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苏启言到吴江大学校射箭部和夏老师交接训练工作。
夏老师是“逆风之翼”的常客,又是苏启言的老粉儿,能请到他,荣幸至极。本想隆重介绍一番,奈何苏启言两年前离开省队时改了名字,夏老师怕他不愿意暴露身份,只简单介绍说,是个退役运动员。
二十几岁是运动员职业生涯的黄金年龄,射箭运动员对体能的要求比其他体育项目弱一些,职业年限会相对长一些,退役年龄也会相对晚一些。夏老师说出“退役运动员”几个字时,除了认识苏启言的几个人,其余人皆脑补出一位三十多岁,皮肤黝黑,一身腱子肉的大叔。
所以,当苏启言迈着随意的步子出现在射箭部时,所有人都愣了。
光洁白皙的面庞,配一身黑色运动装,上臂和大腿被紧身的布料包裹着,隐约看出结实的肌肉轮廓。他习惯性地把双手背在身后,双腿微微分开,立在那里,挺拔的身姿诠释着年轻的活力。
做完自我介绍,成员们议论纷纷。
女生以花痴为主。
“好帅啊,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男生则分为两派,一派羡慕他的身材。
“我靠,这肌肉怎么练的?”
一派对他表示质疑。
“这教练看起来比我们大不了两岁,真是退役运动员?”
简单的交谈后,苏启言才发现任务的艰巨性。
大学社团本是学生自我管理的团体组织,虽然学校每年都有一部分的社团赞助金,但数量不多。而射箭部不一样。射箭是一项具有潜在危险的运动项目,不可能随便贴张靶纸就能练习,所以每年都有专门的场地管理费。反曲弓价格昂贵,有兴趣又有能力加入射箭部的成员寥寥无几。简而言之,校方觉得这笔钱花得不值,决定解散这样一个人丁稀落,浪费财力的社团。
射箭部的部长听闻风声去找校方求情,想试试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校方也并非不讲理,他给学生分析了利弊。部长听后,问如果射箭部能在校际运动会上为学校争夺荣誉,是不是可以免于解散的命运。
校方何尝没考虑过这一点,只是校射箭部因为没有专业的教练指导,部员们的水平大都一般,根本不能和专业体育生相比,这个想法根本站不住脚。何况此时距离最近的校际运动会都还有一年,学校不可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变更眼下的决定。
所幸射箭部长也不是轻言放弃之人,他恳切请求校方如果射箭部能在十一月低的“云端杯”室外射箭冠军联赛中拿到名次,就证明他们有为校争光的潜力,就请暂时留下射箭部。所以他们这一次报名的比赛,不是学习之余的游戏,而是关系到射箭部生死存亡的一场战斗。
苏启言听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让大家轮流打了三箭,果然,都是一群菜鸟。
不过,既然答应了别人,苏启言也没想着再推托,当天晚上回去就连夜制定了训练计划。
校射箭部人员杂乱,成员们来自不同的院系,专业不同,上课时间不同,为方便训练,他征求了大多数人的意见,把训练时间集中在了下午和晚上。
第一次集中训练是在周二下午三点。
阮阮有课,上完课赶过去时,刚好三点。
苏启言已经到了,在一边整队,一边等陆续赶来的其他成员。
阮阮不属于射箭部,队伍中没有她的位置,乖巧地站在他身边。
林逸因为之前情侣射箭赛的事,和苏启言不对付,本不想参加训练,无奈除了射箭部外再没有其他场地练习,不得已加入了训练。
见阮阮进来,林逸朝她打了个招呼。
苏启言不悦地皱起眉。
队伍集合完毕,做了几次热身运动后,苏启言把大家召集起来,一板一眼地讲解起最基本的预射要领。
他让大家围成一个圈,叫一名男生上前,配合他讲解动作要领,每一步肌肉什么状态都讲得很仔细、很专业。
校射箭场内,前方箭靶林立,苏启言站在人群中间侃侃而谈,神情专注,不由让她想起高中时那个不苟言笑的学长。
明明是一个人,她却觉得判若两人。从前的他沉默寡言,像电视上高冷的总裁,和他热情柔软的内心大相径庭。而现在的他好像才是真正的他。她回想起几天前,他在体育公园外对她说,我会回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天很蓝,阳光耀眼,不知是不是喜欢一个人时会不自觉加上滤镜,她总觉得那天的他,格外张扬,像个未经风霜的少年。
走神间,一只手伸到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
“学长,和高中比,你真的变了很多。”
“我吗?”苏启言一愣,看眼四周,眉毛一挑,“比如更受女生欢迎了?”
果断正经不过三秒,她白他一眼,说:“更自恋了。”
“阮阮同学,你这是在吃醋吗?”
谁吃醋了,她才不会因为他受女生欢迎吃醋呢。
等一下,他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觉得她在吃醋,难道她暗恋他这件事被发现了?
不能吧,她隐藏得很好啊。
“你难道没有吃醋?”
她心虚:“我吃什么醋?”
“你的专属教练被这么多人抢走,不吃醋?”
阮阮:“……”
好吧,她错了,不是自恋,而是更厚颜无耻了。
训练结束大约六点半。
十一月,天黑得早,一轮淡月爬到天边,天色朦胧起来。
两人往食堂走去,这个时间点,食堂人丁稀落,阮阮晃了晃手里的饭卡:“想吃什么,我请客。”
他没跟她客气,指指窗口的菜:“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两荤一素,花了十块钱。
果然还是食堂便宜。
两人随便挑个空座,边吃边说话。
“当教练的感觉如何?”
苏启言咬口馒头:“心累。”
她听说了射箭部和校方的赌约,问:“你觉得有机会拿名次吗?”
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艰难道:“不容易,部里大多数人都没受到过专业训练,基本的推弓动作都做不到位,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成绩提上去很难。”
“一点希望都没有吗?”她听出他话里的话。她虽然不是射箭部的成员,但毕竟之前借用射箭部场地时认识了不少部里的成员,有种感同身受的不舍。
“不知道。”他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A4纸,“他们大部分人的弱点就是基本功不扎实,这是导致他们成绩不好的根本原因,针对这一点,我给他们制定了对应的训练计划,只是,就怕实施不起来。”
“什么不顺利?”她接过A4纸,仔细阅读了一遍训练计划,每一天,每一周的计划都有,循序渐进,详细极了,而且看得出分配到每一天的训练量都不大,甚至比当初他给她制定的那份计划都轻松,她不懂,他在担心什么。
“那如果按照这个计划训练,就能取得名次?”
她天真地问。
苏启言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做美梦呢,‘云端杯’联赛再是业余级别的,那也是汇聚了全国最顶尖的业余弓手,怎么可能随便练十天半月就能取得名次?”
“那还是没戏了。”
“差不多吧。”
“啊,怎么这样。”刚燃起的希望立刻被无情的浇灭。
他笑笑,见多不怪。体育竞技本就如此,靠的就是努力和汗水,正确的训练方式和长年累月的努力缺一不可,射箭部的成员底子太弱了,哪怕世界第一的教练也不可能让他们短时间内提升那么多。
不过,说起来,有个孩子可能还真有希望……
从食堂出来,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空中飘**着深秋特有的枯木气息,广播里回响着文绉绉的散文诗。
周围,凉亭里,假山旁,成双成对的情侣趁着夜色谈情说爱,耳边偶尔传来几声调笑声,洋溢着青春的暧昧气息。
“哎,真羡慕这些大学生。”
苏启言突然发出一声感叹,感叹完自己也愣了。
“后悔学射箭了?”
“从未!”没有一丝迟疑,他答得那样坚定。
她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段视频影像,坚定挺拔的少年站在万人欢呼的赛场上,手持反曲弓,头戴鸭舌帽,炫目耀眼,一往无前。她侧首看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和视频中的“苏梦祁”真的是同一个人。
“那有什么好羡慕的?”
是呀,那有什么好羡慕的呢?
他回答不出。
射箭这条路是他发自内心义无反顾的选择,有什么好遗憾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一对对漫步校园,月下相拥的情侣的的确确有种羡慕的感觉呢。
苏启言没开车,从学校出来,一边散步,一边往逆风之翼走。
阮阮发来微信:对了,忘记问你了,你和林学长怎么了?
事情是这样的,下午训练的时候,阮阮因为拿快递中途回了趟宿舍,回来时,正好看到苏启言和林学长站在一起说话。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复,她又发来一条:我看你当时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字里行间,满是担忧。
说起来也不是大事,负责买水的社员没来,林逸便自告奋勇出去买水,结果买了一箱矿泉水和一杯奶茶回来。配料十足的超大杯奥利奥奶茶,阮阮的最爱。只是还没送出去,就被苏启言给拦下了。
“王诗诗,看见阮阮了吗?”
“她去拿快递了,怎么了?”
“我给她买的奶茶,一会你帮我转交给她吧。”
王诗诗正在练习推弓,闻言凑上前,撞下林逸胳膊,八卦道:“你和阮阮怎么样了,追这么久,追上了吗?”
说到这事林逸就郁闷,自从情侣比赛输给苏启言,他就愿赌服输,一直没和阮阮联系过,直到最近他才得知苏启言居然还没对阮阮表白,两人不过是普通朋友关系,心下惊喜,这次再次动起心思。
“还没。”他有些丧气。
王诗诗无语,嘱咐儿子似的,说:“你这不行,追女生关键要快狠准,就你这送杯奶茶还让人转交,怎么可能追得上人家?”
“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亲自交给阮阮。”
“可是……”
不等他可是完,一道冰冷的嗓音插了进来。
“不用了,阮阮最近刚把奶茶戒了,不劳破费。”
所谓睁眼说瞎话,不过如此。
“苏教练!您……”
王诗诗话到嘴边,又迟疑了,她左看看林逸,右看看苏启言,张大嘴,露出一个get到重大新闻的表情后,撒丫子溜了。
苏启言和林逸走到门外,避开众人。
前者开门见山:“我记得你答应过我,不再纠缠阮阮,忘了?”
后者气愤:“我那是上了你的当,你根本就不喜欢她。”
他愣了一下,觉得好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喜欢她?”
“难道不是吗,喜欢她为什么不确定关系,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一直霸占着她?”
苏启言皱皱眉,有种还珠格格的既视感。
四、三、二、一,交通信号灯由红变绿。
他想起下午和林逸的那段对话,莫名有点堵得慌,站在路口,喃喃重复着那个词。
霸占?怎么说得他跟强盗土匪似的,他霸占她了吗?
没有吧。
虽然他和阮阮确实经常在一起,但那也很正常吧。他们是朋友啊。从省队出来后,她是他在外面唯一熟悉的人。
他知道她暗恋他,但他能怎么办?总不可能指着她的脸,凶巴巴警告她,喂,你不能暗恋我。这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至于为什么不喜欢看见林逸接近阮阮,当然是因为他不够优秀,学习学习不行,射箭射箭不行,既不是高考状元也不是世界冠军,作为朋友,总不能看着她好好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没错,就是这样,还说什么他霸占她,明明是那家伙吃不到葡萄才跟疯狗似的咬人。
呼,理顺了。
舒坦。
他畅快地呼口气,拿起手机回复:没事,快比赛了,我对林逸进行了一番思想指导。
呵呵,神赛前指导。
阮阮坐在宿舍里,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和苏启言发着微信。突然,一阵金币落地的声响,高调的女声响起——支付宝到账,二十元。
阮阮迷茫了片刻,不等她打开支付宝看眼是谁转过来的钱,苏启言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吓得一个激灵,自从上次两人因为一杯奶茶大吵一架后,她就有了阴影,生怕被他发现偷喝奶茶,当机立断,按下拒接键。
苏启言:怎么挂了?
阮阮:脱衣服了,不方便,有事吗?
苏启言:没事,刚支付宝转你20块钱,请你喝杯奶茶。
阮阮:……
学长,您是诸葛亮吧。
阮阮:呜呜呜,苏教练,对不起,我错了。
苏启言:?
校射箭部不比职业队,人员杂,时间乱,不可能每天都集合起来训练。所以第一次训练结束后,苏启言给所有人布置了一个任务,根据自己的时间安排,每人每天拿出半小时,练习基本的站位姿势。
第二次集中训练是在三天后的下午。本以为经过几天的练习,站姿应该不成问题了,谁知苏启言赶到射箭部时,几乎所有人都在以五花八门的站姿进行实射练习。
他皱皱眉,吹响哨子。
一些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过来站队。
“集合!”他提起胸膛一口气,再次吹响哨子,大喊出声。
不远处的靶位前,包括宋池部长在内的十几个男生终于回过头来,面向他。
宋池站在中间,旁边是林逸,林逸再往是一个穿亮黄色运动服的少年。少年打着发蜡,拎着反曲弓,吊儿郎当地走过来:“苏教练,我们今天练什么?还是站位吗?”
苏启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觉告诉他,这熊孩子想找麻烦。
“把弓收起来,这节课用不到,继续练习基本动作。”
少年勾唇一笑,转头望向一人:“怎么样,宋部长,我没骗你吧。”
此时,部里的其他成员开始陆陆续续赶来。
宋池神情严肃,走到苏启言面前,问:“教练,能把您的训练计划给我们看一下吗?”
当然。
这训练计划本来就是要张贴出来让大家做到心中有数的,只是上一次因为连夜赶制,时间太紧,有一些细节不够完善,所以才没给大家看。
“你去把它贴起来吧。”苏启言把打印好的训练计划递给宋池。
宋池大体扫了眼训练计划,没有行动:“教练,我觉得您这个训练计划有些问题。我们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比赛了,可这份计划却让我们花费三分之二的时间去单纯地练习基本的站姿和预射。”
说着,他把训练单举到胸前指了指。
众人闻言,挨挨挤挤地凑上前,看完训练计划后,先是窃窃私语,继而变成质疑。
“这训练计划不科学啊。”
“是啊,马上就比赛了,这不是浪费我们的时间吗?”
还有人朝苏启言喊话:“苏教练,这次比赛关系我们射箭部去留,您有把握吗?”
苏启言站在人群中,薄唇抿成一条线。
这时,阮阮也到了,看着聚在一起的人群,心下一跳,穿过人群,挨到苏启言身旁,低声问:“发生什么了?”
然而,不等她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为首挑事的少年便再度开口一,“他当然有把握,只不过是有把握我们拿不到名次。对吧,学姐。”说着,少年将目光带向阮阮。
“啊?”她懵了一下。
她和这个少年并不熟,上次训练才第一次见面,突然被cue,有点惊讶。
“哈,别装了,那天在食堂,我可都听到了,苏教练说我们底子差,不管怎么练,都不可能在一个月内把成绩提上去,摆明了瞧不起我们。”
少年坐在一张桌子上,姿态随意,表情傲慢。
他名叫许念远,大二年级数学系在读。阮阮听说过他,据说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家里托关系走后门才进的吴大,入学一年,就因为打架被严重警告过一次,留校察看一次。玩反曲弓有一年了,部里的训练没参加过几次,成绩倒还不错。
“苏教练,您自己说的话,想否认吗?”
许念远是京地人,“您”是惯称,口中称着“您”,话里完全没有一丝尊敬的意思。
“我是说过这话。”苏启言没有否认。
周围一片议论声。
“照您这么个训练法,能拿到名次才怪吧。”许念远脸上挂着不屑的笑意。他被众人簇拥着半坐在桌子上,一条腿抬高蜷起,踩着桌子边缘,一只胳膊撑在膝盖上,颇有种黑帮大佬的派头,他想了想,继续道:“依我看,您要么是学校派来的奸细,要么就是巴不得我们射箭部散了,射箭场拆了,好提升下您射箭馆的生意。”
这位同学,你戏未免太多了,殊不知您的苏教练早就对“逆风之翼”的绝望了吧?
宋池身为部长,打圆场道:“教练,我觉着您可以调整一下训练计划,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实射训练上。”
然而,在这一点上,苏启言态度坚决,寸步不让:“没有扎实的根基,树只会越长越歪,让肌肉保持错误的记忆只会让成绩越来越差,有些事本来就不是一两天就能看出成果的。”
“是,您的训练方式放在长远来看或许更有用,可我们目前的目标是一个月后‘云端杯’联赛。”
苏启言不说话了。
阮阮趁机插话进来:“各位,射箭是一项静力运动,只有动作标准,才有可能打出更好的成绩,请大家相信苏教练。”
话音未落,周围又是一波新的掺杂着八卦动态的议论。
“上次我就想问了,这妹子是谁呀?
“不太清楚,跟苏教练一起的,可能是他女朋友吧。”
“怪不得要帮着他说话。”
阮阮:……
半小时过去了,大家还在喋喋不休,宋池想让苏启言调整训练计划,可后者完全不让步。
“这么吵下去也没用。”许念远清清嗓子,又一次开口,“苏教练,您不是退役运动员吗,不然我们比一次吧,十八米箭道,十只箭。如果我赢了,劳烦阁下去跟夏老师请个辞,如果我输了,就离开射箭部,如何?”
这个建议一提出来,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业余弓手挑战职业弓手吗?这赌约有趣。
少年红衣张扬,看向苏启言的目光毫无惧色。苏启言的实力如何,这里的很多人都在之前的情侣比赛上见识过。但是,许念远的实力却也不容小觑,虽然玩反曲弓时间不长,但却是唯一一个击败过叶舟洋的人。叶舟洋什么人,连续两届“云端杯”积分榜前十的选手,部长池宋完全不是其对手,所以这两个人比,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
现场剑拔弩张。
所有人都在等着苏启言应战。
但出人意料的是,苏启言拒绝了他的邀战:“我不会和你比,因为你还不配。”
许念远没想到苏启言不但拒绝了他,还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难堪,气得从桌上跳下来,大步走到苏启言面前,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启言声音淡淡:“没什么,怕你输得太惨哭鼻子。”
“你!”许念远血性十足,哪能听得来这种话,冲上来就要把苏启言暴揍一顿,还好被宋池及众人死死拉住,“放开我,有本事打我啊。”
阮阮几乎在一瞬间挡在苏启言和许念远中间。
苏启言愣了一下,伸手把她拉回来。哂笑一声,幼稚,然后对众人说:“训练计划我不会更改,赞同我的计划训练的可以跟着我继续训练,不赞同的请自便。”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先动。
宋池是大四学长,和苏启言同岁,做事稳重些,他思考了一会,说:“对不起,苏教练,我还是不太赞同您的训练方法。”说完,拿起反曲弓,走到靶位前,进行实射练习去了。
众人见部长行动,也都纷纷开始站队。
不一会儿,射箭场内的靶位前全都站满了人。
苏启言身边只剩了一个孤零零的阮阮。
他似是自嘲地笑笑,耸耸肩,对阮阮说:“走吧,看来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从射箭部出来,两人沿着操场散起步。
“对不起。”
要不是她答应体育老师拜托他来做代理教练,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她为此而愧疚,更为刚才没能帮他说上话而愧疚。
“傻了吧你,又不是你的错,你说什么对不起。”
她心里闷闷的,仿佛刚才受了气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你为什么不答应和许念远比赛,干吗赢了他,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他好笑地看着她:“你是气糊涂了吗?我一个职业运动员,又是教练,跟一个学生较真,才是真的有失颜面吧。”
好吧,确实如此。
见她还闷闷不乐,他出声安慰:“别不开心了,反正你们夏老师给我钱也不多,我乐得轻松。”
“可是……”
“好啦,别可是了,走吧,我请你喝奶茶。”
阮阮:“……”
怎么又是奶茶。
回到宿舍,阮阮打开漫画书,心不在焉地翻了两页,脑子里都是白天的一幕。
苏启言像个犯人似的被众人围在中央议论纷纷。
他平时看起来懒散随意,可她知道,他内心其实是个成熟稳重的人。可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他也只比射箭部的那些人大不了两岁的事实,同样血气方刚的少年,同样也有自己的骄傲。
她越想越替他委屈,想来想去做了一个决定。
晚上九点,夜幕降临。
她站在校射箭场外,刚才她去男生宿舍找宋池,上去叫他的室友告诉她,宋池还在射箭场训练。
转道来到射箭场,推开门,偌大的场馆内,只剩一人。
她一眼便看见了靶位前的宋池。十八米的箭道,尖锐的箭头笔直地飞去,破风声后,正中圆心。
她远远站着,等对方手上的五只箭全部射完后,才上前叫他。
“宋部长。”
他回头,有些意外:“阮阮?这么晚来射箭部,有事吗?”
“宋部长,我有话对你说。”
“有什么话,说吧。”宋池待人温和,绅士地搬来凳子。
她扭头看了眼箭靶,那里显示着宋池刚才五只箭的成绩,除了一个七环外,另外四支箭都拿到了九环或十环的好成绩。
她顿了顿,深呼吸一次,郑重道:“宋部长,我想和你比一场。”
“你说什么?”
“一个星期后,我想和你比一场射箭,如果我赢了,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苏教练的训练计划。”
宋池吃了一惊。他是聪明人,刚才看到她的时候,就隐约猜出她来这里的目的大概和苏启言有关,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他先前看过她情侣射箭赛的成绩,知道她实力的,虽然两个月来应该有所进步,但想打赢他,似乎还是有点天方夜谭。
“你知道我们的差距。”
“我会努力的!”
哪怕一点点机会,她也想试试。
那是他熬夜做出来的训练计划,打印出来整理好的成品稿看似简单,却不知费了他多少脑力,多少心血。她是见过那份手写初稿的,勾勾画画,不知用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怎么能说否定就否定?
“那如果你输了呢?”宋池问。
“如果我输了,就请部里所有人吃饭。”
他一愣,看着目光灼灼的学妹,忽然有点羡慕苏启言。
鉴于和宋池的赌约,阮阮决定认真练箭。
接下来两天,没课的时候就往“逆风之翼”跑,去了也不偷懒,不仅完成了苏启言制定的训练计划,还主动把训练量翻了倍。
苏启言对她这股不平寻常的劲头起了怀疑:“你最近打鸡血了?”
她正在站在靶位前练习距离撒放,闻言手一抖,直接脱靶。关于和宋池打赌这件事,直觉告诉他,苏启言骂肯定会她,所以没敢把这件事告诉他。她一边走到环靶前拔箭,一边心虚又不失敷衍道:“认真练箭还有错了?”
“认真当然没错,但你这明显是拼命吧。”他走上前,拉过她的胳膊,解下她胳膊上的护臂。
藕白的小臂上有一片青色的淤痕。
很明显是被弓弦打伤的。
她练反曲弓时间不长,不可能做到每一次撒放都百分之百动作规范,偶尔伤到手臂也属正常,但能形成这么一片淤青,足以看出她有多努力。
她有些尴尬,故意避重就轻:“这个护臂有点小了。”
他看着她的伤,以前在队里的时候,这种伤是家庭便饭,他受得多,看得更多,但让他觉得触目惊心,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跟我来。”他说。
“去哪儿?我还没练完呢。”
“休息一会儿。”
“我不累。”
“我说累就累。”
呃,好吧。
她跟着他,走进熟悉的卧室,看着他从熟悉的抽屉里拿出熟悉的云南白药,然后去洗手间把手洗干净了。
他让她坐**,把胳膊伸出来,挤了一些白色膏体在她雪白的手臂上,然后摊开手,掌心贴上去,一点点涂匀。
他的动作很轻,让她有些痒,她咯咯笑起来,往后抽了抽胳膊。
“别动!别笑!”他呵斥一声。
她乖乖伸回胳膊,努力憋着笑。
她属于微胖型的姑娘,小臂肉肉的,带着少女特有的滑嫩。他轻轻揉搓着,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他第一次教她射箭,她胸口受伤的情形,想必那里……
我去,他在想什么!
苏启言,你是流氓吗?
赶紧忘了那个画面,想点别的。
他使劲晃晃脑袋。
“你怎么了?”她疑惑。
他有点心虚,低着头:“没事。”就是脑子有点进水,甩甩。
“苏启言,想不到你涂药的手法真好,滑滑的痒痒的,一点也不疼,比我自己涂得都细致。”
他哈哈一笑,连忙跟着转移话题:“你这话是真心的吗?”
“当然,就是那次,你还记得吗,我刚开始学射箭的时候,空弦撒放,结果把胸口弹伤了……”
笑容定住。
脑中再度浮想联翩……
停!
打住!
他这是怎么了!
他鄙视自己!
“我自己涂药的时候……”
还说?
他忍无可忍:“闭嘴!”
她呆住,无辜地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怎么了,学长,我惹你生气了吗?”
他也愣了,气沉丹田,长呼一口,说:“没事,最近有点上火。”
“哇,你耳朵好红,我爸妈说,中医里上火的一个表现就是舌苔发黄,耳朵发红,你好像真的上火了。”
姑娘,他是不是真的上火不知道,但我们怀疑你在玩火。
因为手臂的淤伤,苏启言让她休息几天。
和宋池的赌约渐近,她哪敢休息,可不管她怎么求苏启言,他都不同意她继续,非要等她淤青退了再说。
奇怪,之前她又不是没被弓弦伤过,也没见他这么小题大做,这一次是怎么了?
不想那么多,整个吴江市又不是只有“逆风之翼”一家射箭馆。
校射箭场那边是不好意思去了,打听半天,最后锁定了市中心的一家射箭馆。
这家射箭馆名叫“穿云行”,是除了“逆风之翼”,离吴江大学最近的一家射箭馆,即便如此,打车过去,也要差不多一小时。
剩下的半个多周,她不是在上课,就是在“穿云行”打开练箭或者在来回“穿云行”的路上。
大学城位置偏僻,她不敢回来太晚。所幸大三课不多,除了周一下午有节三点半到五点的课之外,其余课程都集中在下午三点之前。下课过去,晚上七点打车回来。为了节约时间,晚饭都是在来回路上解决的。
她把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如此以来,和苏启言联系的时间就少了。
逆风之翼,苏启言做完定点撒放,坐在椅子上休息。
他拿出手机,习惯性打开微信。阮阮的头像是她自己画的漫画版自画像,淡棕色卷曲的头发,活泼俏皮的高马尾,胖嘟嘟的腮帮子,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点开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大前天的,她发的一个哭唧唧的动态表情,而它的上一条则是他发出去的语音:你给我好好在宿舍养伤,没得商量。
截止到现在,他们之间再没发过一条信息。
自从苏启言在大学城“安家”,两人之间唯一一次切断联系还是上次吵架的时候。
说起来苏启言平日很少主动联系阮阮,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主动找他玩,如果哪天太忙来不了也会微信骚扰他一下,一会一个冷知识链接,一会一段搞笑视频,搞得他有段时间简直想把她拉黑。现在突然两天见不着她,接不着她电话,甚至连微信都收不到一条,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如果不是叶舟洋转告他,今早还在学校见过她,他都怀疑她被人绑架了。
“到底再忙些什么,比我这个老板都忙,连发条微信的时间都没有吗?”他低着头,自言自语。
叶舟洋打完一轮停下来,一边仰头喝水一边瞥他一眼。
说苏启言忙他信,毕竟他每天给自己安排的训练计划不少,但要说苏老板忙,那世界上就没闲人了。
他退出微信,打开一个名叫妙漫屋的漫画APP,在我的书架孤零零收藏着一本漫画——《丘比特之箭》。
上次他无意中从她的粉丝程小诺口中得知,她换了平台,开了新作品,就找了过来。说起来,她隐藏得也够深的,他悄摸混进读者群,花了不少大洋才问出来。
这是一部关于射箭题材的少女漫画,讲的是一个叫朱绵绵的高一女生暗恋校射箭部学长苏小言的故事。
他连夜看完,当时就笑了。怪不得藏着掖着,这明显就是以他们两人为原型的故事,而且是她意**的一个白日梦。故事里的男主好巧不巧也同样暗恋着女主,并且还做了很多蠢事,譬如趁女主睡着偷亲她,脑补女主讨厌他,以及为了女主公然挑战射箭部第一弓手,简直不要太幼稚,也不知是不是这两年追她漫画太多习惯了的缘故,他居然觉得还挺有意思。
这本漫画成绩不错,一路爬升,就在上个星期,进入了畅销榜,虽然在榜末,但涨势喜人。唯一让读者耿耿于怀的是,上一周的更新截止在了女主自觉暗恋失败,放弃男主,去找男二的剧情节点上。读者们一边操着亲妈的心,对男主恨铁不成钢,一边在疯狂催更,期待男主早日觉醒。
这部漫画是周更的,每个月提前交给编辑四话,审核通过后再慢慢放出来。他看了一下,没有加更,说明她应该不是突然接到任务赶画稿,那她在忙什么呢?
叶舟洋走到靶位前,取了箭回来,一边整理箭筒,一边随口问了句:“老板,你觉着沉溪姐和她男朋友般配吗?”
苏启言正心烦意乱,也随口回答:“般配般配。”
叶舟洋闻言,脸色明显一沉。
苏启言托着下巴沉思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叶舟洋,你说一个暗恋你多年的女生突然不联系你了,这说明什么?”
叶舟洋明白他的意思。叶舟洋和校射箭部关系不错,射箭部最近发生的事以及阮阮和宋池打赌的事,他全都知道。两天前,阮阮跑来问他除了逆风之翼,最近的射箭馆在哪里,还让他对苏启言保密。他本来是想把这件事告诉苏启言的,但现在他忽然不想当这个奸细了。他微微眯起眼,报复性一笑:“简单,说明她另有新欢了。”
“……”
苏启言愣了一下,随即脑子里浮现出《丘比特之箭》最新一话的情节,重重一点头:“在理!”
看看时间,两点五十。
他抓起车钥匙:“我出去一趟。”
“干吗去?”
“捉奸。”啊呸,“把关!”
叶舟洋:“……”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不,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苏启言刚到吴江大学就看见阮阮从学校里出来。他摇下车窗,探出头去,想叫住她,犹豫一下,放弃了。
她穿着运动服,背着弓袋,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和想象中的情况有点不一样。
他有点奇怪,决定跟上去看看。
他发动车子,不近不远地跟在出租车后面。出租车左外,他也左拐;出租车右拐,他也右拐。
这次真搞得跟捉奸似的了。
大约四五十分钟后,出租车停靠在路边,阮阮从车里出来,进了一间药品超市。苏启言跟在后面也进去了。
阮阮在导购的引导下,拿了一盒云南白药膏。
结账的时候,她看向身后的货架。奇怪,是她的错觉吗,怎么老是感觉有人跟着她。
一排货架后面,苏启言豁然缩回脑袋。
穿白大褂的导购过来,问他需要什么药。
他伸出一根手指贴在唇边,微微一笑,做个禁声的动作。
苏启言长得好看。导购员是个年轻的小姐姐,不由红了脸。见导购不走,它怕又要问他需要什么,便随手从货架上拿了两盒药。
导购看着他手里的药,愣了。
阮阮正结完账出去。苏启言见状迅速跑到前台,扫码付款,快步跟出去,留下身后导购小姐姐一脸惋惜状:“长这么帅,可惜了。”
出了药品超市,阮阮顺着人行道过马路,进了对面一间购物广场。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隔太远听不太清楚,只隐约听见她最后一句话:“好,我已经到了,进去等你。”
她上了电梯。苏启言站在电梯外,看着电梯停在了七楼。转头去看旁边的楼层指示牌。七楼,健身房,台球室,“穿云行”射箭馆。
他坐电梯上去时,阮阮已经不见了踪影。他饶了一圈,最后压低帽檐,走进了“穿云行”射箭馆。
果然不愧是开在市中心的射箭馆,规模之大,简直是“逆风之翼”的四五倍,他转了一会儿,在一间三十米箭道间里发现了阮阮的身影。她刚穿好装备,组装好反曲弓。正要尝试着打一箭时,手机又响了。她放下弓,接起电话,一边讲着,一边从房间里出来,朝射箭馆正门走去,像是去接什么人。
苏启言躲进视线死角,果然,过了一会儿,就见她和一个男人并肩回来了。那男人戴着鸭舌帽,捂着口罩,即便如此,他也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傅孟泽?
什么情况?
他怎么会来这里?
“摘了吧,大明星,今天老板组织了一场室外射箭赛,这会儿大家都去顶楼比赛去了,没人。”
傅孟泽拉下口罩缓口气:“呼,热死我了。”
“给。”阮阮递上一瓶水。
傅孟泽随手接过,开玩笑:“这地方也太远了,不行你得加学费啊。”
“没问题,傅老师。”阮阮笑笑。
最近她一直在这间射箭馆练箭,可练了这几天成绩一直没什么起色。以前这种时候,都是苏启言在一旁点拨她一下,但现在她是瞒着苏启言来的,不好跟苏启言说,便想到了傅孟泽。
傅孟泽自从省队退役后,就一直在忙新专辑上线的事。她起初也没想着他能答应,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他有没有时间指导她一下,没想到他居然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两人约定好今天在这里见面。
“傅老师,那我们就开始吧。”
傅孟泽咽下一口水,盖上瓶盖:“先打一轮给我看看。”
新人经过最初两三个月的接触学习后,很容易进入瓶颈期,此时的瓶颈期和练过多年的老弓手的瓶颈期不一样,有时只需要一点技术上的指导,就能很容易克服,进入下一个成长阶段。
傅孟泽是职业弓手出身,很快就看出阮阮的问题。他一边讲着她的问题,一边拿起反曲弓演示。
房间的墙是透明玻璃的,苏启言坐在休息区,远远看着。阮阮听得很认真,复杂的地方,还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写下来。她最近真的很奇怪。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对射箭这么上心,但那样认真刻苦的她,是他不曾见过的,让他心动。
一个教,一个学,大约练了一个半多小时,两人都有些累了,从里面出来,到休息区准备喝点东西。
这里的休息区是那种被木板隔开的带小垂帘的隔断间,这会儿没什么人,两人随便挑了一间,点了两杯咖啡。
傅孟泽喝了一口冰咖啡,大赞一声:“爽!幸福就是随时随地能喝上咖啡!”
运动员对饮食要求极高,不仅要控制体重,还要以防一些刺激神经的物质摄入,所以烟、酒、咖啡等都是有严格限制的。想起刚认识时,两人一起喝咖啡,当时傅孟泽因为第二天有比赛,只能看着她喝。
阮阮想了想,拿出笔记本,翻到某一页,问:“你觉得我现在有可能打出这个成绩吗?”
傅孟泽把本子拉过去,扫了一眼:“这是宋池的成绩?”
她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这事?”
他神秘一笑:“这你就不用管了。”
不用猜,肯定是司羽说的。
“怎么样,你感觉有希望吗?”
“很难,几乎不可能,除非有奇迹发生。”他摇着头,“你这也太冲动了,就算是打赌也得找对人啊,你们的差距太大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打败他。我劝你趁早别比了,不然肯定给人看笑话了,他对你是绝对的碾压。”
“可我不想让学长的心血就这么被人否定,而且说不定就有奇迹了呢,万一到时候宋部长拉肚子认输呢。”
“也说不定屁股卡马桶里,弃权了呢。”
阮阮:“……”
不带这么讽刺人的。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傅孟泽看看时间,准备撤了。
阮阮送他到射箭馆门口,再三道谢。
他摆摆手,嘴里说着没事,走出几步,却又折回来,挠着鼻子问:“那个,你知道司羽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吗?”
阮阮一愣。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傅孟泽离开后,阮阮看时间还早,打算再练一会儿。
苏启言刚才一直在两人隔壁,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隐约觉得阮阮有事瞒着他,但听了半天,也是一知半解,就打电话找叶舟洋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家伙,居然会为了他去和别人打赌。
真是傻得可爱。
他坐在休息区,又盯着她看了一会,最终没有惊动她,悄悄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