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许稚,你还好吧?”
许稚正跟着胡淡淡试修改后的礼服,容茸打来电话没头没尾地问了这话。
“怎么了吗?”
容茸倒吸了口凉气:“你不会还不知道吧?”估计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她直接发了个链接给许稚,“你点开看看。”
许稚心跳得很快,第六感告诉她不太好,是个扒皮帖,帖子的标题是——学霸网红只只真的是靠自己去的伯克利?解析女神真面目!
最近爆红的拿下顶级学霸超级富二代孟约的网红只只,大家认识吗?我今天闲得发慌,就翻了下这位号称学霸网红的履历,发现了一丝奇怪的地方。她本科确实是读的985重点大学,但比起菁华这种学校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但如果粉丝非要用专业来“挽尊”,那我也承认T大的计算机系排名确实不错。但我看了下这位只只在校绩点和文章发表情况,都极其一般。但就是这样一般的成绩,居然申请到了CS四大名校之一的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更让人震惊的是,她的老师还是CV领域大牛Johnson教授。要知道这位只只是Johnson教授这两年内收的唯一一个学生。神奇吧,这么一个学术大牛居然收了个资质平平的学生,没有后台和暗箱操作谁信啊?
既然说到后台,我们就来复盘下,只只本名许稚,高中在长荣就读,大学在T大,但值得注意的是,她父母都是教授。母亲是S大英语系教授,而父亲是S大物理教授,标准的高知家庭。虽不知她父母在其中做了哪些操作,但给予的帮助一定是普通人所没有的。再来谈谈这几天轰动的孟约恋情,这位顶级富二代还是顶级学神,一直是万千少女包括楼主在内心目中的男神,但居然选择了一个靠着不正当手段上学的网红。可见男人都是肤浅的动物。
这篇帖子的回复已经超过100页,传播还不止于此,微博已经有传开,不一会儿就转发过万。
许稚指尖颤抖,脸色惨白,不敢看评论。
她自己问心无愧,可连自己的父母和孟约都被别人轻而易举地猜测。
胡淡淡见她脸色不好,走过来,刚看了一眼就炸了:“有病吧,这种谣也能造。”
是啊,网红、父母高知、世界名校,每个点都刺激着网友的神经。
如果处理不好,别说她了,就连她父母的工作都会受影响。许稚抿着唇,眼眶有些红。
“树大招风,孟约又这么高调,你肯定要受影响。以前有过一些女生在网上对孟约表示好感,都被他的太太团撕到删微博。”胡淡淡安慰了许稚几句,觉得这发帖人也太瞎了,“这明里暗里踩T大干吗?你绩点多少啊?”
“4.8。”
胡淡淡更气:“4.8现在都算绩点一般了?现在黑人连事实都不管了吗?那你之前参加什么ACM比赛他们怎么不说了,被嫉妒蒙蔽的女人真可怕。”
许稚心烦意乱,关掉手机,看向胡淡淡:“试礼服吧,清者自清。”
快要结束的时候,孟约和沈嘉鱼过来。胡淡淡还和之前那样没给沈嘉鱼好脸色,意外的是连孟约都惨遭牵连……
孟约没看胡淡淡,直接走向许稚,钩着她的手:“脸怎么这么白?”
许稚摇摇头,不想说网上的事情:“今晚你做饭好不好?”
孟约一愣,下一秒又看着她眼睛点点头。
许稚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孟约居然真的无比认真。
“我开玩笑的。”
孟约将许稚带到超市,推着购物车,一副大采购的样子,似乎要做满汉全席。
刚刚沈嘉鱼和胡淡淡听说孟约要做菜,申请来吃,被孟约非常冷漠地拒绝了。
许稚想起沈嘉鱼吃瘪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为什么不给他们吃啊?”
他正在冰柜旁挑选蟹腿,想都没想直接说:“想得美。”
逛完生鲜区,孟约居然还去看起了零食。看着他拿着一包一包零食往购物车里放,许稚奇怪:“你要吃这些吗?”
他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不都是你喜欢吃的吗?”
许稚一顿,这才发现,购物车里所有的零食都是她喜欢的。可她从来都没说过,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晚上小公寓的厨房里,暖黄色的灯照着,孟约穿着柔软的灰白条纹的短袖,皱着眉,正对着一堆食材发呆。
许稚偷偷拍了两张照片,明明充满生活气息,但只要这个人在,怎么都像拍画报一样。
孟约把计量器翻出来,看他精益求精、严苛认真的模样,好像在做什么高端实验。
许稚眼里都是笑。她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背上,来回轻轻蹭了蹭:“要不我做吧?”
“不行。”他终于看懂了虾线要怎么去,回头,拍了下许稚的脑袋,大掌拿下来的时候,掐了下许稚的腰,“去等着,别待在这里。”
“可是我想陪你。”她紧紧搂着他的腰,撒娇得不像话。
孟约眉头又皱了起来,回身猛地将她抱到怀里,像抱小孩那样,下一秒就将她放在大理石台面上。他俯身靠近,她仰头看着他,要亲不亲时最为磨人。她抓着他的手臂,眼眸里都是他的倒影,粉唇轻启:“你不想我陪你吗?”
好吧。他掐着她下巴,咬了她一口,下一秒,又托起她的屁股,将她直接抱到客厅,放在沙发上。
他说:“再捣乱,就不吃饭改吃你。”
许稚脸一红,连忙捂住岌岌可危已经露到大腿根的裙子:“不行。”
他挑了下眉,眸光微闪:“为什么?”
她脸烫起来,小口地呼吸,目光不敢看他,绕了一圈发现他逼得更近,手溜进她的衣服。
许稚连忙拉住他的手,眼眸里似乎含着水,锁骨那还有一颗醒目的草莓,这模样真的很像是被人狠狠欺负了。
孟约咬着舌尖,手掌力度不减,从腿根到细腰,还在掐她。
她语气更娇:“疼,好疼。”
小姑娘真的娇气,皮肤又嫩又娇,随便碰一下都能生出印子。孟约摩擦着,将她抱得更紧。
厨房的水龙头已经开了很久,不知一会儿会不会将整个房子都泡了。
孟约向来冷静的大脑却无暇顾及,他贴在许稚的耳边,亲了下,然后万分不要脸地问:“下次我轻点。”
小姑娘脸红得都要滴血。
他却低声笑,唇时不时地擦到许稚的脸颊:“但要是这样,只只不喜欢怎么办?”
……
其实,只只什么都喜欢的。
晚上十一点,许稚吃完饭先睡着了。
孟约正拿着笔记本电脑在看帖子,他脸色冷淡,眉眼间更是冰冷。
【沈fish:闹得蛮大的,你打算怎么弄?】
孟约没回沈嘉鱼,正好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说了几句话。
不一会儿……
【沈fish:牛!你居然能让Johnson教授亲自发澄清声明。】
孟约冷笑一声,敢黑他家小姑娘。
这件事真的闹得很大,都挂上热搜了。好在许稚人缘不错,几个长荣和T大的同学都出来为许稚说话。可就算这样力证许稚是真才实学的学霸,都堵不住悠悠众口。
直到——学术界德高望重的Johnson教授亲自发了澄清声明,还公开了一部分许稚的申请材料,才让风向彻底扭转。
孟约从头到尾都没转发相关的内容,好像是不管许稚到底怎么样,他都认定了这个人。
【沈fish:对了,我后天结婚,你爸妈是不是也要来?】
【Yul:……】
孟约手指顿了下,眼眸微眯。
是时候让小姑娘见公婆了,他得早一点儿得到法律保护。
(2)
“茸茸,你有没有办法查一下孟约他爹妈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
此刻已是深夜十二点,刚准备入睡的容茸收到了这条微信。她丝毫没犹豫,直接拨了语音通话过去:“呀,你都要见家长了?”
许稚偷偷看了眼孟约,发现他正在专心打电话,她拿着手机走远了一些:“也不是专门见,就是会在一个场合上遇见。”
容茸显然还陷在激动里:“天哪,天哪,天哪,你不会硕士没毕业就已经二胎都生完了吧?”
“……”
“你这才去美国多久啊,就从暗恋七年求而不得发展到见家长的剧情了,你们美利坚过的是两倍速吧?”
许稚开始后悔自己找错人了:“你别感叹了,好吗?”
容茸彻底没了睡意,她翻着电脑:“我刚刚在工作群里问了,大家纷纷表示孟家大佬低调成性,你说我要不要抢先发布个孟家儿媳大起底啊,说不定我就能留下来转正了。”
许稚低着头:“你就没点内部消息?”
她没注意孟约已经打完电话,正靠在墙上看她。他见她皱眉的模样,真有种穿越到高中时代的感觉,仿佛又看到她面对英语的着急模样。该怎么告诉她,他父母已经到了,从机场过来也就一个多小时,她会不会急得跳起来咬他?
孟约觉得自己有些恶劣,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还没睁眼就往他怀里拱,抱着他想亲他。而他呢,将她拥在怀里,亲够后,就扔下这么个重磅消息。
许稚当时眼睛瞪得老大,足足愣了三十秒,才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然后就急躁得开始满屋转圈,刚刚好不容易趁他打电话去搬救兵。只是,她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容茸真的只是个狗头军师啊。
“许稚。”
许稚捂着电话回头惊吓地看他。
孟约看了看手表:“换衣服吧,他们马上到了。我订好餐厅了,我们先吃一顿饭。”
许稚回天无力:“好……”
她在衣柜里选了一件自认为最受家长们喜欢的淑女风针织裙,她在杂志上见过孟约父母的模样,好像……都是不苟言笑的人。
学校附近的餐馆不多,孟家人不喜欢西餐,订了一家粤式餐厅。
许稚局促不安地坐在包厢里,孟约给她倒了一杯大麦茶,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我父母都很难相处。”
许稚不敢相信地抬头看他,这种情况,一般不都是说自己父母很好相处吗?
他轻轻捏着许稚的指腹,见她被吓到,又宠爱地捏了下她下巴:“只是让你们认识一下,以后不需要相处,所以你不用太紧张。而且就算你不喜欢他们,也无所谓,反正也就走个形式,你喜欢我就行。”
他难道真的没有说反吗?
“那……如果他们不喜欢我,会不会给我一张支票让我离开你呀?”许稚还发散性思维地想了下,如果这样的话,她要填多少金额才好。
她一抬头就跌进孟约的眼眸里:“这么想拿钱走人?”
许稚立马认:“没有,没有。”
孟约却来劲了:“不过你可以要要看。”
嗯?
他撑着下巴,目光紧紧盯着她:“我也想看看自己值多少钱。”
许稚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连忙说:“多少钱都不让。”
他满意地笑了,目光始终未移开,反而一点儿一点儿要将许稚吸引过去,她不设防地被他引诱,耳边忽然听见他声音……
他说:“只只亲亲我。”
许稚心里发痒,手心湿漉漉的,身体下意识地朝他靠近。
半米……十厘米……越来越近……
马上就要亲到……
包厢的门开了……
“咳,爸,妈。”孟约的声音在许稚耳边响起。
许稚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满脸拘谨,该怎么解释,她刚刚要强吻他们儿子?
许稚连耳根都在烧:“叔叔、阿姨好。”
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许稚摸不透这种大家族是不是都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最后居然把自己给吃撑了。
孟约摸着她的肚子在笑,她却捧着脸在担忧:“我是不是表现得不好啊?”
孟约没说话,许稚急得咬了他一口:“你居然一点儿都不急。”
“我只是在想,以后有孩子了,你是不是什么事都会这么担心。”
许稚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居然就这一会儿他都想到这么远以后了?
(3)
胡淡淡和沈嘉鱼的婚礼办得很浪漫,许稚尽职地做完伴娘后,就躲在人群后面,捧着香槟看着这幸福的一幕。孟约在不远处打电话,眉头一直皱着。许稚知道他能提早放假是因为课题不顺,教授大手一挥让他们散散心,回来再专心做研究。只是这两天他电话好像明显多了起来。
沈嘉鱼喝多了,摇摇晃晃地坐到许稚旁边,目光掠过许稚看到了孟约:“你们总算是在一起了,我再也不用看这人自虐了。”
许稚愣住。
沈嘉鱼笑了笑:“你不知道当年你把他拉黑了,他脸黑了一个月,我都不敢惹他。高三时搬去别的楼,他还会绕路去看你。我当时就在想,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孟约这么上心?后来他错过高考,被家里押去伯克利,你不知道他怎么过的,酗酒抽烟同时可以做三个课题,我都以为他要疲劳过度猝死。”
沈嘉鱼望向许稚:“听说你见过他父母了?很不好相处吧?”
她点了点头。
“没事,他们现在拿孟约没招了。你以为孟约真没被逼着相亲过啊?不过孟约态度强硬,而且他就算不要这家族产业也没事。但他没事,他爸就他这一个儿子能没事吗?小稚子,孟约这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啊。”
许稚看着不远处那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他很高又瘦,不注意时会有些微驼,从少年时就有的气场,这些年渲染得更甚。这段时间头发长了些,风吹过时,会遮住眼睛,却遮不住惊艳。
孟约几乎没和她说过这些年的事情,她偶尔会问他,难道他身边真的没有人吗?
他总是笑得有些无奈,捏着她的脸颊:“有你一个都要死不活了。”
当时许稚不明白。
现在听来却要受不住。
可沈嘉鱼却没有停止的打算,他作为和孟约一起长大一起求学的兄弟,这些年孟约经历的所有,他都看在眼里。
“孟约拒绝家里的安排后,他家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也是狠,一边上课还一边兼职,居然文章研究都没落下。你看,他现在虽然人在我的婚礼现场,但他的实验室已经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你以为课题不顺真能放假吗?他前段时间压榨自己,恨不得一天有48小时,把进度赶完才抽出这几天时间。你信不信,他连圣诞都待不了,就要回去?”
孟约终于打完电话,沈嘉鱼端起酒杯就找他拼酒,两个人闷着头谁都不让谁,一直在喝。
胡淡淡忙完一圈过来惊了,拉不住,看到许稚居然就站在一边放任他们,问:“你怎么不劝劝?”
许稚眼圈有点红,声音哑哑的:“难得开心嘛。”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被宠坏了,从来都站在自己的角度在思考问题,享受着宠爱。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孟约对她太好了。但她好像只记得自己的付出和辛苦,忽略了孟约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凌晨三点。
公寓里暖气在吹。
窗帘紧闭,孟约酒精烧脑,头疼地睁开眼。西海岸雨多,淅淅沥沥地下着绵绵冬雨。
他动了下,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抱住,看过去,果然是许稚。她穿的好像是他的短袖,头埋在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孟约本来很渴,此刻突然不想喝水了。
小姑娘的脸白,皮肤也嫩,睫毛像小树林一样密密的,勾着他心痒。她高中时就好看,顶着校花的名号招摇过市,没想到上大学了,长开了,更好看了,藏都藏不住,拥有百万粉丝,一群人在后面喊老婆。心里醋意比较重,他搭在她屁股上的手用力拍了拍,小姑娘吃痛地哼唧出声。
“怎么了?”她困得睁不开眼,声音都黏糊糊的。
孟约亲了她一口:“没事,睡吧。”
她蹭了蹭他的脖子,又睡过去了。
雨势更大,夜里气温也降了不少,房间里是小姑娘精心挑选的海洋精油的味道。
他闭上眼,把许稚抱进怀里,肌肤贴着,心跳忽然很快,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是梦想。
小屋温暖,美人在怀。
果然圣诞节前两天,Joss给孟约发了十八封邮件,打了二十二通电话,让他快点滚回匹兹堡,最后没办法居然都找到了许稚。
“你回去吧,我没事的,我打算过两天回国一趟。你这样,我感觉自己好像耽误了科学进步一样。”
孟约低头扣皮带,不理她。
许稚觉得他在和自己撒娇,心头更软,踮着脚,亲了下他下巴:“约约乖。”
他猛地看她,眸子雪亮。许稚吃不住,耳根开始烧:“我会天天给你打电话,发短信,每天都努力喜欢你的。”
“不行。”
“啊?”
他忽然俯身抱住她,整个身体的重心都放在她身上:“你不能离开我。”
“我没有离开你。”
“你不喜欢我。”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他叹了口气,唇贴在她脖子上:“那你就不离开我。”
怎么又绕回去了?
看到这样撒娇黏人的孟约,许稚哭笑不得:“约约听话的话,我会给你大奖励。”
他期待的表情,最多三岁。
许稚好不容易才将他哄上飞机,怎么有种送不听话黏人的儿子上学的感觉?
许稚拍了拍脑袋,对上对面胡淡淡的目光。
胡淡淡准备去医院做产检,这些日子,她听沈嘉鱼说过不少孟约的事情。
“你也太幸福了吧。”胡淡淡又酸又嫉妒,“孟约居然是小奶狗类型。”
许稚:“……”
“对了,圣诞节我和沈嘉鱼打算去布拉格玩,你去吗?”
许稚摇摇头,母亲知道她已经放假后,已经催了几次让她回家。
只是,布拉格啊,一定很浪漫,以后一定要和孟约一起去。
是许楚瑜到机场来接许稚的,孟约给她发了几条短信问她到了没,还确认了有没有人来接她。明明只出国了半年,又不是不认识,真是把她当小孩子了。
许楚瑜将她的行李箱放在车上,然后就八卦地问她:“我都看到了啊,怎么妹夫没跟你回来啊?你爸妈估计也知道了,毕竟是学术圈的事情。”
许稚心一跳,差点儿忘了……
“我看了照片才想起来这个孟约是和我同届的那个孟约吧?也太帅了吧,我和你说,我公司的同事前一阵都花痴了好多天。”
许稚脸有点泛粉:“是很帅。”
许楚瑜一愣,笑得更大声:“你还真是不谦虚啊。”
前两年许稚家楼上的邻居要卖房子,曹女士不知怎么想的就和人家谈了谈把房子买了下来,还将上下打通。
房子大了,但许稚一直在外面上学没住几天。
因为许稚回来,一大家人都过来吃饭,许稚心里藏着事,一直用余光偷瞄曹女士的表情。
许稚的父母哪是知道这么简单,曹女士差点儿把孟约的所有论文打印出来精读一遍来了解这个人。
果然酒过半巡,曹女士喝了口茶,目光扫了过来:“你那个男朋友怎么没回来?”
许稚差点儿将嘴里的鱼刺吞下去:“课题进度太赶了,他还在实验室。”
身为物理博导的老许非常感同身受,刚想发表意见,就被曹女士瞪了回去。
“我要不问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坦白了?”
许稚理亏。
“是不是那个人?”这是母女两人的隐秘,许稚惊讶曹女士还记得,两人目光对上,她又点了点头。
曹女士难得不强势起来,这么多年了,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而且,她也了解了这个男生,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
“他家怕是不简单,许稚,你得想好。”
许家比较简单,最多算是高知中产家庭,和家业庞大的孟家比起来确实不值一提。许稚忽然想到孟约的眼睛,他总是盯着她,生怕她逃走。
“我想好了。”
(4)
晚上视频,许稚见孟约还在学校的实验室里,眼睛红得吓人。她心疼地刚想说一些话,就听见一个很响的声音,再看过去,视频通话已经被中断。许稚心一急,连忙打过去,却一直无法打通。
许稚急得团团转,给Joss和乐音打电话都联系不上。
难道发生什么大事了?怎么可能一个人都联系不上?
终于……沈嘉鱼接了电话。
“啊?我不知道啊,我本来打算在纽约玩几天再去布拉格的,但是现在暴雪,机场关闭。会不会匹兹堡停电了啊,一停电网络通信什么的也都受影响,你再等等。”
许稚等不及,连忙查了下新闻。新闻上说匹兹堡最低气温已经跌破-20℃,风速高达每小时50英里,积雪厚度达到20英寸,还说已经造成人员伤亡,匹兹堡大部分地区都处于电力中断状态。
暴风雪天气还在继续,沈嘉鱼在电话那边抱怨说已经取消了3000个航班。
那声巨响太像爆炸,理智告诉她,孟约应该不会有事,但手上动作没停还是订了去匹兹堡的飞机。
曹女士见她慌慌张张的,刚到家又打包行李要走,难得没多问,只让她自己注意安全。
在芝加哥转机时等了四个小时,才有一班飞机不怕死地飞往匹兹堡。
雪势本来已经小了下来,到宾州境内居然又疯狂起来,安全降落时,飞机滑行到停机坪陷入雪堆中。未知的恐惧,让整个机舱的人都焦虑不安。
许稚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乐音打来电话。
“学校一个实验室在停电的瞬间炸了,孟约的实验室刚好离得近,不过没什么事。”乐音听到飞机的广播声,“我的天,你不会已经到匹兹堡了吧?”
许稚“嗯”了一声,她心一直悬着,刚刚乐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她惊到。
“孟约真的没事吗?”
“呃……”乐音停顿了下,“就破了点口子,然后有点轻微的脑震**,没什么。”
“这还没什么?”
乐音那边好像有什么事,没说两句就挂了,这边飞机还陷在雪堆里没出来。
降雪还在持续,许稚看着机舱外的天,慢慢烦躁起来……
“许稚来了。”乐音看向绑着绷带的Joss,“孟约就被玻璃刮了下,她不是回国了吗?有必要飞来吗?”
他们俩边说边走,看见孟约正在急诊区缝针,他座位在窗边,发生爆炸时,玻璃被震裂,正好划到了他脖子,看上有些吓人,其实伤得不深。
当时把Joss吓死了,以为孟约课题进行不下去,趁机自杀……
给孟约缝针的医生是个混血小姑娘,近距离看着他脸就红了,拿着针的手颤颤巍巍。
“你去和孟约说。”乐音拉了下Joss。
Joss也不敢:“你去。”
乐音拿着车钥匙:“那算了,我去接许稚吧。一会儿直接公寓见。”
乐音一走,Joss就跑过去,他没敢说许稚来了,怕孟约针都不缝了直接去机场,只好委婉地说:“你是不是没和许稚说你受伤了?”
孟约皱眉:“告诉她干吗?”
Joss想,坏了。
大雪漫天,飞机经过两个小时的清理,终于恢复正常。许稚从通道里出来,就看见乐音。乐音裹着一件长款羽绒服,从头到脚都包了起来。看见许稚,她一笑:“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接你的。”
许稚有些不好意思,还在担心孟约,问了几句。这时Joss的电话打来,乐音这才想起来,他们就开了一辆车。
乐音带着许稚,又去医院接Joss和孟约。
可能怕碰到伤口,孟约格子衬衫的扣子没扣,外面裹了件羽绒服。雪太大,从医院门口到停车的地方就几步路,都落得到处是雪。许稚着急下车去看孟约,两人的距离只有几步的时候,孟约似乎不敢相信一样,脚步顿住,眉头狠狠地皱起。他本就发白的脸,更加苍白。Joss努力降低存在感从他们身边走过,爬上了车。
“Yul生气的样子太可怕了。”Joss瑟瑟发抖。
乐音看好戏地垂着头:“别说,真养眼,像演偶像剧一样。”
天真的太冷了,风呼啸而过的声音都可怕,孟约捞起许稚外套的帽子,给她戴上,抿着唇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车上那对白痴情侣,还贴心地将后座让给他们。
许稚后知后觉地发现,孟约真的生气了。
车厢狭小,雪花被暖气吹化。许稚偷偷捏住孟约的手,却被他躲开。她一下子愣住,眼圈开始红起来。
似乎注意到了小姑娘的情绪,孟约叹了口气,指尖终于碰到她。
在圣诞节来临前的十六个小时。
乐音突然开口:“呃……我突然想起来导师找我们过去讨论论文,你们先回去吧。”
Joss奇怪:“你导师吗?什么论文?”被乐音猛地一掐,他声音都变了,“对对对,讨论论文,暴雪天最有学术氛围了。”
车门关上,许稚跟在孟约身后,他们俩谁都没关心乐音一戳就破的借口。
电梯到七楼,进门前的那一秒,许稚忽然拉住孟约的衣角。
“你还在生气吗?”她声音很软,可能是因为长期飞行又加上被暴雪困得几乎二十四小时没睡了,还带了几分疲惫。
孟约低头关门:“嗯。”
许稚有些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伤得严重吗?我好担心,听说是你办公室隔壁的实验室爆炸了,是化学实验室吗?还是什么?有没有有害物质啊?乐音说你还有轻微脑震**,你现在头晕不晕?”
屋子里没光,他差点儿忘了,这一片是停电区域,电力公司说要一周才能恢复所有区域的供电。
所以供暖也没了。
小姑娘想不了那么多,全身心都在孟约身上。他却不说话,抿着嘴角,就是不肯消气。
许稚拉着他的手,靠得更近。
她逼近孟约,甜美的气息也在侵占他。
“你说话呀!”
“没事。”
“什么没事?你一条信息不给我发,也不回我电话。脖子上那么大一条伤口,像蜈蚣一样,还说没事。”更可恨的是,她还不知道是什么性质的爆炸,万一有什么有害气体泄漏,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啊?
孟约终于低头看她,瓷娃娃一样的小姑娘,眼圈红得吓人,满脸都是心疼和不满。他忽然伸手,不客气地掐了下她的脸:“你怎么来的?”
“乘飞机呀,从海城飞到芝加哥,然后再到匹兹堡。”
他闷哼一声:“暴雪停飞,你真不要命了。许稚,我真的很生气。”他声音很哑。其实爆炸发生前,他已经三天没合眼,停电前的十分钟,他才处理完数据。刚和她连上视频,就停电了。停电的那瞬间,爆炸发生,连带着他手机都报销了,然后就一片混乱。
暴风雪、混乱的交通、混乱的人群,他混乱中被送来医院。
新闻里在报道又有几人伤亡,请市民待在家不要外出,也不要扫雪。医院的急诊室很忙,多的是被暴雪袭击的无辜市民。他伤得不算重,等了很久才轮到他。医院的电视里,在说有一架客机在降落时陷入雪堆,动弹不得。他一开始没注意,现在回想,那不就是许稚所坐的航班吗?
孟约可以想象,许稚是怎么一个人跑去机场,一个人坐了十几小时的飞机,在恶劣到极致的天气里前行。不是没有人在这场暴风雪里受伤甚至失去生命,飞机也不是一定安全,陷进雪堆那瞬间多绝望,他甚至都可以感受。
小姑娘又贴了过来,雪白的小脸冰凉凉地贴着他的手,本就好看的眼睛,像一块美玉:“可是我担心你。”不要命,还在撒娇。
孟约头疼,脖子也疼,不知道是不是脑震**的后遗症,眼前天旋地转起来。
许稚凑了上来,在他唇上亲了又亲,然后抱怨:“你都好久好久没亲我了。就知道生气,都不知道亲我。你好坏,好坏。”
呵。他在心底冷笑,她怕是还不知道什么叫真的坏吧。
“对了,我和我爸妈提起你了,他们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见他们?”许稚小心地观察着孟约的脸色,“他们还说,既然全世界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了,那什么时候可以合法一下?”
气氛仍是安静。
孟约没说话。
许稚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他看起来实在太生气了,现在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好?可是……到底要怎么办?亲他都不理人。
哪有人这样的?
突然,许稚被抱了起来。身上是厚重的棉衣,她怕他受伤,想挣扎又怕这样会伤到他。
屋子里真的超级冷,呼出的气都能看见白雾,耳边都是窗外呼啸而过的风。许稚被他抱着,脑袋贴近他受伤的脖子。
孟约的脖颈线和喉结长得真的很性感,她曾经存了一张他喝水的侧面图,甚至还做了很久的屏保。
现在他的脖子居然受伤了,还缝了十几针,厚厚的纱布缠着,不知为何多了几分病娇美。
许稚没忍住,唇贴在上面,亲了一口。
男人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许稚。”他声音太哑了。
许稚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生气的后果很严重的。”
她脑子不清楚:“嗯?所以不能合法了吗?”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喉结动了下。
就在这个瞬间,许稚贴上了他的喉结,牙齿细细地咬了一下……
孟约倒吸了口凉气,又在叫她名字:“许稚。”
“你为什么总叫我全名,人家都叫宝宝、宝贝的?”她对这个称呼不满很久了。
孟约寸步难行,他都在佩服自己,脑子居然还能运行:“宝宝,那我们要合法下吗?”
许稚脑子一片空白,身下一片柔软,才知道自己被扔到了**。她看着他,抓住他正在解皮带的手:“你同意了吗?”
他微笑着抓住她的手,带到皮带上,让她来解。
许稚脸烧得通红:“那你说的惩罚是什么?”说完又想到什么,“你受伤了,不能剧烈运动。”
他动作不变:“嗯,所以都交给你。”
啊?
没有暖气的屋子,衣服被脱掉时,皮肤被冻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万分为难,什么都不会,被他抱在怀里,两人毫无阻隔地贴着。被子里都带着冷气,没一会儿却被他们弄得热乎乎的。
许稚感觉呼吸艰难,被他骗得又趴在他身上,终于找回了些理智。
“你怎么总想这些事?”
“不然想什么?”他亲着她后颈反问。
许稚全身都红了,没有手捂住他的嘴,只能用自己的嘴巴将其堵住。
“我是个粗俗的男人,所以没办法……”
“什么?”
“没办法,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不去亲她……”
“……”
(5)
雪下了一周,他们就疯了一周。从圣诞待到元旦,跨年的时候,容茸隔着时差打来电话。
“怎么样,新的一年能怀孕吗?”
去医院换药时,顺路买了个蛋糕,许稚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叉子正在逼孟约吃奶油。
他皱着眉,手还不老实,抓着她就往自己身上靠。许稚来不及避让,奶油蹭了他一身。
“啊!”她起身找纸巾,可他抱着她不放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许稚下意识觉得不太好,连忙要跑,后脑勺就被他固住,居然直接将她唇按在了他粘着奶油的肌肤上……
容茸半天没等到许稚回话:“我说你们那好像是大中午的,你们不会还在忙吧?”
许稚推了孟约一下,脸颊泛粉,小声说:“容茸……”
孟约才不管,视线停留在她唇上:“舔掉。”
许稚气得咬了他一口。
容茸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在电话那边尖叫:“我要挂了!”
“别挂呀。”许稚终于得到机会喘息,“我过几天回去。你回苏城吗?”
容茸冷哼一声:“你放心,我肯定会回去的。程锦和他们球队过年那会儿有个明星赛就在奥体打,我打算去看。”
许稚有些惊讶:“他现在是不是在CBA打球?你居然和他还有联系?”
“废话,多参加同学会还是有好处的,好吗?”
许稚笑了下,看见孟约从**起身,凑过来亲了她一下,然后捞过一件卫衣套上。
他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去做饭。”
许稚拉住他手,仰头看他:“我做吧。我都没正经做过。”
孟约笑着摇头:“不行,你得养足精神吃饱喝足,然后才能喂饱我。”
许稚:“……”
容茸:“我真的挂了!”
许稚红着脸,连忙推开他。
“我说你们真的够了,能不能可怜下我这个单身狗,我只是拜个年而已,都要被迫吃这种跨国狗粮。”
许稚“嗯”了两声,好不容易才把话题岔开。
“前几天顾一翎还联系我了呢,估计也是看到你被黑,特意问我要不要帮你辟谣。我说万一他还喜欢你怎么办?”
许稚轻轻吸了口气:“不会的,我之前还去看他演唱会了,他的人气超级高。不过真的好奇妙哦,他居然都成大明星了。”
“你不会后悔了吧?”容茸打趣。
“才不会。”许稚停顿了两秒,“容茸,我现在已经梦想成真的。”
容茸声音轻了一些:“我知道。许稚,我真的佩服你,喜欢一个人能坚持这么久,而且可以为了能和他在一起那么努力。如果是我,我做不到。”
她们又聊了一些老同学的近况,好像他们那一届大家都挺不错的。当年的班长谭修菁华大学保研现在物理研究生在读,程锦和是CBA的明星球员,桑柔听说成了律师,而沈嘉鱼居然是第一个结婚的。
许稚挂了电话,跑到厨房,孟约在煮意面。前天电力恢复,冷冰冰的公寓,终于温暖起来。许稚忍不住盯着他看,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已经习惯了,孟约在厨房做菜的样子。
“你过年回去吗?”
孟约点了下头:“总得回去拜见准岳父岳母吧。”
许稚硬是待到了1月9号孟约的生日过完才走,直到她走的前一天,Joss才过来。
“孟约说我要找他的话,bug(漏洞)就自己找,简直太狠了。”
许稚被Joss闹红了脸,低着头整理行李。
孟约倒是云淡风轻,拉着她的手:“随便带几件衣服就好了,不够我回去给你买。”
“那放在这儿也不行啊。”许稚想都没想就回。
没想到他语出惊人:“我睹物思人不行吗?”
行行行。
机票订的是第二天下午三点的飞机,没有直飞的,回到家得后天晚上十点多。
没想到,晚上曹女士一通电话打过来,彻底打破了原有的计划。
“许稚,爷爷住院了,快回来。”短短的一句话,却传达着巨大的信息。
许稚的爷爷今年九十岁,平时身体硬朗,就在刚刚突然脑梗送医院急救。老人年纪大了,一点儿小病小痛都经不起,许稚小时候是在他身边长大的,这通电话一打,她眼睛就红了,连声说好,可也不是说走就能走。
孟约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去卧室拿了件外套:“走吧。”
许稚没反应过来。
他拿起车钥匙:“我们开车去费城。家里正好有产业在那边,申请航线的话,我们开车过去就差不多了。顺利的话,明天中午就能到了。”
许稚还没理清楚,就被他一手拉着一手拖着行李箱带进车里。
所以……
他家有私人飞机的传闻也是真的?
上飞机的时候,许稚脑子还是蒙的,她看孟约也跟着上来:“你也去吗?”
他理所当然地看了她一眼:“嗯。”他伸手揉了下她眼角,“睡一觉,别担心,睡醒就到了。”
真的比想象中还要顺利,第二天中午就到了,下了飞机就往医院赶去。
曹女士在电话里说:“没事没事,就是脑子不清楚了,真的年纪大了。你到哪儿了?”
许稚看着导航,孟约提醒:“半小时。”
“半小时?”
曹女士惊讶:“这么快?”
许稚心稍稍放下,是啊,她也很惊讶。
赶到医院时,爷爷已经清醒过来,只是说话还不清楚,但已经有行为能力。医生说是轻微脑梗,没什么大碍。但许稚眼睛还是红了,她不想让老人看见她哭,偷偷将眼泪擦掉。
病房里有不少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许稚的身后。
虽然连夜赶来很是狼狈,衣服没换澡也没洗,但孟约还是和一般人有差别。
许楚瑜第一个发现了孟约,她拉了下自己老妈的手,她妈又给曹女士使眼色。
孟约居然把自己与生俱来的冷漠和高冷收了起来,对着一屋的老老小小露出了很和善温柔的笑容。
他看着曹女士,十分有礼貌地喊:“阿姨好。”
许楚瑜的妈妈拉着曹女士的手,激动得差点儿藏不住表情。还是曹女士见过大世面,非常得体地回:“孟约吗?”
“嗯,许稚的男朋友。”
许楚瑜的妈妈终于忍不住了:“小伙子长得真好啊!听说是搞计算机。哎呀,许稚真的有福气,找了个这么优秀的男朋友。”
许稚终于清醒过来,小脸一红。她对上大家的目光,悄悄拉了下孟约的衣服,将他带到爷爷面前。
“爷爷,这是我男朋友孟约。”
老人家显然很高兴,许稚是许家老幺,从小就听话乖巧,最受老人疼,现在有了男朋友,老人打心眼里开心。
“爷爷,您好。着急赶过来,什么都没准备。”孟约俯身靠近,说话声音不大,语调温柔。
曹女士将许稚拉到病房外,她不是许稚这种小女生,见过不少人,但孟约这种对待老人的态度,让她很满意。
“不是说今天三点的飞机,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回来了?”
许稚看了眼病房里的孟约,又看向自己老妈。她在考虑要不要说私人飞机这件事,她怕老妈吓到。她只好含糊其辞词:“改签了,孟约想的办法。”
曹女士也没多想:“一起回来了也好,正好一起过年。”
许楚瑜的妈妈从里面出来:“许稚啊,你男朋友还有什么哥哥弟弟吗?给你姐也介绍一个。”
许楚瑜头大:“妈,你别想了,孟少爷是独子。”
她妈不肯放弃:“堂兄、表兄什么的也都可以啊。”
许楚瑜无语地看了妈妈一眼,拿出手机,开始给她科普孟约的家族。
许稚突然觉得找个名气大的男朋友也不错,最起码祖宗十八代都能从百度百科查到。
(6)
老人家没什么事,在医院住了没几天,就出院了。春节前,容茸从京城回来,她们俩吃了一顿饭,就去看程锦和的全明星赛。
体育馆也不知怎么搞的暖气都没开,许稚冻得鼻尖都红了。球场上两个队打得难分难解,她好奇地看了眼容茸,发现容茸十分紧张。
可能是全明星赛,大家都以娱乐为主,但有个裁判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故意和程锦和作对一样,几分钟都吹了三次哨了。
容茸气得跺脚,但她又不太看球赛,不明白篮球的这些规则:“许稚,那裁判不会收钱了吧?”
许稚咬在奶茶吸管,笑道:“没,是吹得严了点,但程锦和也不委屈。”
容茸一听,立马瞪了许稚一眼。过了几分钟,她托着下巴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有女朋友没?”
程锦和只打了上半场,状态不错,拿下了12分。他眼尖地在观众席看到了她俩。下半场打到一半时,他已经换好衣服,戴着鸭舌帽,偷偷摸摸地坐到她们边上的空位上。
容茸激动,死死地拽着许稚的衣服。程锦和是那种标准的运动大男孩,一米九几的身高,来之前刚刚冲了澡,身上还有沐浴露的味道。他露出虎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向许稚:“孟约参加晚上的同学会吗?”说完,他挠了下头,“他是我们俱乐部大老板的儿子,之前也见过几次。”
许稚笑着点了点头,容茸兴奋地在她耳边压着嗓子叫:“我的后半生幸福就指望你了!”
“你还迷他啊?”许稚好奇。高三毕业后,程锦和就去打球了,她也没在容茸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容茸花痴上头:“废话,我这叫旧情复燃。快让你家孟约过来,老板发话,他还能不从了我?”
许稚拗不过她,给孟约打了电话。
孟约在电话那头笑:“现在不流行包办婚姻了。”
许稚被容茸盯得毛骨悚然:“反正你想想办法。”
她说完,容茸还不放心,抢过手机,大叫:“孟约,你要是不帮我,我今晚就不让你老婆回家了。”
许稚抢过电话,就听见孟约严肃的声音:“这个不行。”
她脸突然烫起来,她知道孟约说这话是认真的。因为今天是她和孟约初见的日子,他能放她来陪容茸看球赛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她们和程锦和怕球赛结束时被球迷撞到,提前坐车走了。
长荣同学会订在本地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大部分人到了。许稚刚下车就看见孟约和几个人站在酒店门口。今天风大,他穿着黑色羽绒服,头发被吹得有些乱,见她来了,笑了笑,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冷不冷?”他问。
许稚摇摇头,忽然想到什么,她拉了他一下:“这是容茸和程锦和。”
容茸好多年没见孟约了,整个人很没出息地愣在那儿。许稚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人太多,容茸估计能尖叫出声。
许稚在心里笑,余光忍不住又瞥向孟约。他微微点了下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不咸不淡地回:“孟约。”真的是太普通的问候了,可他做起来好像就自带“苏点”一样。
孟约注意到许稚的目光,低头摸了下她脑袋:“进去吧。”
她的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得这么亲昵,拉着身后的容茸就往里面跑。
走了几步远,容茸才缓过来:“孟约真的是一年比一年妖孽啊,真的太帅。”
许稚没接话。
容茸拉了许稚一下,下一秒,忽然抱住许稚。她们认识多年,做了这么多年的闺蜜,见到自己最重要的人得到幸福,比自己幸福还要开心。
“我要抱抱你,沾沾喜气。”
许稚笑着让容茸抱,包厢里的老同学出来看到这一幕,看她俩的目光都奇奇怪怪的。
来的人不少,一个包厢三张桌子都坐满了。在读书的是少数人,大多数已经工作了。大家都在交流着近况,许稚捧着水杯和容茸坐在一旁,偶尔有人来打趣她。
过了五分钟,孟约他们才进来,居然连顾一翎都来了。
容茸主动将身边的位置空出来,跑到程锦和旁边坐着。于是,许稚左边坐着孟约,右边坐着顾一翎。
……
孟约一只手在餐桌下握着许稚的手,另一只手端着茶杯在喝水。有人递烟来,他摇摇头,然后目光看向许稚。对方立马领会意思,老婆逼着戒烟,理解理解。
许稚:“……”
本来孟约在这里就奇怪,他和他们不是一届。
许稚当初没细想,现在想来,孟约难道是作为她家属来的。她被自己这想法吓一跳,差点儿将手抽回来。
顾一翎没当回事,在和许稚随意聊:“你结婚请我吗?”
“噗……”许稚差点儿把嘴里的水吐出来,“请的。”
顾一翎冷哼一声,瞥了眼孟约:“你眼光还是差,你看看你被吃得死死的。”
他话音刚落,孟约就叫了一声许稚。许稚看过去,原来是在倒酒。
孟约一脸为难地看着她,当着一包厢三十几人的面问她:“我可以喝酒吗?”
倒酒的大兄弟愣住,也看向许稚——咋的,烟不让抽,难道酒也不许喝吗?
许稚被众人看得脸红,连忙硬着头皮点头。谁知孟约继续说:“那少倒点吧,我都很久没喝酒了。要是喝多了,她又要生气不理我了。”
在座所有人:“……”
顾一翎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看向许稚:“是我错了,没想到被吃得死死的人是孟约。”
许稚:“……”
一顿饭吃到十点多还不肯散场,一群人嚷着要去下半场。孟约搂着许稚,看向众人:“酒店里有娱乐设施,你们随便玩,今晚都算我的。”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这是孟约啊,这是苏城啊,孟家的老巢啊,这酒店就是他们家的产业吧?
安抚好众人,孟约拉着许稚往外走,晚上飘起雪来。
他喝了点酒,动作都变得慢起来。许稚被他搂在怀里,就在人行道上慢慢地走。旁边有路人行色匆匆地在讨论:“这是初雪。”
许稚听到后,往天上看了看。元旦刚过去没多久,路灯还挂着红色的小灯笼,整条街都喜洋洋的。江南的雪总下不大,许稚忽然想起刚见孟约那天,他全身冰冷带着冰雪气息。
“孟约,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孟约握着她的手,藏到口袋里。他笑了笑,酒气比刚刚淡了些:“你好看。”
许稚愣住。
他还在笑:“说得文艺点就是一见钟情。”
许稚烧得脸红:“那你没见过更好看的吗?”
“没。”
许稚看着路灯下他们俩的影子,小声反驳:“我才不信。”
“真没有。”
他们俩坐在公交车站的长凳上,许稚觉得冷,又把手塞进他衣服里。他被冰得眯了下眼睛,又将她拽了过来。
公交站不远处是个中学,可能是高三学生还没放假,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走过来,正好看到孟约和许稚。
“有人……”许稚想推开贴得很近的孟约。
他不管不顾地靠近,因为他刚才听到一句——
“在初雪里亲吻好浪漫啊。”
孟约亲了一会儿,终于放过许稚:“你为什么喜欢我?”
许稚嘻嘻笑:“我不喜欢你。”
他不客气地掐她,她觉得痒,连忙求饶:“我是爱你。”
末班车来了,几个学生上了车,公交车站冷冷清清,只剩下他们俩。
许稚靠在孟约身上,其实如果非要问她为什么喜欢他,大约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不然为什么见过他后,千万人里再也装不下其他。
(7)
两年后,孟约在斯坦福大学进行博士论文公开答辩。
夜里下过一场雨,早上的温度比前几日要低。许稚穿着淡粉色的裙子,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很安静。
答辩还没开始,观众席已经坐满,孟约正在导PPT,他神情轻松,还和委员会的老师们在随意聊天。
许稚很紧张,全身都紧绷着。
胡淡淡问她:“孟约的论文是哪方面的?”
“CV吧。我具体也没细看,他准备博士论文的时候,我在准备硕士论文。”
她想到这个就有点郁闷,明明他只比她大一两岁,居然马上就要拿到PhD学位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场大概有十几个人答辩,在公开答辩前,他们已经闭门答辩过,所以一个人只有45分钟的陈述时间,然后就进行导师和观众提问。
许稚抬头就看见孟约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可能是因为要答辩的关系,他穿着稍微正式一点的白衬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手臂,双腿修长,黑发黑眸。
许稚握住孟约的手:“我手心都是汗。”
孟约笑了下,在她身边坐下:“怕我毕不了业?”
许稚摇头,她也不知怎么描述心里的这种情绪,她硕士论文答辩时都没那么紧张。
孟约捏了下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放心,如果毕不了业,那就不娶你了。”
那岂不是她亏了吗?许稚瞪大眼睛看向他,孟约眼里都是笑意。
上午十点,答辩准时开始。
答辩委员会的教授们严肃地坐在第一排,台上苦读多年的学生拿着翻页笔正在陈述自己的学术报告。许稚认真地听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论点,终于到了孟约,她精神更集中了些,过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胸口开始痛,才发觉自己紧张得忘了呼吸。
就在此时此刻,孟约已经陈述结束,教授们提问,他认真地回答,回答时自信又得体。
胡淡淡说孟约是天才,茫茫人海,多少人因为课业压力像苦行僧一样修行,而他在二十五时就能拿到名校的PhD。
这个圈子聪明的人、努力的人那么多,可真正能让世界知晓,成为金字塔顶尖的又有几个?
许稚背脊发麻。毫不夸张,她全身都在微微战栗,这是对学术多年来的尊敬和热爱以及对孟约的崇拜。
讲台上,孟约突然停顿了两秒,目光越过重重叠叠的观众,找到了许稚。
“最后,在这里我要感谢许稚对我的爱与支持。我在十七岁的时候遇见了许稚,从那以后她一直陪在我身边。虽然她曾经不懂数学,不懂计算机,不懂AI,不懂CV,也不懂我,但没有她,我就不会来到这里,不会有现在的我。感谢她的存在同时也感谢她爱我。”
许稚听着这段话,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处于真空之中,连心跳都感觉不到。
深夜背单词时的无助,解不出难题时的苦闷,参加竞赛时的迷茫,在这一刻好像终于得到了答案。
为什么她可以一个人坚持这么多年?因为她一直有信心,孟约迟早会成为她的。
台下掌声雷动,答辩委员会成员离场去开会,孟约被围在一群人中间。许稚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却能清晰地看到孟约眼眸里的温柔。
半小时后,答辩委员们回到现场,主席在宣布结果。许稚看着孟约接过博士学位证书戴上博士帽,忽然笑了。
看,那是她的男人,多么优秀!
“结束后的招待酒会,你去不去?”胡淡淡看了眼手机,等了几秒,发现许稚没回她,才看过去。
少女眼圈通红,目光还在盯着那个穿着博士服和人合影的孟约。
“人都是你的了,还看不够啊?”
许稚吸了下鼻子:“这么帅怎么看得够?”
胡淡淡觉得也有道理:“那行,你继续看,我回家带孩子了。”说完,她拎着包就走了。
孟约没过几分钟就走了过来,路过人群的时候,还有人拿着手机在询问是否可以拍照,他笑着摇摇头。
“走吧。”他握住许稚的手。
许稚被拉着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仰起头问他:“我和计算机你更喜欢哪个啊?”
这问题就与我和你妈同时掉到水里你先救谁一样幼稚。
孟约却认真地看着她:“你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而计算机只是我的兴趣和爱好。”
许稚低下头,忍不住偷笑,手握得更紧了些。
孟约的手也好看,手指修长,指甲饱满。她心里热乎乎的,感觉自己早在八百年前就戴上了专属于孟约的滤镜,觉得他无论什么地方都超级完美。
但……为什么还会有每一天都更爱他一点儿的感觉呢?
“孟约。”
他低头看她,眼眸忽然眯了下,手指在她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摩擦:“我想起一件事。”
“嗯?”
“你好像从来没叫过我老公。”
许稚脸一红,小声嘟囔:“又没办仪式,还不算。”
他脚步停了一秒,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车子发动之前,许稚握着矿泉水瓶,突然看他,可能是目光太过炽热,让孟约也看了过来。
许稚红着脸,下一秒,极快地吐出两个字:“老公。”
“没听清,再叫一遍。”
许稚瞪了他一眼,才不信他的鬼话。可他越靠越近,白衬衫上被阳光照得几乎透明,修长的脖颈,完美的下颌线,还有脸颊上的那颗痣……
“老……老公。”
他低头贴上她的唇,温柔地厮磨。
6月的风暖得恰到好处,远处天蓝海蓝,阳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