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从她随口敷衍的一句“哦”开始，魏承书就拿着鸡毛当令箭般地赖在煎饼摊不走了。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他都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学艺。姜萌本以为他摆脱了剧本杀的人设之后就会安分，结果煎饼果子又成为他的不懈追求。

从摊面糊开始。魏承书拿着那一根耙子，像是要去拆炸弹，表情严肃地勉强摊出了一个圆形之后，拿出鸡蛋学着姜萌的动作往锅沿一磕……好好一颗鸡蛋碎了个稀巴烂。

姜萌把到嘴边的夸奖咽了回去。一个鸡蛋五毛钱啊！她的心好痛！

最终成果是一个没有加鸡蛋、饼皮厚得出奇的饼，说它是煎饼果子之耻毫不夸张，偏偏魏承书笑着递给她?：“萌萌，你尝尝。”

被那样期待的眼神盯着，姜萌心跳漏了一拍，慌慌忙忙接了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魏承书喊的是她的名字，而不是她在剧本杀里那个人物的名字。

“怎么样？”魏承书有些紧张地看向她。

以姜萌的性格，她本来有很多话要说，比如饼皮太厚，没有鸡蛋就没有灵魂，但所有话都在魏承书的眼神下变成了一句：“挺不错的。”

魏承书那双圆圆的狗狗眼弯出好看的弧度，里面的笑意更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西沉的落日抛出了最后一份热意，空气有些燥热，姜萌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很红。

突然有声音打断了这逐渐升温的气氛—姜萌的肚子咕咕叫了。

大概是她的胃因为这份煎饼果子受了委屈，正在向她抗议。

魏承书愕然片刻，然后笑得更厉害了：“我再给你做一个？”

姜萌：“……倒也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还是把摊子收了，找家店吃一顿吧。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魏承书高兴得声音都飘了。

收拾完了摊子之后，两个人正准备离开，魏承书突然被过道上的人撞了一下。本来走在路上，磕碰也是难免的，偏偏那个人不依不饶，指着魏承书就开始骂，话里话外都是瞧不起魏承书这种娇弱的小白脸。他也不想想，哪个才是主动撞上来之后踉跄几步的弱鸡。

魏承书明显没有见过这个阵仗，微微发怔，下意识看了一眼姜萌。他本来是探询她的态度再确定要不要动手的，结果这个眼神落在她的眼里就像是在寻求帮助。

想想魏承书作为拿奖学金的学霸，肯定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姜萌往前走了一步，将魏承书拦在了身后：“不要怕。你听没听过一句话？穿得越粉，骂人越狠。”

魏承书困惑地眨眨眼，下意识地看向姜萌穿的那件粉色兔兔头的卫衣。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他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领悟—刚才还态度嚣张的小青年愣是被骂得张不了口回嘴。

小青年神情越发恼怒，挥手就要打在姜萌脸上，但手在半空中被魏承书拦住了。魏承书死死地掐住了他的手腕，他能明显感觉到两人力量悬殊。魏承书眼神很冷，无声地比了一个口型：滚。

几乎是一松开手，那个人就滚远了。

姜萌叉着腰看着对方落荒而逃：“吓死我了，还以为真要挨打呢。”

“有我在，不会的。”魏承书恢复了笑容，一副后怕的样子拍了拍胸口，“谢谢。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没有啦。法治社会还是很和谐的。”姜萌有点儿不好意思。

“所以我一定要以身相许来报答这份恩情。”

姜萌的笑意僵在脸上。她差点儿忘了魏承书这张说话毫无分寸的嘴有多么不靠谱。对于这种听上去就是开玩笑的话，姜萌再一次采用了冷处理的办法。

见她不回应，魏承书抿了抿嘴，微垂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那份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