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酒店安靜得早,忙於奔波的暫住者或閉門挺屍,或開始愉快夜生活,十點鍾,裝潢大氣的大廳已不見幾個人影。
趁著於飛卸掉精致的妝,貼上一張麵膜精養的工夫,江尤揣著手機來到酒店外。
這條街離大學城不遠,沿街小販煎炒油炸賣吆喝,再遠處某寶的服裝擺著長龍,沿途行人或閑逛問價或駐足還價,煙火氣息濃重,和精致卻冰冷的酒店儼然兩個世界。
江尤在小攤買一杯熱飲,找個擋風處坐下來。她搓搓掌心,熱乎些後給江雲瑾撥了個電話。
容若木坐在矮凳上,抱拳半倚著病床望向窗外。梧桐樹在凜冽寒風中僅剩光杆,卻堅毅挺拔,來年等待它的又是三季風光。
江雲瑾輸完吊瓶,在藥物作用下睡過去了,鬢邊華發刺眼,一夕之間似乎老了十歲。
梧桐尚有新春四季,她卻時日無多了。
櫃上的手機呼吸燈忽然一閃,照亮江雲瑾蒼白的臉。容若木直起身,看清屏幕的刹那,點在劃鍵上的手有些猶豫。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屏幕漸漸熄滅。
容若木把手機拿起來。
像考驗誰似的,手機屏幕又再度亮起。他瞬間劃開,將手機貼在耳邊,推門出去。
“喂。”
江尤正捧著奶茶溫暖僵直的指尖,乍聽見低沉的男聲從電話裏傳來,有些詫異:“怎麽是你?”
“你媽上樓睡覺了,手機落在下麵。有事?”
“你還沒回去?”
“怎麽,擔心我?”
江尤聽到那邊嵌著笑意的口吻,順著電流刺刺地遞過來,莫名臉蛋發熱,她冷哼一聲:“你想多了。”
回應很幹脆,聲兒卻大得都不像她自己,話音消弭的那瞬,兩邊都沉默了。
江尤輕咳一聲,把奶茶貼在耳邊,垂下眼:“那什麽,我沒什麽事,幫我報個平安吧,謝謝,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