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开。
不只是桃花开了,N市的天文馆在修葺了两年后再度开放了。系里的教授要求大家找时间去参观,参观完回来写两千字感想。
裴今今一行人打算趁着周日过去,曹麟的好室友周斐听说他们要出门,便要求捎上自己。
他们在学校门口集合,先乘公交车,再转乘地铁。
一路上,他们几个有说有笑的,唯独只有周斐没怎么说话,而是一个人坐在地铁长椅另一头低头塞着耳机打游戏。
乔真觉得奇怪,小声地问小姐妹们:“周斐最近是怎么了,受打击了吗?”
在她的印象里,周斐可是个信心百倍的自恋狂,现在看起来似乎情绪低落。
“八卦大王”曹麟说:“还能是什么,信心受挫呗。”他吐槽起自己的室友来毫不留情,“之前是万花丛中过,片叶皆沾身,现在想浪子回头了,可人家高岭之花压根不理他。”
乔真顿时兴奋:“他还没追到大二的詹迎学姐呀?”
曹麟摇摇头:“只怕难如登天。”
周斐是何许人也,物理学院院草,不少女生的梦中情人,向来只有别人追他的份,从没有他倒贴的份。现在频频在詹迎那儿栽跟头,他的挫败感可想而知。
几人正讨论得起劲,话题的主人公周斐忽然抬头望过来,他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还没清醒:“咱们这是去哪儿来着?”
裴今今:“天文馆……”
周斐冲裴今今乱飞桃花眼:“谢了。”
曹麟扶额:“敢情你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啊?”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白猜这么久了,人家只是没睡醒而已。
周斐低头按手机,给置顶的某个账号发消息:“我们在天文馆,要不要来?”
虽然那个人基本不回复,但邀请她已经成为惯例。
詹迎的手机响了一下。
正在说话的教授顿了顿,往詹迎的方向看过来。
詹迎顿了顿:“抱歉。”
正在开会,每个人的手机都必须调成静音,詹迎平时一直做得很好,教授点了下头:“今天就讲到这里,散会。”
人群呼啦啦走了大半,詹迎淡定地看了一眼手机消息,将桌面上的资料收拾好,连同电脑一起装入包里。
正要起身出门,她忽然转头看向坐在自己右手边的裴宵:“你等会儿有事吗?”
裴宵头也不抬,盯着电脑屏幕专注于敲代码:“怎么了?”
连续一周他和詹迎等人都在这里开会和学习,学校领导希望他们几个代表学校去参加某个软件设计竞赛。
“陪我去趟天文馆。”
“我没空,你找别人吧。”
“每天对着电脑不无聊吗?”詹迎说话直接,也知道怎样才能引起他的兴趣,“裴今今也在天文馆。”
裴今今在出发前,就自拍了集体照发在朋友圈里,预告了今天的行程。
裴今今一行人看完天文知识展览出来,正讨论着接下来去哪儿。
曹麟眼尖,忽然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惊讶地说:“那不是詹迎学姐和裴宵学长吗?他们俩怎么在一块?”
他的话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裴今今也转头望过去,果然看到了好长时间不见的裴宵。他走在詹迎的左侧,两人不时地交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周斐毫不犹豫地直接朝他们的方向走过去,他看也不看裴宵,而是牢牢盯着詹迎,脸上露出笃定的笑容:“你是来找我的。”
詹迎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不知道是不是裴今今的错觉,詹迎好像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抗拒周斐。
刚才八卦的主人公都在场,不方便打扰,两行人打完招呼后,郑文枝、乔真和曹麟立刻决定去看陨石陈列,裴今今半拉半拖着裴宵往天文台的方向走。
裴宵的目光从裴今今脸上落在她拉自己的衣袖上,他挑眉:“你拉我干什么?”
走出十多步远,裴今今才小声地嫌弃:“你有没有点眼力见儿?要留在那儿当电灯泡吗?”
一周没见面却被无端指责,裴宵笑容一敛,移开目光,淡声道:“嗯,我没有眼力见儿,就不该过来。”
裴今今三两步追上他:“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
裴宵不说话。
裴今今有意讨好他,笑眯眯地问:“你是来找我的?”
裴宵面无表情道:“詹迎说想来天文馆转转,我反正没事,就陪她来了。”
裴今今才不信,压根不会误会他和詹迎。她嘁了一声:“想我了就直说,你不用拐弯抹角的。”
裴宵轻飘飘地睨她一眼,唇边不自觉地溢出笑意:“裴今今,你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裴今今和他顶嘴:“还不都是跟某人学的。”
天文台望远镜周末开放。
排队的人很多,裴今今和裴宵站到了末尾,一点点地跟着人群往前挪。
虽然很开心可以参观梦寐以求的天文馆,但裴今今还是忍不住吐槽:“教授居然让我们参观完,每人写两千字的感想,两千字啊,平时写作文也只需要八百字吧?我即便再能编也编不出来两千个字呀。”
裴宵鼓励她:“没事,熬两个通宵就搞定了。要知道,以后写论文字数更多。”
这显然无法安慰到她,裴今今愤愤道:“说得简单。”
裴宵一直很清楚裴今今学习上的弱项。
她虽然性子有些贪玩,但一旦认真学习起来,知识点很快就能理解。因为对天文感兴趣,她的数学和物理都很出色,唯独语文和历史这些需要记忆的有些拖后腿。尤其是文言文和作文,八百字能要了她的命,更别说两千字了。
高二下学期的某一天晚上,裴今今做题做得头昏眼花,死磕了好久都磕不动。实在没办法,她索性抱着一摞试卷去敲了裴宵的房门:“裴宵,你睡了没有?裴宵裴宵裴宵。”
等了两秒,裴宵开门,他拧起眉头:“你怎么还没睡?”
裴今今很苦恼:“只怪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我做不出啊!”
裴宵于是让她进去。
他也没睡,正在看书。
那个时候距离高考只剩两个月了,他依然没有决定以后去哪里念大学。
裴宵在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一支笔在指间转:“哪里不懂?”
裴今今把试卷摊在桌子上,念出句子:“主要是文言文不懂,比如这句‘谦不谙大体,然心感超擢恩,欲图报耳。主圣则臣直,惟陛下优容之’,怎么翻译成现代汉语啊?‘然心感超擢恩’是什么?‘然而心中超级感动这份恩情’?好像不太对吧?”
裴宵简单看了下文言文全文,问她:“整篇文章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裴今今摇头,头大:“不懂。”
见裴宵叹气,她又补充:“我只大概知道,这个叫弋谦的和皇帝有矛盾,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最后弋谦死了。”
裴宵点头:“嗯,说了等于没说。”
裴今今也叹了口气,她也很无奈。
裴宵耐心地拿笔指着句子一个字一个字地翻译:“第一句‘谦不谙大体’很简单。”
裴今今说:“弋谦不熟悉大体?”
“对,‘谙’是‘熟悉’的意思,下一句‘然心感超擢恩’,意思是‘这样做只是因为心中感激您破格提拔的恩典’。‘超擢’是‘越级提升,破格提拔’的意思……”
裴宵翻译完句子后,又将全文翻译了一遍,直到裴今今完全理解,他一连给她讲解了好几张试卷。
时针分针一点点地划过,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四点。
已经熬了一个通宵,裴宵格外有耐心:“还有不会的吗?”
“不瞒你说,我作文也写不出来。”
强写也没有用,两人索性坐在二楼阳台吹风。
两人一边吹风,一边聊天。
裴今今问他:“你平时是怎么写作文的?每次看完题干,我只觉得脑袋空空,什么也写不出来。”
裴宵说:“其实不论什么题目,你都可以从擅长的角度开始写,比如你喜欢的事物。你喜欢什么呢?”
“我喜欢的?”
裴今今仰头望着漫天星辰,嘴角一弯,皎洁地笑了一下:“你知道吗?宇宙中的星星分为行星、恒星、卫星、矮行星、彗星等,肉眼能观测到的大部分是恒星,但是呢——”
裴宵转眼望着她。
裴今今指向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看,那是金星,它是一颗行星,清晨时叫启明星,傍晚时叫长庚星,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颗星星。”
一说起自己的爱好,裴今今就停不下来,她满眼掩饰不住的向往与憧憬:“我喜欢研究天体,以后想当一个追逐星星的人。”
裴宵默了默,也抬头望着漫天星空。
他说:“嗯,我知道了。”
在这段难能和平相处的时光里,某件犹豫不决的事情忽然有了方向。
N市天文馆。
周斐跟在詹迎身后,走到了天象厅门口。
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眼挂在门外的指示牌,念出上面的字:“球幕上可以模拟出真实的太阳系穿梭、自然星空、宇宙探索等天文画面。”
他转头问詹迎:“要不要进去看?”
詹迎双手抱胸,神情微微倨傲:“你跟着我做什么?”
周斐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你说呢?”
詹迎居然在这场对视中败下阵来,她移开目光:“听说天文馆重新开放了,我挺感兴趣的。”
短暂的沉默后,她说:“跟你没关系。”
她呼吸一顿,心头懊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周斐解释。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
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周斐却不以为意:“哦。”他依然笑看着她,“所以,要不要进去看?”
詹迎正要说话,两个女生从天象厅里走出来,她们认出了周斐,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周斐,你也来天文馆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早知道的话,咱们可以结伴一起过来呀,上次咱们一起吃饭的时候……”
詹迎脸色冷了冷,不欲听他们聊天,加快了脚步。
十一点整,天象厅开始播放影片,现在还差两分钟。
詹迎进去找位置坐,故意找了一个两边都坐了人的空位,没想到周斐直接跟了过来,他跟坐在她左手边的那个男生打了招呼,让对方换一个位置,然后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早知道该买爆米花和可乐进来。”
詹迎不接话。
影片开始,头顶色彩变换,眼花缭乱的壮观画面令人心悸。
耳旁周斐在说话,他向来直白:“我不认识她们。”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
“可是我想解释给你听。”周斐说,“我和她们的确一块吃过饭,其中一个女生喜欢我,我只是表示感谢。仅仅是吃饭而已,没有留过任何联系方式。”
“我说了,你不需要跟我解释。”
周斐也抬头望着头顶的幕布,他唇边溢出一丝很淡的笑:“可是詹迎,我想解释。”
“别人都可以误会我,觉得我花花公子也好,觉得我玩世不恭也行,无所谓。”他笑了笑,“可是你不行。”
詹迎沉默。
周斐的笑容一点点扩大,他转头注视着詹迎的侧脸,很轻地喃喃:“承认吧学姐,你也喜欢我。”
詹迎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点反应也没有,她仿若铜墙铁壁,简直无懈可击。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骤然快了几分。
不知道是因为眼前的宇宙画面过于精彩,还是身旁少年的语气太过真诚。
校园的生活总是无比充实,长时间的学习令人情绪低沉。
好在五月有一个好消息——宝瓶座伊塔流星雨。
班里关系不错的几个同学早早做好准备,打算聚在一块观测流星雨。路千屹代表大家跟辅导员提出申请,包下了教学区三栋的天台。
流星雨在下半夜出现,他们半夜十二点才集合,路千屹作为班长清点人数,怎么数怎么不对。
“怎么多出三个?”
“报告班长大人!”曹麟指了指人群后面的裴宵和杨愉,再指了指裴今今,果断举报,“有人带了家属!”
裴今今满脸尴尬,只好承认:“班长,他们也对流星雨感兴趣。”
郁持风替裴今今解围:“之前从来没有观测过流星雨,想来看一看。”
裴今今悄悄瞪了一眼满脸写着“我不感兴趣”的裴宵,示意他给点反应。
裴宵看她的小表情觉得好笑,点头承认:“对,我感兴趣。”
杨愉其实是跟着裴宵和郁持风一块来的,纯属凑热闹,见裴宵点头,他也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也是家属。”
大家哄笑。
来了就是免费劳动力,路千屹当然不会拒绝。
更何况对方还是“黑客帝国”协会的大佬,以后肯定有需要求助的地方。
路千屹安排几个男生帮着把从办公室借来的椅子搬上天台,女生则自觉地分发纸笔、星图和望远镜。也有带了相机的,用三脚架将其固定好,准备将流星雨降临的瞬间拍下来珍藏。
两两一组,一个负责数流星的数量,一个负责记录时间。每人各自负责一小块夜空区域,生怕错过流星雨降临的精彩瞬间。
裴宵自动和裴今今一组,郁持风也无意和杨愉组队,杨愉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找曹麟。
杨愉对流星雨不太懂:“一台流星雨?从没听过这个名字,我只听过《一起来看流星雨》。”
曹麟鄙视地翻了个白眼:“什么一台流星雨,是伊塔流星雨,宝瓶座伊塔流星雨。”
路千屹是学霸中的学霸,见杨愉有疑问,说起天文知识来滔滔不绝:“哈雷彗星每年都会带来两场流星群,其中一场就是今晚的宝瓶座伊塔流星雨。宝瓶座伊塔流星群的流星群粒子进入大气层,就形成了今晚即将看到的景象。它速度挺快、路径挺长,运气好的话,咱们可以观测到长尾巴流星,很值得一看。”
曹麟则说:“就你这脑子,用不着理解,等看到流星雨了记得许个愿就行了。”
杨愉恼羞成怒:“我这脑子怎么了?我这脑子聪明绝顶好不好?”
曹麟仔细打量他:“头发是不多了。”
杨愉更怒了。
为了安抚杨愉的情绪,曹麟指了指天空,大方地说:“不懂天文知识,我可以教你呀。你看,那条光带就是银河。”他一本正经地指了指几个位置,“那是笨鹅座,那是笨马座。”
杨愉半信半疑:“怎么都是笨字开头?你骗我的吧?我压根没听过。”
曹麟说:“我骗你干什么?你没听过很正常,这些星座名称都是音译过来的,不能用中文意思来解释。你看笨鹅座,它的尾巴是天津四,西名Deneb,鸟尾的意思。它的头部是辇道增七,又叫鸟嘴星,它们是天空中颜色对比最鲜明的一对恒星。你再看笨马座,马鞍附近就是南斗六星,那可是福寿星,看了让人长命百岁的。”
名词一个接一个,杨愉听得似懂非懂,实际什么也看不出来。
以为学到了知识,他沾沾自喜地跑到裴宵面前卖弄:“裴宵,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当初没选择天文学系真是可惜了。”他一一指给裴宵看,“你看,那是传说中的笨鹅座,那是笨马座。”
裴宵懒得搭理他,一旁的裴今今很无语:“哪有什么笨鹅笨马的,只有天鹅座、人马座,你这念的是哪门子天文学系?”
不远处曹麟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好糊弄了吧?”
杨愉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举着拳头去找曹麟算账。
乔真在围观路千屹的相机,了解型号和价格,琢磨着等攒够零花钱了,自己也去买一台。
不料身后传来郁持风的声音:“乔真,我不太懂如何观测流星雨,我可以和你一组吗?”
乔真一愣。
自那天郁持风委婉地拒绝自己后,乔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联系郁持风了。健身房也不再打卡,她低价把卡转给了班里另一个女生。虽然两人偶尔还会碰面,但她不会再主动过去搭话了。
她化悲愤为花钱欲,屯了好几张喜欢的小偶像的新专辑,天天抱着犯花痴,还感慨着:“还是喜欢我家哥哥比较靠谱。”
骤然听到郁持风的声音,乔真不敢转头看他,怕一看就会泄露心绪,毕竟她好不容易才调整好心态。
郁持风跟班上其他人都不熟,来找她也算正常。
可在乔真看来,既然不喜欢,就应该彻底撇清关系,不能再给她任何希望才是。
于是乔真低着头狠心拒绝:“郁学长,早已经定好了,我和文枝一组,不好意思,你去找别人吧。”
郁持风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静了半晌他才抿唇笑了笑:“抱歉,打扰了。”
路千屹察觉到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好心帮着解围:“学长,不如你跟我一组吧,正好没人跟我一块。”
郁持风笑着点头:“当然好。”
另一头,裴今今把纸笔交给裴宵:“你来记录,我来观测。”
裴宵睨她一眼,并不是很情愿:“当时约我来看流星雨的时候,可没说让我干活。”
他目光自四周一扫,不紧不慢地说:“也没说人这么多。”
临出门前他才知道,她甚至喊上了杨愉他们。
裴今今很不解:“我是天文学专业的学生,观测流星雨当然不可能只用眼睛看呀,这是一项正经的学术活动好不好?”
她理直气也壮:“你以为是喊你来玩的吗?我这是带你学习带你进步来了,当一盏帮你指路的明灯。”
她道理一套一套的,裴宵不跟她争辩,找了把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行,那我躺着,你也能带着我获得胜利了。”
仰头看了老半天,杨愉眼睛都看酸了:“我说泥马兄,今晚到底有没有流星雨啊?我都看了老半天了,除了看到几只蚊子飞过外,什么也没看到。”
曹麟恨铁不成钢:“你耐心一点行不行?你看看其他人,谁像你一样老抱怨啊。”
杨愉转头看众人——路千屹和郁持风在说话,两个人脑门上都写着大大的“学霸”两个字;乔真和郑文枝准备了零食,边吃边聊八卦。
他停不下吐槽欲:“光等着没意思,就该带点瓜子花生什么的。”
曹麟:“你就消停会儿吧,怎么不干脆带着锅碗瓢盆上来,组个火锅局呢?”
杨愉一拍大腿:“说得有道理啊!”
曹麟瞬间觉得很是无语。
裴今今也仰头盯着看了好半天,脖子有些酸。她给自己捏捏脖子,活动了一下四肢,顺势瞥一眼裴宵,却见他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裴今今把他推醒:“你专心一点行不行?”
裴宵的眼睛掀开一条缝,他一脸无辜:“不是说好了你观测我记录吗?流星雨还没出现,我怎么记录?”
裴今今瞪着他:“这就是你睡觉的理由?”
裴宵从善如流地坐起来,殷勤地给裴今今捏捏肩膀,笑着说:“行了,指路明灯,您辛苦了,接下来换我来观测,您来记录。”
另一头的郑文枝轻呼一声:“来了!”
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齐齐望向天空。
今天白日里天气晴好,晚上无风也无云,是极佳的观赏天气。一颗两颗三颗,无数颗流星自天际划过,流星的尾巴在天空留下长长的轨道痕迹。
杨愉是头一次见到流星雨,忍不住大喊大叫:“好浪漫啊!”他兴奋地转头一看,左边是曹麟右边是路千屹,他忍不住失望,“失策了,应该和女朋友一起看的,和你们一起算怎么回事啊?”
曹麟急了:“你倒是数数啊!”
裴今今之前独自观测过流星雨,但都比不上今夜,转瞬而逝的光芒璀璨而夺目。
裴今今情不自禁地感叹:“是不是很美?没骗你吧,错过了一定会后悔的。”
裴宵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他和她并肩而立,他的视线从星空移到她脸上,笑着回复她:“嗯,是很美。”
之所以会喊上裴宵一起,是因为前几天她和他聊微信的时候,无意中点到了他的微信头像。
这时她才发现,他的微信头像并不是一张全黑的图,在无尽的黑暗中,隐藏着无数闪闪的亮光,星子漫天璀璨,那是一张星空图。
所以她猜,他一定和她一样,会爱上这场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