味着他刚刚说的话,内心如同打倒的调料瓶,五味陈杂。
所以说……他这么全神贯注帮我贴创可贴,只是因为我的创可贴贴歪了?就因为这样,他就不管我伤口疼不疼直接撕下了已经贴好的创可贴?
想到这里,我坐在沙发上气得连伤口都跟着疼起来,刚刚的感动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4
因为创可贴的事情,我感觉自己受到了人格上的侮辱。接下来的几天我对柏原熙避之如瘟疫,只要他一有嘲讽我的苗头,我直接转身就走。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没和柏原熙发生冲突的一周过得尤其顺利,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周五。
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觉得有些口渴,打开床头灯爬起来去外面倒水,却诧异地发现餐厅里面还亮着灯。
我探头偷偷瞟了一眼,心里直叫苦。
怎么又是柏原熙啊!
这家伙有梦游的爱好吗?为什么我每次半夜起床都能看到他啊?
我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偷偷地从沙发后绕过柏原熙去接水。
吊着一颗心喝完水,转身准备用同样的方式回房继续睡觉,却看见柏原熙还站在餐桌旁,头微微垂着,一动不动。
我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地望着他。若不是听到他不太规律的呼吸声,我会以为他站在这睡着了。
这家伙在这一直站着干吗?而且还这么奇怪,平时不是只要一见到我,就会将我从头到脚攻击一番吗?
该不会是……
我瞪大眼睛:“喂!你该不会是想扮僵尸吓我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师兄们每次惹我生气的时候,都会扮僵尸吓我来恳求我原谅。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会想出这样的主意,但是我每一次他们使用这一招的时候我都会原谅他们,因为我觉得,以他们的智商,能想出这样的方法也真不容易。
时间太过久远,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如果不是今天正好看到柏原熙的行为,我早就将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嘲笑他:“行了行了,你别继续扮下去了,现在早就不流行这么道歉了!”
他还是不出声,只是僵硬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尤其是他一言不发的样子,更让我觉得不安。我鼓起勇气朝他走了过去:“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我才走到他身边,就被他猛然抓住了手臂往前一拉,我的话被迫中止。他张开双臂将我整个人都用力抱住,紧得让我感觉喘不过气。
我咳了好几声,拼命想要推开他,他却越抱越紧。
“你放开我!”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总算逃脱了出来,结果他竟然往我身后一躲,手还拽着我的手臂,就像拽着救命稻草一般不愿放开。
“怎么神经兮兮的。”我嘀咕着,往前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只发着夜光的蟑螂正一动不动和我们对峙。
“嘶!”我浑身一个冷战,这个蟑螂怎么还会发光?难道是变异的新品种吗?这种变异的蟑螂该不会有毒吧?
我紧张地脱下一只拖鞋朝蟑螂挥了挥想赶走它,谁知蟑螂不怕死一般,纹丝不动。
我尝试了好几种办法都失败了,本来想直接用拖鞋打死蟑螂,结果身后的柏原熙将我抱得紧紧的愣是不让我前行。无奈之下,我环顾四周,忽然眼前一亮,从身边墙上挂着的飞镖盘里取下一个飞镖。
我稍稍瞄准了一下后把飞镖投了出去,飞镖直中蟑螂脑袋。
蟑螂惨死镖下,夜光瞬间消失。我忍不住为自己帅气的动作得意了起来。
就在这时,客厅的灯“唰”地一下被人打开了。
我们俩齐刷刷地转头望去,只见艾佐木的手还搭在开关上,睡眼惺忪:“你们两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干吗?”
下一秒,柏原熙就松开了抱着我的手,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拉开距离。
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姿态被人撞见,我的脸也涨得通红,只好跑到了死蟑螂旁边,转移一下注意力。
“咦?不对,这是只假蟑螂!”凑近蟑螂的我立刻发现了不对劲,我皱眉将假蟑螂拎了起来,拔下上面的飞镖。虽说是假蟑螂,但手感跟真的一样,这么拿着还真有些恶心。
果然,旁边的柏原熙立刻脸色一变。
我摆弄了两下就发现蟑螂里面的某个部位被飞镖戳坏了,所以刚才夜光才会消失。不用猜都知道,这玩意是谁丢在客厅里的。
柏原熙一声不吭,迅速走回了房间,我好奇他竟然没有去追根究底这只蟑螂的主人是谁?难道他只对我这么恶劣吗?
撇撇嘴,我还是决定要好好提醒一下某些热爱仿真动物的人士,不要总是制造恐怖气氛。
我拎着蟑螂逼真的触须,走向北祁一的房间,才到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乒乒乓乓摆弄的声音。
这家伙大半夜的不睡觉,估计又是在研究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谁啊?”也没等我回答就开了门。
门后北祁一帅气的脸上出现了疑惑:“米拉,你这么晚不睡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黑着脸将蟑螂丢在他身上:“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准让这些东西出现在公寓的公共场合吗?你别告诉我这只蟑螂是自己从你房间里爬出去的。”
“咦?怎么在你那里?我还在到处找它呢!米拉你真是幸运星,你在哪里找到的。”北祁一看到我手上的蟑螂,两眼都放出了光来。
“客厅的餐桌上,你……”我刚想说这只蟑螂吓呆了柏原熙,却被北祁一兴奋的话打断。
“原来在客厅,一定是我之前喝水的时候太兴奋,丢在那里了!”北祁一接过我手上的蟑螂,仿佛珍宝一样抚摸着。
“你……”我的表情有点儿扭曲:“你弄一只会发夜光的蟑螂到底想干吗?”
“不不不,你这次误会我了,这只蟑螂会发光还真不是我的杰作。”他一脸忧伤地望着天。
看他这样子,好像还很伤心有人比他先制造出了这种奇怪的东西。
“不是你还会有谁?”这个公寓里除了这个脑回路和大家不一样的家伙之外,还有谁会制造出这么……特立独行的东西。
“算是上帝的杰作吧!”他右手扶额,向上看去。
这家伙是在梦游吗?
“上帝可没你这么闲。”我撇嘴说。
“哎呀!米拉!你怎么一点儿想象力都没有呢?”北祁一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回事。这个蟑螂是我很早以前做来玩的,本来都丢在角落里没什么用处了,忽然有一天我发现它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染上了夜光!”
做假蟑螂,这个家伙是有多闲啊!
北祁一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情绪,一脸得意地说:“科学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我就因为看到了这个涂了荧光粉的蟑螂脑海里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哦!如果我这个想法可以实现的话,我说不定就可以成为载入史册的人了”
北祁一越说越激动,帅气的脸上写满了憧憬。
这家伙会不会想太多啊?而且我怎么觉得,应该是“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呢?什么时候变成科学了。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虽然对这个家伙的话保持怀疑的态度,不过我对他所说的联想还是挺好奇的。
“哎呀!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我,眼神中释放出的信任之光让我好奇地点了点头。
“我准备把水母的脱氧核糖酸(DNA)提取出来,注射到金鱼身上,看看金鱼会不会因此也变成一只夜光鱼。怎么样,米拉,这个想法是不是很棒?如果这一实验成功了,它可以被应用在任何一种动物身上,这样所有的观赏类动物中将出现一个全新的品种。我一想到这也许会成为我最伟大的发明,我就激动得睡不着觉。”北祁一的眼中泛着激动的泪光,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我不知道他的发明会有多伟大,但是看了一眼桌上的鱼缸,里面还真的养着一只水母,而旁边的小鱼缸里,几只金鱼在欢快地游着。
正当我在思考如何措辞让醉心科学的北祁一不要让自己的行为影响到他人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我后方响起:“北祁一,又是你。”这声音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雪,让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大大的冷战。
我转过头,正对上一双冒着熊熊怒火的眼睛。这双眼睛的焦点并不是我,而是那个在前一秒还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发明创造的北祁一。
柏原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他刚刚穿的一身纯色睡衣已经换成了T恤和休闲长裤。
他刚刚回房去换衣服了?难道来北祁一的房间还要特意换一身衣服吗?真是不能理解他的行为。
此刻的柏原熙正瞪着北祁一,他的手在身下握成拳,似乎随时都会朝北祁一招呼过去。
北祁一拉着我往屋里退了好几步,躲在我后面,把我当成挡箭牌在我耳边说道:“他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生气?”
“你的蟑螂,被他看到了,他在客厅吓呆了。”我悄声在他耳边说,心里默默替他祈祷。
北祁一的表情在一瞬间垮了下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完了完了,后果有点儿严重,你快帮我挡挡。”
“那个,有话好好说。”我试图劝说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的柏原熙。
可是柏原熙跟着往前走了两步,直接选择无视我,伸手就要去拽后面的北祁一。
我慌忙伸手拦住他,却被他用力一拉,完全没料到他竟会用这么大的力,没任何心理准备的我,踉跄着往后倒去。
“啊!”
我惊慌失措地大叫了起来,条件反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自己。
结果身体是稳住了——被人从后面抓住了衣领提了起来,伸出去的手却直接伸进了装水母的鱼缸里面。一阵如针扎了般的疼痛从指尖传了出来,带着麻麻的电流感,让我忍不住一个哆嗦,眼泪直接夺眶而出。
柏原熙眼疾手快地抓起我的胳膊将手抽出鱼缸,果然,我的手上惨不忍睹一片红肿,指尖不能控制地一直颤动。
“完了,你被我养的水母蜇了。”北祁一急了起来,像复读机一样念叨着,“怎么办,我去给医院打电话,你先撑一会儿。”
“闭嘴!”柏原熙朝他怒吼了一声,眼里全是威慑。
北祁一被吼傻了,一脸委屈。
5
柏原熙拽着我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客厅走。进了客厅,他麻利地找出医药箱,在里面翻弄着。
看着他忙碌的动作,我忽然想起上次的事,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又要给我贴创可贴吧,我自己贴就行了,你看着难受就回房间去!”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蓦地抬头,目光低沉严肃:“被水母蜇到不及时处理是会中毒的,重度可能会导致死亡。你要是嫌自己命太长,我不逼你。”
一听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吓得脸色一白,立刻乖乖地坐好。
柏原熙把药拿出来后,打了盆热水,又回房取了一双塑料手套戴上。我看到手套就气不打一处来,嘲讽说道:“你既然嫌我脏,干吗还要给我处理。”
柏原熙的脸色更黑了,往我旁边一坐,用力拽过我的手,声音如同来自地狱般阴冷:“这是安全措施,为了防止救助人也被水母蜇到。”
我咬咬嘴唇,尴尬地“哦”了一句。
他仔细将我的手检查了一遍后,让我将手泡进热水中,说道:“我现在要出去买醋,你先在这里泡着,不许动啊。”
明明是讨厌的命令的语气,这次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我乖乖点头,目送他出了门,心里一阵暖流流过。
过了一会儿,柏原熙就拿着一瓶醋一阵小跑回来了。他帮我换了一盆热水,将醋加进里面,让我继续泡手。
一来一回这一折腾,柏原熙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一切搞定之后,他才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呼吸还有些急促。
我一低头,就能看到他胸口有节奏地起伏。他离我很近,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他不规律的呼吸声。
这大概是我们认识到现在头一次和谐相处,想到他刚刚帮我处理伤口,浓浓的感动涌上心头,将我包裹,就连泡在水里的手都没那么疼痛了。
又换了好几次水,手虽然还红肿着,疼痛却几乎消失了。
北祁一从旁边溜过去的时候被柏原熙抓了个正着:“你不是给医院打电话了吗?”
北祁一尴尬:“我看见你会处理就没有打。”
柏原熙狠狠瞪了北祁一一眼,直接拉着我起身:“走,去医院。”
“我也要去!”北祁一慌忙说道。
“你留在家里反省。”柏原熙冷冷地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北祁一原本激动的脸上瞬间蒙上一层薄雾,那张可爱的小脸上挂着一层失落。
看着柏原熙紧张的样子和北祁一失落的脸,我缩了缩手指:“那个,其实我没什么事啦,不就是被水母蜇了一下嘛!你看现在也不疼了,用不着去医院吧!”
说罢,我还特地动了动手指给他们看。
柏原熙回头扫了我一眼:“必须得去。”
他的话带着不容置辩的语气,看着他紧张的神色,我的心中突然起了一层异样的涟漪,只好乖乖跟着他出门了。
到了医院,挂号、排队,等进了诊断室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柏原熙一直耐心地陪着我,虽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看他那副眉头紧锁的模样,我就觉得很安心。
医生是个慈祥的中年男人,在看到我那双还有些红肿的手以后露出惊讶的表情:“小姑娘,你这手该不会是被水母蜇了吧?”
我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得到我的肯定以后,他脸上的惊讶更浓了。他戴上手套对我的手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惊奇地问道:“是谁给你做的急救处理?”
我瞟了一眼旁边的柏原熙,医生也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夸赞道:“这位同学不错啊,这是我今年遇到的第三个被水母蜇伤送到医院的人,也是急救处理做得最好的一个,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回去休息几天手就能消肿。”
柏原熙听到了医生的话之后,长长出了一口气。
看他那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我突然一阵感动,觉得他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也许柏原熙这个人真的只是不善表达,喜欢毒舌而已吧。
面前的医生一边再次给我的手做处理,一边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今天,你真是要谢谢这位同学了,现在很多人都缺乏这方面的知识,以为被水母蜇一下没什么关系,却不知道如果水母中毒的话急救不当是可以导致死亡的。”
听了医生的话,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原来真的有这么严重?
一开始我还以为柏原熙是为了吓唬我才这么说,没想到医生的说法跟他说的一模一样,让我不由得背脊一凉,又有些庆幸,还好今天有柏原熙在,不然我可能真的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弯曲了两下双手,为自己捡回来的这条小命感动得眼泪汪汪,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对了,你怎么会对水母的反应这么大,该不会是你也被水母蜇过吧?”
柏原熙低头望了我一眼,乌黑的眼里闪着一丝别样的神情。他抿了抿唇,一言不发,气氛一时又降到了冰点。
我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将话题转移别处:“既然没什么大碍,我们就回去吧,后面还有病人等着呢。”
“嗯。”他点头。
我再次和医生道了谢,和柏原熙一起走出了诊断室,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难道今天要淋成落汤鸡回去吗?我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突然,一把伞出现在眼前,我惊喜地抬头,刚刚的医生正拿着一把伞站在我们旁边。他将伞递给了柏原熙,和蔼地说:“我今天值夜班,伞就先给你们用吧。”
看着医生递过来的伞,我有些受宠若惊,感觉自己今天真是被上帝眷顾了。
“谢谢!”我真诚地向医生道谢,眼神飘向柏原熙,他竟然难得一见地露出了柔和的表情,伸手接过了伞,朝医生点点头。
出了医院,柏原熙撑开了伞,我刚准备到伞下跟他挤一挤,忽然他伸出另一只手隔开了我们直接的距离,瓢泼的大雨淋湿了我的肩膀。
这家伙……怎么又开始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我一头雾水看向他。
他面无表情道:“我从来没有和人共用过同一把伞,所以你必须跟我保持5厘米的距离,如果你靠得太近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你推出去。”
亏我刚刚还因为他救我而感动呢?怎么下一刻就变成这种讨人厌的模样啊?
我瞠目结舌:“不是吧,下这么大的雨,你还……”
看他那努力躲闪,宁愿淋雨也要跟我保持距离的样子,我就一阵不爽。我也不想和他一起来这里啊!要不是他和北祁一,我也不会受伤,我要是没受伤也不会来这里。虽然我很感激他送我来,可是现在这感激已经被大雨冲走了。
他打断我的话:“我会把伞打在正中间,谁也不会吃亏。”
“你……”我想说的话全部淹没在他冷漠的眼神里。
我烦躁地看了看那把分毫不偏地打在我和他之间的雨伞,半边肩膀已经被雨水打湿,还只能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看在他救了我的命的份上,不要跟他计较。
只是这样打伞实在是让人崩溃,有好几次我都想干脆淋雨走回家得了,反正现在这个样子和淋雨也差不多。
我和他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之间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每个人都有一半的肩膀在伞外面,被倾盆大雨哗啦啦地冲刷着。我只能尽力将还红肿的手缩在伞里面。
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只有雨落在地上发出的“噼啪”声,似乎努力想要缓解我们之间的尴尬。
就这样一直到了公寓,我先进了门,柏原熙将伞收好后放在门边。
我们两人早就被淋得浑身都湿透了。进了屋后稍稍暖和了一些。
我只觉得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喷嚏,紧接着就看见还在弯腰换鞋的柏原熙眉头一皱,换好鞋后快速往旁边挪了挪,站在了离我很远的地方,沉下声:“你打喷嚏的时候离我远一点儿,千万不要把感冒传染给我了。”
“喂!柏原熙你这个处女座洁癖大变态真是够了!”我压在心底的怒火终于忍不住全部爆发了,“你嫌弃我是吧?那谢谢你今天送我去医院,我现在,马上消失在你面前,你满意了吧?”一字一顿,越说越觉得失落。
说完,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失落的心情让我疲惫不堪,我躺在**,也没有洗漱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