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醒过来是半夜。客厅沙发上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一点红色在闪烁,一屋的烟味。我被呛得咳嗽了两声,然后打开灯,看见他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我惊了一惊,问他:“怎么不去睡?”
他没说话,我站在卧房门口看着他。他将手中的烟按在烟灰缸里,然后开口说:“我和她真没什么。我给你发完短信后,她给我打电话,我没接,然后她说她要定居美国了,这是最后一次回来,想好好告个别。”
我点点头:“嗯,好,我知道了。”我打开客厅的落地窗,望着他问:“怎么还不洗澡?”
他没理我,继续说:“我很怕你误会。我一路飞奔回来的时候就在想我要怎么和你解释,尤其是看到家里没开灯的时候,我以为你走了,可我打开灯的时候,看见你在卧室里睡着了。”
“你睡得很香,连我开门都没有察觉到。”他抬头看我,英俊的脸上有些颓丧,眼角猩发红,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那一瞬间,我宁愿你走了。”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解释:“抱歉,我只是有点累……”
“你还在乎我吗?”他突兀地打断我的话,直接问。
“我不知道你发现没,你已经很久没主动找我了,你不再一直唠叨让我戒烟,也不会迁就我。晚上我把空调的温度调得再低,你也不会滚到我怀里。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已经戒烟三个月了?”
我一时有些词穷,他说的这些我没有办法反驳,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些征兆的起因。我没有喜欢上旁人,他也一直没有变,可我就是突然—
突然不爱他了。
他看我一直沉默,焦躁地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他似乎有些急躁,不过他的脾气一直不好,然后他在缭绕的烟雾中有些自暴自弃地问我:“你究竟想要什么,王曦?你想分手吗?”
我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接了他的话:“好啊,我们分手。”
这是我第一次开口说分手。
他手里的烟掉在桌子上,站起来极其用力地踹了一下茶几。大理石制成的茶几被他踹得斜斜地移开,他红着眼睛朝我吼:“好啊!分手就分手!你当我离开了你就不行吗?”
然后他摔门离开,哐当一声震耳欲聋,也不知去哪儿了,大概是去车里过夜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个小时,然后开始收拾行李。第二天晨曦微露的时候,我带着我的东西去了禾苗家。
禾苗义愤填膺,指着我问:“你告诉我,是不是那孙子又辜负你了?”
一晚上没睡,我困得直打瞌睡,闻言摇摇头,说:“禾苗,是我同意的。”其实这段时间,这句话已经在我心中流转数百回了,只不过这是我第一次说出口。我太累了,又有点释怀,就像拥抱住4年前因为被背叛而绝望地将自己埋在撒哈拉红色砂砾下而险些窒息的我自己,我终于开口说:“我不爱他了,禾苗,我好像不爱他了。”
她怔怔地看着我,嘴巴因为吃惊张得大大的,像看着自己不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