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夢見了我爸。
並不是一個多美好的夢。
時間是在我五歲那年的夏天,豔陽高照下的世界白晃晃一片,空氣似乎也要被高溫融化,凝固成隱約可辨的飄浮狀。就在那條童年走過千萬遍的柏油馬路上,我扯住爸爸粗糙的大手掌撒嬌道:“爸爸,我想吃冰棍!”
“別吃了,回家吃西瓜吧,家裏西瓜還沒吃完呢。”
“不嘛,我不愛吃西瓜,我就要吃冰棍!”
“七喜乖,聽話。爸爸明天再給你買好不好?”爸爸摸著我的額頭,夢中的他逆著光,始終隻有一個黑色剪影,看不清臉。
“那好吧,明天一定要買喔……”明知是個謊言,我還是噘噘嘴假裝相信了。一直以來我都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大多時候我並不是真的想要冰棍、芭比娃娃和連衣裙,我隻不過希望爸爸能多哄下我,就像剛才那樣。
可他並不知道。
“爸爸,你抱我回家吧……”很快,我又任性起來。半夢半醒中我告訴自己,沒事的,艾七喜,你才五歲。你可以這樣做。身邊的男人一定會將你高高舉起,讓你坐上他寬闊的肩膀,再帶你回家。
男人轉身,朝我張開雙手,就在這時夢醒了。
我窩在柔軟的沙發裏,胸前蓋著一條薄薄的羊毛毯。
最先有的感覺是難受,從喉嚨一直延伸到胸口,整個呼吸道都火燒般幹疼。我咧著嘴,揉揉太陽穴,集中精力思考,毫無疑問,我又喝酒了,而且喝了個爛醉如泥。
依稀記得昨晚是在酒吧打工,兼職啤酒推銷員的我陪著幾位顧客胡吃海喝。作為交換條件,我喝一瓶人家就買一箱。起初我沒有答應,要知道,在酒吧這種借機揩油的人渣我見多了,作為一個剛滿二十歲的祖國花朵起碼的節操還是要有。可事實卻是——當那肥頭大耳的胖子將一打人民幣霸氣地甩在茶幾上時,我的節操立馬掉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