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改变不了什么,徐然也不是逃避的性格。
“嗯,我知道了。”徐然猜他肯定是没有看到新闻,抬手按了一下眉心,说道:“你要不要给我发张你的照片?”
沈从安哼了一声:“没有。”
徐然笑出了声:“那算了,回去了给你打电话。”
“行。”
他没有说话,徐然也没有开口,只是听着电话里他的呼吸声。
半晌徐然开口:“沈先生——”
“嗯,说。”
徐然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摇摇头:“没什么,希望还能再次见到你。”
徐然挂了电话。
沈从安拿着手机莫名其妙,半晌,点起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这玩意儿是要上天啊?还希望能再次见到,她还想插翅膀飞啊?
沈从安目光有些沉,大步往停车场走,按着手机打给董立。
很快,董立就接通,沈从安开口:“徐然在那边顺利吗?”
“工作挺顺利,只是——”
沈从安皱眉:“什么?”
“徐然最近的绯闻有点多。”
沈从安嗤了一声:“人红是非多。”
“有几张照片,沈总,徐然这回的事儿有点大,即使动点钱压下去,以后徐然也不可能在演艺圈混下去了。”
“什么照片?”
董立叹了一口气:“有人爆料她勾引资助人。”
沈从安脚步顿住,捏着烟头的手指很紧,好半晌,咬牙骂道:“胡说八道!”
董立还要说什么,沈从安把电话挂断了。
董立不知道沈从安是什么意思,徐然这个事儿有图有真相的,压下去显得做贼心虚,不管不顾,“黑子”会变本加厉,如果没有沈从安这边的关系,董立大概也会放弃徐然。
事情太多,她出身不太好,即使火起来,这些也都是隐患,随时都会一无所有。
徐然拍变异人这部剧,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整部电影就两个镜头,连一句台词都没有,徐然全靠表情和动作撑下来,拍了三天就结束了。
刚要准备回程,刘洋就打电话过来,说道:“徐然,在什么地方?”
徐然报了地名,说道:“好久不见。”
“我过来给茱莉拍一组照片,有时间的话晚上见一面?”
“好的。”
徐然就临时改了计划,晚上和刘洋见面,看到刘洋,徐然就笑了起来:“你怎么不剃成光头?”
刘洋摸了摸自己的寸板头,勾起嘴角笑道:“帅吗?”
帅个球球。
徐然穿着牛仔裤,黑色的背心、棒球服,戴着帽子,风格比较随意,她偏头示意:“要不要打牌?”
刘洋笑了起来:“你还爱好这个?”
徐然眯了眯漂亮的眼睛,抬起下巴:“你找地方?”
“要不去拉斯维加斯?”
徐然和刘洋视线对上,辛宁都没拉住徐然,她们就订了机票。
辛宁埋怨了一路:“为什么要去拉斯维加斯呢?”
回国后有太多的事情,这是徐然最后一次放松的机会。
“现在董立也不会希望我太快回国。”
辛宁看着徐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洋看过来:“电影拍完了吗?”
“只有两个没有台词的镜头,很快就拍好了。”
刘洋摸着下巴,思索一会儿,说道:“你走的是打星路线吗?”
徐然笑了起来,盯着刘洋:“算是吧。”
“我过来给茱莉拍片子,她最近投资了一部电影,你应该知道的吧,茱莉目前是电影投资人。丧尸题材,需要一个亚洲面孔,也是配角,有兴趣吗?”
徐然抬眸看过去,随即笑道:“有啊。”
“回头约好时间,你和茱莉见一面,你很适合这个路线。”
“谢了。”
刘洋笑了起来:“客气。”
他们到的时候是凌晨,订酒店休息,第二天中午才爬起来,直奔赌场。
刘洋笑道:“我如果输得什么都不剩了,回程机票你买。”
徐然围着一条暗红色的大围巾,抬手比了个OK。
赌博运气好很重要,徐然运气不好,牌技再好也没用。
一直输到晚上六点,徐然输了上百万元。
刘洋也没有赢。
三个人出去吃完饭,又一头扎进了赌场。
徐然选择了扑克牌,渐渐翻身。
凌晨四点,徐然用筹码换了三百万美金,刘洋简直要瞪大眼了。
徐然一直很警惕,走出赌场,远处零零散散有几个人。
徐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灯火辉煌的娱乐场所,说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别慌张。”
刘洋看了她一眼:“你赢了怕被抢劫?”
“谁知道呢。”徐然喝完了水上车,辛宁早就困得不行了,上车就倒在后排座位上睡觉。
车子开出去,徐然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是沈从安,心情沉了下去,抿了抿嘴唇接通:“沈先生。”
“没睡?你那边凌晨吧?在什么地方?”
“在拉斯维加斯。”
沈从安声音沉了下去:“徐然你想死吗?”
“我不想死。”今天精神高度集中,徐然现在也有些困,靠在座位上,眼睛盯着倒车镜里越来越近的车:“沈哥,爷爷身体怎么样?”
“暂时稳定下来了。”沈从安语气严厉,“老老实实待着,戏拍完想出去玩就玩着,乱跑什么?”
徐然咬着嘴唇,车子转过一个十字路口,突然一辆车直接撞了过来。
“回头再联系你。”挂断电话,徐然迅速从包里抽出一把匕首握在手里以防万一,说道:“别避!”
车灯很亮,直直冲了过来,如果现在避开那车,肯定会把她这个车撞翻。
刘洋开车技术很好,迅速打着方向,猛地把对面的车撞了出去,掉头,车子朝着另一个方向直直奔去。徐然拧眉,开口:“只赢了这么点钱就要追杀一次。”
后排的辛宁在刚刚的突然刹车中滚下了座位,脑袋撞在车底,疼得叫了一声爬起来:“怎么回事?”
徐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没事,你继续睡吧。”
他们没有回酒店,直接到机场订票飞回去。
和茱莉的见面,是在茱莉的办公室,徐然顶着熊猫眼去见了茱莉,她主动介绍了自己,说道:“很高兴见到你。”
徐然现在的气质,很符合茱莉想要的角色,简单的背心、外套、牛仔裤,目光冷漠,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傲气。茱莉和徐然谈了一会儿,就说道:“可以试戏吗?”
徐然点头:“有剧本吗?”
茱莉把一个剧本递给她,说道:“你自己选片段。”
徐然拿着剧本看了有十分钟。一夜之间,丧尸围城,昨天还在**亲密的丈夫此刻抱着她的孩子在咬。
徐然脸上的表情变换得很快,她惨叫一声抬手捂着嘴。缺了一根胳膊的丈夫距离她越来越近,他发现了自己。惊恐、害怕、震惊,人在这个时候一切都是本能。
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她扑过去拼命地堵着门,她的丈夫变成了怪物,他会杀了自己,徐然用尽全力地堵着门,哭声已经走调。
徐然没有读台词,她的表演到这一瞬间戛然而止,徐然其实是忘词了。
画面似乎定格在徐然最后的表情上,惊恐、悲痛、绝望。
徐然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走到茱莉面前鞠躬,说道:“这样可以吗?”
茱莉和导演互相看了一眼,她是演员,是投资人,也是半个导演。
徐然的表演很精彩,她和导演一时间都震惊在她营造出来的悲痛中。顿了片刻,茱莉抬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想要表达什么,半晌也只是击掌,清脆的掌声,她点头:“很好。”
徐然笑了起来,十分灿烂:“谢谢。”
茱莉看向导演:“你觉得呢?”
“很有感情的表演。”
“我们需要考虑之后才能给你答案。”
“好的,谢谢。”
徐然离开,茱莉看向导演,半晌后笑了起来:“我需要这样的演员。”
导演耸肩摊手:“表演很完美,只是亚洲面孔——”
“我不种族歧视。”茱莉站直,抱臂到胸前,抬起下巴,说道:“她达到了我的要求,就是好的演员。”
徐然回去的路上,打电话给沈从安,很长时间那边才接通,徐然开口:“沈先生。”
“徐然。”沈从安声音沉哑,“你现在翅膀硬了?”
徐然有些困,按了一下眉心:“我没长翅膀,要上飞机就先挂断了。这回忙完我就先给你打了电话,你那边现在几点?”
“凌晨一点。”沈从安咬牙切齿,“别逼我过去收拾你。”
徐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哥,想我了吗?”
这么长时间,沈从安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没说徐然也不知道要怎么问。不管他知不知道,这是徐然的事儿。
“滚蛋,有正事要和你说。”
徐然抿了抿嘴唇,点头:“您说。”
“那几张照片怎么回事?”
徐然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响,一片空白,外面阳光很好,徐然转头看向窗外刺目的阳光,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被打得太狠,我什么都忘记了。”
沈从安沉默了很久,咬牙骂了一句脏话,随后说道:“暂时先不要回国,在那边想拍戏就拍戏,不想拍戏就出去玩。等这件事尘埃落定,你再回来,以后不要进娱乐圈了。”
“什么意思?”徐然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是要她装哑巴?承担下这个罪名?
“徐然,曝光你就毁了!”
徐然闭了闭眼,忽然很想笑:“不曝光我就不会毁了吗?我早就被毁了。所有的受害人都在等一个公道,需要这个社会给她们一点鼓励。我不敢站出来,所有人都不敢站出来。坏人犯罪,受害人承担所有罪名,这操蛋的规矩是谁定的?这扭曲的三观需要纠正。当艺人,做演员,做公众人物我就这一个目的。”
如果是陪酒的照片,沈从安不会这么郑重其事地问。
逃避改变不了什么,徐然也不是逃避的性格。
徐然深吸一口气,刚刚情绪有些激动,她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助理,按了按太阳穴:“抱歉,沈先生,我不该对你发火的,这是我的事情,对不起。”
她想挂电话了,她和沈从安算什么呢?情妇和金主。她对沈从安发什么脾气?这些和沈从安有什么关系?
沈从安帮她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徐然。”沈从安嗓音很沉,说完这句,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曝光,我们必然会分手。”
徐然这回是直接笑出了声,她咬牙,捏着电话的手很紧:“好的,谢谢沈先生之前的照顾,拜拜,希望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徐然按断电话,沈家老爷子本来就不同意徐然和沈从安,徐然只是个小明星,只是沈从安养的女人。大年三十那晚,沈从安把徐然带回去,她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位置。
分也好,到这一步,徐然不再需要沈从安的势力。
谁也不欠谁的,分就分吧。沈从安会娶妻,徐然以后不演戏了就去开个麻辣烫的店。徐然不怕辛苦,只怕活得没有尊严。
她跟着沈从安活得像狗一样,那样的日子也不是她想要的。
徐然迅速把沈从安的电话号码拉黑,她删了沈从安的一切联系方式。
闭上眼,徐然靠在车子座位上。
她回到酒店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茱莉那边打过来电话,要徐然过去进一步详谈。那就是有戏了,徐然走进浴室洗澡,她狠狠搓了一把脸。
徐然,你会成功的。
徐然抬手擦掉镜子上的雾气,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突然泪就滚了下来。镜头前哭,是为了演戏;沈从安面前哭,是为了让他不那么粗暴地对待自己;媒体面前哭,徐然是想获得同情;在她自己面前哭,徐然只是想哭。
哭得没滋没味,徐然就笑了。
哭什么,裹上浴巾,徐然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要走上人生巅峰了,加油。”
徐然给董立打电话问签约的问题,徐然的合同还在沈从安的公司。
“沈总说看你自己的意思,如果你想走,公司这边不会拦你,你是自由的。”
“好,我可以自己签约是吗?”
“可以这么理解。”
“谢谢。”徐然咬了下嘴唇,又说道:“也谢谢沈总。”
徐然要挂电话,董立突然开口:“徐然,沈总对你是有感情的。”
徐然笑了笑:“我知道,我对他也有过感情,所以我们互不相欠。谢谢董先生,我去忙了。”
“保重。”
徐然顺利签订合约。她每天的工作量达到了十个小时。因为是末日题材,徐然演的是一个逃出去的丧偶女人。很长时间的拍摄,她重复地逃跑和与丧尸打斗,体力消耗得很快。徐然最大的障碍还是台词,她回去后还要背五个小时的台词。辛宁对她照顾颇多,徐然还是挺感谢董立给她安排这么一位助理的。徐然每天就这么坚持,拍了半个月,她的戏份终于杀青。
徐然穿着黑色的背心,她皮肤晒黑了,头发也剪得很短,脖子上挂着的项链一直垂到了胸口。和剧组的演员合照,徐然身材高挑,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清冷显得有些冷傲,并不输给剧组的女主角。
杀青的晚上,徐然请茱莉和刘洋喝酒,大醉一场,茱莉抱着刘洋大哭,徐然看得有点傻眼,她们两个不会是有一腿吧?这两人对她都不错,徐然点起一支烟,看舞池中激昂音乐中跳舞的女孩,活力四射,她吐出一口烟雾,目光有些迷离。
刘洋单手揽着茱莉,看向徐然:“回去怎么办?”
徐然转头看过去,眉毛上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信不信,我不会输。”
“祝你成功!”刘洋举起酒杯和徐然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指了指茱莉说道:“我得先送她回去了,你注意安全。”
徐然摆摆手,促狭一笑:“祝你愉快。”
刘洋差点把酒瓶砸她脑门上。
第二天,徐然就飞回B市了。
刚下飞机,她就接到了秦宣的电话:“不要出机场,外面有很多记者,还有粉丝,你去洗手间,我过去接你。”
徐然就让助理和工作人员先走了,自己转身去了洗手间。
等了大概有五分钟,秦宣就过来了,还带着一个身形和徐然很像的女孩。
秦宣一看到徐然,吓了一跳:“你这是去非洲了?怎么黑成这个熊样?头发呢?你的头发呢?什么时候剪短的?那么漂亮的头发你剪短干什么?你脑袋被门挤了?”
“剧情需要,你懂什么,别唠叨了,秦哥,我很困,想睡觉。”徐然看向女孩,笑了笑:“我是不是要和她换衣服?”
“是的,快去换衣服,不知道怎么你回国的风声就走漏了,外面很多人都等着逮你呢,别废话,利索点。”
徐然耸肩,转身进了洗手间,她和女孩换了衣服,穿着一件红色羽绒服,戴着帽子,背着可爱的米老鼠包包,双手插兜往外面走。
成功避开记者,徐然坐车到秦宣家里。徐然一支烟没抽完,秦宣就回来了,拿出钥匙开门说道:“那些记者真疯狂,差点把我的人给按倒,简直有病。”
徐然去厨房接水,说道:“帮我找个律师。”
“安排好了,一会儿见面,你困吗?要不先睡一觉?”
徐然的不雅照传出来后,秦宣也不想再提沈从安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徐然对沈从安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秦宣也想过了,如果事情曝光后,舆论一边倒地骂徐然,她以后嫁不出去的话,他娶她。只是现在的徐然,秦宣觉得她就算一辈子不结婚也不会嫁给自己。
徐然端着茶杯出来,递给秦宣一杯,说道:“谢谢了。”
“这个新闻不是那个刘成伟传出来的——”
徐然嗤笑出声,坐在沙发上:“刘成伟疯了自曝其短?肯定是想毁了我的人。哎,你最近见过刘慧吗?”
“刘慧?”秦宣在她对面坐下,喝了一口水,拧眉:“刘慧得罪过你,沈总怎么会留她?”
徐然看着秦宣,一时间没有说话,秦宣还是没忍住,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对沈总还有感情?”
“感情?”徐然眼睛看着面前的虚空怔了一下,随后摇头:“没有。”
“那就好,交易这事儿最怕生出感情,麻烦。”
徐然仰头把水喝完,点头:“确实是,人要知道本分。”随后把杯子放下,看向秦宣,“受害人没有一个愿意出庭的吗?”
“有一个。”秦宣说着,走进书房拿了平板电脑出来,打开递给徐然, “十八岁,现在在Z市餐厅做服务员,她是八年前遭受到侵害。广西人,父母早年离异,她跟着父亲到十一岁,父亲在工地上出意外死了。我好不容易才联系上她。”
徐然不知道怎么来形容现在的心情,她抬手盖住脸,深吸一口气:“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有录音,我们之前设了一个圈套,倒是留下过一些对话。还有你那些照片,这个证据最有利。”
徐然闭了闭眼,她的那些照片是证据啊。
“好。”
秦宣找的律师还算靠谱,搜集证据开始起诉,联系当地派出所。等待的过程,徐然给骆北打电话,接通后,徐然说道:“我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拍电影也是扑街,骆导你考虑一下。”
“这件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当拍纪录片了,现在你忙的话,推到三月开拍,你觉得怎么样?”
徐然这件事曝光后,骆北一直没有和她联系,徐然想电影这件事可能黄了。
“我觉得你很适合这部电影。”骆北还算了解徐然,新闻出来后,他如果第一时间打电话过去安慰,徐然会觉得他是同情。骆北和徐然是平等的,他们是朋友。
骆北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拿出自己所有的钱拍这部电影,不为票房不为获奖,我只是想在有生之年拍出来一部我想拍的电影。”
徐然想太多了,她笑了笑:“照常开拍吧,那我提前发公告了?真的会赔钱,骆导你考虑清楚。”
“我一直考虑得很清楚,这个电影拍。”
没有艺人的公告是自己写的,徐然的是她自己写的,她已经没有经纪公司。
随着一审的曝光,徐然被推到了舆论的最高峰,一时间,各大新闻版面都在骂她故意炒作,骂她倒打一耙。因为刘成伟是慈善大使,他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天使,他的慈善基金会帮助了很多人。徐然是什么呢?黑材料集于一身的娱乐圈明星。
徐然的声明稿在一审之前发出来,这个官司太难打了,律师都说能赢的概率非常小,时间太久,过去太久了,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录音片段那些证据都太苍白无力。
徐然在微博上写:“哪怕我一无所有,我身败名裂,臭名远扬,我也不会后悔把这件事公之于世。受害人没有罪,该受到惩罚的是犯罪人。我努力站到现在的位置,就是想有一天我能把这句话说出来。所有受害的姑娘,我们不是罪人,我们没有罪,不应该承担着罪名,活在阴暗的角落,我们应该拿起法律的武器来保护自己。”
证据太少,所以她才会发微博来控诉,她现在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刘成伟本身的势力不算大,只是他后面的关系比较复杂,牵扯到了慈善基金会,当地政府和警方都不配合立案。律师跟着跑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对方的势力有多大,就退还了秦宣支付的费用,放弃了案子。
事到如今,她只能继续找律师了。徐然有些愁,很多律师不想接她这个案子,想接案子的又不靠谱,只是想从她身上弄点八卦卖出去。
徐然的长微博发出来后,网友们都震惊了,一夜之间,转发量过了十万。当红影星徐然幼年被性侵迅速上了头条,骂她的与支持她的腥风血雨地吵了起来。徐然这件事瞬间被媒体分析出无数个版本,都纷纷猜测到底谁真谁假。徐然现在不怕炒,炒得越热,上面对这件事的关注越大。
长微博发出去的第二天,达安影视公司发出声明,恶意中伤徐然名誉的微博营销号还有一些媒体将会收到法院的传票。董立面对记者说道:“我们是徐然的家人,她是个坚强的女孩,走到今天不容易。她才二十三岁,这样的年纪谁不怕舆论的二次伤害呢?她怕,还能坚持,我佩服她,我永远支持徐然,我相信法律会还她一个公正。”
骆北转发微博:“我最欣赏的演员,她值得尊敬。”
孙成也转发了微博:“有很多话想说,最后还是删了,无法想象一个年轻的女孩是怎么承担这么多东西的。#援助徐然#”
他们两个转发微博后,圈内和徐然搭过戏的明星纷纷转发。
徐然的手机都被打爆了,她没有接,全部是秦宣在处理。徐然抬手盖住脸,深吸一口气,刘成伟一直没有发声明,当地警方也坚决不配合调查。徐然正要发微博控诉当地官员和警方不作为,秦宣就快步走了过来。
“徐然。”秦宣握着电话,面色凝重:“你的电话。”
徐然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把平板电脑放下,问道:“谁的?”
“你母亲。”
徐然头疼,她不想接。从这件事曝光,她就被母亲骂,徐然脑袋都要炸了。
“阿姨,徐然生病了,一直——”
说还没说完,秦宣立刻把电话挪离耳朵,表情扭曲,徐然母亲的骂声从电话里都要跳出来了。
徐然快步走过去,拿过手机接通,说道:“我自己的事,你让我自己解决行吗?你能不能不要管了?你生了我,对!我是你女儿,可我是你女儿的前提下我也是个人。”
“然然,你都二十三岁了,你在这个时候让全世界都知道你被人糟蹋过,你以后怎么办?”母亲的哭声从电话里传出来,“你怎么嫁人?”
徐然闭了闭眼,忽然很想笑:“你的意思是被强奸了,这个女孩就要自杀吗?”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大哭:“你之前怎么没有告诉我?你现在去告行吗?输了怎么办?你不就毁了吗?然然,你毁了,知道吗!现在所有人都在传你被糟蹋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母亲的哭声从电话里传过来,撕心裂肺。
徐然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天空,雾霾很重,沉沉地压在头顶。
等母亲哭够了,徐然说:“你们觉得村子里住不下去,就去县城吧,以后我给你们打钱回去。我不会回去,我也不会在老家找对象,我这辈子就没有结婚的打算。不管别人说什么,我肯定是要告下去。当年我没有能力告,我被打伤成那样,回去你不还是骂我了吗,妈?”徐然觉得嗓子有些堵,很难受,她吸了吸鼻子,“你别说了,你让我爸想开点,等这些事结束了,你们想来看我就过来。”
母亲还要说什么,徐然挂了电话。
这个时候,她真的很怕家里打电话。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徐然看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会儿接通。
把手机放在耳朵边,徐然没有开口。那边也沉默了一会儿,徐然刚要挂电话,他开口,嗓音很沉:“一会儿你和董立见一面,他给你安排律师。”
徐然手指攥得很紧。
沈从安继续说道:“徐然。”他说完这句,又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咬牙切齿地道:“你就是个一根筋的‘二百五’,你这就算告赢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徐然鼻子有些酸:“总要有人站出来。”
沈从安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骂徐然?他更想揍徐然一顿。
从沈从安的立场,他想和徐然在一起,结婚不结婚其实不重要,可这件事曝光,徐然和他怎么走到一起?沈从安不是冲动的年轻小伙子,他考虑的事情比较多。
“蠢。”
“我一直都不聪明。”徐然笑了笑,“谢谢你的帮助。”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和我长久?”
“我知道自己是谁,我一直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
沈从安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徐然看着电话摇摇头。
秦宣挂断一个电话,过来说道:“董立打电话过来了。”
“嗯?说了什么?”
“他想见面聊。”
“行。”
徐然不是什么清高之辈,沈从安帮她,徐然不会不接受。现在徐然的处境并不好,她拒绝可能就会打输官司。
“沈总要帮你?”
徐然按着太阳穴长出一口气:“嗯。”
“说实话,沈总对你是真的还不错,放在别人身上,你发生这种事,肯定二话不说撇清关系。”
徐然看着秦宣的眼睛:“你也这么想?如果你有钱,你会和我撇清关系?”
“不一样。”秦宣揉了一把徐然的头发,“现在这个发型有些成熟了,还不如一次性剪短呢,干脆利索。”
“好啊。”徐然换了衣服,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最近失眠得厉害,看起来十分憔悴。徐然揉揉脸,生生揉出红晕来。
出门就碰到了记者,秦宣连忙把徐然护到身后,说道:“我们不接受采访。”
“你和徐然是什么关系?你们在同居吗?”
“胡说八道什么,我是她哥。”秦宣有些怒意,单手揽着徐然,转身就要往家里走。
后路也被记者堵住了,他们等了好久,就等这个机会,终于找到徐然,怎么可能放过她。
徐然拿掉了口罩,按了一下秦宣的胳膊,冷静地看着面前的记者,开口道:“你们要问什么?”
“徐然?”秦宣不赞同地皱眉。
“打官司是炒作吗?还是你真的被强奸?之前有人曝光出来,你为了钱勾引资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宣一把抓住记者的衣服领子:“你他妈的再说一句?”
徐然连忙抓住秦宣的手:“哥?”
秦宣脸都有些青了,咬了咬牙放开记者,说道:“你妈有没有教过你要学会尊重别人?她是女孩子,在她是明星的前提下,她是女孩子!”
徐然看秦宣眼睛都急红了,拉着秦宣,转头抬起下巴面对记者,开口:“我真的希望这只是炒作,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姑娘受伤,绝望自杀。”
现场静默了几分钟,有个年轻的男记者说道:“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悲伤,还是你觉得无所谓?”
徐然看着他的眼睛,她的目光冷厉,记者讪讪地笑:“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不像悲伤的样子,你又说这不是炒作,我没法理解。”
“如果悲伤愤怒的表达方式是哭泣,我现在眼睛早就瞎了。”
当真的面对媒体记者,面对狂轰滥炸,徐然还是受不了。
“你不要愤怒,我们只是想知道真相。是不是炒作?是不是诬陷?徐然你是明星,你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对待记者。既然你受到了伤害,五年前为什么不报警?而选择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告?五年都过去了,什么证据都没有,你这是不是因为被人爆出照片后恼羞成怒,反咬一口呢?”
“五年前我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姑娘我怎么告?你告诉我怎么告?有人理我吗?现在我去告,警方都不调查,你们为什么不把这犀利的言辞用在指责罪犯?你们为什么不去采访为什么到现在警方依旧不调查刘成伟的真相?我是明星,我站出来,你们就说我是炒作,不是明星的女孩站出来,能有人看见吗?能有人关注吗?”
徐然眼圈有些红,她深吸一口气:“你看,你们都在指责别人炒作反咬一口,‘被强奸’这样的词明晃晃地说出口,这就是大多数小女孩遇到伤害忍气吞声的原因。”徐然摊手,十分无奈,“法律会还我公正,今天采访我的记者,我对你们说一句,不要以己度人。”
徐然拨开记者,快步就走,一直到坐到车上,徐然开口:“他们听不懂人话吗?”
秦宣揉了一把徐然的头:“别难过,记者就是这样,激怒你,发掘你的丑态,之后再拿出去配上夺人眼球的标题,就是点击率,就是销量。”
“我没有难过,真的,只是有些失望。”徐然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压下情绪,“我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知道早晚会遇到这些。”
“明天他们指不定怎么写呢。”秦宣启动车子,“等着看吧。”
刚到达安影视楼下,就看到围着好多记者,徐然打电话给董立,董立说道:“去附近的茶社,我一会儿就到。”
徐然一杯茶没喝完,董立就来了,他目光凝重地进门后点点头,说道:“一会儿去见周律师,这个案子想赢,你在微博上发的不行,没有证据。”
徐然点头。
“沈总的意思,既然告,就要有把对方弄死的决心。”
这话确实像沈从安的风格,徐然若有所思。
董立看了看徐然,说道:“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沈总大多时间都在医院,之前沈总的意思是暗里解决了。处在他的位置,这样做也有一定道理,徐然你不要想太多。”
徐然笑了起来:“我没有想,我很感谢沈总对我的帮助。”
董立带徐然去见了律师,律师是京城有名的金牌律师,叫周玉,三十岁,很干练的女人。看了徐然的证据——很长的一串名单,又知道了那位不到十岁就被侵害的姑娘的事,她沉默了很长时间,开口:“之前我就关注了你的微博,你有律师,我不好插手,如今既然他们都不管,那这个案子我管定了。”
徐然立刻站起来鞠躬:“谢谢。”
周玉连忙拉住徐然,说道:“徐然,你不用对我鞠躬,别说沈总联系过我,就算没有沈总出面,我也不会袖手旁观。我也有女儿,我太恨这禽兽了。”
徐然没说话,周玉继续说道:“你不要太着急,距离一审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去搜寻证据。即使都过去了,没有视频没有验伤报告,只要出庭做证的人多了,我们依旧有赢面。”
徐然没想过依靠沈从安,可最后还是借了沈从安的势。
周玉是个很有能力的律师,她让徐然对着媒体装柔弱,利用微博煽动群众的力量,让上面对这件事重视起来。徐然也不知道沈从安到底有没有在后面推波助澜,只是很快G省的领导对这件事重视起来,立案查下去。徐然这件事毕竟复杂,不能只靠她一面之词。
她现在有举报权。
徐然跟着周玉去调查受害的女孩,刘成伟是从2001年开始正式借用资助的名义祸害女孩,他之前做得还算隐蔽。他之前在G省一所学校做老师,因为强奸幼女被发现,学生家长举报到公安局,他就被开除,并且赔偿了很多钱。刘成伟刚到G省的时候收敛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用公益这个幌子能发展成赚钱的手段,还能侵害一些更加闭塞地区的女孩,他就肆无忌惮起来。用幼女换资助基金,搭上的有钱人越多,刘成伟就越是大胆。
他有靠山了。
徐然是个意外,原本是有个老板看上徐然,想弄过去玩几天,刘成伟哄骗徐然未遂,一怒之下就把她给侵害了,并且拍照要挟她去陪那个愿意投资的老板,徐然在事发之后迅速地退学,跑得无影无踪。
徐然有些麻木地听着周玉讲述这些事,周玉拿到的名单上有三十多名姑娘。她们大多数在遭受迫害后选择退学,在家乡遭受着别人的指指点点,受不了都会远走他乡。
“不要拍照,我不想曝光。事情都过去了,重新揭开伤疤我办不到。我有孩子,我的生活还要继续下去,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你恨他吗?”
“恨是恨,可不想出庭指证,我也不想告。时间久了,也不过那么回事。”
徐然有点难受,她转身出去,在大街上站了很久。
风很大,徐然抬头看向天空,身后是肮脏破旧的筒子楼,狭小的空间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很长时间后,周玉走出来拍了拍徐然的肩膀:“走吧,下一个。”
徐然转身抱住周玉,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就大哭起来,徐然也不过才二十三岁,她抓着周玉的肩膀:“这条路很难,真的很难。”
“人最大的勇气不是不怕艰难,而是怕还要去做。徐然,你是个坚强的女孩。”
如果不是徐然性格刚强,不服输,大概现在也和其他人一样。曾经徐然也想过自杀,只是她不甘心,她被伤害了,为什么要死的人是她?
这些受害人里面,受害时年龄最小的九岁,九岁知道什么啊?九岁身体都没长成,就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有姑娘被伤害后吓疯了,徐然不敢拍照,她每到一个地方,会拍下地标,不敢拍姑娘的脸。她们的声音,徐然拿回去做后期处理的时候,几次泪奔。
半个月后一审,Z市那个女孩在最后也拒绝了出庭。之前她并不知道这场官司会引出来徐然,徐然是大明星,太多人关注着,她怕了。
把自己曝光在媒体记者的镜头下,她害怕,以后的路怎么走?她嫁人了未来的老公会怎么看待她?她现在谈了个男朋友,并不希望她站出去说这件事,他不想永远活在被人指点中,他的老婆被人睡过。
徐然这个案件比较复杂,没有任何证据去报警,没有办法作为刑事案件处理,因为在这个案件之前,徐然还涉嫌勾引资助人未遂。
开庭审判当天,秦宣他们都来了。徐然回头看过去,突然就看到了坐在观众席上的沈从安,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没有系领带,面目有些沧桑,一双目光漆黑深沉。好久没有见他了,真的好久。
他们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视,直到正式开庭,徐然才收回了视线。
徐然再次看到了刘成伟,时间太久,久到徐然都忘记了这个人。她紧紧攥着手指,浑身发抖。老男人眼神浑浊,有些胖,看起来十分猥琐。
徐然十分恶心,她阐述事实的时候声音发抖得厉害,周玉握着徐然的手:“没事,你不要紧张。”
重新把伤口撕裂,需要多大的勇气?没有站在万众瞩目下,没有那么多异样的目光时,徐然觉得这不是很难,可当她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她,她发觉这不单单需要勇气。
男人浑浊的目光扫向徐然,开口:“我不认识她。”
“你当然不认识,你侵害过那么多的姑娘,你怎么会记得?”周玉站起来,握着徐然的肩膀示意她坐下,说道,“我这里有一份录音。”
全场哗然。
对方律师和周玉针锋相对,徐然静静地听着,她看着对面的男人。
这个人毁了多少姑娘啊!
毁了她的一生。
由于证据不足,而且这件事意义不同,最终决定延后一周再审,他们要开会决定。
徐然有些茫然,脑袋里嗡嗡地响着。
不管徐然的证据多么苍白,立案,徐然就往前走了一步。
周玉拍了拍徐然的肩膀:“希望很大。”
徐然站起来,她腿还是有些软,抿了抿嘴唇。
直到沈从安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脸,握住她的肩膀,徐然的泪吧嗒一下,就落了下来。沈从安手掌擦过徐然的脸,蹙眉:“哭什么?这条路是你选的,你就要走下去。”
沈从安帮徐然整理了衣服领子,转头看对面徐然的朋友,秦宣、董立、骆北、孙成,还有红着眼圈的石晓璐。
“结束了就走吧。”
就冲着今天他还站在自己身边,徐然把去沈从安坟头蹦迪这一目标在心里默默删去。
“走出这个门,你要怎么面对媒体,现在有一分钟的时间让你想清楚。”
徐然伸手抱住沈从安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
“沈从安,别跟着我出去。”徐然深吸一口气,压下泪,说道,“这就够了。”
沈从安不该蹚这个浑水,他和徐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帮她这么多,太多了,再帮下去,徐然都还不清了。
她推开沈从安,拉开距离,笑了起来:“如果……”对上沈从安的眼睛,她说不下去了,摇摇头,转身就走:“再见。”
外面阳光很好,记者围了上来。
沈从安看着徐然和她的那些朋友越走越远,这件事之后,他们都知道回不去了。
电话响了起来,沈从安接通,是爷爷的主治医师:“沈先生,麻烦你来医院一趟,你爷爷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什么结果?很严重?”
“面谈吧。”
沈从安握着电话,一时间不知道要先做什么,短暂的沉默,他转身,阔步朝另一个出口走去。
沈从安回头看了一眼徐然,秦宣一直护着她。
徐然站在台阶上,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面向记者:“无论结果如何,这条路我都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她和沈从安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徐然叹了一口气。
一周的时间徐然能做什么?她不知道。
回去后,徐然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刻打电话给周玉:“如果基金会的账务有问题,能不能侧面举报刘成伟?”
“你什么时候查的?”
“不是很详细,可有一份。”
“你发过来,我找人给你往详细的方面查。账务有问题,这个很说明问题,查得越多,越能证明他说的谎话越多,这对我们很有利,可以并案处理。”
“我马上把资料发给你。”
徐然迅速打开电脑,把文件给周玉发过去。她回来后,就暂时住在秦宣这里,有秦宣在毕竟是安全一点,刚刚秦宣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徐然坐在沙发上,点起一支烟抽了两口,突然,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秦宣有钥匙不需要敲门,别人来找她肯定提前打电话,徐然心中生了疑云。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隔着猫眼,看到外面是一个陌生人,她没有说话,一直站在门边等。
大概过了两分钟,那人直接开始撬门,徐然连忙把里面那道门的安全栓挂上。打电话给秦宣,没有人接,徐然按着电话报警。徐然走到窗户边往下看去,秦宣家住在七楼,很高。
“有人撬我家门,你们快点过来。”徐然报了地址,有些紧张对警察说道:“你们几分钟能过来?”
“我们是人不是神,最少也得五分钟吧,你等会儿。”
大白天撬门这也太疯狂了,外面那道门已经被弄开,徐然不知道是谁的人,她现在四面楚歌。徐然把重要的文件全部收拾好装进保险柜里,从门边拿起一根钢管握在手上。
徐然又一次打给秦宣,依旧是无法接通,她又打给董立。
董立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徐然把情况匆匆说完,董立说道:“我马上带人过去。”
外面的门马上就要被弄开了,徐然举起钢管就砸了阳台的玻璃。这是有预谋的,对方知道徐然现在没有保镖。原本安排给徐然的保镖是董立的人,回国后,董立看沈从安没有什么表示,徐然也没有表现出急切地需要保镖,他就没有再给徐然安排。
外面的门被重物击打了几下,锁链上的螺丝摇摇欲坠,徐然听到外面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她现在这个情况,仇人太多,还是活命要紧。徐然飞快地冲到房间里扯掉一个床单就跑了出去,她把床单绑在窗户上,六楼那家有防盗窗。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徐然一咬牙,一闭眼,顺着床单滑下去,就挂在六楼的防盗窗上,连忙大喊:“救命啊!”
此时是下午,小区楼下广场上遛弯的大妈大爷们都抬头看了过来。
阳台上挂着个女人。
大妈们喊着,一群人都纷纷奔了过来。
上面的人踹开门进去,竟然找不到人,窗户边一地碎片,趴在窗户上往下看,只见广场上的老头、老太太还有保安都直奔过来。
徐然紧紧贴着墙,大气都不敢喘。
“确定只有那个女人?也跑太快了。”
六楼一个阿姨打开窗户,低声说:“姑娘,你COS蜘蛛侠呢?”
徐然紧紧抱着防盗窗:“阿姨,我家来坏人把门给砸了,我从楼上跳下来的。”
“哎呀,还有这事?老伴快来帮忙。”
“姑娘家遭贼了,七楼,就是我家上面!”拉着徐然的阿姨扯着声音喊道:“快上去,说不定能逮到人。”
人是没抓到,下午四点半徐然被接了下去。小区里的人都认出是最近打官司的徐然,再看徐然家的惨状,这太令人气愤了,坏人还欺负上门了。
记者都来了,徐然哭得惨兮兮,被一个大妈扶着。
“可怜的孩子啊,要不是机智,说不定就没命了。当时可惊险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枪,太可怕了,在B市这样的治安真是太可怕了。”
董立到派出所把徐然接走了,路上说道:“秦宣出了点事。”
徐然猛地回头看过去,脑袋里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出了车祸,手机被碾碎了。”
徐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闻言拧眉松一口气。
“有人故意让他出车祸?”
“很有可能。”董立说道,“沈总让我先把你送到他那里,他那里相对来说安全很多,你觉得呢?”
徐然低头沉默了一分钟,抬头看向董立:“会殃及沈总吗?”
“沈总怕殃及吗?”
徐然抿了抿嘴唇,点头:“谢谢。”
董立把徐然送到沈从安的别墅已经晚上了,徐然进门的时候看到阿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点点头:“阿姨。”
“徐然?赶快进来。”
沈从安没有回来,徐然和董立在这边吃了饭,晚上九点沈从安才进门。
他有些疲惫,看了一眼董立,指了指沙发说道:“坐,怎么回事?”
董立把事情讲了一遍,沈从安看了一眼徐然:“给我准备点吃的去。”
徐然觉得现在的处境有点尴尬,可还是去厨房把阿姨准备好的饭菜端到了客厅的桌子上。沈从安低头吃饭,说道:“炒,炒得越夸张越好。”
“好的。”
沈从安不再说话了,继续低头吃饭。
董立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徐然坐在那里看着沈从安,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了。中午还决绝地拒绝沈从安,晚上就被送到了他这里。
沈从安吃完饭,才抬头看向她:“受伤了吗?”
徐然摇头,沈从安起身上楼:“过来。”
徐然盯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跟上去。
进了卧室,沈从安看了徐然一会儿,说道:“怕死吗?”
徐然点头:“怕。”
“该。”沈从安今天心情很差,他打开露台的窗户走出去,点起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目光沉沉地看着远处:“七楼,摔下去就死了。”
徐然沉默了很长时间,走到他身边:“我不后悔。”
沈从安想打死她,拧眉盯着她,哼了一声:“徐然,你什么时候学会相信别人一次?”
徐然抬起头,半晌才开口:“我不敢。”
徐然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她小心翼翼地走在钢丝上,她搭上的都是有用的人。徐然很自私,她不敢把心掏出来给别人。
包括秦宣,徐然都留着一份警惕。
他们对她好,徐然也不敢接受,她总以为别人图什么,这就是徐然,从小遭受迫害,未成年就出来打拼,在一群人精里活得小心翼翼的徐然。
沈从安抽完一支烟,按灭烟头,捏着徐然的脸,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能信我吗?”
“我不知道。”徐然老实回答,“沈先生,我有时候特别讨厌自己这个性格,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敢信。”
沈从安拉着徐然,反身把她压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很长时间,他喉结滚动:“你对我有感情吗?”他抓着徐然衣服的手很紧,目光漆黑,有怒也有压抑的紧张。
“人非草木,你养了我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生出感情?”
沈从安的拇指刮过徐然的脸:“实话?”
“我爱你。”
沈从安俯身就堵住了徐然的嘴唇,徐然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她学不会信任,不过她可以试着去爱一个人。
他吻得激烈、热情又凶悍,徐然勾住他的脖子,抚摸着沈从安的头发。很长时间后,他松开徐然,凝视着她半晌,打横抱起徐然往卧室走。
徐然没有做的兴致,拉着沈从安道:“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沈从安耐着性子靠在床头:“想说什么?”
“你爷爷身体好了吗?”
沈从安的手一顿,半晌点起一支烟。
徐然就回过味来,坐起来看着沈从安:“怎么了?”
“最多一年。”沈从安闭上眼,白色烟雾渐渐散开,他的五官深刻。
徐然啊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从安按灭烟头,靠在床头:“我如果不去找你,你是不是不会回头?”
“我自卑。”徐然十分坦然,“我们差距太大,无法逾越的高度,我爬不上去。”
沈从安想把她一脚踹下床。
“沈先生,其实我也没有想过跟你多久,有一天算一天吧。”
沈从安抬脚就踹,徐然立刻闪身到一边,说道:“你别老这样发脾气,很伤人。”
生气伤人,本来沈从安就比徐然大那么多,天天这么更年期似的,那得死多早!
沈从安磨了磨牙,嗓音沉下去:“说句实话,我不揍你,也不会说不管你,你到底对我有没有感情?”
徐然抽完了一支烟,下床。
沈从安目光沉了下去:“去哪儿?”
“我滚,行吗?一晚上问多少遍?”徐然沉着脸,语气有些不好,生气不知道怎么发泄,就踢了一脚沙发,结果把自己疼得够呛,抱着脚蹦了一圈,转头眼圈有些红地瞪着沈从安道:“沈从安,不管我对你有没有感情,你都要结婚,那我对你有感情有个屁用?”
“你要滚就永远滚,不要出现。”沈从安也怒了,“脾气不小,我把你惯上天了?”
徐然其实不该生气的,可怒气要冲上来,她也拦不住,她抿着嘴唇好一会儿开口:“我这个人什么都不好,就是记性好,好坏我都记得。现在如果有机会,我能为你豁出命来证明自己的感情。可没有,我们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活在现实,屈从现实。沈哥,如果不是钱和性,我们不会有交集,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不是吗?我们之间不应该存在爱情。”
很现实的问题,徐然对沈从安必须得没有感情。
徐然叹了一口气,真的很无奈:“我知道曝光意味着什么,你是沈从安,你是沈家的独子,达安的执行总裁。我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真的,有一天算一天,我不会去想什么天长地久。我这辈子也没想过结婚,我就这么混着,我养不起孩子,担负不起一个生命。我死了,也没什么牵挂。”
沈从安表情越来越沉,徐然笑了笑,也清醒了:“说句实话你别生气,一开始挺烦你的,有钱就可以把别人当狗吗?”
沈从安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沈从安,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位置。”
徐然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这么多话过,徐然的演技真他妈好,太好了,骗了他这么久,徐然还真是个好演员。她本质里就是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泼皮小混混,大概这辈子她都不知道爱是什么。
徐然说一百遍我爱你,心里依旧没有他。
沈从安一步一步朝她走去,他和徐然的关系里,他一直是主导,可总会有意外。
徐然瘦了很多,头发也剪短了,没以前好看,她不撒娇的时候很冷,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寒。
大概是利用完了自己,觉得无所谓,什么真心话都说出来了。
“人心复杂,不能给每一份情绪都准确地贴出标签。我怕过你,也恨过你。”徐然笑了笑,道:“可人是会变的,比如现在的我,没办法分辨对你是爱还是恨。”
沈从安猛地把徐然搂进怀里,他握着徐然的腰,咬牙:“别说了。”
徐然听着他的心跳,叹了口气:“不能兑现承诺,就不要给我希望,现在这样就好。”
沈从安心沉了下去:“这件事结束了你是不是要走?”
不走难道要留下来做沈从安的情人?
短暂的沉默后,沈从安松开徐然,转身就走。
他走了就没有再回来,徐然走到窗户前,点了一支烟,抬头看向远处,夜黑得深沉。
徐然遇袭的事被曝光后,引起了社会关注,受害人被威胁生命,这还有王法吗?
徐然是公众人物还被逼到这个地步,平凡女孩更没有活命的机会。
孙成发的一条微博,转发迅速过万。
在徐然公开要告刘成伟的时候,陈蔡曾发微博:有的演员想红想疯了。
虽然微博很快就被她删除了,还是被网友扒出来,陈蔡和刘成伟有商业上的合作,照片和当初出席活动的视频都被翻了出来,网友就推论出陈蔡的那条微博就是针对徐然。
第一波狂潮之后,第二波就是抵制陈蔡和陈学宗的所有作品。
徐然的照片是陈蔡放出去的,只是她没想到徐然会不顾一切地站出来,坦**地面对一切。
陈蔡措手不及,证据越来越多,舆论开始倒向了徐然。
徐然在沈从安这边待了两天,沈从安自始至终没有回来。
骆北联系徐然谈电影事宜,见面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店,徐然把头发剪得更短了,她穿得也中性。
两人视线对上,徐然笑了起来,摘掉帽子、口罩,说道:“骆导。”
骆北惊了一下,打量徐然半晌,说道:“你这是假发?”
宽松的牛仔裤,黑色外套也宽松,像个男人。
徐然坐下,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剪短了。”
“为什么?”
徐然拿下帽子,看着骆北的眼睛笑道:“从头再来。”
他知道徐然不会一蹶不振,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电影能不能往后推推?”
“理由。”
“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如果现在放出消息,我处于劣势,媒体只会认为我炒作,而忽略了这个案件本身。”徐然说得很认真,目光清冷干净:“可能要委屈你了,你觉得呢?”
骆北沉默。
“我之前是希望拍电影,用舆论影响案情,可我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曝光。现在不一样,我被推到了这个位置,我不能输,现在也输不起。”
骆北喝完杯中的茶,点头:“我能理解。”
“真的很对不起。”
骆北这回静默的时间有些长,片刻后,他笑了笑:“我等你。”
“谢谢。”
骆北话不多:“需要帮忙的地方给我打电话。”
徐然喜欢过骆北,后来就渐渐放下了。
“嗯。”
“我接了个广告,这就去外地。”
徐然继续点头。
骆北沉默了几秒,看着徐然的眼睛:“罪行早晚会被清算,徐然,我会一直等你。”
骆北先走了,徐然在茶社里坐了很久。
电话响了起来,徐然拿过手机,看到是秦宣,重新戴上口罩、帽子,接通电话:“秦哥?”
“在什么地方?”
徐然报了地址,说道:“伤好了?”
“那算什么伤,Z市那个姑娘想见你。”
徐然脚步一顿,随即大步往外面走:“好。”
见面的地点是一家酒店,徐然进门就看到一个穿着黄色羽绒服的姑娘,秦宣介绍道:“这是徐然。”
姑娘很瘦,显得有些苍老,徐然视线落下去,看到她手上的冻疮,女孩立刻把手背到了身后,仓皇不安地抿了抿干燥的嘴唇,鞠躬:“你好。”
“不用客气,你先坐吧。”
女孩叫陈静静,她的目光警惕中透露着胆怯。
“你在Z市工作?”徐然放低了声音说道,“你离家多久了?”
“四年了。”女孩说着笑了笑,她咬掉嘴唇上的干皮,看了一眼徐然:“你和电视上不太一样。”
徐然也笑了起来:“怎么不一样了?”
“不知道,就是不一样。”女孩再次舔了一下嘴唇。
女孩低头绞着手指,很长时间后似乎鼓起勇气,看向徐然,孤注一掷似的开口:“我出庭做证,你会给我钱吗?”
徐然回头看向秦宣,秦宣也是一脸诧异,女孩只是说想见徐然,并没有谈钱的事。
徐然摇头,站了起来:“你不是为我做证,你是为你自己。如果你现在需要帮助,经济上有什么困难,我会义不容辞地帮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出庭做证。”
姑娘脸上青红交加,半晌后,站起来抿着嘴唇:“那我走了。”
“其实我也可以不站出来,我为什么要站出来?打赢官司有钱吗?没有。我失去一切来打这个官司,我要的不是赔偿不是钱,我只是不希望更多的女孩受到伤害,我想阻止这一恶行。”
女孩往外面走,手微微颤抖,她男朋友让她来要钱,说明星都有钱。没有她的做证,徐然打不赢官司,徐然那么多钱,给她一点,她就能在Z市买房子,她就可以和男朋友结婚。
“最小的孩子不到十岁,有自杀的,有听从家里觉得女孩被侵犯就低人一等随便把自己嫁了的,也有像你我这样,远离家乡到外地谋生,一辈子都回不去家乡的。”
越是偏远的地方,越是带着偏见的目光去看待受害人,那个禽兽也就是冲着这一点才肆无忌惮。
“我不要求你们出庭做证,你们害怕来自舆论的二次伤害,我明白,我也害怕,可若是因为害怕始终不作为,那真是对不起曾经受过的苦难。我们以后会有孩子,如果没有法律的约束,这种风气肆无忌惮,我们的孩子会活在怎样的社会,我不知道。”
徐然表情沉了下去,她走到窗户边看向远处。
女孩没有走,她站在门口。
漫长的沉默,让人压抑。
徐然说道:“你走吧,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女孩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拉开门就走,徐然这才想起一件事,说道:“秦哥你找个人护送她安全地回去,顺便联系一下当地警方,我怕有个万一。”
秦宣叹了一口气:“知道了,这都什么事儿,你站出来维护的不还是她们的利益?还想伸手和你要钱,什么病!”
“每个人立场不同,想法也不一样,你去看看她。”
徐然受伤害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四岁,就算有证据,刘成伟最多被判三到十年。陈静静出来做证就不一样了,她是十岁的时候遭受伤害,完全可以争取到刘成伟死刑。
距离开庭没剩几天了,徐然压力特别大。
晚上,徐然回去已经九点多了,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沈从安。
四目相对,他目光沉静,徐然最近一直被他的人保护着,笑着取下口罩、帽子,走过去:“沈先生。”
沈从安视线落在她头上,皱眉:“你的头发被狗啃了?”
徐然揉了一把走过去:“不好看吗?”
何止不好看,沈从安简直看不下去,太短了,他又没有同性恋倾向,皱眉:“你怎么不剃光头?”
“听说光头才能看出来是不是真的漂亮,可以试试。”
沈从安气不打一处来:“废话那么多呢?”
徐然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笑着看向沈从安:“这几天很忙吗?住在你家都见不到你。”
沈从安按灭烟头,凝视着徐然:“想了?嗯?”
徐然点头:“嗯,想见见你,以后见面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沈从安的表情一下子就变阴沉了,很长时间,他喉结滚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了一下膝盖,盯着徐然的眼睛:“是吗?”
“不是吗?”
自从徐然打起官司,她就再不会像以前那样撒娇腻在沈从安身边。现在沈从安说一句她能顶十句,硬邦邦的,周身都是冰碴子。
徐然和沈从安都回来得晚,阿姨连忙做饭,做好,伸头一看,俩人都要掐起来了,连忙开口:“吃饭了。”
俩人这才从互掐的状态,变成谁也不搭理谁,阿姨看得头疼。
饭吃到一半,沈从安开口:“今天去见谁了?”
“骆北,秦宣,还有一个受害人。”
沈从安看了她一眼:“你接了骆北的一个剧?”
徐然盛汤,也顺便给沈从安盛上,递过去放在他面前,点点头。
沈从安和徐然一块儿去见过骆北,他当然知道有个剧本,只是不知道剧本内容。沈从安喝汤,半晌后开口:“什么题材?”
徐然喝完汤,把碗里的饭也吃完,才放下筷子,看向沈从安:“受害幼女复仇这么一个主题。”
“他是不是一直在找投资?换别人来拍。”沈从安嗓音很沉,语气也缓慢:“会以你的名义投资。”
他不希望徐然再拍戏,而且是这种题材。
“为什么?”
“以后尽可能少接剧本,考虑一下未来。”
“小成本电影不需要太多投资,目前够了,谢谢沈先生。”
沈从安啪地就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你非要和我对着干?”
“没有,只是立场不同。”徐然平静地看着沈从安,她想要的东西沈从安永远都不理解,沈从安的要求,她也做不到。
“没有电影,官司结束,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压下去。拍了电影,你这辈子都永远活在‘被强奸’这个名词下。你脑袋清醒一点。”沈从安站起来踢开了椅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徐然:“我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徐然对他说的话连试都不肯试,她一意孤行地坚持自己的想法。
徐然咬着嘴唇,死死地看着他,沈从安拉着她就往楼上走,徐然被拉得踉跄,差点绊倒,抓住沈从安的胳膊,沈从安反手扯过徐然,打横抱起来大步上楼。
徐然沉默着挣扎,沈从安握住她的手腕按回去,进门后踢上门,就把徐然按在桌子上。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强?你谁也不需要?徐然,你翅膀硬了,想怎么飞就怎么飞?没有我帮你善后,你翅膀早被人折断了。”沈从安强压着怒气,咬牙:“徐然,你有没有长脑子?”
沉默地对峙,沈从安怒气渐渐消下去,看着徐然:“我是没有给你承诺,闹到现在你觉得结婚还现实吗?”
徐然还是看着他。
“我知道你委屈,你心里不舒服,你有你的立场,有你的道义。徐然,如果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我会赞一句这个姑娘不怕事,有骨气。”沈从安停顿了很长时间,抬手擦掉徐然脸上的泪,他深吸一口气:“可是发生在你身上。”
沈从安拇指刮着徐然的肌肤,这种事发生在徐然身上,发生在他的女人身上,沈从安的家庭很传统,每个人都会说,可做起来就很难了。
他的爷爷以死相逼,沈从安能做什么?
他可以帮徐然,他可以一辈子养徐然,但是他给不了徐然任何承诺。
他只想把这件事压下去,暗里怎么解决都行。
徐然还是没有说话,沈从安一直都看不起她。
当情人无所谓,当妻子就算了。
“沈从安,我们,”徐然深吸一口气,她的嗓音有些哑,徐然想笑来着,翘起嘴角,连忙抬头,泪还是滴了下去,徐然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接着说道:“就这么算了吧,散了也没有什么不好。”
沈从安脸上阴晴不定:“你再说一遍。”
徐然又笑了一下,说道:“不如散了,现在这样也没有任何意思。”
“徐然?”
“嗯。”徐然开口,“我听着呢。”
“你再确认一遍。”
徐然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感觉,瞬间从心脏到四肢都是麻木的钝疼,她抿了抿嘴唇,开口:“沈先生,其实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你有你的责任。”
沈从安想把徐然按着揍一顿,让她长点记性。
不管他想做什么她都要走,这个混蛋。
徐然抬手盖住他的眼睛,她嗓音压得很低:“我很累,现在压力很大。我的梦想,我的坚持,这些丢掉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沈从安低头就吻上徐然,他吻得激烈,徐然没有动也没有回应,只是被迫接受着。
他把徐然扔到**解开她的衣服,徐然才开口:“沈从安,你今天做了,这就是最后一次。”
她到现在声音依旧很平静,她静静地看着沈从安:“性不是解决一切的方法。”
沈从安生生刹住,徐然靠着他的胸膛点了一支烟,白色的烟雾渐渐散开。
她抽完一支烟,起身穿好自己的衣服,赤脚踩在地板上,回头看向沈从安:“我先走了。”
“现在你去哪儿?外面想弄死你的人很多。”沈从安咬牙,逼着自己把所有的怒气都压下去,他没有看徐然,只是抬手指了指说道:“去隔壁睡,最近我不会回来。”
他恨不得把徐然的腿打断。
第二天一早,徐然就离开了,她住在酒店。
开庭前一天,老爷子的人来找她了,徐然并不是很意外,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候。在医院见到老爷子,他瘦了,躺在病**面色苍白。
徐然走过去:“爷爷。”
老爷子想翻白眼,徐然看到了,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您最近身体好吗?一直没时间来看您。”
老爷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徐然连忙去给他倒水。老爷子摆摆手,瞪了徐然一眼:“别巴结我,没用。”
徐然把杯子放回去,又坐回原来的地方:“我没巴结您,是您的人把我带过来的。”
老爷子又是一阵咳嗽,说道:“你和从安又在一起了?”
徐然摇头:“没有。”
老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徐然:“真话?”
“千真万确,我也不会把沈先生拖下水。”
老爷子哼了一声:“你有自知之明。”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的保镖进来和老爷子说了几句,老爷子写了一张支票递给徐然:“以后你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好自为之吧。”
他给了一千万元,徐然捏着那张纸,低头笑笑。
“官司结束,你不会在国内待吧?”
沈从安要徐然跟他的时候,是给了一张支票,老爷子让徐然离开也是一张支票。
“他是一根筋,他和林素在一起七八年了,后来林素走了,他一直放不下。”
徐然点头:“我知道,我听刘臻说了,我和林素长得有点像,不然沈先生也不会看得见我。”
老爷子倒是没有想到徐然会看得这么清楚,他以为徐然对沈从安有情呢,如今看来也只是沈从安剃头担子一头热。
“话我就不多说了。”
徐然把支票放在桌子上,抬头看着老爷子,说道:“沈先生给过我钱,数额不小,你不用再给我了。”她站起来:“希望您早日康复,我可以走了吗?”
老爷子又咳嗽,徐然说道:“您别咳了,身体不好别真咳出点毛病,我是真的对沈先生没企图。这件事之后我会离开,您放心。”
徐然转身就走。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嗓音低沉苍老:“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只是希望他以后能好。徐然,如果你只是穷人家的孩子也罢了,你这个情况,没有任何家长会愿意你进门。”
徐然走出医院,秦宣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徐然接通:“秦哥。”
“你在什么地方?”
“沈老爷子请我过来说几句话。”
秦宣顿了一下,问道:“他说什么?”
“没什么。”
“让你离开沈从安?给你多少钱?”
“一千万元。”
“我以为会是一个亿呢。”
徐然笑了起来:“我约了周律师一会儿见面,得商量下一步。”
“我本来去找你就是谈这个事,陈静静刚刚联系我说她想出庭做证。”
“你去找她了?给钱了?”徐然站住脚步。
“没有,我又不傻,给她钱做什么?她说她不想忍一辈子。”
徐然突然觉得不对劲儿,她快步就往车子的方向跑去。一辆白色面包车疾驰而来,徐然惨叫一声,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保镖都往这边跑来,子弹擦过徐然的头皮飞过去,打在医院外面的栏杆上,溅出火星,徐然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只是本能地跑着。
“徐然?”电话里秦宣喊了一声,徐然的手机就掉了。
尖叫的行人,一片混乱。白色面包车冲上人行道直奔而来,突然一辆黑色的汽车直直撞了过去。
徐然回头看了一眼,面包车的车头扎到了栏杆上,太近的距离,她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
徐然转身就跑,一个身影扑过来,拉着她就势滚到了地上。徐然摔得有些蒙,被扯到非机动车道上才回过神,她回头看过去,突然愣住。沈从安抓着她拉到一辆雪佛兰车后,子弹打在地面上,弹起了灰。
车玻璃都被打碎了,徐然拉着沈从安:“快跑,这边车多能挡挡。”
沈从安护着她往前跑了有一百米,突然就跪在了地上,徐然身子一沉,连忙去拉沈从安,她也被带摔到地上。沈从安喘着气,闭了闭眼:“你先走。”
徐然心里一咯噔,她看到地上有血,他们跑过来的路上有血迹,连忙去看沈从安的后背,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脊背都湿了。
徐然要哭,啊的一声连忙伸手捂住沈从安脊背上的伤,温热的血很快就浸湿了她的手。徐然心都在抖,她紧紧抱着沈从安:“你傻啊,你替我挡什么枪!”
徐然说,有机会我一定替你挡枪。
可她的性格,有机会跑得比谁都快,指望她挡枪,做梦去吧。
徐然的泪唰地一下就滚了下来,她拖着沈从安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这么怕过,现在徐然是真的怕了。她嘴唇都在抖,亲了亲沈从安的额头,眼睛四处观察着情况。警笛声越来越近,徐然抱着沈从安,想把他拉到安全的地方。
“我抱不动你。”
“没伤到要害,他们只想要你的命,你躲着去。”
徐然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羽绒服,衣服上都是血,她半跪在地上,抱着沈从安摇头:“你别死。”
“你是不是演戏演多了?死不了,这是医院门口。”
徐然回过神,连忙从沈从安的口袋里摸手机,她的手机丢了。有人发现这边的情况,警察已经到了,一看到这个情况立刻掏出枪,拿出对讲机呼叫队友。
手上都是血,沈从安的手机也没有在身上,徐然回头,声音有些走调地哭着叫道:“救命,快送他去抢救,他中枪了。”
面包车横冲直撞地开走了,支援的武警很快就来了,沈从安被抬到医院,他中了不止一枪。要进手术室,徐然被推开,她扑过去要抓沈从安的手,没有碰到。
“家属不要捣乱,耽误了救治。”
徐然浑身都是血地站在走廊上,身体一阵阵地发冷。
很长时间,记者突破警察的封锁冲了进来,围住徐然,徐然站着,她的目光很冷,脸上、手上都是血。
“请问枪战是怎么回事?是你的仇人吗?”
徐然紧紧攥着手指,她看着面前的镜头很长时间,直到记者都被警察驱赶了出去。
警察过来办案,问徐然怎么回事,徐然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抖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我什么都不知道,走出医院突然就被袭击了。”
办案的几个警察看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建议道:“要不你先坐?”
“我在等他。”徐然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门。
漫长的等待,秦宣来了,董立也来了,徐然连忙拉住董立说道:“不要告诉老爷子,暂时先不要告诉他,能不能拜托你把这方面的信息先暂时封锁?”
“我这边给你安排,尽量拖延时间不让沈老先生知道。”董立抬头看向秦宣,说道:“给她找件衣服。”
一直到晚上八点手术才结束,取出来三颗子弹。
沈从安被转入加护病房,徐然去看的时候,他还没有醒。
徐然碰了一下沈从安的脸,他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嘴唇也是白的。
徐然茫然地看着他,心如刀绞,撕裂一般地疼。
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心脏病,她捂着嘴,控制住不让自己哭出来。沈从安这个人啊,徐然真的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他。
“你别死。”
董立和徐然一块儿进去的,他看着徐然,徐然盯着沈从安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他拍了拍徐然的肩膀:“时间不要太久,我先出去了。”
徐然叹了上口气,看着沈从安:“沈从安,你死了,我欠你的更多,还不清了。”
徐然在医院等了一夜,她没有睡觉,想了很多,她一直都是固执的人,因为她的固执伤了很多人。
徐然走的时候,沈从安还没有醒来,徐然坐在车上打开手机,点开微博编辑文字:黎明之前,没有光,暗得逼仄,我在等一个希望,我在等我的爱人。
点击发送,徐然靠在座位上,抬手盖住眼睛,许久后,她开口:“谢谢秦哥,你一直帮我,真的谢谢你。”
秦宣坐在副驾驶位,回头看了她一眼:“说这些客套话干什么,你好好的就行。”
他看到手机提示特别关注人发了微博,点开,看着那条微博陷入沉思。
下车的时候,徐然全副武装。
外面很多记者,徐然在保镖的护送下往下面走,熙熙攘攘,很多声音钻入耳朵。
徐然随着保镖往里面走,一言不发。
早上就开始了这场庭审,中午暂时休庭的时候,徐然打电话给董立,问起沈从安的情况。
“醒来了,医生说他已经脱离危险,你别担心。”
“嗯,谢谢。”
徐然挂断电话,周玉递过来一瓶酸奶,说道:“不要想太多。”
再次继续,对方律师针锋相对,什么难听刺耳的攻击话都出来了。
徐然在等着。
陈静静报案刘成伟侵犯了她,因为这个案子比较特殊,他们让陈静静过来。在法庭上,警方拿出三十多个电话录音,都是被伤害过的女孩子。
“司丽丽,今年二十一岁,已婚。十年前在G省H县区被侵害,当时她十一岁,被威胁不能报警。”
“夏春,今年十九岁,她是十二岁……”
“……今年二十四岁……”
她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唯一的联系是她们都是受害人。
“对,这些证据不能证明我的当事人是否被侵害,可能说明一个问题:刘成伟是个人渣,披着人皮的狼,打着助学的旗号强奸幼女。”
“而在今年一个新闻传出来,新闻是这样的,”周玉打开了投影仪,说道,“当时有三张我的当事人的照片。”
“那是她勾引未遂,故意陷害。”
“陷害?勾引?那我请问你,为什么有这种照片?不是恰恰说明你拍照威胁我的当事人?根据我的当事人口述,当时她有报警。刘先生,你打电话到警局解释说徐然犯错,你作为老师教训她,之后就把人带走了。我找到了当年接到报警的警察,他们表示徐然当时确实脸上有伤。”
刘成伟愣了一下,周玉请示法官要求自己的证人出席。
太长时间了,可徐然看到那个警察的时候还是认了出来,她拳头捏得很紧。警察的不作为,刘成伟的暴力,徐然恨了这么多年。
“你认识他吗?”法官问道。
徐然点头:“我被刘成伟暴打之后,就去报警,他把我送到了刘成伟的办公室。”
那名警察老了,已经退休。周玉找到他的时候,他也十分震惊。
“我们那里打学生从来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我以为她只是淘气被老师打,因为她被打得有点严重,所以我一直记得很清楚。”记得最清楚的是徐然被送回去时那个绝望的眼神。孩子嘛,不打不成才,老师能做出什么事?肯定还是这个学生的错。
只是那个眼神太清晰,这么多年了,他都忘不掉。刘成伟在当地很有名望,他没有调查就把孩子送了回去,现在想来是把孩子送到了死路上。
案子持续到下午四点。
刘成伟因涉嫌侵害多名幼女,造成恶劣影响,最终判决会在一个月后公开宣布。B市警方已经深入调查这起案子,太恶劣了,在威胁不成后就当街持枪杀人。刘成伟这个案子牵扯到不少人,他还曾被选为杰出青年,检察院这边也在考量。
走出法院,徐然抬头看向远处的夕阳,突然就哭了起来,她抬手盖在脸上,特别地难受。
太长时间了,徐然都快把自己压抑死了。
外面的记者都围了上来,徐然眼圈通红,她看着镜头,沉默了很长时间,九十度鞠躬:“谢谢你们。”
媒体也有好的媒体,一直用舆论给审案的检察官压力,给相关部门压力。
这个案子才会被重视。
记者一时间都沉静下来,他们看着徐然。徐然泪不断地往下落,她抬手擦掉:“我们在等一个结果,等了很多年。最近我也受到了威胁,甚至当街被追杀。我还是公众人物都被这样对待,别的姑娘呢?她们不是不站出来,而是有太多的难处。”徐然深吸一口气,说道,“最后我恳求各位媒体人,你们把这个信息传播出去。希望社会能多给这些女孩一点力量,多一些尊重、宽容和理解,姑娘们在遇到迫害的时候,才能勇敢地站出来用法律制裁犯罪人。有罪的是犯罪人,而不是受害者。”
徐然到医院的时候天都黑了,沈从安被转到了普通病房,徐然急匆匆地冲进了病房。看到沈从安横过来的黑眸,徐然笑了起来,走过去,眼睛通红地看着沈从安:“醒了?”
沈从安哼了一声,上下打量徐然:“你怎么在医院?”
“看你。”
沈从安耷拉下眼皮,浓密的睫毛闪了闪,再次抬头看向徐然:“不是,我是说,在出事的时候。”
他刚做过手术,嗓音沉哑。
徐然走到沈从安面前,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想查查我有没有怀孩子,这个月例假没来。”
沈从安目光沉下去,不是老爷子找她?
“结果呢?”
徐然摇头。
在意料之中,沈从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怀孩子的概率很小。”
徐然看着他,她一夜没睡,现在有些憔悴。
“我的问题。”沈从安嘴唇有些干。
徐然碰了碰他的嘴唇,说道:“你现在是不是不能喝水?”
沈从安沉默地看着徐然。
徐然去问了护士,找了茶杯和棉签给沈从安嘴唇上擦水,说道:“我不喜欢小孩,我不在乎这辈子有没有小孩。”
沈从安又闭上了眼,徐然说:“你困了吗?”
沈从安睁开眼看了她一会儿,说道:“没有。”
他想和徐然安安静静说会儿话,手术之后麻醉剂的效果过去,伤口疼得火烧火燎,沈从安也睡不着啊。
“你很想要小孩?”
“还好。”
徐然笑了笑,把杯子放在一边,说道:“那个人被关起来了,还没有判,恐怕还得几个月。”
沈从安点头。
“暗杀我这个不是他做的吧?这个节骨眼暗杀我也有点太蠢了。沈哥,在医院外面你怎么就一眼看到我了?你知道是我?”
“我又不瞎。”沈从安强行哼了一声,结果带起一串咳嗽,震得伤口疼。
徐然连忙去按铃叫医生,沈从安缓过来,看了她一眼:“别那么紧张,死不了。”
徐然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沈从安觉得她有些生气了,徐然心疼他,这个小混蛋。沈从安疼得嘴唇发白,苦中作乐地想,这孩子是开窍了啊!
没一会儿,医生就过来给沈从安做检查,折腾了一会儿才算是结束。
沈从安是属“小强”的,徐然在心里默默地想。
他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恢复得也快。
徐然在医院又守了一晚上,实在受不了自己几天不换衣服不洗澡,第二天一早就回到酒店。
她回去洗完澡换好衣服,再次去看沈从安的时候就被挡在了门外。
“徐小姐请回吧。”
徐然看到拦着自己的人是老爷子派过去接自己的人,老爷子什么都知道了。徐然紧紧攥着手指,抿了抿嘴唇:“我再看他一次行吗?我什么都不说。”
“徐小姐别让我们为难。”男人面无表情。
徐然搓了搓手,站在原地待了很长时间,耸肩:“好吧,我不看了。”
徐然转身出去,她戴着口罩、墨镜,站在外面好长时间。
她摸出手机打给骆北,语音提示骆北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她就打车先回了酒店。
她把手里所有刘成伟的犯罪资料提交上去,不管他能坐几年牢,徐然都得奋斗到底。
她在B市待了两天,《复仇天使》的制片人给她打电话,徐然就飞了过去。
徐然刚到香港就被媒体堵了,她孤身一人面向媒体,目光坦然:“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不要采访我,我没有新戏,谢谢。”
记者们还不依不饶,徐然就笑了起来:“我身体不好,你们把我逼死了,在场的各位都得负责。”
记者们讪讪地让开路。
徐然回到酒店,面对镜子给自己折腾出一个笑来,发信息给秦宣:“平安落地,在酒店。”
“找几个靠谱点的保镖,你一个人不要乱来。”秦宣的信息很快就过来了,徐然还在想怎么回,秦宣就把电话打过来,直截了当:“那个人渣还没被判刑,不要胡来。”
“我知道。”
“要不你去投靠莫琪,她在香港有点势力。”
“行,谢谢秦哥。”
“我们把能整理的罪证都递交上去了,现在舆论反响还不错。你不要想太多,你很好了,不要绝望。”秦宣顿了一下,说道:“我永远在你身边。”
徐然笑了起来:“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谢谢秦哥。”
徐然靠在沙发上看着远处,千疮百孔的心还在乎多两刀子吗?很长时间,徐然点起一支烟。
闭上眼,心脏微微地疼,原来在乎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徐然吞云吐雾半晌,忽然泪就滚了下来。
第二天,导演约她见面,结果想见徐然的是导演的朋友,名字叫陈鹏。
入座后,陈鹏盯着徐然看了很长时间,目光怪异,徐然觉得不舒服就咳嗽了一声,陈鹏这才切入主题,说道:“我这里有个很不错的剧本,你的形象我很满意。”
“谢谢,我能看剧本吗?”这个风口浪尖来找徐然拍戏,要么是雪中送炭,要么是趁火打劫。
陈鹏没有拿剧本,只是说道:“我们没有签合同,剧本属于商业机密,不能随便给人看。”
徐然扬眉:“什么题材?”
“艺术片,揭露人性和欲望。”
徐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三级片?”
“你理解得太低俗,性不低级,是艺术。”
“抱歉,我不接这种片子,谢谢厚爱。”
“找你是看得起你。”陈鹏看徐然不想拍,表情就变了:“你以为现在还有什么人会找你拍戏?”
徐然扬唇,笑得灿烂,拿起自己的包起身就走。
陈鹏在徐然走后破口大骂,导演喝完茶,他也恼怒徐然不留情面:“再等等,她遇到这种事,沈总不留她的时候做什么还不是你说了算。可现在动徐然,那是打沈从安的脸。”
徐然没有退路,无可奈何主动找上莫琪。
莫琪在拍戏,警匪片,徐然和她在片场见面,莫琪穿着警服,妆容狼狈,看到徐然和她拥抱,随后说道:“过来做什么?有通告?”
“有个制片人找我拍戏,就过来看看剧本,不合适就算了,闲逛。”
莫琪眉峰扬起,说道:“陈鹏?”
徐然惊讶:“你怎么知道?”
“甭搭理他,导演恐怕是抹不开面子才联系你,无聊的人。哎,有兴趣来我这个剧组客串吗?”
徐然笑道:“可以吗?会不会影响到剧组?”
“怎么可能。”莫琪揽着徐然的肩膀,紧了紧,说道:“要自信,你之前的自信哪里去了?”
莫琪和剧组商量之后,徐然客串的角色是人质,镜头很少。
剧组给她配了假发,徐然化完妆后和绑匪试戏。徐然面色苍白,目光惶然,她被拖着走。绑匪演得太入戏,徐然差点被勒死,她瞪着眼一脸惊恐,她渴望生。
泪不断地往下落,头顶是绑匪激动到失控的声音:“给我准备车,我要车,不然我杀了她。”
徐然被勒得太狠了,渐渐有些缺氧,她脸上都是泪,却不敢挣扎,绑匪的枪抵着她的脑袋。
愤怒的喊叫有些嘶哑,徐然觉得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
当绑匪被主角一枪爆头,徐然随着绑匪倒下去,他的手松开,徐然蜷缩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导演喊“卡”,莫琪连忙冲上去扶徐然。
徐然嘴唇都紫了,莫琪连忙大喊:“快叫救护车。”
演绑匪的演员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控,吓得手都抖了:“太投入,我忘记了。”
徐然肺都要咳出来了,思维这才渐渐回笼,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紧紧抓着莫琪的胳膊:“没事没事没事,就刚刚……那一会儿演得太投入,忘记喊救命了。”
莫琪真想打徐然,这什么人啊。
徐然杀青了,因为脖子上肌肤太嫩,痕迹就渐渐显露出来,徐然坐在一边喝水。等莫琪收工,徐然站起来:“莫琪姐,一块儿吃个饭?”
莫琪看着徐然,一时间心情复杂,片刻停顿,大步过去,勾住她的肩膀大步往外面走:“好啊,你请。”
徐然得自己去找戏,她现在的情况,谁会上门找她演戏啊?徐然已经不指望主角了,配角也行,徐然得忙起来,不然她总想沈从安。
饭间,徐然和莫琪都喝了酒,徐然白皙的脸上有些红晕,她点起烟深深吸了一口,开口:“我不想在内地演戏了。”
徐然也想改行做别的,可她改行就是认输了,更何况徐然的赚钱技能实在有限。
“你想签公司吗?”
徐然摇头:“没想过。”
莫琪端起酒杯摇晃一下,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说道:“你想签的话可以签在我的工作室,如果不想签约,我当你是好姐妹,不过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谈个买卖,你可以挂在我的工作室名下,片酬的百分之五作为经纪人费用。”
徐然万万没想到莫琪会这么帮她,腾地站起来就要给莫琪鞠躬,莫琪按着她的胳膊:“坐回去,别整这些没用的,多赚点钱,真正站起来让他们看看徐然能成影后。我很希望你赢了官司,我也想为她们做些什么。”
“谢谢莫琪姐。”徐然笑了起来,给莫琪倒上酒,举杯:“我抱上你的大腿了。”
莫琪笑着喝酒,说道:“以后拍戏不要太拼,差不多就行了,你有喊停的权利,像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晚上回去,骆北打电话过来,徐然刚洗完澡,接起电话:“骆导?”
“你打电话过来了?我进山了,手机没有信号,今天才回到镇上。”
徐然听到骆北的声音,有些难受,憋得慌,深吸一口气:“你要筹备的电影需要多少钱?”
“怎么了?”
“我想投资。”
“看请谁来拍了,演员片酬相对贵一点。”
“不管多少钱我都投资,票房收益除去演员的片酬,我打算全部捐出去。”
骆北沉默片刻,说道:“你不想演了?”
徐然沉默,紧紧咬着嘴唇。
“嗯,我能理解。”骆北说:“徐然,之前找你,我并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只是觉得你的气质符合这个人物,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现在让你接这部戏对你来说很残忍。”
徐然觉得羞愧,特别羞愧,她还是退缩了。
她简直想躲在角落号啕大哭。徐然想演下去,她想告诉所有人这件事没有错,她想告诉所有人,遇到这种事一定要报警。她想说,不要歧视任何一个受害者,不要对他们造成二次伤害。
可徐然不能演,她不能对不起沈从安替她挡的子弹。
无论未来徐然能不能再见到沈从安,沈从安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徐然不希望他难受。
重揭伤口对徐然来说是伤害,对爱她的人也一样。
“我想投资这部电影,作为出品人、投资方行吗?”
“想清楚了?”骆北嗓音很沉。
徐然一瞬间心如刀绞,撕裂般地疼,她深吸一口气:“找个合适的演员,我真的很希望这部电影公开播放,骆导,很感谢你。”
“我应该做的,我理解你的难处,投资方面收回成本的可能性不大,考虑清楚。”
“我很清楚,我现在手里有些钱,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回本,原本我想找个靠谱的基金会捐助一部分。这部电影是我的心血——”徐然有些说不下去,停顿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希望能拍出来。”
“好,我打算‘五一’正式开拍,你有什么意见吗?”
“行。”
骆北没有立刻挂电话,沉默一会儿开口:“徐然,你一直都是我欣赏的演员,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路,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他说话声音缓慢,又停顿,说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有种感觉,这个女孩不一样,未来肯定大有作为。你做了该做的事情,这是正义,你没有任何错。徐然,做你想做的,如果想回头,我——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第二天,徐然就去见了莫琪的经纪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微胖,别人叫她V姐。
徐然的事情她也听说了,莫琪介绍她们认识之后就走了,她还得拍戏。
“很高兴认识你,叫我V姐就行。”
徐然连忙和她握手,坐下后,V姐说道:“我也一直在关注你的微博。”
“谢谢。”
“你很不错,莫琪不是会轻易交朋友的人。”
“很感谢莫琪姐。”
“其实现在香港市场也不好,都往内地挤,你要是想过渡期的话,我可以给你找几个配角演,只要你不觉得憋屈。”
“我没有问题。”
V姐看着徐然,莫琪要帮徐然的时候她是不同意的,没有必要蹚这个浑水。
可莫琪的性格,不是她不同意莫琪就不去做。
“什么都能演?”
徐然点头:“我都可以试。”
“合作愉快。”V姐笑了起来,伸手:“希望我们能合作得久一点。”
晚上回去,徐然打电话给董立,很长时间董立才接通,徐然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沈先生现在怎么样?”
“恢复得挺好。”这件事闹大了,老爷子都惊动了,徐然和沈从安算是没戏了,董立和沈从安认识的时间不短,知道一些内幕,这回老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徐然靠近沈从安了吧:“你在香港怎么样?”
徐然把事情说了一遍,问道:“你觉得呢?”
“挺不错,不过这几年香港市场不景气,你之前在美国拍戏有什么人脉吗?”
“太难了,我台词不行。”
“可以学,或者用配音,只要有机会就去试试。”
“好,我会努力去争取。”
“刘成伟的助学基金会被调查了,目前涉及了几个明星,陈蔡和陈学宗都被殃及了。还有,当街开枪的人抓到了,一共三个人,各种证据都指向刘成伟,他是主谋,狗急跳墙。”
“应该不是他。”徐然眯了眯眼睛,沉思:“他再狗急跳墙,这时候把证据送过来?”
“你管是不是真的是他,反正现在我们的目的就是把他往死里整。不然证据太少,怎么把他判死刑。”
徐然迅速反应过来,不过又没法相信,难道这是自己人设的圈套?那牺牲也太大了吧。
“不要想太多,至于幕后黑手,大概是想要沈总的命,你是幌子,沈总那么巧就出现在案发现场。现在确认了沈总对你在乎,以后想绑架你的人大概很多。”
徐然笑了起来:“那我真是荣幸。”沈从安没事徐然就放心了:“董先生,我今天给你打电话这个事儿就别告诉沈总了。”
“嗯,在外面小心点。”
“好的,再见。”
挂断电话,董立换了衣服直奔医院。
董立是沈从安的人,老爷子还没有限制他的进出自由,董立敲门进去,沈从安沉沉的黑眸看了过去。这几天沈从安瘦了很多,他因为瘦,目光显得更加锐利。
“她打电话了?”
“嗯。”董立走到病床前,把耳机放在沈从安的耳朵边,说道:“她很关心你。”
“废话,我听不出来吗?”沈从安听着徐然的声音,反复听了好几遍,他胸口有些闷,半晌才示意董立把电话拿走,拧眉想了一会儿说道:“安排几个人跟着她,身手利索点的,别跟上次似的个个怂蛋。”
上次徐然遇袭,她的几个保镖一看到枪就不敢上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