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师傅心里有气也被吴非凡这滑稽的样子给打得烟消云散。他清了清嗓子，回答道：“痕都斯坦玉器的镶嵌手段就是把金属、宝石、玻璃、玉片镶嵌在玉器表面，采用嵌银法、嵌立体金丝法、嵌金丝磨平法，贴金圈法、堆胶贴金箔法、金托法、贴金箔花法、金泥绘图法、彩绘法九大类做法来做。这种镶嵌技法大大地丰富了我们原有的传统技法，使得金镶玉得到了升华。我们现在用的金镶玉手段，不少就是在这个基础上传承的。”
“原来是这样。看样子，世界文化交融也是促进工艺的一个重要动力。”
“当然重要。”
“周师傅，您来帮我们录直播视频吧？”吴非凡脑子里突然冒出个主意，心里觉得“贼棒”，立刻就脱口而出了。
钱谦谦也有这念头，正愁着该怎么一步步地把周师傅引到这话题上。现在吴非凡提了，虽然冲动，却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什么直播，你当我这干什么，摆摊卖菜，还是咋的？”周师傅脸色一变，严肃地斥道。
吴非凡可不乐意把直播说成摆摊卖菜，扬帆工作室是要打造成一个对社会有正面影响又能变现的工作室，而不是一味只求赚钱的机器。她也一脸严肃地反驳了周师傅：“周师傅，直播内容良莠不齐，我们工作室就要做其中的‘良’。您也说了，这金镶玉在过去只有宫廷里才能看到，老百姓是看不到的。所以，老百姓只知道有金镶玉，不知道长啥样。就是现在，很多人也都和我一样，完全不懂您这手艺。我们做直播就是让金镶玉这门手艺发扬光大。”
“净胡扯，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直播。明着搞搞噱头，实际就是叫卖东西。金镶玉是门高雅的艺术，是有文化的，不是被你们叫卖的。”周师傅说话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因为疲劳而泛出的血丝格外扎眼。
吴非凡就一个性子，说谁的都不能说自家的不是，谁要是说扬帆工作室的不是，那是撸起袖子就是争辩：“我们工作室不是搞噱头，就像您是匠人，那些偷梁换柱的就不是匠人。我们为了做知识分享，专门布置了直播室，这手镯也是借来的道具。要不是我笨头笨脑的，扛着三脚架打个了转，也不会把手镯碰碎。我们工作室都是勤勤恳恳的年轻人，绝不是周师傅认为的那种直播。”
周师傅被吴非凡这么一说，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她，干咳一声后，指着钱谦谦说道：“修复的钱，你也付了，你们赶紧走吧。我这儿忙得很，什么直不直播的，不要找我，我年纪大了，不懂这种小年轻的事儿。好了，我也不说你们，你们也不要找我。”
说完，周师傅把两人赶出了工作室。
“喂喂喂，周师傅。”吴非凡被轰出来后，转身又去敲门，大门却紧紧地闭上了。
钱谦谦没想到说起直播的事，周师傅翻脸比翻书还快，而吴非凡也一样，前脚还崇拜得不得了，后脚听到周师傅说扬帆工作室，整个脸就拉得比驴还长。他是连劝都没得机会说，就被赶了出来。
“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谦谦，平台编辑催了我们几次，这几天，林林都不在状态，根本没法参加非遗活动。工作室的目标是要转型，如果不趁着这波活动报名参赛，将来可能机会就少了。还有，林林私下和我说，最近公司的资金压力不小，这个季度还得缴纳工作室的资金钱，所以，我们需要这个项目。”
“钱的事，你不用管那么多。当初让你入伙，就不指着你那六块钱。不过，今年年底，我肯定会分红给你的。”钱谦谦不免腹诽宁林林，女人之间果然是没有秘密的，他反复关照过宁林林不要告诉吴非凡现在公司的财务状况，可宁林林还是走漏了风声。他感慨原来做好一家公司真的不容易，不光考虑业务，还得考虑账期，除了账期，还得有租金、水电煤、工资。当他感觉到压力袭来的时候，也会佩服当初父母是怎么把丰饶从一家小公司发展成今天即将上市的公司。
“得了，别硬撑着。我们一起努力把工作室做好吧。”
吴非凡劝慰钱谦谦，推着钱谦谦一起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周师傅的工作室，她暗下决心一定要说服周师傅。
周师傅是位德高望重的匠人，吴非凡是个不肯服输的年轻人。两人第一次见面就闹了不愉快，第二次见面开场转喜，接着又转悲了。整个过程，钱谦谦真是没法说，他把这事儿告诉给了华一路，华一路忍俊不禁，心说真是棋逢对手，怎么能让这一老一少给遇上的呢？
其实，吴非凡这提议很重要。就同他与钱谦谦先前聊的那样，真要做出特色，那一定得请非遗传承人分享知识，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做精品的运营号，实现头部非遗运营号的目标。只不过，他要出面与周师傅谈的话，父母那儿肯定会找他谈回去的事。在他们眼里，先前的互联网公司已经极力反对，如今几个小年轻一起搞内容创业，直播，带货，Vlog，在他们眼里就是完全不正经的活儿。他们最想要的就是让他回到苏州继承书苑和苏绣家业，以他在书法美术加上苏绣上的造诣，同龄人中都是难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