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黑气霎时间扭成了一团，自上从下呈一个筒状迅速缩小！
怀碧只觉得呼吸一窒，下意识地闷哼了一声。
葳跨出去的脚一顿，低头看她。
“不舒服？”
怀碧点头。
葳叹气，说：“有点麻烦，为什么偏偏是天女。”
怀碧白着脸笑道：“给你表现的机会。”
葳愣了下，忽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天女归我，我就归你？”
怀碧听到这句话似乎特别舒心，明明脸色那么难看，却还是笑开了。
葳的注意力却不在她的身上，他把人小心放在地上，右手握住了黑炎剑的剑柄。剑柄在他的手心里仿佛活了似的自行转了一圈，灵气从剑身上盈盈而起。
竟然不是黑色的火焰了。
葳盯着泛起了白雾一般灵气的黑炎剑出神了一会，随即提剑而起。剑气随着他的心念化出了如螺旋一般袅袅而上的雾气。
雾气所到之处，黑气凝结了！
怀碧察觉到异样抬起头看周围，露出了惊异。
“这……是什么？！”
葳脸上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欣喜。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天女的灵力强大又美丽，时至今日才得以见到。实在是……”
“天女的灵力？”怀碧喃喃着，片刻之后忽然明白了点什么，她惊呼道：“刚才的血！”
袁相宜忍不出问：“我的血那么好用？”
怀碧也搞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便问：“葳，为何相宜身体的血能够让黑炎剑发挥出那么强的力量？”
葳低声说：“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他没有说要告诉自己，怀碧皱了眉，心底的不安又涌了出来。
黑气被凝固了之后，葳立刻以灵气击碎了他们。
一时间灰土山石从天纷纷而落。
一声鹰啸声突兀地出现在附近。
怀碧立刻转头过去。
葳环住她双肩的手紧了紧，低声道：“动作还挺快。”
怀碧说：“鹰哥是来找我的。”
葳低哼了声，说：“都找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急于一时！”
鹰啸声落下之后，没过多久鹰哥矫健的身影也渐渐地出现了。
怀碧，只是叹了一声，说：“走吧，被看到又要多生枝节了。”
葳仿佛就等她这句话，瞬间闪身离开。
鹰哥闻着味在结成小土堆的地方盘旋了许久，最后化为人身落在了土堆边上。
白茜带着魏惊书在不久之后赶到了这边，看鹰哥一脸凝霜地注视着土堆，说：“我好像闻到了天女灵气的味道。”
鹰哥点头，随即深深地吸了口气，说：“葳果然还是为了天女身上的灵气才把人带走的。”
“怀碧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白茜忧心道：“怎么办？你还能找到怀碧他们走的方向吗？”
鹰哥脸上露出了一点怒气，低声恼道：“别问我！我要知道早就追上去了！”
这下白茜更担心了。
“总不能就放任他这样吧……”
鹰哥生气道：“谁不知道这种事啊！现在关键是怎么办！除非能找到他们，不然什么话都白说！”
魏惊书见鹰哥燥起来了，忙上来说：“别吵别吵，有什么话好好说！”
鹰哥转头怒目对着他。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吵了！”
魏惊书被他凶得整个脑袋都缩了下去。
白茜挡在他的面前，说：“你跟全一凶什么凶，好好想办法！”
鹰哥梗着脖子背过身去继续生气。
白茜一脚把他踹到了边上，回头安抚受惊的魏惊书。
“听我的，别搭理他。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魏惊书悄悄地朝鹰哥挺直了腰杆，像一个木柱子僵在边上的鹰哥，说：“我有个想法……”
鹰哥猛地回头。
“有想法不早说！”
白茜伸手把他推开了。
魏惊书说：“这里的土堆上留有他们的气息，白夫人做一张追踪符试试？”
“……对哦。”白茜顿时喜上眉梢，翻着衣袖从里面掏出了一堆的符纸，“够吗？”
魏惊书：“……一张就够了。”
追踪符沾了灵气之后，白茜就驱着它开始寻路了。
鹰哥窜地飞快，白茜拖着要追上去的魏惊书，说：“我们跟在后面就行，就让他跑前面。”
魏惊书被她拖了一把，往后倒退的时候忽然瞥到了土堆下面露出了一点不太寻常的白色，他蹲下伸，小心地扒开了压在上面的灰土。
“……山神镇妖图？！”看清了那埋在土堆下方的东西之后，魏惊书惊呼出声。
白茜蹲下身去看的时候，他已经把画卷从里面翻了出来。
“是之前钱隐花手上的那半幅。”
白茜喃喃道：“葳把山神镇妖图扔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魏惊书问：“应该是不小心掉在这里的吧。看土堆上面的灵力，他们应该在这里动过手。
白茜似乎有所觉地朝鹰哥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叹道：“难怪他停下来了。”
魏惊书看了白茜一眼，心想这两人也真是奇怪，见面了说个两三句就跟吵架一样，结果不分开，就会时不时显出一点关心对方的姿态。
“白夫人。”他不由自主地说，“我发现，钱有道的脾气应该跟您很像。”
白茜愣了一下，忽然笑着说：“是吗？”
“嗯，特别特别像。”魏惊书肯定道。
葳抱着怀碧一路冲向息壤山的所在。
怀碧问：“妖王怎么样？”
“没死。”葳道：“到息壤那边之后，她应该还会再出来。”
怀碧却道：“所以妖王说的内核，就是息壤？”
葳忽然吁出一口气，说：“没有别的答案了吧，天女和我半身灵体原本就都在里面。”
此刻，他们已经离息壤山非常近，通体昏黑的山体仿佛一座巨大的森罗地狱一般坐落在不远处。那黑色就像是能吞噬一切的深渊。
怀碧只看了一眼，就心悸地扭过头去看他们的身后。都到了这么近的位置，葳像是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似的继续往前走。她的心底仿佛隐隐察觉到了一点什么。
她嘀咕说：“葳，你不怕那东西吗？”
葳的呼吸声有点凌乱，说话的速度也快了些。
“我以前也是它这个模样，你怕吗？”
怀碧不做声，她想如果葳是这样深不见底的模样，她会很害怕的。看不清一个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无从猜想他会怎么样，这样的人不管怎么样都会让人觉得恐惧。
葳忽然在意起来她的不吭声，自顾自解答了问题，然后像是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要怕我？”
怀碧说：“我没说会怕你啊。”
“……这样吗？”葳回得话有点涩，仿佛并不相信怀碧。
怀碧挑着眉佯装怒道：“不信就直说！”
葳笑着。
“你开心就好，我追根究底只会让你讨厌。”
怀碧问：“你总说你不适应人性，却对我的性情非常了解。”
葳抬头看着黑山，说：“我们认识了上千年，怎么可能不了解。”
“那为什么我到现在还看不透你呢？”怀碧忽然问道。
葳僵了下，片刻后喃喃道：“……连我自己都无法了解我自己。”
他为什么要保存这座吸走了他半身灵体的黑山，明明当初就是怕自己的剩下的灵魂也被吸附进去，才避到了大门之外。
“你之前说，你曾经想过利用天女的甘露之灵让息土复苏，让息界生出生气。我觉得你应该是个温暖的人。但是你的所作所为都只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冰冷的绝望。就像是本性难移一样。那些温暖的个性，只不过就是你的表象，冰冷的绝望可能才是你的根本。”
“……是吗？”葳喃喃道。
“你好像不太同意，想反驳我吗？”怀碧问。
“有点，可你说的好像都是事实。”葳讪笑着，“息界本来就是个冰冷的世界。”
怀碧非常失望。
她忽然说：“所以，你最真实的想法，就是想带我进息壤。”
葳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
“我以为你会表现得更加激烈。”他思考了很久，甚至想象过很多次在真相无法掩盖的时候，怀碧会是什么样的。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怀碧会用这样的口气说出这个事实。
“对我很失望？”葳索性就不否认了，反正事情即将要成为了事实。
“你之前说舍不得，都是假的？”怀碧问。
“是真的，那些都是我的真实想法。”葳说：“只不过，这些想法只是我所有想法中最微不足道，而且毫无用处的东西罢了。”
怀碧揪紧了胸口的衣服，她的声音很低了。
“这太奇怪了，对你来说，感情真是毫无用处的东西吗？”
“是。”葳抬起手，轻拍着怀碧抽噎着的背部。
“那你又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带进息界？你的目的想让那个冰冷的世界温暖起来，为什么又那么嫌弃这股温暖呢？”
葳失笑，说：“听上去是很奇怪。但是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他停住了脚，面前就是息壤山体，伸手能感受到山体冰冷的躯体，他屏住了呼吸，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你放心，我会完成我们之前约好的，天女归我。”
两人的身影一瞬间入了息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