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实力,其实贺司南是更胜一筹的,毕竟科班出身,不比沈熠这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野路子。但他唱了两首之后宋世钧就开始摇头,对一旁十分关心战绩的林秀娜说道:“这小子最近精力不行,一听就知道中气不够,看来小熠还是有一些赢面的。”
林秀娜当即听成了贺司南沉溺于酒色影响了嗓子,便得意的扬起眉头,不无骄傲的说道:“那是,我们小熠虽然没读过声乐,但她底子好音色宽广,以前带过我们的所有音乐老师都说,她就是天生的百灵鸟……”
“我听小熠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
宋世钧这个人本来就很难让人讨厌,加之这样的环境氛围,林秀娜自是不会对一个高富帅设防,于是少不得接过话题便聊了起来,还借着沈熠大套起近乎。
而沈熠跟贺司南的对战,却愈来愈激烈。
其实这个电脑评分系统,除了对《死了都要爱》这种超高音会失去分辨能力之外,其余的时候,基本上打分还是靠谱的。
第一轮比赛结束时,贺司南拿了两回大满贯,沈熠拿了一回,但另外一首也是得了一级棒99分的超高分。
贺司南重重的拍了拍那个电脑,略带气恼的咬牙道:“什么鬼系统?唱得这么烂,居然还跟老子并列?不行,再来!”
沈熠自然也听得出贺司南声音里略带疲惫,可对方的水平本就在自己之上,想着林秀娜的合同还攥在贺司南手里,她只能硬着头皮,使出浑身解数来跟他对决。
而这一场对战本来就没有裁判,难分胜负。贺司南也是一时兴起,难得找到这样能够“唱的来”的对手,于是挑了几首自己素日喜欢的歌曲,唱得也算尽兴。
可是当沈熠拿起话筒,开始用法语吟唱那首《Jenifer - Donne-moi le temps 》(给我时间)时,他的神色就滞变了。
“Tellement de gens veulent tellement être aimés(多少人 渴望爱)Pour se donner peuvent tout abandonner(为奉献 全抛开)Tellement d'erreurs qu'on pourrait s'éviter(多少错 可避开)Si l'on savait juste un peu patienter(只要会忍耐)Donne-moi le temps (给我时间)D'apprendre ce qu'il faut apprendre (学我所学)Donne-moi le temps (给我时间)D'avancer comme je le ressens (行我所该)Y'a pas d'amour au hasard (爱不能轻率)Ou qui arrive trop tard (爱不会迟来)……”
这是一首唯美伤感的抒情歌曲,而沈熠的声线清澈,干净,永远有着高中生一般的清纯质感。
再加上她也喜欢这首歌,吟唱时略带伤情,正好将原曲蕴含的意境带出了大半。
“我都不知道,小熠什么时候学会法语了……”
在林秀娜妒忌而不解的眼神中,没有等沈熠唱完整首歌,贺司南便放下手里的酒杯站起身来。
“明天早上九点,你带你们公司的人来我办公室签约。这个秋冬两季的广告策划宣传,我都签给你们。”
林秀娜惊喜的一下子跳起来,她想去握贺司南的手却落了个空,于是跑到沈熠跟前,一把抱住她叫道:“小熠!我成功啦!贺总让我明天早上去他办公室签约!他把整个秋冬的宣传策划合同都给我们公司了!”
“真的啊?那太好了!”
沈熠放下手里的话筒,跟林秀娜搂着跳着,脸上写满了孩子般的喜悦。
宋世钧绅士的提出送两个女生回家,却被沈熠婉拒了。“不用,太麻烦你了师兄,我们打车回去就行了。”
林秀娜欲言又止,最后还不无遗憾的盯着宋世钧离去的背影啧啧两声。
“行啊你,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高富帅的师兄做护花使者了?还有,你跟贺总是怎么认识的……”
因为签下了合约,林秀娜自然也懒得去管躺在沙发上烂醉成一滩面泥的霍东方了。好在宋世钧周到,出去不久就让他的司机进来抬人了。
贺司南喝了些酒,也没带司机,从餐厅出来就叫了代驾。坐在后座闭目养神时,正好被路过的宋世钧看见。
宋世钧敲了敲他的车窗玻璃,贺司南侧眼看了他一会,才皱着眉头摇下车窗。
“干嘛?我等代驾呢,你早点回吧!”
“你这代驾师傅看来是走路过来的啊,我的都已经到了。要不,你坐我车走?我顺路兜你一程。”
贺司南摇头,嗤笑道:“用得着吗?老子又不是小姑娘,你小子这么献殷勤真是让人不习惯。”
“那行,我先走了啊!回见!”
宋世钧挥手时,贺司南便转开了脸。但过了一会,却听宋世钧转身道:“其实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人生不能重来。为什么不能给自己多一次的机会,也给别人一次机会?”
贺司南升上车窗,恍若未闻。可是他紧锁的眉宇却出卖了自己此刻凌乱而晦暗的心情。
沈熠的歌声,就像是附骨的毒药一般,侵蚀着他的全部身心。
他终于想起那个女孩的身影,在音乐教室的钢琴前,她一边弹奏曲目,一边低低的吟唱着这首曲子。
“Tellement de gens veulent tellement être aimés(多少人 渴望爱)Pour se donner peuvent tout abandonner(为奉献 全抛开)Tellement d'erreurs qu'on pourrait s'éviter(多少错 可避开)Si l'on savait juste un peu patienter(只要会忍耐)Donne-moi le temps (给我时间)D'apprendre ce qu'il faut apprendre (学我所学)Donne-moi le temps (给我时间)D'avancer comme je le ressens (行我所该)Y'a pas d'amour au hasard (爱不能轻率)Ou qui arrive trop tard (爱不会迟来)……”
给我时间,时间,这个他曾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没想到,却是一个神奇的怪物。
其实并不算太久,他高中毕业也不过是八年。
当时这首法语歌红遍了全球,他在她的吟唱中失神,也在歌声中沦陷。
他已不太记得那女孩的面容五官,却无比清晰的记住了那天籁一般的歌声。
只是时隔八年,一切却颠倒了顺序。
八年前他曾在她的歌声中疯狂,至此失去了平静的心。
而八年后的沈熠的歌声,却让他从疯狂的凌乱中得到了这些年从未有过的平静。
是的,平静。
贺司南用右手抚摸上自己的砰砰跳动有力的心脏,随后低声说道:“地狱会有光吗?如果有……”
那么,谁会是他生命里的光?
林秀娜笑吟吟的挽着沈熠的手,邀她去自己租住的公寓那边过夜。
沈熠也是盛情难却,再加上多年没见,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能彻夜谈心,最后便跟着她一起上了出租车。
但是她没有想到秀娜住的公寓这么豪华,地处市中心繁华街区,又是错层的跃式,进门一个挑高的客厅顶上挂着欧式的水晶灯,原木的楼梯从一楼通往三楼,沈熠粗略数了数,这套公寓应该是有两个套房的——单纯以江城一个白领的薪水,沈熠估算着自己是绝对付不起这个公寓的租金的。
但林秀娜却面有得色的告诉她:“我这里怎么样?是不是还算凑合?要是你喜欢的话不如也搬过来住吧,二楼的那个套间我现在空着呢,放心不用你付租金的。”
“那怎么行?你这房子租金可不便宜——”
眼看沈熠还是不开窍,秀娜这才无奈的摇摇头,坦承道:“是不便宜,但也不用我自己给钱啊!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有个男朋友经济条件还不错嘛……”
沈熠听到这里总觉不妥,可对着秀娜,她是很少会说出任何驳回她脸面的话的,于是岔开话题,问道:“对了娜娜,你上次说你妈妈生病住院了,现在情况怎么样呀?”
秀娜进门就光着脚上了三楼卧室去更衣,这会儿穿了一件黑色的真丝睡袍走下楼来,沈熠忽然发现她手里还夹着一根香烟,顶端的烟雾袅袅。
她有些瞠目结识,心里想问秀娜何时学会抽烟的,下一秒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正不安时,秀娜一屁股坐到了她身边,随后把两条雪白的**架到了对面的玻璃茶几上。
沈熠看见秀娜雪白饱满的脚趾头上涂着猩红的指甲油,跟手上的指甲,还有她唇上的颜色都是一样的。
这个色系如今仿佛很得她的钟爱。
“还能怎么样?肺癌晚期,我问了医生,这种病其实没得治的,花再多的钱也不过是拖一点时间罢了。”
隔着烟雾,沈熠有些看不清秀娜眼里的神色。不过听声音是无悲无喜的,那一种淡漠平静疏离,好像她此刻在说的不过是别人的事情而已。
关于秀娜跟家人的关系,再没有人比沈熠更清楚了。因为凑巧,秀娜的母亲是沈熠父亲的远房表妹,两家也算远亲。
跟她一样,秀娜的父母也是很早就离婚了,家中本来有三个孩子,秀娜是老大。
要说不同,大概就是是秀娜的母亲后来嫁的丈夫十分潦倒,结婚后夫妻二人就开始摆摊做小贩,但是感情却特别的好。秀娜的母亲再婚后陆续又生了两个孩子,而她的父亲也再婚了,又添了一个儿子。
也就是说,秀娜一共有五个弟弟妹妹。
而沈熠的母亲再婚后只生育了一个儿子,那个弟弟还是沈熠快要上高中时才有的。沈熠对其印象十分模糊,有时候甚至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