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湧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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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常常為兩條平行線的悲哀喟歎,同情它們之間始終存在著無法改變的距離,像無形的鴻溝,像遙遠的星河,可是相交的兩條直線又何嚐沒有悲劇色彩?它們未曾相遇時距離遙遠,對彼此一無所知,也因此不懂什麽叫做相知,什麽叫做眷戀,可是當某天它們相遇,瞬間品嚐到相守的甜美後,便要再次以相同的方式背道而馳,並且永遠不再有相逢的那一天,或許難以割舍卻不得不放手,才是悲傷真正的含義吧。

不曾懂得什麽是愛,即使從未遇見也無法體會到什麽是傷悲;而一旦擁有過一段彼此依賴的感情,失去的時候才知道什麽叫做肝腸寸斷。

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紀亦憂還常常伴著一身冷汗尖叫著從睡夢中驚醒。夢裏血跡斑駁的場景清晰可見,甚至還能嗅得到印嵐身上腥鹹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猛烈地撞擊著她劇烈跳動的心,痛得她一次又一次咬著被子在黑暗中無聲流淚。

曾經是彼此的依賴甚至生命的一部分,盡管狠心抽離了對方的生活,思緒還是會在某個偶然的罅隙被不舍和悔恨占據,被無盡的黑色回憶所折磨。

那麽,站在思念彼端的另一個人亦是如此吧。

淩晨三四點的時候,印嵐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自己的出租屋裏。關上房門便懶散地一路脫著衣服走進浴室,牆壁上的全身鏡映著她曼妙的胴體,她緩緩靠近光滑的鏡麵,手指一點點劃過鏡子裏妝花一半了的臉,動作輕柔卻麵無表情。

花灑的水“嘩嘩”地流出來,印嵐伸手捧起冷水輕輕拍在臉上,卸妝油塗抹過的肌膚流淌著彩妝溶解的汙漬,煙熏妝在臉上一點點化開,少女年輕的麵孔這才重新呈現在眼前。鏡子裏前後兩張截然不同的臉對比鮮明,她甚至對素麵朝天的自己更為陌生。

短短一年的時間,究竟可以將一個人改變到什麽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