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见到你,我总认为从事这一行当的都是老人,至少也是中年人,完全没有想到有这么年轻人会投身于此。看样子,我自己都低估了年轻人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追求。”钱谦谦自叹原来自己在这方面也会有“年龄短视”的行为。
“一路就是最好的例子了。你别看他一个大男人啊,做起绣工活儿来,那可是多少绣娘都比不上的。还有,他在书画方面造诣也强,真是多才多艺。”
“是啊,最容易忽视的就是身边的人。”
钱谦谦想请盛先生吃个便饭,但盛先生还有事,必须得赶回苏州,双方约定了三天后进行节目的录制,录制地点在苏州。钱谦谦送盛先生离开工作室后,长长提叹息了一声,没想到蔚蓝打来了电话。
“什么事?”
“我和你说,我在金融圈那条线上的朋友告诉我,名硕背后的大老板是一个美籍华人教授。啊,这年头,斯文败类让人厌恶。就算是公安局缴了名硕,也没有办法把他给逮住。”
“是海守诚吗?”
“对,就是他,你怎么也查到了?”蔚蓝沾沾自喜地以为把一手消息告诉了钱谦谦,没想到钱谦谦比她知道的更早。
“我一会儿把一些公司名称都发你,你看看能不能让金融圈那条线的人查查都和海守诚什么关系。海守诚利用自己的身份给不少想创业的手工艺人设了套,在外面还栽赃抹黑我们扬帆工作室。我这儿暂时没有好办法,但如果不阻止这人的话,怕是影响的不止我们扬帆工作室,还有那些真正要创业的年轻人和传统手艺人。”钱谦谦特意隐去了华一路的事,以防止蔚蓝把这事儿透给吴非凡。
“行了,你不当我朋友,我还能不当你朋友。”蔚蓝说话时鼻子一酸,却装作振振有词。
钱谦谦还要说下去,忽然面前亮出一黑乎乎的东西,吴非凡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面前。他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盛先生交给他信。他心一慌,收起手机,佯装笑意道,“怎么了?”
“一路为什么要给你辞职信?”
钱谦谦只是收入了信件,还没有来得及拆开,没有想到会被吴非凡拿走。他立刻从吴非凡手里抽走了那封信件,生怕她多看一眼。
“不用抢!我都看见了!他说他要辞职,还说不能回来了,还说……”
吴非凡再也没能说下去,她突然地哭了起来,完全说不出半个字。钱谦谦迅速意识到,在这封信里写着一些伤她的话。他捏起手中的信,揽过吴非凡说道:“谁让你没事打开的?未经收信人允许就打开信件,你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钱谦谦只想用拙劣的笑话减少吴非凡的难过。还记得那天,华一路发的微信,“好好照顾非凡”,现在想来就像是他离别前的嘱托,完全割断了他与吴非凡之间的爱情。
吴非凡在钱谦谦的怀里哭得完全吸不上气,宁林林见状,忙送上纸巾,好让钱谦谦安慰好这个突然哭泣的女孩。
然而,吴非凡却止不住。这是她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爱情就像和煦的春风,早晨的暖日拂动起她平静的心。她控制不住每一天更多地去想一个人,去爱一个人,当她爱的人不在身边的时候,这样的感觉反而成倍地增长。再大大咧咧的女孩,遇上爱情,也会变得心思缜密,在华一路不在的这些天,她会每天洗好他的杯子,擦干净他的桌子,整理好他的器材,等待他回归到扬帆工作室的队伍中。
她虽然时不时地嘴上埋怨华一路,却比任何人都在意华一路是否因为陪伴他母亲而憔悴了自己。她不会想到每天挂念的人会在辞职信的末尾写上这么一句话:Duncan,我不知道该怎么向非凡开口,仓促地开始这段恋情是我的过错,我会把它当作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封存起来,怯懦地离场而去。替我好好照顾非凡,谢谢。
他为什么突然选择退出这场爱情?
她反复地问自己,心里的痛就像潮水一样,无法抵挡地漫涨了上来。钱谦谦用尽了所有可能的办法劝阻她,可终究只是徒劳。
钱谦谦送吴非凡回了住处,她忽而停止了哭泣,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地躺着。
“非凡,不要这样,你这样,我都不知该怎么办?”钱谦谦看着在**发呆的女孩,心如刀割地疼痛。该死的华一路,怎么能这样伤害吴非凡呢?一句好好照顾,就把责任撇得十万八千里外。像吴非凡这样的女孩,他费了多少年都没有追到,而华一路却是这么不珍惜。不管是什么理由,此刻,他恨不得逮住负心汉往死里打。
“非凡。”
“我口渴了。”
吴非凡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话,她麻木地感觉不到自己唇瓣的翕动。钱谦谦立刻站了起来,正要离开去帮吴非凡拿水,却又害怕吴非凡做出什么不对劲的事儿,赶忙招呼宁林林倒水进来。
没想到,吴非凡突然直起了身体,仿佛一个被抽走灵魂的空壳,自己离开了房间,朝厨房走去。
宁林林赶紧倒上水,只见吴非凡自己木讷地拿起杯子倒起凉白开,完全没有在意凉白开已经溢出了杯子。
“非凡。”
钱谦谦拉住了宁林林,看着吴非凡拿着水杯走出厨房再度回到房间里,就跟在了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虽然这辈子可能都不是她身边的人,但一定是她身后的人。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会一成不变。
他不是华一路,可以这么恩断义绝,就算是吴非凡朝他说“我要和你绝交”,他也得舔着脸求她收回。
吴非凡喝完了一杯水,又倒了一杯,继续喝了一杯,再倒了一杯,直到喝得把所有的水都吐到了马桶里。
钱谦谦就在她的身旁拍着背,轻声地安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