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不清刚看完那封信时的心情了。
不过是转眼之间,我不见方向已经五年。
很抱歉,我没有守约,我把那封信给爸爸看了,我觉得单凭我自己实在背负不来那么沉重的心情,想拉上爸爸跟我分担。我以为只要我们在这里多背负一些,远方的方向也许就能快乐一点。
我是不担心她的,毕竟以她的脾气也难吃亏,可每逢雷雨夜我便难以入睡,一想到她是不是又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偷偷地哭,我便觉得眼前的安宁是一种负担。
我问过爸爸信不信方向的话,爸爸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他说他也不是没有愧疚过,只是过了好多年之后才反省,又已经时过境迁,害怕知道真相,便宁愿一辈子做一个蠢人。无所谓真相是什么,他不想面对过去,而方向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他从她的眼睛里发觉了她的恨意不是毫无根据,所以总是避开她。
唉,爸爸的反应在方向意料当中,别说是她了,就连我都有些生气。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打听到方向在哪里读书,为了考去她待过的大学,还复读了一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与她感同身受,担心她一个人实在无法抒**绪。既然她不想回来,那我就去找她好了。
如果要恨,就让她恨我;如果要讨厌,就让她讨厌我。很不幸我们的爸爸如此软弱,但,我宁愿她把所有恨意都发泄给我,也想为她承担些什么。
我被自己感动到了。
我真伟大。
从白枫口中听到她名字的时候,我鼻子发酸,差点儿哭出来。
这五年来她毫无音讯,可我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走进我们的生活。这也间接证明了她这个人跟她说的一样没出息,姿态决绝,却容易心软。她也知道这样做很没面子,遂叮嘱白枫千万别暴露她,可惜白枫架不住我们的逼问,轻而易举就招供了。
我从白枫那里得到了方向的电话号码。
纵然她这个人有天大的本领,单凭心软这一个毛病就足够让我对付她。电话接通的瞬间我张嘴大哭,逼问她凭什么整整五年都不回家。
方向显然被我哭傻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我急急地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抱歉啊,方向。
咱俩生长环境不一样,天赋也不同,虽然其它地方我全不如你,但唯独撒娇这一块我别具心得。甭管你跟我讲什么天大的道理,我也不听你有什么难处,总之,我要你留在我身边,给我做风车,帮我补习功课。
我也知道,自小你便见不得我流眼泪,所以只要我哭他个昏天黑地,任何条件你都只能乖乖依我。
所以,此刻,我听到你在那边骂骂咧咧地说:“你要是再敢哭,等我回去第一件事儿就是把你的嘴给缝上!”
方向啊方向,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很没用?
我愿意一辈子给你欺负,以弥补你心里的意难平,但我也知道,你根本就舍不得。
凡事看破不戳破,面子我还是会给你留的。
于是,我收回眼泪,给你台阶,装成委屈巴巴的样子:“我知道了。那你会回来的,对吧?家里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要是不回来,我该怎么办啊?”
你在那边沉默良久,叹了长长一口气。
“上辈子欠你的。”
谁欠谁的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