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並非每件事都要分得那麽清楚的。
冬天沒有下雪,可依然是冬天。新開的洋果子店兼售自製的明信片,也沒有人置疑是否應該。名為“獨角獸”的馬戲團開始了廣受歡迎的演出,事實上卻並不曾擁有哪怕一頭獨角獸。可這一切都是存在即合理的,不需要斤斤計較著它們的分界線。
感覺左耳有些鼓漲,吉澤把話筒換到另一側。於是新堂的聲音就被切換到右邊。
從右邊聽起來的聲音,和左邊有微妙的不同。
多心了吧。哪來的文藝腔。
兩人繼續剛才的話題。最初談他的新學校,新同學,那個城市裏不同的一切,後來談到學業。莫名其妙地就開始在電話裏一句句推算起公式題。現在想來挺逗的。吉澤看著手邊密密麻麻寫下的數字,正樂著,聽見新堂在那頭清清楚楚一個噴嚏。
“你感冒了?”
“沒有。就是剛下雪,沒準備。”
“啊,那兒下雪了?”
“昨天開始的。”
“真好啊……”
“嗯,從沒見過這麽大的。很美。”新堂微笑著。
很美。是多美。吉澤無法想象。自己的城市幾年也難得下次雪,談不上一點規模。從來隻通過電視或書刊上了解所謂的雪景該是怎麽回事。親身感受之類的,談不上。
遠處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新堂對吉澤道別:“那我先掛了。”
“啊,好。拜拜。”吉澤忙把手指從電話線裏繞出來,感到他把話筒往下擱去時,突然地喊,“那個——”
“什麽?”新堂聽見了,重又提起手。
“那個,”吉澤漫漫地看著日曆,距離分別後的第68天,“我挺好的……”
話筒裏安靜下來,有輕微的雜音。吉澤想,落雪聲。隨後新堂的聲音在這中間響起:“我知道……吉澤……我再電話你。”
你看,未必每件事都要分得那麽清楚的。新堂搬走的兩個月裏,電話,偶爾劃拉幾張明信片,總是聯絡依舊。頻率也不可謂不高。新堂曾說過他攢下了多少電話卡,遠遠地比劃著那個厚度。吉澤遙想著他食指和拇指間量出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