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個夢,夢裏回到了十一年前。那時候我十二歲,剛上初一。
我們學校有條櫻花大道,正值4月,那些古老的櫻樹開滿了花,開到了極盛時,簇擁的花團一邊像沒有明天一樣地綻放,一邊像末日已至一樣地凋零。整條路都被落櫻鋪滿。
我剛從圖書館還書出來,第一堂課已經開始兩分鍾。那是堂體育課,前幾天我摔了手,老師特許我免上體育課,因為無事可做,我就在櫻花道上閑逛。
午後2點,整個校園最安靜的時刻,在那種極致的靜謐中,身後有個聲音突然叫住了我:“同學,報告廳怎麽走?”
我轉身,一個高個子男生站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穿深咖色的薄毛衣、板鞋和淺色休閑褲,一隻手揣在褲兜裏,一隻手裏拿著兩個小巧的黑白主色DNA[10]雙螺旋結構模型。
我一隻手還打著石膏,拿紗布吊著,模樣有點可笑,我問他:“你是外校的?”
他點了點頭。
在我入校前學校擴建了校區,整個南園都是新修的,而報告廳就建在南園,從這裏過去簡直要跋山涉水,繞半個湖過一座橋再過一座人工山一片景觀水渠到達實驗樓,報告廳就位於等閑人不容易找到的實驗樓的深處。
我說:“那地方不容易找,我帶你過去。”
那天有溫暖的陽光,也有微風,我們頭上是盛開的白櫻,像一場姍姍來遲的雪。
我在2點25分將他領到報告廳,他隨手將手上的模型拆開分了一個給我,我拿在手裏好奇地看了三秒鍾,想要還給他,我說:“我隻是領個路而已,你不用給我這個。”
他依然單手揣在褲兜裏,跟我說:“不過是個小擺件,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你給了我最合理的幫助,你值得這個。”說完不等我反應已經轉身推開了報告廳的門,我想要追上去,卻聽到報告廳裏突然響起一片如雷的掌聲。