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太阳也开始有些晒人了。
李雁是一个人来的,刚进山就迷了路,兜兜转转了几圈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想要原路返回,却发现原路也不知道是哪一条了。
在大漠里,即便黑沙满天他也能辩出方向,到了这里却寸步难行,真是可笑。
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见了一个小孩子正半截躺在水里,半截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李雁惊了一下,他本能想要去救这个孩子。
他从马上下来,快步走到小孩身边,刚要伸手忽然停住了。
有些不对劲。
他停留的这一瞬间,小孩忽然睁开了眼睛,跳了起来,身上发出了十几种暗器,直冲李雁的各个要害。
“你真是可笑,要么就救人,要么就离得远远的,怎么半救不救的,真是让人讨厌!”
李雁急忙转身躲过,一枚飞镖擦着他的脖颈而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小孩爬到了旁边的大石头上,居高临下的笑道。
“太阳还不大,在水里还怪冷的,你别怕,镖上不是毒药,是迷药,你要是死了,我可拖不动你。”
飞镖上的药性很足,李雁已经头昏目眩,他看着小孩,心里只怪自己大意。
他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灭有想到居然在这里着了道。
这个小孩子,从来都没有见过,为何要在这里埋伏;他看了看周围,确定灭有其他人了。
趁着药性还没有完全发作,他要赶紧离开这里。
他的马已经倒下,他的响箭已经掉在了地上。
小孩忽然纵身一跃,从身上摸出了一根削的很尖的木棍,直超李雁刺来。
李雁的盘龙棍只来得挡了一下,小孩似乎并没有杀他的打算,而是在戏弄他,左一下右一下,虽不致命,却留下了红痕。
小孩就像是一只追着李雁咬的幼小灵活的小兽。
李雁只得提起一口气,轻身掠起,借着树枝,一路狂奔。
小孩并不恋战,看着李雁的方向冷笑了一下,重新回到了大石头上晒太阳。
李雁只觉得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今天甘平也会有人来山里,运气好的话或许能碰到他们,如果运气不好,他就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用内力把迷药逼出来。
太阳越来越大,他能感到阳光,却感觉不到温度;他能听到人声、马声、甚至还有响箭与风擦过的声音。
终于,他还没有找到安全的地方,就倒下了,草地很软,草很高,把他遮挡了起来。
他的耳朵贴在地上,听到了重重的脚步声。
一个青白色的脸凑了过来,一双鹞子般的眼睛盯着他。
李雁只觉得脑袋上被重重一击,温热的**流了下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另一边,甘平领着人正在搜山。
他从吴四海处借了人,今天是第一天搜山。
除了他,雷宝宝和唐运也来了,各带了一批人,进了山各自分开,每队人马都装备齐全,都有武功傍身。
甘平走到山里,立刻就迷了路,身边的亲兵平时就算是蒙着眼睛扔进从未去过的地方也能找道路,但现在居然灭有人成功。
响箭放出了十几只,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他们进了埋伏。
甘平下令大家先原地休息,保持体力。
一行人围着甘平站了一圈,忽然眼前一个蓝色身影闪过,明月出现了。
亲兵拔出刀来,明月冷笑。
“我只是下山来报个仇,想过会死,却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累,除了报仇,还要救来找死的人。”
甘平示意亲兵放下刀。
明月点头。
“你还不算个傻子,我长话短说,你们快走。”
甘平细细的端详着她。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明月耐着性子解释。
“你们一进山就进了埋伏,这个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祭门是长在山里的门派,擅长这个,你要是不听劝,就会死在这里。”
“你在救我?”
“我不是在救你。我是为了十九年前的真相,杀了祭山很容易,但还我祭门清白却不容易。”
甘平停了一会,慢慢说道。
“除了我,唐运和雷宝宝也来了。”
明月点了点头。
“很好,花忘言也在这里,他们之间的恩怨也该了结了。”
甘平愣了一下,心情有些复杂。
“我说过,你不能杀人。”
明月点了点头。
“我不杀人,但你不能干涉我。”
甘平看了看亲兵,让他们到别处去,他要和明月单独说话。
“你师父要杀我?”
明月沉默了一下。
“他死了。”
甘平愣了一下,说道。
“许格是遭了暗算,不过算他运气好,躲过去了,有个伙计瞎了一只眼睛。”
明月没有说话。
甘平接着说道。
“用的是你们祭门的方法,削尖的树枝。”
明月点了点头。
“是祭山。”
“所以,要杀我们的是祭山,不是你的师父?”
明月有些奇怪。
“我的师父已经死了。”
甘平笑了。
“我来之前去见了一个人,你也认识,渔夫。他说你的师父没死,但他还说了,祭山确实是死了。”
明月愣住了,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渔夫不说假话,但刚刚这句话的的确确是假的。
有的人要说假话之前,会先说一千句真话。
风吹过了树林,吹过了草地,吹过了明月黑色的帷帽。
甘平问道。
“所以,你刚才说的是你师父还是祭山?或者祭山就是你的师父?”
明月突然笑了,她不是个固执的人。
“你想怎么办?”
“我不允许有人在我眼前装神弄鬼,更不允许有人在我眼前杀人。十九年前的事情,我希望你跟我走,老老实实的交待这十九年你和你师父的行踪。然后,你们这些做后辈的,就不要再参与进来。”
“要是我不呢?你以为躲藏逃避就能让真相大白,就能让许格是安全吗?”
甘平冷笑。
“只要我在,真相就会大白,许格是就会安全。”
明月冷笑,忽然拔出腰间软剑,直冲甘平面门。
“很好,那你就来证明这句话给我看。”
剑气凌厉,似乎丝毫没有给甘平躲避的机会。
甘平并不害怕,他十九年前闯**江湖,也拜过名师;如果没有回头,他现在就会是江湖顶级的剑客。
等到亲兵赶来时,两人已经对招十余下。
明月的武功远远在甘平之上,但她心里惦记着要把甘平送出山,不得不压制着出招,还得不让甘平看出分毫。
时间不多了,这山里的埋伏机关会随着日光变化而变化,时间拖得越长,对明月到是无妨,但对甘平他们这些眼睛正常的人来讲就会很麻烦,尤其是亲兵的速度并不一致,留下一个就会很麻烦。
甘平此刻却因为明月的计划而信心大增,他今天来断乎没有退缩的到来,十九年前的真相就在眼前,谁都不会就这样白白放走。
他虽然追求正义、真相,但并不算是个真正的君子,只要能破案, 他觉得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甘平严苛背后的另一张面孔。
他今天来,就没有决定空手回去。
要么是明月的师父,要么就是明月。
他手下的亲兵都是训练有素,早已安排好了,十几个人包抄明月,有人专攻明月要害,有人专攻明月足下,总之就是要把明月拿下来。
明月在引甘平,甘平又何尝不是在引明月。
明月一路挥剑,剑光在太阳的光线下细细密密像是一张网,她心里是相当惊讶的,甘平的目的和手段已经非常明显了,谁要是看不出来,那就是个傻子。
这个人很可怕,明月在心里暗想。
千万不要做他的敌人,也不要被他怀疑,否则就算死,也会被他牢牢的盯着。
太阳越来越大了,山里的埋伏机关开始变化,给明月又增加了一分难度。
不过,难度虽然增加了,但他们马上就要从这个埋伏机关里逃出去了。
明月很高兴,甘平也在暗自高兴,因为明月的动作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一个小孩站在树上看着他,脸上都是懵懂和好奇。
不能在孩子面前杀人,甘平闪过了这个念头,他让亲兵的动作也停止。
“姐姐!”
小孩忽然叫了一声,明月心中一惊,就听见破风之声。
一只削尖了的树枝冲着甘平飞了过去,明月只来得及用软剑削落半只。
另外半支树枝扎进了甘平的胸口,血立刻流了出来。
小孩一个上午就让李雁和甘平都受了伤,放眼整个武林,找不出第二个。
甘平愣在当场,他的亲兵也愣住了。
小孩拍手笑道。
“又是个傻子,谁轻视女人和孩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然后他又笑着说道。
“你们别想来杀我,你们动一下,这里的机关马上就会让你们乱箭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