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易之心情很不错。虽然没有春宵一刻,但他察觉与邵音音的感情正在加深。
一分一分,一步一步。这是个过程,似聚沙成塔。
原来深深的动情比单单的动性滋味实在美妙不少。
他将这份好心情带入办公室,看见云卿时对她露出微笑,赞了一句,“云卿,你今天很漂亮。”
云卿初有些愣,继而芳心暗喜。
陆安琪还是一如既往的寻机骚扰,他都耐心应付,态度温柔和善,中午还主动邀请陆安琪前往附近餐厅就餐。
用餐到尾声时,程易之不忘提醒陆安琪以后别再跑来做色@诱这样的傻事。
“可是,二哥哥,”陆安琪,“我想知道你那天动心没?”
程易之一滞,话语有些吞吐。
“动了吧?”陆安琪得意的笑,“我看出来了,而且,也感觉出来了。”
“安琪,”片刻尴尬过后,程易之迅速恢复正常,正色道,“我当你如妹妹一般,以后别这么玩了。”
陆安琪蹙眉,“二哥哥,你心里有人了?画里那个女人,对不对?”
程易之爽快承认。
陆安琪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怔怔看着程易之许久。程易之从未见过她流露出如此凄凉表情,心里生出些不忍来,清咳一声柔声唤她,她应了一声,程易之却不知该如何继续安慰。
陆安琪笑了,满不在乎道,“二哥哥,人生有几个12年?你若是觉得我会这样轻易放弃,还真是小看了我。”
程易之看着她故作倔强和坚持的脸,微微皱了眉头。他暗想,陆安琪之于程易之,不是和程易之之于邵音音有几分相似么?邵音音对他尚且有回应,让他看得到希望的曙光。可他对陆安琪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避让或打击,她竟然坚持这么久……
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才是为她着想呢?
回想自己的经历,他突然能真切感受到陆安琪求之不得而受到的折磨,这么长的时间……他以前一直无法理解是什么支撑陆安琪固执对自己的这份感情到现在。可是,他现在似是有所了解了……
下午时分,陆安琪出奇的安静,一直到下班时分都没有再来打扰他。
晚上接了邵音音一同吃饭,吃完后没别的消遣,便带着她游车河。
驾着车在夜里的城市飘,一晚上能将S城转一整圈。
最喜欢将车停在江边。
浦江两岸被开发成沿江风光带,景色极美,游人如织。总有小姑娘举着半死不活的玫瑰跟在身后叫,“哥哥,哥哥,给姐姐买朵花吧,姐姐好漂亮啊!”
程易之认真将花接过来,看了看,皱眉道,“你这花这么难看,怎么配得上这么漂亮的姐姐?”说着将花递还。
小姑娘似是从没遇见过如此状况,只知道背着手猛摇着头,死活不肯把花接回,继续叫道,“10块钱,哥哥。”
邵音音笑得不行,见程易之真的在和买花小姑娘较劲,赶紧从钱包中掏出十块钱。小姑娘欢笑一声,抓过钱便逃远。
看着手中蔫头蔫脑的花,程易之一扬手便待丢入江中,被邵音音眼尖拦下,“别丢,这是护身符。”
程易之初时不解,稍后便明白。江边的卖花小姑娘不是一个,而是一群。每每有人举着同样蔫吧的玫瑰花凑到跟前,邵音音面带微笑摇一摇手中的那朵,那些小姑娘们就自行退开,另行寻觅目标。
返家时,邵音音将花苞揪下,放入车内储物盒内,笑眯眯道,“送哥哥一朵花,哥哥好帅啊!”
程易之忍俊不禁后,又不由得意洋洋。
魏径庭曾说过,恋爱中的男女最喜欢凑在一起做一些无聊的傻事,偏生自己还做得很起劲。
就好似现在这般。
*
第二天,陆安琪固态萌发,从上午开始每一个小时便来骚扰一番。
看来她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死心。程易之心里喟叹,却忍不住缓了脾气,对她和颜悦色起来。几天下来,两人愈显亲密。两人形状落在外人眼里徒增猜想,只道他二人真是情侣关系。
真叫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陆安琪,愁的那个是云卿。
周日的家庭餐,程易之再度携陆安琪前往。这次却不是老爷子事先吩咐的。
再见鑫之夫妻,陆安琪与他们,尤其是邝心玫,熟稔起来。以前不过是点头之交,现在更加亲切,见面就嘘寒问暖,甚至与她交流育儿经。
邝心玫神情一直淡淡的,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远,问一句便答一句,笑一笑。却再也不当着陆安琪的面使唤程易之为她做事了,似是前一次警告见效,陆安琪满心得意。
鑫之半开玩笑,“哟,花花公子要收心了啊。”
程易之微笑不语。
老爷子语重心长劝,“易之,你该考虑成家了。你看你哥,都要当爸爸了,你却还一无所有!”
“会有的,”程易之笑回,“老婆,孩子,事业,都会有!大哥有的,我都会有!”说完满意看见鑫之脸色微变。
闻言老爷子也有些沉吟,看看程易之,再看看不远处和邝心玫头抵头说话的陆安琪,面上露出莫测神色来。
陆安琪正在皱眉诉苦,“上班很无聊,要乖乖坐在那,除了去洗手间,哪都不能去。李谦很凶,有事情吩咐下来就要马上做。哎,一点自由都没有!不过呢,”说着,她面上露出甜笑,“二哥哥好体贴,每天中午都会陪我吃饭。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他全记在心里。”
邝心玫亦笑,道,“是啊,易之很细心,很知道怎样照顾女孩子。我记得以前……”话突然一顿,举杯喝水,放下杯子转了话题,“那你上班都忙些什么呢?”
“整理文件,打打字而已,”陆安琪先回,继而笑,“心玫姐,你记得以前什么?话没有说完呢。”
“也没什么特别的。”邝心玫笑,又拾起水杯来靠近唇边。
见邝心玫不肯说,陆安琪不再追问。她知道程易之以前与邝心玫走得很近,有一年在澳洲待足6个月。她冷眼偷看邝心玫,后者正举着杯沾唇,一口水也不曾喝下去,眼神有些飘渺,似是陷入某种回忆。邝心玫的五官极其精致,自负如陆安琪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美人,更让人叹服的是她的气质。优雅,骨子里往外透着傲。
邝心玫是骄傲的。
回家路上,陆安琪忍不住询问程易之,询问他与邝心玫的过去,是否有有趣的事情发生,两人感情究竟好到何种程度。她的问题惹起程易之极大不快,一路板着脸无语送她到家。
看着他的车绝尘而去,陆安琪心里又气又悔。气他心里藏着事,自己连问都问不得,气邝心玫每每有意无意在她面前显露与程易之的密切,他们似生活在共同天空下,自己却被拒之门外;悔明知道程易之反感自己打探他的私事,但还是忍不住要追问究竟。
怔忪立在门口吹了阵冷风,冻得浑身快发抖。
*
他,“在做什么?”
她,“看电视。”
“什么电视?”
“又臭又长裹脚布一般的韩剧。”
“呵,评价这样低,为何还浪费时间?”
“此时完全不用动用脑子,只要看就好,很适合休息。”
“最近很累?”
“不累,只是在改方案。时间很充裕,不用加班,日子很幸福。”
“不加班就幸福?”
“嗯。知足者常乐!”
“那,若是不用上班呢?”
“宁可去死。”
“哗~好矛盾!”
“不上班就好像猪光吃不长肉,真的不如去死,省的浪费粮食。”
“家庭主妇听见会抗议!”
“这个……她们辛勤做家务带孩子照顾老公,是在变相为社会做贡献。”
“你也可以。”
“可以什么?当家庭主妇?”
“嗯,想过没?”
“日日想,年年盼!”
“哟,真假?”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的真!”
“哗~好有压力!要努力工作!”
“呃?不懂……”
“我说的是我自己。”
“我当家庭主妇跟你努力工作有什么关系么?”
“没有么?”
“目前看来,关联性很小。”
“那就是有可能的意思。”
“……你好无聊……”
“当我的家庭主妇无聊?”
“哈哈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呀,电视剧完了,我要洗洗睡觉了。”
“好,你先去吧。”
“噢,再见。”
“回见。”
他,“睡觉没?”
她,“还没,刚吹了一下头发,半干而已。你还不准备休息?”
“我是越夜越精神。”
“我也是哎~夜猫子型动物。”
“呵,是的。知道么,我一直觉得你像一只猫。”
“猫?嘿嘿,我喜欢猫咪。”
“我更喜欢狗一些。”
“我也喜欢的呀,都喜欢。”
“为什么不养一只猫或者狗?”
“不能给人家一个安定的家,养了是不负责任!尤其是猫,恋家。”
“安定很重要?”
“嗳,可以不可以不要老把话题往这个上面引?”
“冤枉,我都是接着你话在说。”
“真~~的么?”
“真假不重要,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我有‘怕’么?”
“有,很有。”
“那我直说了吧!”
“洗耳恭听。”
“我……真想睡觉了……”
“哎?”
“我可以把手机放枕边,你要是想逼问,我在梦中回答你。梦话,保证十足十真实!”
“‘逼问’……我有那么可怕?”
“是,你好可怕。”
“我抗议,你诽谤!”
“抗议无效!无效,无效,无效!”
“好,那你说说,我哪里可怕?”
“你……你太贪心……”
“咿?这个指控可从没想到过,我哪里贪心?”
“我好不容易把心找回来,放在自己胸腔里,好好的,但是还没捂热,你就想来摘走。”
“嗨,你这个女人,怎么情话都说得这样鲜血淋漓?”
“真实想法。”
“好吧,我承认!但是我不是贪心,我有跟你交换的。”
“什么呀?”
“我的心,换你的……”
“…………”
“音音?怎么不说话了?”
“嗯……不想说了……”
“哦……”
“易之……”
“在。”
“还记得你带我去北京前一夜跟我说的话么?在你家的地下车库里。”
“说过很多,你说的是那句?”
“你说,我们身边的人终将离我们而去,以他们的方式……”
“是,记得的,怎么?”
“你觉得,你会以怎样的方式离开我?”
“我不知道。”
“呵,我犯傻了。”
“但是我确信的是,无论我们现在如何设想将来,将来总会出乎我们所有意料的发生。”
“所以?”
“所以珍惜眼前,惜取握在手中的分分秒秒。”
无论我们如何设想、规划、未雨绸缪,‘将来’总是超出我们掌控,以它自己的方式将命运之路展示在我们眼前。
没得选择,路,只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