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青春期,請多指教

之一 離花謝還有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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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能懂什麽承諾呢?是我太天真而已,把那些話當成了誓言一般, 長長久久地埋在心裏,傷心失落的時候拿出來想一想,就又有了力氣。

收到韋耀年的短信是在周末,黎明時分,世界靜悄悄一片。夏日的天空總是很好看的,尤其是天空漸漸亮起的那一小會兒,深夜像是兌了墨水一般漸漸變淡,可是星星卻還是看得很清楚,像白鑽,一閃一閃的。地的盡頭原本是些濃鬱的深紫色,然後一眨眼就變成了絢麗的紅,快得令人驚歎,又美如夢幻,那時候,我總是會懷疑到底地球之外的那個世界才是真的,還是這個世界才是真的。

很小的時候我就習慣了趴在窗前看日出和日落,因為被關在房間裏,能看到的唯一有變化的,也不外就是天空罷了。夏日的天空最多彩,一會兒有風,一會兒又突然下起雨來,台風來臨前的雲朵是最漂亮的,厚厚的一大疊,像綿羊似的。最沉悶的則是冬日,總是布滿陰霾,顏色又灰,那時候, 連時間都會變慢,一天就像是永恒般永遠也過不完。

我的房間裏有一隻方形的掛鍾,秒針每跳動一下,就會傳來“嗡”的一聲。我不太確定父母是不是故意買了這隻鍾給我,好讓我在每一次被關在屋子裏的時候都隨著每一秒的逝去靜悄悄地發瘋。他們喜歡折磨我,如同我喜歡折磨他們一般,不會有多少人能明白,其實就是靠著這些深入骨髓的厭惡與憎恨,我們才能相依為命這麽多年。

韋耀年發來短信,他跟我說:葉雨天的奶奶身體好了很多,她們搬到了別處,你不用太擔心。

我笑著回複:挺好的。

他似乎很驚訝的樣子,很快問:你這麽早起床?

我一向起得早。我的手指在手機上快速敲擊,又問:搬到哪兒去了?

他的信息便一條一條地跳了出來,說:好像是以前的一個朋友家附近, 那個朋友去世了,但她父母收了葉雨天當義女,這樣葉雨天以後上學的時候就有人照料她奶奶了……短短一件事情他也能講得亂七八糟,含糊不清,指代不明,手機提示音不停地響起,因為信號的緣故,前後順序也不清楚,我忍不住直接撥了電話過去,問:“卓雯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