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似乎对每一个孩子都是美好的,但苏爱爱没想过她在享受着这段美丽时光的时候,有些人的生命却会像流星般陨落。
这日中午苏阳罕见的迟到了。苏爱爱坐在窗边,想了想,下楼买了两个圣代。等了大半个中午,苏爱爱犹豫着要不要赶回学校去,苏阳还是出现了。
娃娃脸上一头汗水,还没坐下就说:“对不起,我迟到了,你是不是要上课了?”
苏爱爱急忙摆摆手说:“没有。”移了下圣代,放到苏阳面前,看到圣代都化成奶昔了,不好意思,问,“你要喝什么?我下楼买。”
苏阳擦汗,从包里掏出一罐可乐:“没关系,我喝这个成了!”嗞的一下拔开罐子,喝的时候眉头还是皱的。
苏爱爱这人,别人开心她也开心,别人不开心她比别人还不开心。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阳放下可乐,纯净的大眼盯着苏爱爱,很是无助:“爱爱,怎么办,我做错事了!”
苏爱爱一下子也蒙了,想了下,还是问:“你别急,怎么了?”
苏阳搓了搓短短的发,手插在发里,低着头:“今天我和同学一起去看火车,有个女的也在沿路上走,一直低着头……”苏阳撑撑头,说得有些艰难,“我和朋友就觉得她不大对劲,后来火车一来,她就一下子跳下去了。”苏爱爱心一沉,他一字一顿地吐出来,“当场就被撞死了。”
苏爱爱觉得这只是在报纸上才会看到的新闻,从来没想过会发生在周围,一下子震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苏阳:“那,你们报警了吗?”
苏阳点点头:“当时就打了电话,警察来了我们就走了。”本来还很平静的,他的软软的声音一下子就抖起来,“爱爱,我没敢看,我同学看了一眼,说有好多的血。”
苏爱爱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下子异常的难受,她直觉地探出身子,伸长手拍拍苏阳的背,如她安慰烈情时的样子,她说:“没事的,没事的。”
苏阳一下子抬起头,眼睛微红:“爱爱,不是的,你不懂,我就觉得她是想自杀,我如果之前就拉住她,或者和她说几句就好了,或许她就不会跳下去了!”
说完手捧着额头,埋首不再说话。
苏爱爱第一次觉得原来死亡离自己是多么接近,她心里也一下子涨起来,未知的生命的历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只能不断地轻轻拍着苏阳的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没事的,没事的……”
圣代被燥热的空气融化,塑料杯上,慢慢地渗出细细的泪来……
苏爱爱为了陪苏阳,翘了一节课。
好在年少的忧郁来得快去得也快。离开的时候,苏阳买了甜筒,他一个,苏爱爱一个,看了看表,叫了声说:“完了,你这么笨还敢不去上课,这是什么世道啊!苏爱爱,你得快马加鞭地跑回去了!”苏爱爱气得不搭理他,心里嘀咕,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跑回学校后,烈情拿了塑料尺贴在苏爱爱脸上,装得很凶狠:“招,课不上,去哪儿了?”
苏爱爱眨眨眼,扁嘴讨乖:“小的哪儿也没去,中午回了趟家,一下子睡过了!”
她虽然很想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烈情,但告诉又能怎样呢?大家都是有大家的烦恼的,烈情也在忙着签证的事,还是不要烦她了。再者,苏爱爱想想烈情那小事化大事,大事化国事的本领,还是罢了。以后再说。
尔后,烈情知道了苏阳的存在,在大老远的美国都不忘写封信回来,写了满满一页来表达对苏爱爱同志地下行动深刻的不满。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苏爱爱自习课的时候又被烈情拉去和方歌他们拼桌。苏爱爱自从和方歌一起听歌后,对方歌也不是那么紧张了,慢慢地也融入了许远皓他们的圈子。
自习课上,大家在讨论大学问题,皓子和方歌干脆反了椅子,面朝苏爱爱和烈情,聊得热火朝天。
皓子说:“我要去杭州!”
方歌一手转笔一手托着腮,轻描淡写地说:“因为杭州出美女。”
皓子打方歌:“小芳,兄弟一点心事都被你说没了!”
方歌笑着去挡,一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
烈情甩了膀子,叹气:“唉,都说没有参加过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说是这么说,可一点可惜的意思都没有。
苏爱爱抵烈情胳膊:“少来,那你去参加,不要出去得了!”
说出来后,又一愣,一下子,大家都想到了要分开。
皓子和烈情低头翻书,方歌转着笔不吭声。
苏爱爱低了头,方歌转笔的手就在眼前,手指细长的人就是灵巧,那笔杆到了方歌的手上,一转就打出旋来。
苏爱爱是个没头脑的人,无意识地就拿起自己的笔,才一转就啪一声掉在地上,她弯腰低头去捡,一只手却先她捡了起来。
方歌笑着看她说:“不是这样转的。”一双大眼亮得像带了几伏特的电,拿了笔轻巧地一用大拇指和中指,笔杆旋转着就开出一朵花来。
苏爱爱看似好学踏实,其实不善一切手力活,在方歌手上的灵巧换了她手上,笔杆死活飞不起来。她又不甘心,一遍又一遍地折腾。
两人这玩法,倒是让皓子和烈情抬了头,皓子说:“苏爱爱,这笔都快摔哭了!”烈情揉揉苏爱爱的脑袋说:“咱家爱爱是个小笨蛋!”指指方歌说,“你的!今天的!负责教会他!”
方歌煞有介事地比了个礼:“Yes,madam!”
师父水平很高,无奈徒弟天资有限,方歌干脆放了笔,捏了苏爱爱的手指手把手地教。方歌的指腹圆润光滑,苏爱爱觉得被触碰到的指尖麻麻的,耳根一下子就热起来。
到底要采取压迫政策,一下子,苏爱爱也能画出半个圆周了。
皓子压了压方歌的肩:“兄弟,不容易!”方歌轻轻笑笑。
苏爱爱气得拿书拍皓子的背。
事实上,苏爱爱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她曾喜欢的少年耐心地教会了她一样东西,无论他记不记得,这样东西都会变成她永远的宝藏。以后,无论苏爱爱走到哪里,在干什么事情,她只要慢慢地转起笔来,都能想起那个花开一般的男孩,想起他低头那一刹那的微笑……
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苏爱爱突然觉得很多的书还没有看,很多的题还没有做。明显的,班上越来越多的人不来上课了,座位空了很多,就连烈情都是偶尔要请假。
苏妈妈在吃饭的时候说:“这孩子,成天和同桌瞎跑,你和人家不一样,人家要出国,你是要考试的,待会儿考不好,谁管你?”
苏爱爱很不高兴,放下饭碗,说:“妈妈,你真讨厌!”苏妈妈还没来得及说。
苏爱爱继续说:“我以后要有了小孩儿,绝对不会像你一样!绝对不会说这些话!”
她讲得很认真,把苏妈妈弄得一愣一愣。
苏妈妈不怒反笑:“好好,那我倒要看看,你要怎样,到时你还不比我急!”
苏爸爸夹了块鱼放苏爱爱碗里说:“好好,这孩子,才几岁啊,都说小孩的事了,那我岂不是要被人喊外公了,没那么老,没那么老!”
一下子把苏爱爱和苏妈妈逗乐了。
尔后,比高考先来的是成人宣誓。
青年广场上,一个区的学校全来了,黑压压地聚了一片的学生。
爱爱和烈情穿好了校服短裙,系好了胸口的蝴蝶结。方歌穿上了西装,打好领带,帅得李萌萌直捣腾苏爱爱,说:“哈,放眼整个广场,就咱班方歌最抢镜,不让他上台真可惜了!”
苏爱爱捂嘴笑。
许远皓也是一副贵公子的打扮,黑皮鞋一穿,分头更亮了,烈情跳着去搓他头发,被他紧张地打下来,瞪烈情:“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
苏爱爱笑得直不起腰来。
一大早的,教育局领导发言,学校再发言,学生代表接着发言,都快把人听晕乎了。
苏爱爱被烈情借上厕所之名偷偷拉出来。两人坐在附近的台阶上,一会儿,方歌和许远皓也过来了,方歌手上有瓶水,烈情拿过来就要喝。许远皓笑:“这是人宋小乔拿来的爱心之水,你好意思喝!”
烈情讪讪地放回方歌手上,方歌拍许远皓头一巴掌,说:“喝吧,我还没喝过。”
烈情打死都不会喝了。
苏爱爱托着腮坐在台阶上,一男一女正好走过,女的看起来二十多岁,蹦蹦跳跳侧着脸在和男的说话,男的看起来也有四十多岁了,但气质还不错,西装也考究。
苏爱爱偷偷问烈情:“他们是父女吗?”
烈情看了眼,好笑地拧苏爱爱脸,说:“爱爱,你真的不能急了!”
许远皓笑起来,按了爱爱头一下,说:“打赌,我问他们去!”就真的一下子跳下台阶,跑过去了。
他说了没多久,那个女的一下子挽住男的膀子,大声骂了句:“神经病啊你!”
烈情立即跳起来,爱爱担心地拉住她衣角。
方歌摸摸爱爱的脑袋:“这叫傍大款!”说完就跳下去,把皓子往回拖。
一向讲话不大声的方歌今天居然大声地说了句:“走吧,傍大款怎么啦,傍大款是好事,人傍大款是最温柔的劫富济贫!”
那对男女约是脸都绿了,女的拉着男的,步子快赶上火箭队了,死活不回头。
方歌和皓子两人爬上台阶的时候,苏爱爱和石烈情还在笑。
皓子勾住方歌脑袋说:“这兄弟太够意思了!”
方歌苦笑着摇摇头,指了指远处:“走了,快开始了!”
苏爱爱赶紧和石烈情跳起来。爱爱一回头看到烈情胸前歪了的蝴蝶结,笑着蹦跳过去帮她整理好。烈情也装模作样地帮苏爱爱拍拍衬衫领。皓子大声喊:“我的发型怎样?”方歌在阳光下回身,眯起眼来,竖了大拇指。
四个人这才往队伍的方向狂奔。
宣誓的仪式其实并不隆重,学生代表说话的时候由于紧张还说错了词,许远皓回头对烈情和爱爱挤眉弄眼地笑,烈情说:“哈,应该不是咱学校的!”
然后,白色的和平鸽齐刷刷地飞向蔚蓝的天空。
苏爱爱举起右手握紧成拳,一句一句跟着念宣誓词:“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十八岁成年之际,面对国旗,庄严宣誓……”烈情的声音就在耳边,她侧了脸看到许远皓和方歌的笔直的背脊,她继续说:“为中华民族的富强、民主和文明,艰苦创业,奋斗终生!”然后报出自己的名字:“苏爱爱”。约是大家都不习惯说自己的名字,声音一下子变小,混沌起来,孩子们开始笑起来。
在彼时,他们并不理解什么叫自强不息,也不认为需要艰苦创业,奋斗终生更是天方夜谭。这些孩子在念着誓言的时候,心中或多或少都涌动着一股子热气。在念出自己的名字那一刻,就已是对自己的誓言,对青春的宣誓:
我,苏爱爱,
我,石烈情,
向青春宣誓,
将所有的微笑化为眼角的幸福,
将所有的约定化为美好的回忆,
将怀念的人化为心中的花朵。
没有谎言,
没有后悔,
没有失败,
我们向青春宣誓,
从此不再脆弱,不再哭泣,
不会相忘,不会背叛,
学会坚强,学会原谅,
勇敢去爱,勇敢去闯,
拥有一份无悔的青春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