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珑几乎是彻夜未眠,她在破土炕上翻来覆去,满耳都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于是第二天早起时,她看起来像是身体被掏空一样,连头发也奓成了鸡窝。没办法,这里洗头不方便,陆潮生只能赶早把赵思珑载回了城市,带到了“造型魔发”。
周末的生意不好,直到赵思珑坐在理发椅上开始吹头发,店里也没出现第一个客人。现在的气氛是尴尬又暧昧,为了掩饰尴尬,赵思珑在镜子下面的书报架里随手找了本厚杂志,装模作样翻看起来。
这一翻,翻出了天大的端倪。
那本杂志的内页不知为何被剪刀剪得破破烂烂,零零碎碎的小字被剪了下来,似乎是要拼成一段全新的话语。赵思珑愣了愣,开始做拼字游戏,很快,那句话完整地复刻在了她的眼前—陶译屿,你什么时候才能……
“陆潮生,”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原来是你。”
从赵思珑从理发椅上一跃而起,扯掉围布愤然离去,到自己追出去拽住她却被她狠狠甩开,骂道“离我远一点”时,陆潮生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这事情变得有多糟糕。
是他干的,没错,因为讨厌陶译屿,想借他人之手好好整蛊陶译屿一番,思来想去后决定给那个臭自恋狂弄一封虚假的情书。听别人说,年级上有个脾气很好的小老板,陆潮生思考着这种事交给她做就刚好,于是他向人打听好了小老板的教室和座位号,趁午休时间递了钱和情书过去。
他没想到小老板会被老师抓住,更没想到的是,背了黑锅被欺负的小老板,最后会一本正经地出现在理发店门口告诉他“我要跟你学坏”。他只浅浅听了一点来龙去脉就知道这是正主找上来了,出于愧疚,所以才会收了她的钱要帮她扳回一局。
可陆潮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小包,她身上那种独特的良善,在某一瞬间转化为温柔的光束,竟融化了陆潮生的一身戾气。太糟糕了,都说大哥走江湖是不能有感情的,他居然还沦陷了。更糟糕的是,他沦陷以后居然忘了两人那暗涌一般的恩怨。
赵思珑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躲他躲得远远儿的。
他要是守在教室门口,她就去办公室;他要是守在学校门口,她就故意跟老师一起出校门。更夸张的是,陆潮生在某一天发现,赵思珑居然走在了陶译屿的身边。
“为什么?”他忍不住了,穿越重重人潮,堵住了两人的去路。
破天荒地,这次赵思珑没有跑,还一本正经地把他带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要跟他单独交流。她清清嗓子,认真道:“因为我真的喜欢陶译屿啊。”
对啊,不然为什么被情书风波围绕着,她却始终不大吼一句“我根本不喜欢陶译屿”?又为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她还要跟他走那么近?不就是因为得知他是陶译屿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嘛。赵思珑讲话有条有理,陆潮生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行吧,我自作多情。”他的表情忽然颓然下去,握紧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墙面上的白瓷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赵思珑吓了一跳,原来这招的杀伤力这么大,她开始怀疑自己最后到底有没有能力给陆潮生献上那个惊天大反转了。但看着陆潮生兀自离去,她转头找回陶译屿以后还是点头告诉他:“计划继续。”
“你说了什么,把他气成这样?”陶译屿感叹,“他到时候能不能出现还是个问题。”
“没事,赌一赌。”赵思珑深吸了口气。
陆潮生在周五的下午接到了赵思珑的电话,虽然他很不想搭理,但那个电话像是不会疲倦一样一个接一个打过来,让他不得不接听。
“陆潮生,救……救救我。”电话那头是赵思珑虚弱的声音,“我好像不小心吃到过期的药了,现在好难受,觉得脑袋好重,很想睡觉的感觉……”
“你是笨蛋吗?!”陆潮生惊了。
那个电话很快就挂掉了,心跳得怦怦怦的陆潮生顾不得之前的恩怨,抓上外套就往赵思珑家赶,进小区、上楼、推开那虚掩的门,他的心好像随时都会跳出来。
“赵思珑!”他大叫这个名字,卧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出现的人却不是赵思珑,而是陶译屿和……妈妈。陆潮生这才恍然大悟,他被赵思珑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