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全二冊)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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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時候會害怕方茴消失。

我總覺得她是以很決絕的姿態離開北京的,因為在這裏,我從沒看見她給除了親人外任何一個故事中提到名字的人打過電話,這讓我總是產生很抑鬱的預感——總有一天她也會悄無聲息地離我而去。

雖然我們之間也有類似於互相依靠的關係,但是我心裏仍然很不踏實。我想這可能算是雄性生物的一種特性,對於不能到嘴的獵物,總惦記著。

可惜我不能像獅子撲羚羊一樣,把方茴按在我爪下,等不到也聯係不到她的夜晚,我隻能像怨婦似的窩在家裏,吸煙,胡思亂想,在心裏咒罵,卻又豎著耳朵,小心聽著樓道裏的動靜。

方茴進屋的聲音很輕,她轉動門把手,小心翼翼地放好東西,盡量不讓紙袋子和塑料袋發出“沙拉沙拉”的聲音,然後打算再小心翼翼地離開。

“回來啦。”我在黑暗的角落裏突然發出聲音。

我曾經問過她為什麽叫“茴”,她說是因為他爸爸上山下鄉、遠離故土的時候時時刻刻都想著早些回家,所以生下孩子第一反應就是“回”字,她媽媽嫌女孩子叫這名不文雅,於是擅自添了個草字頭。我覺得她真是辜負了這名,明明是寄托回家的念想,卻常常漂泊在外。可是,她又和這個名字有著冥冥牽絆,總是讓身邊人想著,她回,或不回。

“啊……”她沒想到我在等她,有點驚訝。

“哪兒去了?”我起身問她,我視力不好但鼻子很靈,這就是生物界的互補,總能讓你有一種辦法察覺到生活的異常,給你留下及時做出反應的餘地。

她身上帶著一點點陌生的味兒,不是街道亂哄哄的人氣,而是在某個地方待久了的味道。

“外……外頭。”她有點結巴地說。

我歎氣她的老毛病,一有事隱瞞就結巴,看來是從初中起就落下根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