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市中心的豪华五星酒店里。
821号房的VIP房客米兰特少爷此刻正懒洋洋地斜倚在沙发上,百般聊赖地翻看着最新一期的意大利版花花公子杂志。几缕茶色发丝轻拂过他的脸,完美的身体线条在半明半昧的光照中显得格外性感,脖颈上的那条银色十字架项链映衬着他细致的浅麦色肌肤,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美丽。
“现在的封面女郎质素真是越来越差了。佐拉,你看看这期这个女人的身材,根本不是我们意大利男人所钟爱的前有花园,后有阳台型身材啊。”他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悻悻地将杂志翻了又翻。
佐拉连扫都没扫一眼,只顾闷声浏览着当天的报纸。
“佐拉,有时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喜欢男人?”米兰特毫不客气地讥讽他。
“我只喜欢美丽的人。”佐拉抬了抬眼皮,淡淡回了一句,“不论男女。”
“诶?”米兰特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原来我的手下口味那么重,真没想到啊。”
佐拉显然对他的各种挑衅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只是颇有风度地朝他微微一笑,顺手又换了一张报纸。就在这时,佐拉的手铃声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他接起来说了几句后,又抬头对米兰特低声道,“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米兰特随手将杂志抛到了一旁,无比愉快地笑了起来,“总算来了点有趣的事。那就把那个人带进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立即有两个黑衣人将一名个子矮小的男子带了进来。男子一进来似乎就察觉到了现场气氛的诡异,脸上很快掠过了一丝不安。他颇为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强作镇定地笑了笑,“少爷,不知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哦,没什么。罗伯特,我最近发现了一部非常精彩的电影,所以想叫你一起来看看。” 米兰特面带微笑地望着他,眼眸里那层温柔的金色如同蜂蜜一般甜美。
罗伯特的瞳孔骤然一缩,“看电影?”
米兰特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唇,随手摁了一下手里的电视遥控器。只见一阵杂乱的雪花过后,电视上很快出现了一段即时影像。
影像里的画面看起来像是一间干净明亮的桑拿房,房间外部的温度测试表上的指针正停留在36度上,这是一个对于人体来说相当舒适的温度。镜头渐渐推进,透过房门上的圆形玻璃窗口给里面拍了一个大特写。
几乎是同时,罗伯特的脸色瞬间变得像死人般惨白,他双腿发软无力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连声道,“少爷……请放过她们,求求你,伊丽莎只有七岁……”
“罗伯特,你前几天做了什么我没有吩咐过的事吧?”米兰特并不回答他,只是若无其事地玩弄着手里的电视遥控器,“找到她们可费了我不少功夫呢。”
“少爷,求求你……求求你放了她们……要杀就杀我好了少爷……”罗伯特慌忙爬了过来,牢牢地拽住了米兰特的裤角,“少爷,你和伊丽莎的感情不是很好吗?你还说要做她的哥哥……你说过最喜欢她……求你看在我曾经救过你一命的份上放了她……”
“罗伯特,你在我身边已经十年了吧。当初如果没有你替我挡了一枪,我在五年前就已经挂了。说真的,伊丽莎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也不愿意伤害她。”米兰特边说边点燃了一支alfa香烟。
“少爷,你要杀了我,我无话可说。只求求你放过伊丽莎……”
“那么,我想要听真话。”他轻轻弹去了一点烟灰。
罗伯特的眼前蓦然一亮,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尽管他对于米兰特少爷的狠毒无情早有耳闻,但如今事已至此,他唯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期望有什么奇迹出现。毕竟,他曾经救过少爷的命。毕竟,少爷是看着伊丽莎长大的。
或许会有不同。
他必定难逃一死,但伊丽莎或许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想到这里,罗伯特立刻将所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都供了出来,并且将这次EE如何和他接触的经过也一五一十告诉了米兰特。在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他看到少爷的嘴角边泛起了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这个笑容在明暗光影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虚幻,让人无从猜测出它的真正含意。
“已经这么晚了,我也该去吃晚餐了。”米兰特看了一眼手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罗伯特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那段停止的即时影像,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据他所知,在这种情况下,少爷通常都喜欢直播处死过程。现在少爷没有命令继续下去,看起来或许真的还有一丝希望。
“少爷……”
“我先出去用晚餐。罗伯特,你就在这里先把录像看完。”米兰特披上了一件色彩斑斓的外套,拉开了房门。
“录像?”罗伯特一愣。
“对啊,每次总是用直播多无聊,偶尔也要换换花样。所以这次-----是提前录好的录像哦。”米兰特再次摁了一下电视的遥控器,只见影像继续播放下去,桑拿房外温度测试表上的指针飞速转动起来,36,40,60,80……
指针停在100之前,米兰特已经一步跨出了房间,佐拉也跟着走了出来,眼疾手快地关上了房门。
在片刻沉寂之后,罗伯特从房间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凄厉之极的惨叫。
“五星酒店的隔音效果果然不错。”米兰特以一个优雅的姿势靠在门上,修长手指上挟着的香烟前端已经积聚起摇摇欲坠的烟灰。
“他八成会疯了。”佐拉淡淡道。
“说起来,你怎么会这么快发现他就是内鬼?”米兰特漫不经心地侧过了脸。
“这次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在那天当值的人里,只有他在一个星期前毫无理由地送走了家人。这不是最大的疑点吗?”佐拉习惯性地推了推镜架,“少爷,今晚你想去吃什么?”
“今晚想换个口味,听说波波洛广场附近新开了一家相当不错的日本料理,就去那里吧。”米兰特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还有,把伊丽莎的葬礼办得风光一些。”
“是,少爷。”佐拉微微一阖首,目光落在了米兰特手中不知何时被掐灭的香烟上。他的眉梢眼角透着一层明月清风般的淡漠,更多的是落花流水般的无情。只是无人能察觉,在他的眼底深处,也隐约带着一抹令人看不清的深邃。
波波洛广场,一直以来是从北方来的客人进入罗马的入口。不知有多少艺术家曾以令人感动的文字来描述他们跨过这梦寐以求之城市的门槛时激动的心情。广场上的圣母教堂里更是存放了拉斐尔,卡纳瓦乔和贝尔尼尼等著名大家的绘画杰作。冷月俱乐部就位于广场附近的黄金地段,加上最近日本料理在欧洲的流行,甫一开张就吸引了不少罗马当地的名流入会。
不过俱乐部开张之后,静香的哥哥隔三岔五总是带着自己的法国情人全世界乱转,所以身为林家的一员,静香不得不经常抽空过来帮着打理。她为人温柔聪明,举止落落大方,深谙上流社会的交际之道,有她在这里,俱乐部的生意只增不减。
“静香小姐,罗马银行的格里洛先生刚才来电预定了半个小时后的包房。”宫本走进了内房对静香说道。
静香瞟了一眼电脑,“那就把他们安排在水无月,这是今天最后一个没有被预定出去的包房了。”冷月俱乐部内的十二个包房都以日本对月份的不同叫法而取,分别是睦月,如月,花笑月,清和月,月不见月,水无月,凉月,叶月,红叶月,神无月,子月和雪月。
宫本应了一声,又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
“如果是想说西园寺少爷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开口了。”静香立即猜出了他的用意。
宫本动了动嘴唇,刚叫了声小姐,就听到从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静香和宫本对视一眼,急忙起身出了房间去看个究竟。原来俱乐部门口有几个黑衣男人正和自己的员工起了冲突,而不远处则站着两位似乎在看好戏的帅哥,一位俊美之中略带邪气,右眼角下的泪痣性感无比,带着一种勾魂夺魄的魅力。而另一位则是清秀斯文的眼镜帅哥,站在在灯光下仿佛就像是一滴随时会消失的透明水珠。
“静香小姐,宫本先生,这几位先生不是这里的会员却一定要进来。”其中一位男性员工见老板来了就赶紧委屈的告状。
宫本立即弯下身子鞠了一躬,“抱歉,先生们,这里是私人俱乐部,不是会员就不能进来。”
这时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走到了宫本身边,凑到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这边刚听完,宫本面色顿时一变,急忙将静香拉到了一旁,同样也对她耳语了几句。
静香也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神色,“那就把他们安排在水无月吧。宫本,你先去通知格里洛先生,告诉他预定取消。好好向他道歉。”
没过多久,流夏也步行到了这家俱乐部。店内的员工认得她是大小姐的好朋友,自然万分殷勤地将她迎了进去。
流夏走到内房时,看到静香正在那里摆弄着梨树枝和紫阳花的造型。对于静香这样的名门闺秀来说,为了提高自身修养,插花茶道书法都是从小必学的课程。蓝色的紫阳花搭配着古朴的中国瓷瓶,呈现出一种质朴典雅之美。看似简洁的造型,却让流夏感到了一种宁静安逸的味道。
“这插花真是漂亮,看着很有亲切感呢。静香你一定是从小就学的吧。”趁着卡米拉不在,流夏干脆就说起了中文。
“嗯,我从小师从小原流,这种文人花,就是源自中国唐宋时代的文人画,所以你看着亲切也不奇怪。”静香也顺着她说起了流利的中文。
“对了,你叫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吗?”流夏顺手拿起了一支被剪断的梨树枝。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在短信里不是也说了,你要是不方便的话都不用过来。”静香放下了手里的剪子。
“倒也没不方便,反正我也没事。”流夏耸了耸肩。
“我还以为你家教结束后约会去了呢,没想到你真的有空。”静香笑了笑,“那就正好来我这里玩玩,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去。”
“我看有约会的应该是你吧?”流夏眨了眨眼,“对了对了,那天到底是和哪位帅哥约会去了?趁卡米拉不在就透露一下嘛。我一定不告诉她!”
静香神色复杂地侧过脸,“哪里有什么约会,你别乱猜了。”
不要说什么约会,其实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吧。她的心里涌起了几分说不清的惆怅,那天他约她见面,只是为了要她的银行账号还钱,之后就不再和她有任何联系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底在期待些什么,明明她自己是个有婚约的人,明明对方也并非身世清白的善类……
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流夏和静香聊了一会之后就起身去了洗手间。当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专门负责送菜的日本女孩桃子一脸痛苦地走了过来,她走路的姿势看起来也有几分古怪。桃子一抬眼看到她时顿时露出了看到救星的表情,立即端着手里的那盘东西冲到了她的面前,尴尬地低声道,“流夏小姐,拜托能不能帮个忙。我好像吃坏了肚子……
马上要去洗手间,已经……忍耐不住了……包房里客人点的菜差不多都上齐了,只剩下这份寿喜烧……”
流夏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接过了她手里的的盘子,“那你快去吧,我帮你送进去就是了。放心,我不会告诉宫本先生的。”
“谢谢,谢谢,流夏小姐,那就请先帮我送到水无月。我解决完之后马上就会过去。”桃子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洗手间冲了过去。
24 不是冤家不相见
为了照顾欧洲人的口味,这里的寿喜烧都是选用精致小巧的浅口铸铁盘,每人一份,干净又清爽。端这样的东西对流夏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快步走到了水无月包间的门口。她在门上轻叩了两声,然后小心地拉开了移门。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她边说边抬起头来,声音在中途戛然而止,视线在某一点蓦然凝结。
上帝啊!不可能吧!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正对着她的那个年轻男人,实在无法接受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凑巧的事。
这不就是上次那个欠扁的色狼吗?好像叫什么米……兰特少爷来着?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尽管心情超级郁闷,但出于对色彩的敏锐触觉,流夏在这种时候还留意到了这位少爷穿的居然是Missoni的针织衫。说实话,敢于将这个色彩斑斓的牌子穿在身上的男人是需要有一定勇气的,因为一旦不小心就会变成一只花蝴蝶,但令人惊奇的是,那些充满想象力的配色穿在他的身上,恍如圣彼得大教堂里的花窗玻璃般绚烂,又像是拜占庭帝国的细密画般神秘,充满了雅痞般的华丽。
米兰特也颇为惊讶地看着她,但很快就露出了一抹暧昧不清的笑容。
“怎么,我一穿上衣服就认不出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流夏立刻想起了那天的尴尬情形,脸色不由微微一窘。她也懒得理他,赶紧将火锅和配料往桌子上一放,及时用上了假笑状面具,低声说了一句,“菜已经上来了,请慢慢享用吧。”
“等一下。”米兰特忽然叫住了她,“这就走了?为客人准备调味料不也是你的工作吗?”
“我只是负责将这些东西端进来,很快就会有人来跟进。”她彬彬有礼地笑了笑,尽管对眼前这个男人没有半点好感,但考虑到这是静香的店,也只好忍下来了。
“那么也起码等到有人来跟进吧。不然我会投诉你们这里的服务态度。”米兰特轻轻笑了起来,深邃的眼眸却像阴森的枪口似的对准着她。
流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因为不想给静香添麻烦,所以再次忍了下来。于是她拿起了一只生鸡蛋,轻轻一磕打在了米兰特的碗中。谁知米兰特倒是挺顺手将碗里的生鸡蛋朝旁边的杂物盆里一倒,将空碗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听说这里是跪式服务吧?”他的嘴角拉开一抹嘲讽的弧度,“这么马虎的态度准备出来的调味料怎么能吃呢?
什么?还想让她下跪?流夏觉得心里已经有一簇小火苗开始燃烧起来,虚伪的笑容也逐渐变得僵硬。就在她打算就这么甩手离开的时候,桃子小姐恰好赶到了这里,一进门就习惯性地跪倒在地,连声地说着对不起。
流夏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不好意思,流夏小姐是我们老板的客人,并不是这里的侍应。我这就为您放好调味料。”桃子恭恭敬敬地跪在米兰特身边,笑容可掬地伸手去拿鸡蛋。两位黑衣男人忽然挡住了她,凶神恶煞的模样令桃子吓了一大跳,顿时缩回了手不敢再做什么。
“你待在这里不许动。今天我就是要她来服务。”米兰特目光一转,语气里带了几分威胁,“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哦。”
“真是幼稚。”流夏斜睨了他一眼,忽然冷冷抛出了一个词。
他的瞳孔陡然一缩,“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堂堂一个男人还和女侍应过不去,真不知你是来吃饭还是吃饱了撑的。”流夏用鄙视的目光望着他,“还有,我是中国人,没有这个跪的习惯,我只跪父母跪神仙跪死人,你既不是我父母,也不是神仙,难道属于第三种?”
米兰特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尽管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但微微抖动的嘴角已经泄露了他内心的恼怒,那双灰色的瞳仁更是阴冷到可怕。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凝固起来,弥漫着一触即发的浓浓火药味。
佐拉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女孩今天是凶多吉少了。要知道,幼稚这个词向来都是米兰特少爷的死穴。当然,这也是因为……
桃子在旁边见这个情形,心里自是大骇,于是偷偷朝着门边移去,想先知会老板。谁知还没等她移动了几步,其中一个黑衣男人显然察觉到了她的动静。立即低喝了一声,“少爷说了让你不许动,你居然敢违抗少爷的命令!”
桃子被这么一吓,反而咬了咬牙想去把门移开。那个男人见桃子没听他的话,顿时恼羞成怒,不知是不是想在主人面前表现一下的关系,居然拿起了身边那只热气腾腾的寿喜烧铁盆朝她劈头盖脸扔了过去!
眼看着那个滚烫的盆子就要砸在桃子的身上……说时迟,那时快,流夏极为迅速地将桃子往自己的方向一拽,伸出左手顺势挡了一下那个盆子!只听咚一声响,这件凶器正好落在了房间的角落里,盆里的牛肉和蘑菇顿时洒落了一地。
刚刚逃过一劫的桃子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不停颤抖着。流夏狠狠瞪了一下那个始作俑者,气更不是打一处来。她一个箭步冲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趁着他一愣神的功夫猛的抓住了他的手,朝着佐拉面前那块滚烫的铁板烧上用力摁了下去!
“嗤----”铁板烧伤顿时冒起了一股轻烟,男人顿时杀猪般地惨叫了一声。
“刚才你扔别人不是扔得很开心吗?”流夏放开了他的手,轻哼一声,“我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对女人下手的人。”
男人怒极。但也知道面前这个女孩不好惹,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米兰特。
这时房间的门也被移了开来,刚才那个男人的惨叫声将静香和宫本也都引到了这里。
“怎么会这样?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宫本进来一见到这情形,顿时也变了脸色,怒斥了桃子几句后一个劲地向他们鞠躬道歉。
“静香小姐,事情是这样的,流夏小姐是因为救我……”桃子很简要地将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静香听完之后,目光往流夏身上掠过后轻轻低呼了一声,“流夏,你的手受伤了!”
流夏这才察觉到手背上有些疼痛,低头一看,原来那里被烫红了一片。
“糟了,一定是刚才挡盘子时被烫到的。”静香着急地看着她的伤口,“这可怎么办?你还要画画呢!手就是你的生命,手受了伤等于就是伤害你的生命!”
流夏对于静香的反应感到有些微讶,因为平时沉着冷静的她是很少表现出这么惊慌的一面的。
“这位先生……”静香又转过身,对米兰特露出了亲切有礼的笑容,“您的手下受了伤,我的朋友也没占到便宜,甚至比您的手下还严重。不如您就大人有大量,当这事没发生过吧。当然,如果您不同意的话,我们也只能替您报警,不过这里的录像已经录下先动手的是您的手下,所以……我看我们还是别伤了和气,各退一步。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您说是吗?”
听她这么一说,流夏顿时明白过来,原来静香之前的反应只是为了给对方一个信息----她的伤更严重。然后以此作为讨价还价的一个依据。
从刚才到现在,米兰特一直都没有作声,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的脸上泛着一丝并不明显的奇怪神色,乍看上去似乎若隐若现,仔细再看却是比月色更加朦胧难辨。那是,无论怎样都不能看明的神色。
“既然连老板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少爷要是不同意也未免太没器量了。”在米兰特开口前,佐拉率先打破了这片沉寂,并且颇有意味地望了米兰特一眼。
米兰特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似的微微一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当然,这种小事我根本不会计较。”
流夏在心里暗暗腹诽了一下,刚才还因为之前的过节想要整她,现在又故作大方的姿态,这个男人不但小器,而且虚伪,人品差得无可救药!
静香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笑了笑道,“既然这样就太好了。今天的这顿全部算我的,希望你们能尽兴而归。”
鞠完一躬之后,她就赶紧将流夏拉了出去。流夏在临出去前瞥了米兰特一眼,而对方也正好望着她,然后,对着她展开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在光线的映照下,这个笑容显得格外虚假,还隐隐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
“大小姐,这些人都是那些组织里的人,这下我们该怎么办?”宫本皱了皱眉。
流夏也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对不起,静香,给你添麻烦了……”
“流夏,这不关你的事,这些人本来就不是善类。”静香又对着宫本道,“我现在要和流夏出去一下,你先看着这里。”
“出去,去哪里?”流夏愣了愣。
静香无奈地看了看她,拉起她的手就往前走去,“去哪里?当然去看医生了!”
水无月包房里的狼藉很快就被清理干净,各种新做的菜式陆续被送了上来,其中还不乏店里赠送的昂贵菜式。
“这个女孩的背景你去查了没有?”米兰特厌恶地推开了面前的铁板烧。刚才的“铁板人手”让他对这道菜完全没了胃口。
佐拉的眼中飘过了一丝笑意,“已经查过了。这个中国女孩叫宫流夏,是球星托托的女朋友,目前在罗马美术学院学习,每周还在为洛伦佐伯爵的女儿做家教。”
“洛伦佐伯爵?”米兰特挑了挑眉,“就是那个洛伦佐家族的继承人?”
“对。”佐拉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正如佐拉总是可以轻易看出米兰特的心思,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米兰特也对他的个性也同样了如指掌。
“你还记得波西塔诺的那家武馆吗?”在看到米兰特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后,他又继续说道,“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面熟,后来看了报纸才知道原来她就是那家武馆馆主的女儿。”
“什么?”米兰特显然吃了一惊,“你说她是那个人的女儿?”
佐拉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份报纸递了过去。米兰特急忙拿起来翻看了了几下,神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想不到她居然是那个人的女儿……果然和那个人一样讨厌……”
“那么少爷,需不需要我做些什么?”
“暂时不用。”他冷笑一声,“总有机会对付她。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她是那个人的女儿。”
佐拉略带好笑地推了推眼镜架,看来这下子少爷是要恨屋及乌了。得罪过少爷的人,下场一般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此时的流夏并没有意识到,她到底招惹了一个多么危险的麻烦。
每年的五月是亚平宁半岛一年中最好的季节,紧邻着台伯河岸的树木透着一种美妙的清绿色,安静而舒展,以最优雅的姿态凝视着相伴许久的爱人。桥和树的倒影在清澈的河面上微微晃动,随着波纹**漾出了一种罗马式的秀丽。带着暖意的轻风拂过人们的面颊时,就像是情人温柔的亲吻,不知不觉中悄然带来了初夏的气息。
尽管手背受了一些伤,但流夏还是不愿请假,照常去伯爵家继续上课。因为怕托托担心自己,她也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对方,更找了借口推掉了他的约会。幸好托托这个星期忙于训练,所以也没有留意到她的不妥。为了让玛格丽特能尽情地一边观察雏菊,一边作画,这几天的家教课基本都改在了下午。当流夏来到洛伦佐伯爵府时,她发现花园里的雏菊旁早就蹲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老师,你看我这几笔画得怎么样?是不是有进步呢?”玛格丽特一见到她就迫不及待地递上了自己的画。流夏接过画仔细看了看,立即指出了几个不足之处。玛格丽特听完之后又跑到一边继续聚精会神地修改起来。
见暂时没自己什么事,流夏就在一棵橡树下的长凳上坐了下来。想到之后的绘画比赛,她不觉感到有些郁闷。不错,她也可以再勤奋一些,像阿弗洛娜那样不分昼夜的画下不同光线下的景色,可是这样的话,或许双方能打个平手,却没有能完胜对方的优势。
这一次对决,她不可以输。绝对不可以。
可是,怎样才能超越自己的对手呢?
“一个人在叹什么气?”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美妙的声音。这声音里充满着无尽的**,仿佛每一个发音都能轻易地操纵人心。还没等她回答,那声音的主人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阳光透过橡树叶的缝隙洒落在他的身上,半明半昧之间闪烁着迷离的美丽。这种美丽由于太过莫测多变而让人感到了无形的危险,就像是织就了一张透明的蛛网等待着猎物的到来。但明知危险在前,如此完美的美丽还是**着无数人如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心甘情愿堕入其中无法抗拒。
“阿方索先生……”她急忙想要站起身。
“你就坐在那里好了。”他笑了笑,示意她不用起身,随即也优雅地在长凳上坐了下来。一阵轻风吹过,将他身上的那股松叶清香送到了她的鼻端。
“前天,谢谢你送我。”为了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流夏只好没话找说。
“不用这么客气。对了,你也会参加这次的Margherita大赛吧?”阿方索像是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
流夏有些吃惊,“阿方索先生你也知道这个比赛?”
“当然。这个比赛就是由我们洛伦佐家族赞助举办的。很多新人都是从这个大赛出道的。”阿方索见到流夏由微讶变到愕然的表情,不由又笑了起来,“不过我可是不会因为你是我女儿的老师而网开一面的。”
流夏面色微微一红,“别小看我,我一定会凭着自己的实力拿到参赛名额的。”
“哦?”阿方索挑了挑眉,“那么你刚才为什么叹气?”
“我……因为我怕这次不能超过对手……”或许是因为彼此在艺术的观点上颇为投契,流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居然将自己的烦恼一股脑儿都告诉了他。听完了她的倾诉之后,他倒是轻轻松松地抛出了一句话,“既然这样的话,你就不需要一边观察一边画了。”
流夏愣了愣,忍不住脱口道,“要知道之前我就是因为没有好好观察,所以才被教授说成了垃圾。”连她自己也感到奇怪,为什么不敢对托托说的话,在这个男人面前却能非常随意的说出来。人家说越是在意越多顾忌,看来多半是这个原因吧。
“朱里奥一向都是那么毒舌。”阿方索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流夏,我没有叫你不要好好观察,只是叫你不要一边观察一边画。”
“诶?”流夏被彻底弄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