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被哗哗的洗牌声吵得直骂,心道老爸又把二利他们招回家打麻将一打一宿,翻个身扯疼了伤口,再看看窗外灰蒙蒙的天色,醒过来了。坐起来把身体里其它细胞也叫醒,走出房间在趴在二楼栏杆上抽烟。
四个人账账咕咕地吵成一团,打个麻将嘴比手累。
“你是不是傻?”季风大声嚎气儿地骂翅膀,“靠,眼瞅着她六九万的口儿还往上点!”
“我靠,那我还不得奔听走啊?”翅膀叼根烟,烟雾呛得他半眯着眼睛,配合撸胳膊挽袖子码牌的动作简直就是一超级大赌徒。
“奔屁听~你个傻狍子,白瞎我这把牌了,幺二四带夹挂的。”
“少整没用的!”杨毅攥着骰子敲桌子收账。“给钱给钱。”
“我给几块?”红岩看样也没少输,已经开始掰新张儿了。“谁庄儿?”
“本人!”翅膀举手,一张一张往出抽钱,“庄点小胡崽儿!俩,仨,四块!拿着输去!”把钱摔在杨毅面前。
“同输同输~”她笑眯眯地收起钱,瞅瞅红岩的大票和自己的钱堆儿,“先欠着。”又转向季风,“你的!上把还欠我两块呢,加这把一个,拿十块我给你找开。”
“给你给你!阎王爷不欠小鬼账儿!”
“老四我坐你下家快饿死了!”红岩抱怨着,“一口没喂过我。”
“那你上把九饼天上掉下来的啊?”
“一下午吃你几张牌都有数,打完这圈调风。”
“别调了,打完这把给于一整起来弄饭吃。”翅膀捶捶后腰,“一下午赢这俩钱儿不够腰疼的。”胳膊一伸抬头看见正对着他的二楼上抽烟看热闹的人,骂了一句。
红岩跟着扭头看。
“再打两圈。”杨毅手气正旺不肯下局,开骰儿抓牌,嘴里念叨着,“一会儿看我赢多少请你们出去吃。不管他让他睡。”
“咳~”翅膀清清嗓子,盯着她提醒,“亏我二哥对你那么好,你这狼心狗肺的犊子。”
“我对他不好吗?咱吃剩的给他带回来总行了吧。”她快速摆好牌,打出一张风,“这把牌~雪山非得胡了,谁赶紧点一点小的溜让我胡得了,别等我自摸啊。”
翅膀和红岩都笑得直不起来腰,季风纳闷地回头看,只见于一脸色菜绿地下楼。“哦,杀人咯!” 牌一推趴在椅子上起哄。
“干嘛?”她抬头看一眼于一,再瞪季风,“你别赖,把牌弄好。”
“哦,不玩了不玩了!”红岩有样学样地拂烂面前的牌。
“靠,我的庄~”她不甘心地护着面前的一把好牌,“吃差就上听了……”放倒了让翅膀看。
翅膀同情地笑。“还有闲心惦记那两张牌呢?”
“全怨你!”她推推于一,“这把要搂夹儿就是一人8块,你赔我钱。”
“我连人都赔你!”他捏过她下巴就亲。
咣当!季风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疼得哎哟哟直叫唤。
翅膀哈哈大笑。“二哥你**梦了是吗?”
“滚你大爷的!”杨毅骂他,一脚踹开于一,“你也给我滚!搅和我没赢着钱还来占我便宜!”她的庄她的一上一。
“靠,谁让你们推牌的?”于一很装逼地夹着烟指着几个没牌品的人,“赶紧立起来接着玩儿!”
“大哥你搁这儿演啥项羽呢?”杨毅斜着眼睛咬牙切齿。
“不是我瞧不起你于一,”翅膀不加纲都对不起这大好时机,“这丫头刚才说的哥儿几个可都听着了,你就让她这么装人王!”
于一曲眉看了翅膀一会儿,憋着笑一字一字地说:“我,愿,意~”
杨毅笑得小舌头在嗓子眼儿里乱颤,声音尖锐好像葫芦娃里的蛇精。
“你们不许欺负我家小非!”红岩抱住翅膀的脖子,他趴在她腰间假哭。
“俩大恶心。”季风撇嘴,站在地上揉着摔疼的半个屁股,“我饿了。”
“你是不是还上午吃的那顿饭呢?”
“啊,你们一对对可好,中午东嗖的一趟西嗖的一趟把我自己扔下打游戏了。”他说得可怜。
翅膀讪笑。“这话好像不久之前我说过。”
“你怎么可能有机会说这种话呢?”红岩诧异地拍着他的头,“马小非还有羡慕别人一对对的时候?我以为你一直都排不开班呢。”
“赶上礼拜天儿还不能休息啊。”杨毅阴阳怪气地说。
“骂人哪?”翅膀受了极大侮辱地张大了鼻孔,“非爷礼拜天都得赶好几个场。”
红岩一巴掌拍下去。“你偏得攥个拳头说这种话吗?”
“就瞎闹吧你们,”季风恨得直咬牙,“妈的,老子吵吵半天饿了没一个鸟我的。”
“出去吃还是叫现成的在家吃?”于一掐了烟问。
“在家吃吧。”杨毅提议,“在家想咋喝就咋喝,省得高了在外边丢人。”
于一想得则更加现实。“先说好,在家吃完了谁收拾?”
“大哥在你家吃你说谁收拾?”
“穿衣服走出去吃。”
“我不想出去吃。”翅膀窝进沙发里,“我发现最近贼不顺,一出去吃饭就惹事。妈的是不是犯啥说头?”
这人受他爹影响一天也神叨叨的!“吃完了你收拾。”于一马上趁机要求。他也不太想出去,倒不是信翅膀那套犯什么说头的理论,事实上他觉得有杨毅在,麻烦永远不请自来,再加上现在还有雷红岩这个祸精。
“行,我收拾。”
“靠~”完全不可信。
“反悔我啥都是的。”
“签字画押。”
“签个毛。”
“吵吵个屁啊你们……”季风浑身无力,“妈的,等我饿死了你们吃我吧。”
“你别吱声!”红岩看翅膀和于一吵架很兴奋,点根烟悠哉哉地抽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有了。”杨毅打个响指。
“谁的?”于一讶然。
“恭喜!”翅膀向他抱拳。
“闹个屁闹个屁。”有人已经饿疯了,跳起来勒着翅膀的脖子准备撂倒他,“你不想出去吃就在这等我们给你带折锣儿回来。”
“谁的啊?”于一挨到杨毅身边,好奇地摸她肚子。
“你像个傻叉似的……”杨毅眯着眼睛,是发火的前兆。
他嘻笑着拿开手,看了看又摸一下,想像这里多个球也挺搞笑的。
她推开他的手欢快地去打电话。“找丛家和小猫来,咱们就有人侍候局了。”
“找人家干啥!?”相同的内容同时从翅膀和季风口中发出。
相互看了一眼,翅膀对杨毅说:“你别老熊你小表姐。”
季风也说:“时蕾刚出院几天你就折腾人家。”
“你俩都让大马蜂蜇了啊……”杨毅纳闷地拨号,被于一切断。她咬牙数数儿,“一!二!”
“走走走出去吃。”于一拉起大马蜂,“吃完上江边儿玩去。”
“也好。”杨毅叽溜溜转眼珠,“咱们买点兹花炮上江边放去吧。”
“不过年不过节放哪门子炮!”翅膀连忙反对,好像怕她把大江点着了。
“大叔哪次出门儿都拿电光炮围着东风转一圈,是不是季风?驱邪!”
“你怎么的也要出车啊?”季风斜眼瞪她,对她每次闹挺都能找到光明正大的理由这种本事不服不行。
“我看行,当庆祝二哥出院。”红岩建议。“买几万响好好崩崩晦气。”
“有创意!”
几万响还不得放半宿!男生们全都无语,这俩丫头玩儿也要往扰民了玩儿。
这顿饭吃得总算顺利,最大的插曲不外乎半箱酒干光后,服务员上菜碰着于一受伤的左肩,翅膀抓住人家小姑娘不放,和红岩吵吵巴伙儿地放讹要免单。服务员吓得要哭了,最后老板娘出面打呵呵,一人给敬了杯酒,还上了两盘店菜。俩流氓倍儿有面子地作罢了。
“看到没?幸福是自己争取地。”红岩用手捏一个小糖包喂翅膀。
翅膀摸着她的手。“刚才那老板娘比你手还滑。”
红岩眼中杀机顿现,手掌一推整块点心塞进他嘴里。“妈的,我再让她整俩店菜来。”
M城进11月就已上冻封江,几个人酒气朝天地拖着礼花和鞭炮下了车,司机奔丧似地催油门儿走了。红岩有点来气。“靠,赶明儿再出来玩我自己开车。”
“行!”翅膀吮然有声地在她嘴上亲一下,“妈的,打个车比生个儿子还费劲。”
“点火点火!”杨毅到于一兜里摸烟,一人发了一根,各自以手避风点燃。“头一响儿我点,谁也别跟我抢啊。”说着便生怕有人不依地弯腰去挑炮。
“你那烟离炮堆远点儿!”于一心惊胆颤地看着那小小的红烟头在各种火药产品之间跳来跳去,这要是一个不心整着可热闹了。
“就是它了,先来个响的打头阵。”她叨着烟撕开二踢脚的炮埝儿。
“靠,”季风怪叫,他小时候被这种炮崩过手,有阴影,见了就躲老远。“谁买的这个?”
“你们讲价的时候我顺来的。”
“逼养啥事儿都干!”翅膀不屑地骂,“管管你媳妇儿,快成小手佛爷了。”
“你俩给人一挂炮从五块勒到两块二,跟明抢区别也不大了。”
“怕响儿的捂耳朵啊。”杨毅提醒季风,将烟头吸亮凑近手里的炮埝儿,火星一冒便松手背过身儿,炮倏地蹿到半空,震耳欲聋嗙的一声,一秒左右,嗙又一声。
“不错。”杨毅满意地点头,“是真的。”现在的二踢脚能放出俩响的已经不多了。
“好,礼花大会,开幕!”
“当~当~当当当当~当~”
“悼词……你妈的,谁叫你配这个曲儿的。”
噼哩叭啦一阵电光炮大地红,震得每个人都下意识地提高三十个分贝说话。杨毅和红岩各拿好几根花火点着,张牙舞爪地冲向冰面,可着酒劲撒欢儿。季风则拎了一袋子礼花跟过去找空地儿摆了起来。
“你几个别跑远了,靠,也不知道实不实称!”翅膀用力跺跺脚下的冰。
“没事儿~”于一手里掐着一把花火,极有耐心地等一根燃尽换另一根。
远处滑倒的杨毅刚站起来又被红岩放倒,破坏了季风辛苦摆出的阵形,他恼火地追着俩丫头要刨个冰坑给她们沉尸江底。她们两个不知道使了什么什么手段竟把人高马大的季风按在冰上当爬犁拖。
翅膀哑然失笑。“这俩玩意儿还真他妈对付。”
“你俩也挺对付。”
“那是,俺俩同桌么。”翅膀暖昧地眨眨眼。
“靠,我说那只~”
“那只啊~老相好了。”
“没听说你有吃回头草的毛病。”于一漫不经心说。
“别跟我念三七儿!”翅膀斜了他一眼,“这算我回头吗?是她跑我前边儿去了。”
“你这逼样儿的,偷着乐去吧。”他哪会看不出他什么心思。
“也他妈就是偷着乐吧。”翅膀从他手里抽出根花火点燃,白花兹出的一瞬,他的眼神呆了一呆。“我们老爷子跟你家那位可不能比。”
“那就过两年考完学再说。”于一知道他所指为何。
“白搭~根本不能让我跟朱红岩在一起你知道吗?你要是个女的,我爸肯定赞成咱俩。”
“估计我爸得反对。”
“毕竟你家最多也就是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
“放屁!”
“她家可是挂牌黑社会。”而自家老爷子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前提下走政治路线,取个混子家的姑娘当媳妇儿相当于给他披了件虱子袄,成心找不自在。
“中国没有真正的黑社会,只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
“你这才是放屁。”翅膀冷哼,看着把小鞭儿解开一个一个放着听响的杨毅,“你今天跟她说了没?”
“没等说自个儿就猜个八九不离十儿了。”于一的口气中有着宠溺的骄傲。
翅膀没笑话他,他也见识过杨毅一股股要命的机灵劲儿,脑子活得有时候让人想抽她。“闹你了吗?”
“没闹死。”于一暗幸。
“正常。”翅膀有感而发,要不是怕了她闹,于一也不会一拖再拖,拖到开始办手续了才跟她吐实情。“叫叫儿管咋地是在北京,都给老四折磨成那样,你这一竿子干国外去了。说恶心点儿给我都闪一下子。”
“我跟她说她要不愿意让我走我就不走了。”
“靠,你惯着吧。我看你还能惯多长时间,等你妈急眼给你爸下通牒就难儿了。”翅膀对他越来越没理性的纵容不敢恭维,“你跟她说明白就得了,孩子不是四六不懂的主儿。”
“我就怕她懂事儿。”于一的目光从杨毅身上收回落在晃眼的花火上,“她要是放我走,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下呢?”
“你俩这个唠啊~”杨毅蹲在地上被红岩一出溜拖回来,两人玩得满头大汗,帽子也摘了,一个拿在手上,一个鼓鼓囊囊地塞在大衣兜里。
红岩抢走于一手里的兹花炮,挽着翅膀就走。“往里走,老四要放礼花了。”
“哎哎哎别都拿走啊。”杨毅追上去要炮。
“这儿还有。”于一从衣兜里又掏出一包喊住她。
她笑眯眯地转回来,十根花全点亮了,绕着于一身上身下地晃来晃去,口中念念有词:“恶灵退散~”驱邪的咒语她就只会火野的这句台词。
于一见那火星几乎要贴在他身上,有点担心别一个不留神再给他炼了。“我现在不走,你不用崩我。”
她顺嘴就接:“我怕你哪天你说走就走了来不及崩。”
心真的疼了一下,跳动没了节奏。“没有那天。”他说。
花火在他裤管前停了下来,她直起腰,眼睛比花火更亮。“真的吗?”他不会不辞而别?
“嗯。”
“来。”她朝他勾勾食指。
他俯下身子轻轻含住她的唇瓣,冻得冰凉。
手绕过他脖子,花火在他后脑闪烁。
“别燎着我头发。”
“不能。”
季风终于把礼花排成理想的形状,从中间最小的一个点起,慢慢把周围一圈圈的挨个儿点燃。噌——绚丽夺目,映亮了江面和天空,引来很多夜归人的观望。
翅膀听着身边的议论纷纷,大有要效仿之意,笃定地说道:“咱们今晚的行为肯定能在一定程度上带动M城烟花爆竹事业的发展。”热切地跟红岩研究着放假趸点儿炮到这练个摊儿,肯定暴赚。
焰火亮起,星月显得黯淡无色,焰火散去,天空变得异常空虚。其实星星月亮才是黑夜本来的存在,只是因为燃过焰火,它们便已不再足够。不够灿烂,不够精彩,便是寂寞,是渴望焰火的再现,是想念。
一束束腾起的火光照得季风微醺的脸时明时暗,他的焦距放在空**的天空上。喂~这么浓烈的火药味的思念,你感觉得到吗?要是思念也能像烟花一样散烬就好了,一把点燃它们,是不是就能不再这么想你?
“看,又犯病了。”杨毅用肘子撞撞于一,向呆呆望天的人努嘴。
杀手传奇
玩得太尽兴,疯出一头汗又摘了帽子吹冷风,天蒙蒙亮的时候红岩开始发烧说胡话,翅膀敲于一的房门让他找药。于一楼上楼下翻了半天没有退烧药,拿了瓶白酒给他。“点着了擦身子能退烧。”
“古人真他妈有智慧。”他乐颠颠儿地接过酒瓶回了房间。
“靠~”于一踹他回房,自己也上了楼,经过杨毅房间时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拧开床头灯。见她从头到脚蒙了个严实睡得呼呼香,笑着拉下被子用手探探她额头的温度,微微有点热,可能是焐的。放心地关了灯退出来,一转身看见季风。
“夜袭哪?”季风鄙视地看着他。
“你不睡觉梦游哪?”
“玩会电脑去。”
“雷红岩有点感冒了,我看她发没发烧。”
“不用管她,她吓着了才发烧。”
“我倒记得小时候她给你领东城来要卖了你,把你吓得一宿宿发烧。”
“哼~”他又气又笑,“打小就没好心眼儿,明知道我自个儿找不回去还给我扔这儿了。”哪次一想起这事儿他就冒冷汗,这要是他真走丢了冻死在外面可咋整,她心咋那么狠!“砒霜拌大葱,又毒又辣。”
于一好笑地向他身后微扬下巴。
季风脸色一变。“我去打游戏了。”只差没拨腿就跑,后面传来于一压得低低的笑声。蓦然觉察上当,回头果然走廊里只有那家伙一人靠在墙壁上以拳堵口贼溜溜地笑。“你大爷~”这厮的幽默越来越惊心动魄了。
“你怎么让她调理这么长时间也不长点记性。”
“我都让她调理傻了。”他抓着眉毛抱怨,“你还不去睡在这儿跟我唠啥?”
“有点儿事……有空再说吧。”
“是不是出国的事儿?翅膀上午跟我说了。”季风手撑在栏杆上看着被窗外灯光照亮的客厅,“你不愿意走吧?”
“闹心~”于一走过来站在他身边。
“你不也挺想见你妈吗?去跟她住两年呗。”
“靠,要去哪能就待两年?两年我可能连男女厕所都分不清。”
“哦,可也是。”季风忧心地点点头。
“妈的……”
“不能不回来了吧?”季风问完没听到回答,顿时慌了,“啊?真不回来了啊!别介啊。”
他笑露一口白牙。“舍不得呀?”
季风打了个冷颤。“深更半夜的你别整这出行吗?”好像鬼上身了。
“闹心啊~”有些话说出来恶心,但他是真舍不得这票儿没正事儿的人。何况于一也知道,一旦他真的去马来西亚并且定居,那他很可能就从这篇文男主角的位置光荣引退了,所以他也在犹豫。
“闹心闹肝的。”翅膀一身白酒味地从房间走出来,正听见于一烦躁地叹气。“几点了还不去睡!”
“好像是你给我搁愣醒的。”于一没好气地瞪他,“远点待着,我闻酒味脑袋疼。”
“死不了,离心大老远儿呢。”翅膀向杨毅房间比了比,“那个没事儿吧?”
于一摇摇头。
“俩虎玩意儿,疯热了就脱,不感冒才怪。”
“嗯~”季风一收下巴,“俺家这个不能,病毒见了她都叫大哥哪惹她啊!”
“俺家俺家的,”翅膀笑,“你得改改口,以后就是咱二哥家的了。”他用手背暧昧地在于一肩膀上拍了拍。
“瞎他妈咧咧。”
“说瞎了咋的?”翅膀坚决不信这俩人还是清白之身,“那丫头都大大方方承认了你还遮掩个屁啊。”
于一挑高一眉,不知道有啥可承认的。
季风严肃地警告:“你俩可别整出小孩儿来……”
“越说越下道了。”于一翻个白眼,决定让有共同话题的人先唠一会儿他再掺与。
“你想啥呢兄弟?”诈人未果的翅膀转向季风讨点儿口头便宜,“我是说人家彼此两情相悦非汝不婚,你思想咋那么下流。什么小孩儿不小孩儿的……”
“我靠,想死啊你~让你这逼样的说下流我不如咬鼻自尽!”呸!说错了。
于一和翅膀双双大笑。“这死法太难了!”
季风骂骂咧咧一阵,也跟着笑起来。“你家有啥吃的没有?”他顺楼梯扶手一溜滑下,“饿了。”
“他又饿了,”翅膀呆怔。“真是个吃货!”
“我也饿了。”于一沿途开灯下楼,“有牛肉罐头,煮面条。”
“我也吃。”翅膀跟下去。
“贱人~”
“你家机器里的心跳回忆呢?”
“嗯?有极品飞车。”
“靠,跟你唠嗑儿真费劲。”这家伙不是思维有问题就是太滑了,回答不上来的时候总是偷换问题。“装机器时候我记得装到D盘里了啊。”
“我就记得你没少往里装毛片儿……”
“还有根红肠。”季风挖到宝了,塞进嘴里咬了一口,“香肠以后别放冰箱里放,都凝了。”
“给我一半儿。”翅膀大咧呼哧地伸手。
季风揪了指甲大小一块肠衣给他。他呜嗷地扑上去,撞翻了纸篓,垃圾撒的哪都是。于一抬脚踹过去,也不知踹的是谁,惨叫响起,两人一齐调头怒视。于一危机感顿生,随手摸起菜刀护在受伤的锁骨前……
厨房不算明亮的水银灯下,三个大男生像顽皮的孩子般撕扭一团,窗外晨光隐隐浮现,好像快亮天了。
杨毅回家换校服,杨海国和季常福正围着茶几对奕,听着门响抬头看,哼着的歌的小丫头笑嘻嘻地冲他们摆手说哈罗。
杨海国佯怒。“这谁家儿子!”
“邻居家的。”小卖国贼见风使舵的本领还是很高的,讨好地转向季大叔,“我给你家当儿子吧?”
“你给俺家当媳妇儿吧。”
“给哪个?”杨毅眨眼,“给季静吧,她最有钱。”
“那不行,嫁那么远回来一趟都费劲,你不想我和你妈啊?”
“我们家好像就一个儿子……”季常福喃喃。
“你吃饭没有?我给你热点儿?”
“不用,吃完了,”她往自己房间走,“我回来穿校服上晚自习。”
“这家伙,走热蹄子了都,一天天不回家。”儿子已经重重摔上门板表示对这话题不感兴趣,杨海国还是扯脖子大喊,“等你妈回来收拾你吧。”
“这小孩大了,老在家待着不是好事儿。”季常福现在可是看得很开。“放假就让她出去玩吧。”
“四儿现在知道用功了,俺家这个还傻淘傻淘的,考试再考不好她妈就得给上夹板儿了。”
季风推门进来就听见老海叔的这句话,心里一阵雀跃,死丫头的好日子终于快到头了。打了招呼直奔杨毅房间去,推开门问:“我数学练习册是不是落……靠!”反应迅速地接住飞过来的物体。
郭富城在空中转身,完美地在季风手上着陆。杨毅用被子挡住身体大吼:“进来不知道敲门啊?”
就好像她敲过门似的!季风放下郭富城,不服气地正要还口,抬头看见地上散落的内衣裤,她**的肩颈和大腿正忙着往被子里缩。“你在屋里洗澡啊?还脱溜光!快穿。”他背过身儿把娃娃放在木架子上,听她在后边骂滋滋地扑腾。
她房间的书架上一层层排挨排地摆满了各种漫画书和棉绒小动物,长得奇形怪状啥样的都有。
嗯?季风看看手里的郭富城,再看看书架上那个,取下来一手一个比较。“怎么买俩一样的?”
“愿意~”杨毅套上毛衣。
“你不是喜欢张学友吗?”
“愿意~”
“别像咬道狗似的!穿完没?”
“好了。”她坐下穿袜子和毛裤。
“我数学练习册是不在你家了?上次你抄完还我了吗?”他把俩娃娃扔进床里面,在旁边的写字台上翻起来。
“你真能赖,我啥时候管你借练习册了?”
“这是啥?”得意地扬着意外找到写有自己姓名的化学实验报告。
“大哥那是数学练习册啊?”杨毅撇嘴,抓起一个郭富城递给季风,“这个你拿回家去给季雪。”
“还下了崽儿了!”季风讷讷地接过娃娃。
“嘻嘻~我告诉你哪儿来的,但你绝对不能跟于一说。”她把雷管被捕前的那个上午,韩高赖如何拦住她让她去把红岩失踪前见过雷管的事告诉警察,以及她借此要求韩高赖给于一买马夹和布娃娃等一串事儿从头到尾玄玄忽忽地说了一通。末了又补充道,“千万不行告诉于一噢,要不别说我削你。”
季风听得脸色发青。“你真是胆儿肥了。”他头顶发旋嗡嗡疼,用手掌使劲儿揉了两下,有气无力地瞪着若无其事的杨毅,“大姐你咋想的背着小锹跟他单线儿联系?你忘了在火车站他差点儿没给你整死了?”
“那都八百年前的事儿了老提它干啥?”从衣柜里拿出件小棉服套在校服外面,“快走,一会儿不赶趟儿了。”
“韩高赖让你作证拖沉雷管……他安的什么心啊?”雷管突然被抓竟然还有韩高赖的事儿,小丫也掺了一脚!季风越想越惊心,脸也沉了下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不要跟着操心了。”她抓起帽子和书包斜睨他一眼,“你不行跟于一瞎咧咧!有事儿也是那些黑社会自己的事儿,让他们狗咬狗去吧,别扑腾咱一身毛。”
“你转性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居然能压在心里不说!“看打仗还怕嘭身上血了。”
“咱们都是本份人家孩子,跟他们搅和不起。”于一受伤就是血淋淋的教训。事实就是拿鸡蛋砸石头的人还是存在的,虽然石头不会碎,但也沾上蛋青蛋黄惹了一身骚。她是没想凑热闹的,可是韩高赖找上她她也躲不了。韩高赖在这场表面看起来是雷管和雷满江之间的战争里扮演什么角色,她也看了个大概,雷管折得那么轻松,这位少数民族友人功不可没。指证雷管对她对于一没有坏处,至于韩高赖是什么居心,她这样做会不会害死雷管,东城或者M城会变成什么样……懒得去想。于一不再受伤,这比啥都行。
有过一次在手术室外面猜度里面生死经验的人,恐怕下辈子也不会再想有第二次。何况于一若不受伤,就不用被他妈押去马来西亚。叫叫儿怎么说还有个妈妈在中国可以牵挂和顾虑,于一出了国就不好说了,他在中国的这个爸一天什么歪事儿都干得出来。儿子老婆都在外边,他极有可能一个想不开把厂子店子关门变卖了追去南洋。真的,发生这种事的话,杨毅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吃惊的。她现在只希望在于一伤口长好之前不要出任何差错,遵规守纪努力学好各门功课做一个对祖国对社会有用的人,把将来创造出无限可能的前程似锦,这样,于一也会有无限留下的可能。
杨毅和丛家家从书店一出来,就见几个辅导班学生顶风冒雪地站在学校围墙根底下窃窃说着什么。杨毅停下脚步皱起眉,路灯下那几个人的模样不太清楚,不过确实熟悉。脑筋还没等转过来,季风拿着手机从校门口的小吃部推门出来,一个男生把烟扔在地上碾了碾,跳过排水沟向季风走去,他身后的人相互看一眼也跟过来。
叫叫儿的同学!“妈的。”杨毅骂了一句,摇着《边城浪子(下)》大喊,“季风!”这么冷的天儿他出来打什么电话?
风大雪大,季风还在打电话,脚尖儿踢着地上的积雪,没听见杨毅的喊声,也没发现危险的逼近。
走在前边的那个男生弯腰抓起一把雪来,攥成团才举起来要撇出去。小吃部门又开了,三个目测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的男生陆续走出,他犹豫着停住脚步,雪团被两根手指头捏稀碎,掉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人也停下来,看着围在季风身边的三个人。
一个短发冲天,喷了啫哩被抓得根根耸立,鼻梁上架副黑框眼镜,嘴巴咕囔咕囔地嚼着口香糖,标准的雅痞相。全学校男生的公共情敌,远比大校长孙淑清有名儿。
另一个足有一米九一百九十斤的胖子满脸横肉,西厂六个篮筐有五个被他扣得长期羞答答地低着头。校篮球队最霸道的中锋,自认不如钢圈扛**的还是不要冒然上前扎刺儿的好。
最后那个肩宽腿长的,出了门背着风以手拢火点烟,打火机扒了两下没点着,却敏锐地注意了渐渐放慢脚步的他们,手指夹下香烟,清冷的眼神迎着灯光射过来,眉宇间的竖纹昭显着极大的不耐。
要想在学校装逼逞凶,首先就得分清哪些是食人虎,哪些是病痨猫。他们也都认识几个社会人,于小锹的背景多少还是了解的。这三个实力瞩目的怪兽级人物,再加上原本就不太好对付的季风……相互看看同伴,彼此眼中皆有了迟疑之色,有人拍拍最先走出来的那人肩膀说了些什么,小十人转身向学校里走去。雪地折射着灯光,深深浅浅地印着一串脚印。
于一以鄙视的神情目送他们离开,低头将烟点燃。
张伟杰揉了揉后脑勺。“翅膀你看错了吧?人家根本不是奔老四来的。”
“看错?”翅膀挑眉,“非爷这双招子!方圆五百米以里飞过去的苍蝇是公是母我都分得出来你信不?那几个傻逼,不知道谁前开门儿没拉上漏出来这么帮现眼的玩意儿。”
“你们这么快就吃完了?”季风捂着话筒扭头看他们仨。他问得贼费解,不知道一场前怨旧仇后遗症的暴乱已在无声中化去。
杨毅乐了,八个啊,俩打一个都没敢招量,要是六中有百晓生,这四个杀手绝对排得进兵器谱前十。
“你要走不走的跟这儿傻笑什么?”丛家也瞧出了点儿端睨,“这就是你总念叨的下手狠不如名号亮吧。”
“不带刀的人!江湖中混,有时候名号远比武器好使。”真像样。杨毅抚掌。依着翅膀和于一的好战本性,本应趁势出手立棍儿以杜绝他们再来寻事的念头,但是两人都没出手。
他们已经很久没出手了,谁都不承认自己是仗精,不过翅膀确实酷爱挑衅,于一确实极好动手,季风确实不吝助拳。打架的理由永远是忍无可忍,其实是根本不忍,结果就是常常把人打得亲妈都认不出来——但这都是在于一住院之前。
如果说杨毅之前对这仨人的脾气还有所顾虑,通过这次也可以彻底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