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打响,放假心切的同学们已经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教室里尖叫着甩书包,赵思珑的后背开始冒冷汗了,她的表情沉重得像是准备上战场。等人员悉数散尽,她拿出买好的装备,在女厕所里给自己化了个华丽的死亡芭比妆,还用发胶整出了当下不良少年最爱的锡纸烫。
“赵思珑,别怕!”她在临行前为自己打气,“你是这条街最牛的不良少女。”然后她对着镜子凹了个造型,很好,信心起来了。保持着这种姿态,她大摇大摆地从教学楼走下来。
结果她刚走到校门口呢,就被教导主任抓了。
“给我蹲好!双手抱着脑袋!”
彼时,教导主任的教鞭正无情地压在赵思珑刚刚整好锡纸烫的脑袋上,把她尚好的造型压瘪了一块。他挺着啤酒肚,单手叉腰,看着保卫处台阶上连赵思珑在内的几个被他抓获的学生,大声道:“不学无术!都把家长叫来吧,让他们来看看你们的造型!”
什么?还要叫家长?赵思珑心里一惊。
“主任,我……我错了……”
她好像是下意识就认了,还没出息地泛起了眼泪。
“你现在知道错了?你穿成这副样子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别说你要去搞洗剪吹。”教导主任的语气丝毫不软,拧成倒八字的眉毛毫无疑问地昭示了他的愤怒,这么紧张的时刻,蹲在赵思珑身边的黄毛竟然还插话:“主任,请问搞洗剪吹有问题吗?”他桀骜地吸吸鼻子,“我家就在学校门口开理发店,你是不是搞职业歧视?”
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成功吸引了教导主任所有的火力,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辩论起来,倒是造福了他人。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天色逐渐暗淡,教导主任也开始急着回家吃晚饭,最终只能咬牙切齿地惩罚黄毛做了五十个下蹲,并在临行前再次警告:“下周一你要是还顶着一头黄毛,就给我滚出学校。”言罢,他又伸手指指其余人,“你们也一样!”
待教导主任转身离去后,赵思珑终于敢从衣兜里掏出卫生纸擦泪。
“哭哭啼啼的,没出息。”辩驳到口干舌燥的黄毛转头瞥她一眼,还不忘贡献一句吐槽,“发型也丑。”与此同时,其他几个一起被拦下的学生都站起身来,朝黄毛献上他们由衷的赞美。
“陆哥,还是你猛!果不其然是我们四中一哥!”
赵思珑抽抽搭搭了一阵还没缓过劲儿来,众人就簇拥着黄毛朝远处走去,那种殷勤的样子像极了香港老电影里追着大佬的狗腿。嘿!赵思珑脑袋里灵光乍现,然后她急急冲上去,叫住了走在最后面、已经掉队的男生。
“呃……请问一下,那个黄头发的男生是谁啊?”
“你居然不认识?”男生正嚼着泡泡糖,对赵思珑的提问很不屑,“上月转到高二(六)班来的陆潮生啊。我们这一片儿的人,只要是爱在外面玩的,都知道他厉害。学校前面巷子里那家‘造型魔发’就是他家开的,好多兄弟没读书以后都去跟着他爸学过剪头发。”
中学时代的理发店对不良学生的莫名吸引力,奠定了理发店老板之子陆潮生王者的身份。赵思珑眼睛一亮,没错,陆潮生,他就是她在变坏道路上的曙光和方向!
周六的早晨理发店生意总是寡淡,开门时间顺理成章延迟两小时。
毕竟被教导主任警告过,好汉知进退,陆潮生昨晚亲自操刀给自己剃了个锃亮的光头,以致今天早上起床帮着老爸开店时,莫名其妙觉得脑门儿凉飕飕的。他打了个慵懒的哈欠,拽住卷帘门的下方往上使劲一拉。
“哗啦”一声过后,映入眼帘的不是昔日熟悉的小巷红墙和歪脖子树,是个绑着马尾、穿着白衬衫的女生,看见他在门后出现的那一刻就像饥饿的狐狸撞见了小鸡一样,眼睛立刻闪闪发亮。
“剪头发?等会儿啊,店里东西还没摆好。”他有些疑惑,而面前的人则情绪激动:“陆……陆哥!还记得我吗?昨天蹲你旁边那个!我叫赵思珑!”她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把自己的头发往上推,“昨天是这种发型!”陆潮生想起来了,是那个哭哭啼啼的丑东西。
“找我有事?”
“对!我想拜你为师!”
“我们店里不要兼职的中学生。”陆潮生摇摇头,刚准备送客,面前的赵思珑就一本正经道:“我不学剪头发,我要跟你学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