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25日,月末的酷暑天,已经有蝉在香樟林里啼叫起来。
林伊慕在自家院子里拨弄着花草,妻子煮了绿豆汤,放了冰块端过去,一边埋怨着林伊慕大热天的没事找事,一边细心地蹲下身子凑在他旁边,帮他擦拭掉额边的汗。
他已经五十好几,鬓角多出了几根白发。
妻子看着心疼,声音温柔如水。
“还是先去喝一碗绿豆汤,休息一下再弄吧?”
他转过脸,看着那与纱之何其相像的嘴角,眼底也柔和起来。
他摘下一片亲手种的薄荷叶,说道:“今天是七夕,这些年都委屈着你,今年家里的薄荷都送给你。”
“老东西,每次都这样糊弄我。”
妻子捶打他一下,没有一点力度,然后含着笑收下他掐下来的薄荷。
这么多年,他到底还算是有了点风情,肯在自己身上下些功夫,知道自己爱薄荷,便亲自种了一院子薄荷。
想到这里,妻子从柜子里拿出那本他曾经签名的笔记本,递到他手边。
“这些年也没送过你礼物,这本子,你还记得吗?”
林伊慕看着扉页自己的签名,如何能想到那时根本无人心疼的自己,会惹得一个小护士那么多眼泪。
他眼里生了雾气:“这东西你怎么还留着呢?”
“自然是要留着,还要随身带着。不然,你怎么还能记得我。”
可不是,从纱之的墓地回来以后,林伊慕也大病一场,他身子一直都好,却高烧了几日都不见退,像是渡劫似的。
机缘巧合,竟还是那年看护他骨折的小护士照料他。
他一睁眼,恍如隔世。
这次他倒没再把她认错,因为他根本不记得她,只是道谢的时候随口问到对方姓名。小护士便激动得又一次哭出了眼泪,掏出他当年为自己签名的笔记本,道:“我叫若莎,以前你受伤的时候帮我签的名,还有印象吗?”
她哭了又笑,嘴角一牵一动,他刹那便有了记忆。
“你说你叫什么?”
“若莎,我叫若莎。”
若莎,若莎,如若纱之。
他苦笑,也不知怎的,突然问她:“你结婚了吗?”
她吓得傻住,眼泪都忘了掉,头摇得像拨浪鼓。他突然就笑得癫狂,笑着笑着,眼泪也从眼角掉下。
事过经年,他早早带着她来了内地,不问尘世喧嚣。
她乖巧温顺,将生活打理得面面俱到。他知道自己没娶错人,她将他悉心收藏的手帕也视若珍宝,对他坦白:你心里的珍宝,于我也一样珍贵。
他怅然若失,半信半疑,怎会有人甘愿替代旁人?
岁月如昨,她却当真做到甘之如饴,始终陪他看月色。
她时常也会俏皮地问一句:“你会不会偶尔也觉得,我的笑容和那个纱之一样好看?”
他心中触动,不由深情搂着她。
“好看,你们一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